尤其是帮忙抬人的时候——
“那个橘毛的,抬着时沉甸甸跟死掉了一样,估计凶多吉少了。”
“沉星也够呛。她拼着一口气儿才把车子开回来,要是没熟人,她说不定还能吊着这口气等防御军帮忙接手。”
结果刚到高速口就好像看到熟人,他们当时正站在车顶上搬抬东西,尾部的车跟沉星的车离得又近。
因此一眼就看到了——当时车子一停,那个来收货的中年男人在驾驶座拍拍车窗说了什么,沉星直接就昏死了。
大家都是探险者,虽然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救助,可等前头队长知道了,其实也会安排他们搭把手的。
只是这里人太多了,再加上货物运检,拖到那时候,这队伍里不知还能活几个……
物伤其类啊。
还有就是——
“家当攒起来不容易,没起来却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星河探险这波儿损失大了,真要是抢救,够呛能出得起医疗费。”
恐怕明天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星河探险公司了。
还有那辆车……
唉,瞅着破破烂烂的,但既然能开回来,最关键的主框架应该没问题。
到时候可以转卖给他们,他们队长出价还是可以的。
如今没有红绿灯,大半夜路上也没人,车子开得就格外狂野!
突然一个大拐弯,怀榆手里的水杯就直接甩了出去,整个人也狠狠撞在了栏杆上,肘关节“砰”地一声,磕得她泪花都涌出来了。
她泪眼汪汪。
枣子叔也够呛揪住了最边上雪宝的衣服,只是布料一勒,对方肚子上的血迹又扩大一圈。
才十六岁的男孩儿闷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等枣子叔龇牙咧嘴回过神来,又摸了摸雪宝的身子,发现还活着才终于松口气。再抬头看去,却发现怀榆像是要哭了,于是赶紧安慰道:
“别太担心了,有你那个老参茶吊命,肯定能坚持到医院的。”
怀榆本来只是痛得厉害了,可枣子叔一说,她反而难过起来——
那个人参是变异的,根本不能补身体啊。周潜喝了那么两大壶都没看出来有什么变化。
她给灌参茶也不是觉得有用,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太阳能路灯稀稀疏疏,并不明亮,但医院鲜艳的红十字标却能看得到了!怀榆激动起来,赶紧伸手又拍了拍芬达冰冷的脸颊:
“再坚持一下,马上到医院了!”
收回手时,不知怎么的,好像看到芬达的肚子拱起来一个弧度,但转瞬即逝。
怀榆好奇的伸手摸了摸,隔着外套,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她正打算掀开衣服再观察一下,却感觉车子又是一个急拐弯,于是赶紧把人揪住,再把背篓抵在车斗的夹角处,省的待会儿把大崽二崽甩飞出去了。
下一刻,车速放缓,前方医院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夜。
而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司机和同伴迅速打开车门,拆下挡板,在深夜里对她咧嘴一笑:
“17分钟。没叫你的分儿白花。”
医院门口已经迅速呼啦啦冲过来一群人:“刚打电话说有探险队的车送过来几个伤员,是你们吗?”
枣子叔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对对对,肯定是赵队长帮忙打的电话——是我们是我们!快快快,这小孩儿眼看着就没气儿了!”
他说的正是浑身越发冰冷的芬达。
此刻跟两名队员一起小心的把人抬下车,听着夜里平车推在破损地面上发出的咕噜噜急促声音,浑身上下涌出的那股牛劲儿也骤然松懈。
腿一软,竟直接坐下了。
司机二人帮忙把剩下三人抬上车,这会儿就重新上了车,冲他们摆摆手:
“那边儿还有活儿等着要干呢,我们先回了。”
再看看怀榆:“记住啊!我们是【百赵补贴探险公司】!沉队长的车就在我们那里。”
怀榆点了点头,大声挥手:“谢谢你们!”
转头她也朝着医院冲去——因为前头护士正吆喝着付钱呢!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收费口,身边护士不太熟悉,此刻只冷冰冰说道:“四个人,急救室都占满了,搞不好还得上医疗仓……你分够吗?”
“不够的话,赖医院的账,基础贡献值是会受影响的。”
怀榆压根儿就没有那玩意儿!
但一千分都花了,此刻也只能咬牙道:“那得交多少啊?”
对方打量她一下:“你要不……算了,先交两千吧。我估摸着5000分儿够呛能够用,但你可以等他们醒了再说。”
这年月也不讲什么亲属不亲属的了,有人愿意交,他们就得赶紧扣点儿分儿下来。
“滴”的一声过后,怀榆盯着自己距离一万五都还漫长的崭新存款,心情越发沉重了。
而在急救室内,将芬达送进生物检验仪中的众人盯着上头不断变换的数据和影像,不由纳闷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大致的灰色人体轮廓中,有丝丝缕缕的红线,正从病人的太阳穴、脸颊、脖颈、胸腔等位置,一寸寸向下褪去。
然后在胃部聚集,千千万万只丝丝缕缕的触手都在胃里到处探寻,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毒素分析:剧毒黏丝鬼兰菌】
“这个没分析错吧?”
“抽管血去做个加急,毒素肯定有问题。”
“鬼兰菌的侵蚀直达大脑,而且不使用咱们的强力驱逐剂是根本控制不住的!这怎么会主动从身体四处直接集中到胃呢?”
“话也不能说那么绝对。木系异能假如变异方向在活化和控制,是有可能控制住的……”
“那也是控制!跟咱们的驱逐剂是一个道理。要么一直不停的用异能,要么一直不停的注射驱逐剂!”
“这个明显不正常,身体里没有任何驱逐剂成分,变异细胞活性却成倍增长,最重要的是鬼兰菌——这特么是鬼兰菌吗?!”
“血抽好没有?赶紧的送去验!”
一群人争吵了起来,然而就在这争吵当中,影像中丝丝缕缕的细小红线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又顺着胃上部继续向上——
“等不了了!”
当即有人大喊一声:“生物支架呢?快入仪器启动!现在把胃打开——”
“再等等,万一是新的变异菌……”
“再等人就要死了!鬼兰菌能把自己的孢子聚成线和颗粒,游走全身,直入大脑!”
“现在他们偏偏都缩在胃部,还不快!”
医生手中迅速装载了生物延长支架,伴随着手术刀探入,很快就找准了胃部上方。
影像中,锋利的刀刃也不过是一片金色的影子,此刻对准皮肉轻轻滑下,金色的刀锋瞬间没入灰色的躯体,然后向下划开——
有医生配合在操作台上变换角度,只见仪器里,俯视角度下,橘红色头发的男孩儿不着寸缕静静躺在那里,浑身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而在他的腹部,伴随着汹涌而出的鲜红血液,同样暴露在众人视野中的,还有那一团如海藻般的红色变异菌类——
医生们都呆住了。
好半天才有人喃喃惊叹:
“好完整的剧毒黏丝鬼兰菌啊!”
哪怕是帝都研究院里,恐怕也没有这样完整的标本吧!
“快!模拟生物盒呢!快打开让它们进来——”
怀榆和枣子叔正坐在抢救室走廊的长椅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此刻又累又难过,于是只好不停溜达着,试图转移注意力。
枣子叔也是有气无力,他都这个年纪了,精力哪里能跟年轻人比呢?甚至他今天一直在做艰苦的体力劳动!
此刻坐不住了,转身去大厅的护士站,空旷安静的医院大厅里,隐约能听到他跟护士缠磨着要一颗甜蜜素安抚糖……
而怀榆看了看背篓,杯子没有了,带的吃的也没有了,只剩大崽二崽奔波晃了一路,这会儿晕晕乎乎趴卧在里头,半昏半睡的。
她叹口气,抱起背篓决定送到周潜病房里,但脚步才刚一抬动,恍惚间想起这是凌晨。
算了,再等等吧。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抬头看着墙壁上贴着的一幅幅海报,上头有精致的配图和各种动植物伤害讲解,怀榆认真看着,慢慢也学了不少新知识。
直到——
“这是什么?”
她往海报前凑了凑。
而枣子叔凭借着厚脸皮终于缠磨到一颗糖,没舍得给怀榆,这会儿已经在嘴里了。
此刻看着她就又有点心虚,于是赶紧殷勤上前: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图片虽然糊出了红红的一团,但不是故意不给图片,而是至今还没收到完整标本。”
“就这个,剧毒黏丝鬼兰菌。是荒原一种兰花的伴生真菌,一旦接触到皮肤就会迅速寄生。”
枣子叔抖了抖:“这种寄生类的最恶心了,能力弱的寄生了之后还可以驱逐——医院有各种各样的驱逐剂。”
“可要是强的,那只能用不同的手段克制他们的习性,然后强制剥离。要么做不到完全剥离,终生就离不开驱逐剂了。”
枣子叔叹息着,很是沉痛:“驱逐剂贵死了!”
“但大伙儿还得咬牙用——因为现在医疗进步也挺快。说不定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希望了呢?”
“这个鬼兰菌最烦,它不仅寄生,还带剧毒,且对脑髓有趋向性……不管孢子染到哪里,最终目标都是大脑。”
“而且目前只能做到短时间驱逐,维持思维清醒,根本解决不了的。”
“就连标本——标本都没有!因为鬼兰菌不能见光!一旦脱离寄生源,见光就死……总之,这玩意儿麻烦死了。”
“所以啊,这不是医院故意科普的时候不给图片,实在是他们也没有。这红乎乎的一坨,好像还是医疗仓拍下来的。”
而在医院里,芬达赤裸的身体被生物延长手术台迅速缝合清理,人也被送进了医疗仓修复。
而在手术室内,一群医生围着中间小小的黑色生物盒,两眼都要放出光彩来。
不过在放出光彩前,他们又仔细看了看这临时糊黑的生物盒,再次确认到:“没透光吧?”
“没有没有!”护士对天发誓:“直接设置黑暗模式,外头以防万一又包了两层。粘的遮光布还是我从窗帘上剪下的呢。”
如今这黑乎乎的盒子不连接特定仪器,他们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但大伙儿仍是围着它,眼神中充满得意!
“全球独一份儿的!活的!鬼兰菌!哈哈哈是我们花城医院的了!”
“低调,低调!跟院长联系没有?咱非得从帝都那边儿撬几台好仪器不可!”
“就是!咱这么大个医院,医疗仓才三台……这回怎么也得争到十台吧?”
“数量一多,使用价格就降了吧,现在这仪器轻易都不敢开……不过眼前这小伙子到底协助了咱们成功获取标本。回头我申请一下,把他的治疗费减免了吧。”
大伙儿连连点头。
对比眼前的好东西,区区治疗费算什么?
“等一下,我记得说是四个人同时送进来——剩下三个在哪几个抢救室?”
“快快快!万一也是鬼兰菌呢?”
“对对对,抓紧去看!别糟蹋了——”
“这病患看着年纪轻轻的,身体素质应该挺好吧?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这鬼兰菌到底为什么会聚集在胃部啊?”
“就是啊,但胃里头剖开时不也测了吗?什么都没有。”
“肯定有原因的,他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了能压制住鬼兰菌?”
“等人醒了问清楚——这样,小秦,你记录一下。”
“病患醒来后,要是真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这四个人的医疗费咱一块儿申请一起减免了。”
“可以是可以,就是我觉得想获得答案也够呛,毕竟鬼兰菌入侵后,人就会立刻陷入昏迷,水米不进……”
“我猜不是吃东西了,搞不好还是有异能者,刚巧能克制住它。”
“那也得问清楚具体是什么方向的异能啊!总之,态度好点,问清楚。”
“——问清楚了,剩下三个同伴在3、5、6抢救室!”
“不过6室没人,那位症状最轻。做完基础修复已经送去病房了——”
“是普通的腹部大出血,据说是在荒原被变异植物直接捅穿的。但因为本身有木系异能,所以将变异植物的断枝留在躯体里,勉强减缓失血,这才撑住了……”
“不错,不错。”医生们连声赞叹:“一看急救知识就学的好——那他醒着吗?”
“没有,在输血呢。而且异能透支,要修复很久。”
“另外还有两人,女患者左臂神经坏死,异能枯竭,违规服用异能爆发药剂……目前身体内部千疮百孔,待会儿做完基础清理就要送进医疗仓了。”
“另一位男性患者,肋骨断了两很,脾脏破裂,疑似被重力抽打的……断掉的肋骨插进了内脏,要不是有了异能之后身体强悍,这几个一个都撑不回来。”
医生们行色匆匆,一边大步走着,一边听着身侧助理的汇报。
此刻只侧头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那他们身体里没有鬼兰菌吗?”
“没有。”助理摇了摇头:
“鬼兰菌是单一寄生性,寄生源没有死亡时是不会挑选其他对象的。所以……”
但医生们虽然叹了口气,却并不觉得遗憾,只是又挥了挥手:
“算了,医疗仓都批给他们吧。”
怀榆把医院走廊的海报看了个遍,但知识流淌过后,脑子里依旧空空如也。
没等她再复习一遍,抢救室的门打开,几名医生便大步走了出来:
“沉星家属在吗?”
“在!”怀榆和枣子叔赶紧应道:“医生,怎么样?”
医生点点头:“目前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为伤势太重,透支过多,所以医院这边破格安排了医疗仓——大概明天下午两点钟能出仓。”
怀榆的表情更痛了:“那……得多少分啊?”
医生脚步一顿,此刻看了看年纪小小的怀榆,声音柔和:
“是这样的,那个伤势最重的橘红头发男孩也跟你们是家人吧?他体内有一种罕见剧毒菌类,我们整个抢救组做了许多努力,这才把人抢救回来。”
又是毒素?!
怀榆想起了周潜经历的痛苦,此刻抿紧了嘴。
而医生站在那里,却是一派淡定自信,轻描淡写:
“这个变异菌类标本呢,我们提取出来后,目前就留在医院供大家研究。如果你们不需要保留这个做纪念的话,那么医院不白拿这个——四人的所有医疗费,全部免除。”
“你看,这样可以吗?”
怀榆:“……”
都用来做研究了,这个标本应该还挺有特色的吧?她也想看看。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心满意足的走了,而怀榆和枣子叔彻底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
枣子叔突然反应过来:“医生说的那个标本,你干嘛答应的那么轻易?”
“他都说了留院里做研究,还那么大方一下子免四个人的医药费,肯定有点儿价值的吧?”
怀榆却犹豫起来:“那要换成切肿瘤,肿瘤挺稀罕的要留院里研究研究,咱还能要钱吗?”
枣子叔:“……倒也是。”
“不过沉星这眼看着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再去荒原,我不是想着,能弄点儿钱就弄点儿呗!”
怀榆纠结着:“我也想过啦!但是一来那个变异菌要往哪里卖才好竞价,我不清楚。”
“二来这东西怎么养,怎么保存,我也不知道。”
“我怕我要回来了,结果保存不当弄死了,那不是两头不落吗?”
这个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枣子叔思前想后,他倒是养过香菇,但跟变异菌显然是两码事,也真没有半点经验。
因此也只好点点头。
“所以我想着,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医院好歹给他们免了医疗费,这应该是很大一笔吧?”
“这也知足了。”
“确实!”说起这个,枣子叔也清醒过来。
而且尽管他厚脸皮且会赚钱,但在医院里怎么赚他还实在是没有经验。这会儿哪怕让他去跟医生讨价还价,他也干不出来。
于是只能作罢。
但转念一想——给医院留个方便,以后复诊什么的说不定也方便呢?
他“哎呀”一拍大腿:“刚才忘了问几个医生的消息——小榆,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打听一下。”
“甭管是哪位提议给免医药费的,咱好歹认认人,下次带人来——呸呸呸!我的意思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怀榆点点头:“我懂的。”
而枣子叔这会儿已经重振精神,溜溜达达又往护士站去了。
枣子叔跟人聊天拉关系还是很有一套的。
没过多大会儿他又溜溜达达回来了,反手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
“看!特意给你要的。”
之前那颗早被他吃光了,但心里到底过意不去,死缠烂打又要来了一颗。
另外——
“你别说,幸亏咱们没跟人家医生讨价还价,我打听了,医疗仓里头很多高活性的生物材料都是一次性耗材,贵着呢!”
“每使用两个小时,要2000分起步!耗材不同,价格还会更贵。”
“除非军职人员,每个人按照功勋不同可以兑换不同时间的医疗仓……”
“沉星他们是要一直用到下午的。”
再抬腕看了看表——这会儿都早上五点半了!
四个人用到下午两点,不算别的,单单医疗仓就要支出接近四万分了!
嘶!天价!天价啊!
他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来医院,此刻终于明白为啥医疗仓轻易不给病人使用了——太贵了!
这特么谁用得起呀?
“你说当时咱要是真为那个什么菌讨价还价,就不说能不能尽快找到买家,芬达他们能不能撑下来还两码事呢!”
枣子叔引以为戒:“果然,在医院里就不能想发财。”
怀榆点点头,也认真记下了。
顺带还记着枣子叔说的几名医生,决定等沉星他们醒来后,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说给大伙儿听。
而现在……
她揉了揉眼睛:“枣子叔,竟然要到下午才能出仓,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太累了。”
“下午也不着急来。我哥哥在这边住院,我晚会儿回去安顿一下家里,下午刚好还要过来看他的。”
枣子叔本来还没觉得多困,可怀榆打了个哈欠,他也忍不住张开了嘴,一个哈欠打的眼泪都挤出来了。
此刻就算有八卦的心态,也挡不住疲惫感——真真是年纪大了。
他点点头:“那行,他们人都没醒,在外头干坐着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好好回去休息一下。晚上也能来照顾着,搭把手……”
不过说到这里,枣子叔突然琢磨道:
“小榆啊,我带你去高速口,有没有跟你说要买什么呀?”
“怎么总觉得有件事儿忘了呢?”
怀榆“啊”了一声,神色同样茫然:“没说要买什么呀?就是说带我去见识见识——哦!”
她想起来了:“你跟人买塑料袋儿了,他张嘴要价4分儿呢!费了好些功夫才砍下来……”
她说着说着,总觉得也有什么事儿被忘掉了。
而枣子叔两眼茫茫:“那我……好端端的啥也没买,买塑料袋干嘛?”
两人面面相觑,好半天,疲惫的大脑才终于转动起来,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划过——
“我的肉!啊啊啊我的鸡肉!我的牛蛙!”
“三轮车是不是送货了?!”
本就不甚明亮的路灯正伴随着黎明到来,光线越发暗淡。
路上行人渐渐也有了那么一两个,还有早起上班的人为了省点公交费,正在生活中跋涉。
老旧三轮车吱吱呀呀响着,上头小山一样堆叠起几个硕大的巨型冰砖,里头是牢牢封锁的牛蛙和巨大野鸡。
只是,天快亮了,冰块也在逐渐融化。
车轮吱呀向前转动,穿过城区,穿过街道,此刻就行走在城市边缘。
融化的冰水啪哒哒也落在地上,像极了三轮车主忐忑的心。
就……该谈的也谈好了,该付的定金也付了,可就最后一句话没落地,人就直接跑没影儿了。
等他气喘吁吁骑着车子挤过来,却见对方已经坐上了越野车,一路往城区奔去。
所以……这个货送到了真的会有人接吗?
那可是蔷薇走廊啊!长久待着他不太敢的。哪怕公交站立在那里,他也有点儿发慌。
而且那姑娘说,如果没人就放在站牌后面的草地里——万一她没去接,这冰化了,肉坏了,或者是被别的蚂蚁虫子什么的啃掉了……
那这个算是谁的责任啊?
还有25分尾款呢!要骑四个小时,自己这个可是血汗钱!一分都不能少的。
那可是自己期待已久的肉啊!
怀榆当时拿到的时候,心想自己哪怕背着筐子,爬也要爬回去。
但谁曾想会碰上沉星出事儿,结果把肉都抛之脑后了。
此刻整个人都急了起来。
反倒是枣子叔表现的很是豁达。
能不豁达吗?反正是高变异值的东西,但凡高速口儿有车队回来,十回里面总能捡上个两三回的。
再说了,又不能吃。
但……不对呀!
他也跟着皱起眉头:这是上供给蔷薇走廊的吧?是定期上供还是怎么着呢?
要是到时间了没供上去,蔷薇走廊会不会生气打人啊?
枣子叔的脸色终于也沉重起来,叫怀榆看到,反而还得安慰他:
“算了,没事的。还有尾款没给呢,人家肯定会送到的。”
她看了看表:“等7:00时我去医院门口坐公交车回去,应该能赶上。”
道理她是想的明白的,只是太舍不得那些肉了,所以这会儿才显得坐立不安,患得患失。
怕枣子叔担心,她干脆把背篓一背,又催着对方:
“枣子叔,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去看看我哥哥了,看完了刚好就回家。”
她想起那些肉处理起来估计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会儿就又问:“等下午……下午我可能赶不过来了,枣子叔你先在这边撑着行吗?”
那有啥不行的?
从蔷薇走廊过来多麻烦呀!
枣子叔前头力气也出了,该赔的也赔了,他才不会半途而废呢!务必得叫沉星把恩情最大化这才划算嘛!
此刻洒脱挥手:“尽管忙你的去!这边儿有医生有护士,不用担心!我下午就过来盯着。”
枣子叔除了在吃的方面不靠谱之外,其他时候还是蛮值得信赖的。
怀榆松了口气,转而又往周潜的病房去了。
这个点儿,他已经醒了,此刻刚准备去食堂吃顿早饭,见怀榆过来,且神色憔悴又疲惫,不由惊道:
“怎么了?昨天在高速口遇到什么事了吗?”
怀榆垮下肩膀:“我没事,只是……沉星姐他们出事了。”
她把昨天的情形简单描述一下,周潜听罢,也沉默了。
好半天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他们死里逃生,有的是好运气。”
“再说了,现如今做探险者的,哪个没做好准备?能遇上小榆,你又愿意花那么多分救他们一命,是他们的福气,也是你们的缘分。”
这一刻他真的很会说话。
怀榆点点头。
周潜看她实在憔悴,这会儿赶紧又递了杯水过去:“歇一会儿吧,要不要先睡一觉?”
怀榆喝了口水,看着杯子就想起来那天留下的两大壶参茶,此刻忍不住又问道:
“周潜哥,那个参茶真的没有一点效果吗?”
周潜垂下眼眸:“怎么了?”
怀榆捧着水杯纠结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没什么,估计人参是变异了,没有效果了。”
给芬达灌完参茶后,她明明看到肚子上有什么东西在滚动。到了医院后,虽然还没有详细看过病例,但墙上海报上贴着的鬼兰菌却让她莫名触动……
想想池塘边变异的两颗稗树,再想想大崽二崽,甚至变异人参也是自己催生净化的!
怀榆一时间还真不能确定,对方究竟有没有特殊效果……
这件事不光关系到胖人参,还关系到自己,万一真的怀璧其罪……
能不说出去还是不要说出去吧!
她想明白这件事,此刻咕噜嘟灌完一杯水,立刻又对周潜打了声招呼:
“周潜哥,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你今天自己吃饱点啊。”
周潜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每次来的时间根本不固定,一会儿中午一会儿下午,还有上午9点多钟时。
真要是指着他的饭填肚子,一天最起码要饿两顿的。
此刻,周潜只挥手道:
“快点回去吧,我这边还有桃子和红薯,饿不着。”
直到怀榆的背影重新消失在走廊,周潜面色才恢复成以往的冷硬,转而大步向着护士站走去。
如今他行走的姿态和铿锵有力的步伐,看起来跟正常人已经完全没有差别了。
“昨天半夜送过来的四个伤员,能帮忙问问是什么情况吗?那也是我的朋友。”
有了上次的功勋,他如今又升职了,哪怕面临退役也依旧不改地位。因而话一问出,立刻就有人说道:
“我大概知道一点儿,不过更详细的还得再问问,晚点儿输液时跟你说吧?”
周潜了扯嘴角,脸上的疤痕跟着抽动起来。
他尽可能温声说道:“谢谢。”
而半个小时后,伴随着尖锐的针头刺入了血管,护士也把打听的消息讲给他听。
而他下意识抚摸着自己断掉的腿,人却陷入了沉思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