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哦哥哥,我下次不挖了。”
周潜叹了口气。
做完记录,大伙儿一个一个出了屋子。
而怀榆正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周潜一起出去,头顶却突然被一只热乎乎的手掌按住,又搓小狗似的揉了揉。
“这人参挺好的。”
“但下次别种了。”
怀榆想起地上一排方孔砖里藏着的人参,又想起自己催生第一棵人参刚开始,就又迫于压力把能量全给蔷薇走廊的事,此刻也沉沉叹气。
好累哦。
手里的那株人参净化催生完成时,偏偏警报声响起,为了安抚蔷薇走廊,她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虽然没磕头,但身体掏的比磕头还要累。
又怕那棵人参露馅儿,于是在防御军来临之前随便用泥巴糊进了方孔砖里,如今总算是过去了。
蔷薇走廊也太馋了吧?
下次,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嗷。
眼看着大家又重新上了车,在周潜拉开车门之前,怀榆终于忍不住问道:“哥哥,林雪风他……”
她欲言又止。
但周潜却似乎明白了,此刻安抚道:“没事,他过来这里是私人的事情,跟你无关。”
“你保密的事做的很好,这件事我们也会秘密上报,不会大肆宣传,以免有其他退役军人效仿……”
“还有就是……”
“怀榆,林雪风灾变六年一直奔赴在最前线,负伤无数。他虽然……因伤退役,但却是我们所有人心中永远的戍卫官。”
他神色渐渐沉郁,近乎呢喃:“原来他喜欢鲜花啊……假如你有幸还能再见到他……假如我们有幸能够寻到他的……”
他吞下那句话,只又对怀榆笑了笑:“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操心,小心不长个儿。”
怀榆疑惑地看了看自己,也努力将心头沉甸甸的感觉驱散:“我应该有1米65了吧?可以不长了吧?”
周潜乐了起来:“看起来瘦巴巴的,跟十六七岁没成年似的,多可怜呐!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好的。”
他上了车,又一次叮嘱道:
“不要锻炼你的能力,不要去接触任何重度污染源。所有异能的提升都伴随着源源不断的痛苦。”
“怀榆,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你要尽可能活的长长久久。”
“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55章 绝对不会【求月票】
漆黑的夜里,蔷薇公馆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怀榆闭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回到树屋。
太累了,她直接躺倒在床上。
片刻后又翻身坐起,而后提着灯气势汹汹又到了蔷薇走廊面前,咬牙切齿:
“你你你——”
微风拂过,花瓣扑面而来,吹了她一头一脸。
怀榆满身的气势也陡然垮了下去,此刻把灯放在地上双手合十,可怜兮兮道:
“求求了!别这样好吗?我明天还打算种地的,种地要催生黄豆的呀……”
“到时候你再叫,把他们都叫过来了,我要怎么讲啊?”
催生能力和净化能力看起来都很有用,怀榆没打算去接受重污染源,可她自己多练练是可以的吧?
用黄豆一茬一茬的种植来吸收污染值,看起来是普遍认可的一种方式。就算有人过来了,看到绿油油一片也不会怀疑。
可如果纯用净化能力……
怀榆盯着面前的蔷薇花,然而对方却只是像以往那样摇摇摆摆,根本没有半点表示。
她瞬间受不了了,此刻恨恨道:
“你再这样的话——”她下定决心:
“我以后绝对不会磕头了!”
她发完脾气,此刻又弯腰气哼哼提起灯来,然而却只觉得脖颈间一片冰凉,还有淡淡的花香。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小枝蔷薇花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冷灰色的尖刺乖乖收敛着,没碰她分毫。
怀榆抿了抿嘴,突然又笑了起来。
“那说好了哦,明天我种地,你稍微克制一下啦!”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晚上那一番折腾,以至于怀榆今早醒来时晨间播报已经结束。但不必再听天气,只抬头看看这暖融融的太阳就心情美美的。
她熟门熟路的先把防水篷布掀开,屋顶干枯的叶子迅速摘掉,然后再将串联的大片草帘子在地上铺开晒着。
而后是太阳能灯。
紧跟着又站在池塘边看了看。
才过去一天,池塘里的水并不算干净,仍是带着微黄的色泽。
但污染值本身并不体现在颜色上。这池塘里没有完全沉淀下去的,基本都是泥水和枯叶残渣。怀榆干脆将盆子肥皂都拎了过来,先在池塘边将衣服全部都搓洗一遍。
随后再拿回去,用干净的水最后再涮洗一遍。
衣服上飘散着肥皂的味道,此刻晾晒在大太阳底下,越发让人感到安心。
怀榆新买的地笼还在屋里放着,但眼前这个池塘在还清澈时就已经被她看过一遍。
里头最大的鱼,都还没有她大拇指头大呢,完全没有下笼的必要。
只能等下次去山上了。
等做完这一切,时间才刚来到9:00。
怀榆放松下来,回屋里拿勺子舀了两勺面,加水加盐,再谨慎又大胆地加一点点干辣椒碎。
辣椒的味道她都要忘记了,干辣椒买回来这么久怕刺激也没太敢吃,如今天清气朗,该是尝试的良辰了。
再把面均匀搅拌成糊状,然后在锅里加了点猪油。
白色的猪油很快融化,随后散发出香喷喷的热气来。她拿捏时机将烘干野葱段放了进去。
噼里啪啦的微微油炸声响起,屋子里瞬间弥漫出一股辛香葱油的味道。
等把油倒出来,锅都不用洗,之前的面糊再小心的倒进去,摊成一张圆圆的薄饼……
算不上雪白的面糊在锅里渐渐成型,凝出了一种油汪汪的乳黄色。刚才的葱油夹杂着几颗颜色暗沉的葱段儿撒了上去,热气蒸腾间,乳黄的面饼微微带出焦痕来……
越发鲜香了!
怀榆美滋滋拿铲子盛了起来,油润咸香,带着微微的辣意,十分圆满!
虽然没有鸡蛋,也没法儿再刷酱使得口味重一点——她转过头,看着角落里剩下的几斤黄豆,此刻有点犹豫——
种地之前,要不要先晒个豆瓣酱啊?
片刻后她又失望的摇了摇头。
算了,没有新鲜辣椒。
薄薄两张葱油饼很快吃完,怀榆打起精神,拎着多功能铲,围着池塘边,打算找出一块合适的地来开垦。
周边整体坡度微微向下,但还说得上平稳,地况选择应该大差不差,池塘边和别处也没什么区别。
但,有雨水,说不定就有不下雨的时候。她力气不太够,假如离池塘边太远了,到时候浇水恐怕就不方便了。
三五亩的池塘在水不满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小的,如今涨满了水,入目皆是一片微黄泥汤。怀榆绕着转了一圈儿,最后选了一个能站在树屋处观察到的位置,认认真真拿铲子划出具体位置来。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种地,又能不能种好,因此第一次划出的面积并不算大,只有大约20个平方。
在这20平方里,她要翻土,要筛掉里头的石块碎石子,还要除掉根叶繁茂的野草,最后晾晒除虫,起垄保墒……
然后要抓紧时间,尽快点豆,不然清明都要不赶趟了……
这一连串的流程在怀榆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杵着多功能铲站在原地茫然发呆,为多才多艺的自己感到惊叹。
这哪里是不会种地?分明就是个中好手!
那不对呀。
她怎么会那么多?
真正住在城堡里享受生活的公主,不应该连麦苗韭菜都分不清吗?
难不成……
被以前可能拥有的悲惨生活打败,怀榆的情绪都沮丧起来——
看自己这细皮嫩肉的,她还以为以前也是享福的命呢,好歹安慰自己曾经拥有。
可如今看来……
好么,分明是吃苦耐劳,不曾拥有。难怪她一个人就能把生活支棱的这么好,原来是穷出经验了。
一边想着,一边一脚将多功能铲重重踩进土里,又熟练的向上一掘,土块儿带着石子和草根就这么被铲了出来。
再用铲子的背面把成团的土块草根敲散,低头弯腰,伸手将草根和石头拣起向远处扔去……
等到石头压着轻飘飘的草根落地,怀榆的心也落地了。
这动作熟练得她都要落泪了。
她以前,是不是大山里头辛苦种地的农村妇女啊?
其实也就一个客厅那么大。
但如今怀榆从早干到中午,脚上靴子上的泥巴越来越厚,以至于她觉得这片土地都出问题了!怎么这么大?!
她力气不够,别说挥锄头了,需要借着身体的力往下踩铲子,连番几次就觉得吃力了。
如今看着这大片被翻出的土地,只觉得手脚都又热又痛。
地还湿乎乎的,每次铲出来都很沉。那些如今才露出柔弱嫩青色草芽的野草,底下的根却丝丝缕缕交错纵横。
如同一张网,牢牢抓住了周边的水土,使得土块坚实,水分沉重。
每次辛苦掘出来后,她都得对着土块又拍又摔打,这才能把草根丢出去。
如今土地看着平缓,是因为之前蔷薇公馆规划时被特意压平整,底下还有一些碎石子石块……
要不是自己的多功能铲质量还算过硬,怀榆真的又会损失一笔分的。
好在经过一上午的努力,眼前这一片四四方方的地,总算都被翻出来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着急起垄,冬天过去,土里大概藏了许多虫卵和细菌,怀榆擦了擦汗,又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决定先就这么晒两天吧。
还有就是……她饿了。
一天三顿挺正常的,但她才醒来那天,只喝了一袋营养液就饱了。
后来着急忙慌盖房子,经常需要绷着一口气才能干下来的辛苦活儿很多,但饮食也不过一早一晚。
可现在,其实还没之前那么累,却已经需要一天三顿了。是因为吃的食物太单一了,还是营养液里的营养真的很多?
她想起那难吃的营养液,此刻不由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但再看看自己细白的手腕,是真的很细,其实说不上美感,之前皮肤白,血色看起来不错,才不至于让人觉得血气不足面黄肌瘦。
同时周潜的话回荡在耳畔:“……多吃点,长得跟十六七岁似的……”
怀榆沉思起来。
她觉得自己年龄应该不止十六七,但目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会第一反应把她当做未成年来称呼。
妹妹,妹子,小丫头……
还有她自己,明明潜意识觉得自己已经成年了,可面对其他人,“叔叔哥哥姐姐阿姨”这种称呼,也是顺嘴就来。
这不太对。
她想来想去,想得都饥肠辘辘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总不至于自己以前是个特别会说话的健壮农妇吧?
哎,那好像也行啊……好歹现在有经验了。
怀榆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不能再想了,肚子太饿了,饿的心都发慌了!她立刻抛下所有念头,迅速端着锅来到了草棚里的新灶台前。
天暖和了,以后白天就可以在这里做饭了。
中午吃个面疙瘩汤配腌蕨菜!
想了想,到底拿出一袋营养液来,痛苦地开始喝了。
一顿午饭过后,怀榆进树屋看了看,发现今天屋子只有框架,因此水汽干的更快了。
如今置身其中,竟然都没有再觉出潮湿来,估计最迟明天,就能彻底干燥了。
唯一不听话的就是那些紫藤了。
当初怀榆催生时没有经验,让他们的根扎的太深。
虽然用来做框架的这些树干已经停止了营养供给,可在树屋边缘,那些用来梁柱的树干脚底,又有新的紫藤苗苗发了出来。
怀榆盯着看了又看,最终也不打算管了。
毕竟他们已经足够听话了,根扎在这里,芽却从另一侧发出。而且以后长大了,说不定还可以跟梁柱一起共同承担起草棚来,那就更结实了。
再进屋看看那盆豆芽儿。
豆芽儿已经发过头了,如今也没法儿再用盆子扣住。尽管放在青砖遮挡处,可太阳晒下的温度依旧使它们迅速生长。
如今,已经成了一丛丛嫩嫩的豆苗了。
这会儿假如有个火锅底料……
怀榆的口水都要出来了,但却不敢深想。
毕竟早上那道带着微微辣意的菜,好吃是好吃,吃完了也着实让她的肚子隐约不舒服一阵。
身体果然太脆皮了,吃辣这种事,看来还得更谨慎一些呀。
不过豆苗虽然不能烫火锅,可晚上做个猪油渣青菜粥应该没问题吧?
没有鸡蛋,也没有肉,更加没有酱。不然的话,裹在卷饼里头肯定也超好吃的……
怀榆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然而脑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吃的,越想越觉得口水滴答,饱饱的肚子都没有那么饱了。
她叹了口气,翻身坐起。
算了,还是干活儿吧。早点儿把地收拾好,吃的东西也能多一些。
顺便再想想那些猪肉啊,鸡鸭啊什么的,现在到底要多少分儿才能买到啊?
馋嘴使人奋进!
怀榆又开始割草了。
自己收集回来却在大雨中发霉腐败的干草,还有四处荒地的干草,不远处小山坡树林中的枝枝叉叉,湿哒哒埋藏在深处的树叶草叶……
麻袋一袋袋的收,连续几个小时,竟然也收回来小山包那么一堆。
怀榆拿出火机来。
“啪嗒。”
伴随着火苗和干草的接触,缕缕烟气飘散,眼前的树枝枯叶慢慢也开始蕴出了更多、更浓的烟。
这堆树叶里水汽很重,大概没有那么快烧好,而且四周都是只有零星野草的平地,烧起来也还算安全。
怀榆拿着铲子,趁此机会又重新去到地里,将那些土坷垃再次翻动,打得更碎了。
日暮时分,所有土坷垃都被打得更碎了。怀榆揉了揉胳膊,估摸着等明天再晒一天,再翻一次土,应该就差不多了。
一旁的火堆已经熄灭,表面全是黑灰色的灰烬。风一吹就四散飘零,扑得人睁不开眼睛。
而怀榆一铲子翻下去,才看到里头迅速升腾的热气。
还烫着呢。
灰堆被打散,铺开,使得里头的热气迅速在晚风的吹拂下消失。
等到没那么烫了,怀榆拎来大桶,一桶一桶的将这些灰提到了菜地,一层层倒进了土里。
草木灰杀虫除菌,还能当底肥用。等明早露水浸湿后,会使得里头的营养越发渗透……
反正地这么多,明天要不再挖一块吧!
第57章 茅芽儿
树屋内部的潮湿被晒得消失无踪时,怀榆不仅又翻出来一块田地施了草木灰,之前那块的土壤也已经翻晒结束了。
大雨过后连番几日晴朗,四面的草地仿佛接受到了节气的指令,每天都在迅速的蹿升着。
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大片荒野,如今已经成了一片毛茸茸的绿色地毯。
上头点缀着各种婴儿蓝色的婆婆纳小花,黄色的蒲公英,浓紫色的紫花地丁……角落里还有不过一二十厘米高的、细拎拎的一枝丁香,正打出了微微泛紫的花苞。
掀开草帘子,入目便是这样一番繁盛的春色,怀榆连种地都不急了,反而欢呼着冲进最浓密的一片草地,仰躺下来狠狠打了个滚。
天空是极浅极浅的淡蓝色。
丝丝缕缕的云漂浮着,同样也淡得看不出形状来。她躺在地上,感受着地面微微的凉意和特殊的青草气息,此刻伸手一揪,就抽出一支柔嫩细长的茅芽儿来。
剥开绿色的草叶,里头乳白色软绵绵的茅芽就露了出来,被她“啊呜”一口叼住,随后便五官扭曲,神色狼狈:
“呸呸呸呸呸!”
好难吃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都不吃”吗!
所有的惬意都被这极其难吃的口感打散,怀榆翻身坐起,盯着前方大片的茅芽,眼神中不由流露出心痛来。
但她很快又回过神来,重新抽了一支来剥开,忍着难吃,慢慢品尝。
她的认知里,这茅芽在最柔嫩的时候口感绵绵的,泛出微微的甜,似乎是记忆里独属于童年的快乐。
但如今……口感还是绵绵的,但泛出的滋味么……酸,苦,芥末……
再尝一遍,还是很难吃。
但也不至于狗都不吃。
怀榆想了想,猜测这些变异值可能也没到“23”那份上。
她如今没什么分了,但种地还需要锄头,黄豆一边吃着一边种,也不太够了。另外就是,晚上无聊的时候,时间也挺难打发的。
毕竟就连净化,本质上也是一项极其无聊的动作。
想到这里,怀榆站了起来,干脆回树屋拿出背篓来,直接就开始采着这些茅芽了。
不同于以往穿着打扮都要体面一些,她今天穿的仍是干活时的那套。而且一路采一路走,等到篓子已经装了快三分之一时,她人也快走到公交站台了。
不过,这站台以前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今天却还站了两个人,他们穿着一身制服,站在那里身姿笔挺——
是防御军。
不过怀榆看了一下,发现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因此背着背篓就默默站到一边了。
倒是那两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打量一下站台附近,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两人凑在一起聊了几句,等到其中一人抬脚往这边走来似乎想说什么时,公交车到了。
怀榆刚上车,就听司机喊道:“刷分啊刷分!不免费了!”
怀榆伸出手环,只听“嘀”的一声,直接扣走了两分!
她瞬间心痛起来:怎么这么贵?
而且想想背上那些没净化的茅芽儿,她今天不是去步行街的啊!
没错,如今自己的生活走上正轨,而且相信其他人基本也都走上正轨了,应该危险比之前要少很多。
再加上她住的这么偏僻,总不能日常买个零碎都得去红胜交易市场吧?
一来一回三四个小时,实在太耽误事儿了。
因此,怀榆决定,今天去附近的金元小区看看。
坐公交车的阿姨们经常会聊到这个,说是金元小区分配的人特别多,接近3万人。
而在小区中心广场处,每天都有人摆摊,卖什么的都有。
既然卖什么的都有,那她卖一点儿变异值高且难吃的茅芽儿,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如果没有人买,大不了自己背回来再净化吃掉好了。
谁知刚一上车就是两分没了。
正兀自心痛着呢,就见那两名防御军迟疑一下,慢慢走到自己面前来,而后小声问道:
“姑娘,你怎么会在这个站台上车?这附近是蔷薇走廊,不能随便靠近的。”
当着他们的面儿。怀榆总不好再说有个哥哥在营地之类的。
只好把胸前的背篓抱的更紧一些,弱弱道:“我看那边儿的草芽儿长得好……没太靠近。就远远的。”
再一瞧她篓子,可不是么,里头一根根青嫩欲滴的茅芽。
“这能吃吗?”
其中一名防御军犹豫的问道。
怀榆心念一动,而后主动剥开两根茅芽:“能的,我尝过了。”
她殷切的将两根剥开的白嫩茅芽递过去,眼神期盼的看着两人,似乎是在寻人赞同。
两名防御军看着年纪并不大,脸皮大约还有些薄,这会儿犹犹豫豫伸出手来,接住了小姑娘的馈赠。
怀榆眼神紧盯着两人,却见对方手里的茅芽进嘴,两人的眉头竟都没蹙一下,反而嚼了嚼后,满脸好奇:
“还可以。你这个打算怎么卖?”
这下轮到怀榆傻眼了。
就……这么难吃,还可以?
她突然就有些好奇,枣子叔吃掉的那颗枣子,究竟是个什么味儿了。
但此刻面对价格问题,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又只好低下头来扭捏道:
“我也不知道,我家里人让我随便卖卖……哥哥你们看着给吧……”
两人犹豫一瞬,对了个眼神,其中一人才说道:“我尝着变异值应该没过18,那就12一斤吧。这篓子里估计有三四斤——你带称了吗?”
怀榆却知道他们价格说高了。
变异值没超过18可能是真的,但12一斤,分明是哄小孩的。
现如今人们衡量价格,一是变异值,而是填饱肚子。
茅芽儿这种“零食”,大约只有唐老板那里能给的出价。但唐老板那里又只收好东西,变异值这么高,根本不是他的目标。
这东西,估计市场价撑死了6分一斤吧。
怀榆摇了摇头:“12不卖啦!”
“哥哥你们要的话,给我两分,我给你们拿一把尝尝。”
这话一说,对面两人愣住了。随后他们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来你知道价啊。”
她大概知道对面两名防御军的意思。
大约是自己打扮的实在太过朴素,再加上还要背着篓子去蔷薇走廊那边冒险,以至于叫他们误认为自己囊中羞涩——
好吧,也确实挺羞涩的。
现在就剩下20多分儿了。
但,好心人帮自己的已经太多了。
从领救济粮开始的善意提醒,到一面之缘的周队长叫人送来的那个睡袋。以及后续的种种帮助,甚至是唐老板都对她抱有善意。
怀榆觉得,人的福气是有定数的。
别人越是对自己好,她越要珍惜这份善意。如今自己早已经挣脱基础的生存需求,得到的东西也全是天地馈赠,再没必要拿着这个去赚取普通人的好意了。
而两名防御军递出手环,一人给怀榆刷了一分,得到了眼前少女给抓出的好大一把茅芽。
三人凑在一起,不知为何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等到茅芽剥出的草皮已经在手里攥出一把后,金元小区到了。
站台处又有许多人涌了上来,而怀榆跟二人微笑告别,拎着背篓,第一次在这个站台下车。
站台处正是一处小学废墟。
断壁残垣中丛生着各种杂草,不过没见着什么能吃的,大约都被小区住户给挖走了。
根据公交车上阿姨们的聊天她知道,这里当初是被【学生菜园】里一株巨大的变异南瓜藤给撑破的。
不过,那变异南瓜尽管变异后疯狂又难吃,可在大家弹尽粮绝时,也足足给上百人续了命。
顺着小学往前走两步,再穿过马路,就可以看到金元小区原本修的气派的大门和道路。
怀榆背着篓子向小区内走去,发现身边还有其他人拎着筐。扛着包,也从外头过来,不由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天,似乎是周边其余小型社区的人。
那边人少,因此大家有多的东西就全拿金元小区这边交易了。如今经过月余生活,这里俨然已经形成了小型市场。
她走进原本气派的喷泉广场,只见四周围成了环形内外两条街道。一张张麻袋片铺在地上挤挤挨挨,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格外繁华。
怀榆来的似乎有些晚,背着背篓绕着喷泉广场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一处能摆摊的地方。
倒是看到有卖二手农具的,一问价格,那颇有年份的旧锄头也要十二分一柄。
这个锄头不知被用了多少时日,看起来更像是村里大院随手拿出的。
光溜溜的木柄跟金属头交接的孔洞处狠狠砸进去一枚楔子,将锄头牢牢塞住,跟如今市场上出现的一体成型的锰钢锄头又大有不同。
怀榆试着挥了挥,发现锄头的自重相当合适,再想想自己的开垦计划,哪怕又去掉一半的存款,仍是咬牙买下了。
而借着这个买下锄头的生意,她又在这农具摊位的旁边抱着竹背篓坐下了。
身侧摊位的老板看她一眼,没赶人走,只是另一侧的老太太说道:
“姑娘,这茅芽我们小区周边儿也有几根,不顶饿,也没啥吃头儿,估计你这卖不上价。”
怀榆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就是试试。”
而老太太的摊位上,也放着大约一二十棵新鲜的、刚从土里挖出的荠菜。
对方点了点头,又问道:“什么价?”
怀榆本想说五分1斤,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一分一把。”
她说着就将背篓里的茅芽儿抓了一把出来,捋整齐后拿着皮筋捆上,用来做展示。
恰逢锄头摊位老板的孙子回来,见到这绿油油整整齐齐的茅芽,不由蹲下来好奇的看着。
看他的年龄不过六七岁,恐怕压根儿就没吃过这东西。怀榆笑了起来,顺手抽出一根来递过去:
“尝尝看。”
金元小区不是所有人都用变异值检测仪,这边许多东西买卖,都是靠品尝来估计的。
大伙儿吃了六年乱七八糟的植物,好东西有多好他们不敢保证说的准确。可稍微差一点的大概是个什么价,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而小孩儿伸手小心接过那一根茅芽,学着怀榆的样子笨拙的剥开绿色的外皮,露出里头白嫩嫩软绵绵的一条——
他瞪大眼睛,转头又跑到人群中去呼唤另一个女孩子:
“妹妹,来吃!”
不多时,小小的摊位前竟已经围了一圈儿小孩儿。
大家好奇又渴望的看着那堆茅芽,看起来都没怎么见过。
怀榆笑着叹了口气,然后抓起一把来依次发放:
“来,一人一根。”
店老板却在一旁瞪着她:
“你怎么这么会做生意?”
顿了顿又说:“算了,给我来一分,这都多少年没吃过了——不行,我得先尝一根儿,要太难吃了,我可不要。”
怀榆笑眯眯的把茅芽递过去,也没说小孩子们都吃了,要是难吃肯定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