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柯窦看见付兰手臂上搭着一套运动服，立刻明白过来，猛然转身向房间外走去，都来不及问问发生什么事情。
等萧柯窦走到门外，把房门带上后，他犹豫片刻，选择站在门口等待。
没过多久付兰就打开门，她换好轻便的衣物，虽然脸色还是不怎么健康，但表情异常凝重认真。
她在萧柯窦开口前说：“有不明势力正在从东南方向朝七号城医院入侵，我们尽快转移。”
萧柯窦一脸懵：“这里是一号星吧？我们是在官方的地盘上吧？没人管管吗？”
“管着呢管着呢，不然咱们哪来的时间撤啊。”付兰挥了挥手，向西北方向走去。
“还有你的母亲……”萧柯窦跟上付兰，并小声提醒。
“你以为我爸出去干嘛了？他把自己媳妇安全转移走才有时间给女儿发个消息知会一声。”付兰头也不回的答。
她话音刚落，医院的警报声响起。
医护人员陆陆续续出来帮助没有行动能力的人转移到安全位置——比如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人群熙熙攘攘，往日里宽敞的过道变得拥挤。
显然，警报声有很长时间的“延迟”。
萧呈宁早在和付兰对话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他谁也没说，先出去把付质转移走，然后才告诉付兰这个情况。
而在付兰得知这个消息后大概五分钟左右，医院的警报才响起。
至于原因，看现在这种拥挤的情况也能猜出一二。
星际联邦标榜着自由与平等，但是——特权永远都存在于人类社会。
生命就是会被人为的分为三六九等。
不过事实上，并不是萧呈宁给付兰发的消息。
萧呈宁一句话没透露给付兰过——某种程度上说，他也算是一视同仁了，虽然夹杂着他的私心，但毕竟付质女士的身份特殊。
是朵维斯暗中“泄密”。它无所不知，只看有没有那个权限说出去。所以最后只能提前一点通知付兰。
知不知道这个信息，都不妨碍萧柯窦对付兰那位不靠谱的父亲无语凝噎，他刚刚还在感慨萧呈宁对孩子的爱意罕见，现在已经觉得对萧呈宁的批判，可以从人品上升到人性层面了。
付兰的光脑上还停留在朵维斯对人类的骑脸嘲讽上：
“自私的人类。”
自私人类的一员，付兰小姐却在构思着另外一件事。
她瞄了一眼身边的萧柯窦，说：“我们分开行动吧，两个人目标太大了。”
萧柯窦：“……什么目标？你不会真的觉得我很好骗吧？”
付兰啧了一声，心道：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忽悠啊。
但是她表面上是皱着眉头，咬咬牙说：“我想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你不要拖我后腿。”
然后表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小年轻模样。

而付兰也很明白说多错多、越描越黑的道理。
所以只需要一句话、一个表情，萧柯窦就会根据他自己已知的情报，补充脑子里的逻辑链。
即：付兰因为这些未知组织伤害到付质，现在一时冲动想去报仇。
这也很符合付兰不安分的人设，以及她对付质女士浓烈的爱意。
如付兰所料，萧柯窦确实“猜到”这些内容。
他看向付兰，问：“付质女士这一次受伤和他们有关系吗？”
在他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并且十分相信付兰的判断。
他觉得付兰不是一个鲁莽的人。
但刚刚做完一个大手术，就要冲过去做危险的事情，说明对方一定是做了让她十分愤怒的事情。
于是萧柯窦顺理成章的推测付质的事情和这群人有关系。
毕竟付兰和付质的关系非常亲密。
尽管星际联邦已经不再需要女性十月怀胎，付兰却与古地球时期的许多女孩一样依赖着母亲。
——因为害怕失去。因为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付兰看见了一个失去母亲的结局。
但没有人知道。她也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那些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碎片，永远只能装载在属于她的“瓶子”里。
付兰没有回答萧柯窦的问题，而是再次强调：“我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你快去与入侵位置相反的方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
“不行。”萧柯窦皱着眉头，突然拉住付兰的手臂，说：“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是激烈的情绪会影响你的判断，你需要冷静下来，你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你做这样的事情，付兰，你要想想你的家人，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万一你出了意外，你的家人怎么办？付兰，你先冷静下来，你要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冷静一下！”
付兰：……
她觉得不冷静的人应该是这个突然冒出一大段话的家伙。
付兰拍了拍萧柯窦的手臂，说：“我现在很冷静，我只是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不行！这里没有很好的隐藏点，他们有几个人我们都不清楚，万一你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萧柯窦不撒手，继续嘴炮一样“突突突”。
“二十人。”付兰冷漠开口。
萧柯窦：？
突然愣住。
“不是就二十个人搞这么大阵仗？”萧柯窦满脸写着问号。
这个宛如平地惊雷的答案让萧柯窦一时间忘记劝付兰冷静的事情。
看着付兰点了点头，萧柯窦迟疑片刻，问：“是不是他们身上带着特别厉害的武器？”
“没有，都是卸载了光脑的黑户，就带了把刀。”付兰说。
萧柯窦：……
虽然很想吐槽这个宛如用大炮打蚂蚁的行为，但萧柯窦还是先问了另一个好奇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的？”
“官网啊。”付兰说，“你自己打开光脑，搜一下七号城第一医院的官网，上边有一条红色警报，打开就能看见。”
萧柯窦终于没控制住，发出一声疑问的“啊？”。
“虽然某个人提前得到消息跑了，但是在正式警报拉响的时候，关于入侵者的相关信息已经发布到官网上了。”付兰面无表情说着，并且打开自己的光脑，扫了一眼后又说：“甚至还有根据他们的监控成像预估出来的三围哦。”
萧柯窦：……
好奇怪的语气。
所以这群入侵人员的三围有什么特别的吗？不都是人吗？三围能有多大区别？
当然这个问题纠结的很没有必要。
所以萧柯窦跳过这些想法，问付兰：“那你们搞这么大阵仗？”
“要为公民的生命负责啊。”付兰的回答理所当然。
萧柯窦哑口无言：很认真、很负责，甚至医院里的付质都被提前推走了，搞得这么大场面，你们真是严谨、认真的星际联邦，预防任何一点点危险的可能是吧？
然后萧柯窦在记忆里搜搜捡捡，想到付兰刚刚对自己说的话，问：“那这有什么危险的？”
“毕竟是非法入侵欸，给人家一点面子好不好？”付兰眨着看起来十分无辜的眼睛如是说道。
萧柯窦叹了口气，还是拉着付兰说：“就算是这样，你还是别去吧。毕竟你刚刚进行完手术，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付兰心里撇嘴：这小子完全油盐不进啊。
然后她就感觉到一股拉力。
付兰顺着正在拉着自己手臂使劲的胳膊，抬头看向萧柯窦。
萧柯窦在努力拽付兰，但没拽动。
接收到付兰的视线后，他一时有些尴尬。
付兰耸肩，说：“虽然我刚刚完成了一场大手术，但是以你的身体素质，想把我强行拉走应该还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萧柯窦：……
他撒手，自暴自弃的说：“行。”
然后转身向东南方向走去，并说：“走，咱们一块去。”
付兰：……
这回轮到付兰语塞了。
付兰真的很想把他打晕丢在医院里。
她伸手一下扯住萧柯窦，说：“你干嘛？”
萧柯窦转头看向她，说：“走啊，一起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我觉得这二十个人就是小喽啰，你要真想报仇还得抓他们老大。咱们就去看一眼，等这些人被七号城的人抓住，审讯出来结果，咱们再去找人家报仇怎么样？到时候你的身体也休息好了，一拳一个。”
就像是在哄小孩。
付兰“啧”了一声。
她确实从始至终没有跟萧柯窦说一句谎。
她确实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危险的地方并不是指有二十个入侵者的地方，而是打算去找已经悄悄潜入七号城的萧呈循。
——付兰知道萧呈循已经来了的理由很简单。这二十个人都是没有光脑的普通人。
一号星的原住民里没有能同时满足这两个要求的存在，他们只有可能是从外边进来的星际海盗。
至于萧呈循为什么要搞出这种“过家家”类型的袭击入侵，答案也很简单。
是付兰在故意误导萧柯窦，让他以为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降低这件事的危险性，让萧柯窦放心把她放走。
事实上，如果真的是二十个普通人，萧呈宁不至于杞人忧天到这种地步。
星际海盗是黑户，他们没有光脑，但他们大部分都需要驾驶机甲，所以其实他们的大脑里安装着另一种装置，作为驾驶机甲的接驳器。
同样是安装在大脑里的装置，所以同样是可以做手脚的。
萧呈循不是放了二十个普通海盗，而是在医院里放了因为没有光脑、无法被朵维斯准确抓捕行程的二十个移动炸弹。
当然萧柯窦对这类事情并不敏感，想不到这一点很正常。
他被付兰刻意引导，认为这件事是一号星小题大做。
可是这小子最后还是冥顽不化，不肯松口，真讨厌！
付兰现在必须要去萧呈循那里，确认他从弗里敦的“遗产”里掏出来多少东西。
如果把萧柯窦打晕扔在这里，万一他不小心撞到四处乱跑的“炸药包”躲都躲不掉。
如果要把打晕的萧柯窦藏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恐怕要把他搬离医院的范围内。
等到那时候萧呈循都不知道飞到哪个星系去了。
她看着萧柯窦，生气到想要把他一脚踹翻。
萧柯窦不知道付兰为什么生气，还是好声好气的说：“走吧，我们快去快回。”
“行，走。”付兰突然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
萧柯窦莫名其妙，安抚着自己发毛的心脏，带着付兰小心翼翼在医院里穿行，查看是否存在入侵者的身影。
他还时不时看一眼光脑上的信息更新——“警务署已经安全控制住十七名入侵人员”。
非常谨慎、小心。
然而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后脑勺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萧柯窦就失去了意识。
付兰双手扶着萧柯窦，把他放到墙角。
她对自己手上的力道还是挺自信的，萧柯窦短期内应该醒不过来。
付兰打开光脑，解开一个保险装置。
然后从自己的压缩空间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方块并打开。
肉眼看不见的波动无声无息蔓延开来。
早在付兰第一次接触到萧呈循时，就在他的身体里插入了一个纳米级别的小装置，特洛伊是一种特殊的辐射波动，具有和这个装置呼应的特异性。
萧呈循知道，但是找不到这玩意，以他们星际海盗的科技水平，只能任由这个无伤大雅的小东西在他的身体里遨游。
不过这个被付兰命名为特洛伊的辐射波动是一次性用品，只能短暂释放一段时间。
虽然可以生成相似波段，但因其高度特异性，无法再次启动呼应装置。
唯一的好处就是扩散范围广，只要萧呈循还在一号星，就能找到他。
萧柯窦是被疼醒的，他隐约记得自己中间好像醒过一次，但什么都没看清，就又被打晕了。
他现在迷迷糊糊听见一些声音……
“萧呈循先生，您似乎越界了。”
“是吗？可是我们的合作似乎并没有什么界限可言？”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随着一些无色无味的气体释放出来并让他吸入，萧柯窦被迫陷入更加深层次的睡眠状态。
“你应该在过来之前就找个机会丢掉他的。”萧呈循瞥了眼脑电波活动再次回归深度睡眠状态的萧柯窦。
“给你多找个人质不好吗？”付兰笑着说。
确实，要是萧呈循没“捡”到萧柯窦，八成不会选择带走付兰，哪怕她只有一个人，并且处于最虚弱的状态。
毕竟付兰又从来都不是安分的人，萧呈循本来没想节外生枝。
但是人送上门来，还“买一送一”，不接收就有点不太礼貌了。

因为付兰“拖家带口”过来，萧呈循姑且相信付兰说的“就是去参观一下”的屁话。
毕竟他也一直盘算着把付质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儿抓走。
只是以前一直找不到机会而已。
不过付兰一开始确确实实没有带上萧柯窦的打算，她把萧柯窦打晕后没多长时间就收到了特洛伊的信息反馈。
显示坐标点就在七号城的无人区。
特洛伊虽然持续时间短，但是活力强。在被接收装置捕捉到后的八小时内，会源源不断释放可以解码为位置信息的特殊波动。
出于对萧柯窦的人身安全着想，付兰是带着萧柯窦赶往坐标点的。
她一边行进一边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藏萧柯窦。
但很遗憾，没找着。
肯定不能把萧柯窦随便扔大街上，但七号城的许多居民连夜跑其它居住城“旅游”去了，付兰一连敲了几扇门都没有人应答——或许有一些房子并不是空的，但在这种时候，普通居民也不会选择随意开门。
付兰没叫朵维斯帮忙开个门，她知道这属于板上钉钉的“侵犯人类权益”，是朵维斯不可能找漏洞、开后门的基本要求之一。
原本满大街都是的机器人，因为七号城的爆炸事件，全部涌向遇袭区域进行清理、排除工作。
而萧呈循的坐标点与爆炸区域完全相反。
显而易见，他们一伙星际海盗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选择跑到七号行警卫最严密的地方？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当然，尽管安置萧柯窦的工作“困难重重”，付兰也始终没打算带上萧柯窦冒险。
眼看着快要离开七号城居住地范围，付兰只能选择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萧柯窦藏起来，然后给老父亲发一条“跑出医院后萧柯窦低血糖晕倒了”的消息，并附上坐标。
付兰很赶时间。
她不能确定萧呈循会选择什么时候离开。
不过萧呈循千辛万苦从九号星跑到一号星来，总不能就跟一个街溜子一样，晃一圈就走吧？
付兰至少可以肯定，在萧呈循那二十个“炸弹”被全部“拆除”之前，他不会离开一号星。
蓄意谋划的始作俑者，怎么会不看完结果，就提前离场？
女声在密林中响起，平静到几乎没有带任何情绪：
“朵维斯，你是不是跟斐尔顿先生一样，年纪大了准备退休了？”
付兰站在半空中，眺望着那个静静停泊在无人区密林深处、对于个人而言是一个庞然大物的机械造物。
虽然这艘星盗自制的黑船跟官方星舰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但有十几层楼的东西就这样直愣愣闯进一号星、摆在无人区，朵维斯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不是朵维斯的底层代码限制它绝不可能对这种事情进行曲解，付兰都要怀疑朵维斯投敌了。
——不过严格意义上讲，付兰的某些行为应该也算“投敌”了。
虽然付兰她本身并不觉得自己归属于某个阵营。
这里没有可以让朵维斯发出声音的设备，所以朵维斯通过光脑与付兰联系。
朵维斯说：“很遗憾，我'看不见'。”
事实上，在付兰明确告诉朵维斯它的“视线”出现谬误之前，它是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它“看到”的就是安静、空旷的无人区。
类似于因为从来没有去了解过，于是有些人可能永远不会注意到，家门口的花坛里长着保护级别的植物。
虽然朵维斯也有自己的隐瞒，但在许多事情上，它都只能乖乖做一个提线木偶，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行。
显然，萧呈循手里有可以屏蔽朵维斯的装置。
朵维斯是星际联邦最高级别的人工智能，从诞生以来就不停的更新叠代。
它给付兰发了一条消息：
“人类的创造力是无限的。”
付兰嘴角勾起，她和朵维斯现在应该是持有相同的想法：
“东躲西藏的星际海盗的科技可以媲美星际联邦最前沿的科技水平？”
付兰的光脑上跳出一条新的消息：
“理论上可能性很低，但是人类嘛，总是拥有无限的可能。”
付兰并不能确定萧呈循是什么时候拥有这样的技术。或许很早之前就得到了，又或许还是从弗里敦那里拆下来的遗产。
毕竟萧呈循从付质平定一号星后消失，直到三年前付兰找到他，这段时间萧呈循的痕迹在朵维斯那里也是一片空白。
就像古地球时期的人类无法证明神存不存在一样，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推测都是有可能的。
付兰缓缓降落到地面上，关闭鞋子上“辅助飞行”的小装置，然后启动自身的干扰伪装后，继续向这个三无迷你星舰靠近。
在付兰与它直线距离缩小到百米时，她的光脑收到朵维斯最新的消息。
——朵维斯准备跑了。
萧呈循的屏蔽设备在一定距离内可能会失效。
付兰用肉眼可以发现它，说明它的伪装只是针对朵维斯这类人工智能。
居住星的人类过于依赖人工智能，才会让萧呈循大摇大摆溜进来。
但是光脑也是人工智能的一个“容器”，付兰正携带着光脑靠近这个使用不明装置、躲避人工智能的黑星舰，如果靠的太近，很容易让朵维斯检测到它的存在。
一旦朵维斯检测到未知星舰入侵，后边的上传警报就不是它可以控制的事情了。
一号星行政部门立刻就能接收到这个消息，嗯，只要不提醒萧呈循，三分钟内付兰就可以拿到发现、上报星际海盗的功勋奖章。
这对付兰来说可是亏大了，废了那么大功夫，只抓一个萧呈循。
所以朵维斯贴心的主动帮付兰开起了光脑的信号屏蔽模式，先溜一步。
萧呈循把星舰停在无人区的原始林深处——这里相对开发少，更不容易被人类发现。
不过森林的遮挡只能说聊胜于无，三无黑星舰的迷你只是相对于正规星舰而言的，哪怕是这个野生星舰，它的高度也在五六十米左右。
这片森林倒是帮付兰隐藏了身形，使她顺利来到星舰旁边。
面对距离她咫尺之遥的小星舰，付兰没有贸然触碰。
她想了想，从自己的压缩空间里取出一个正二十面体金属块，朝它吹了口气，笑着说：“去吧，小可爱。”
然后轻轻将一点也不可爱的“小可爱”丢向星舰。
金属块在半空中形变，弹出三对爪子，在落到星舰上去的瞬间，爪子刺进星舰外壳上，并立刻“融化”进去。
星舰驾驶室内，显示屏上有一瞬间花屏，留守的星盗立刻启动星舰自检。
检测波穿过付兰，没有给出任何反馈结果。
付兰老神在在的任由这些检测波从她身上滑过，它们只会给出一个“一切正常”的答复。
然后付兰打开光脑看着她的“小可爱”在星舰内部的行动结果。
“小可爱”在遮蔽监控后，迅速根据监控信息计算星舰内部星盗的巡逻规律。
付兰在获得这部分信息后，立刻规划出一条行进路线，在下一次巡逻时间，命令“小可爱”帮她打开星舰大门。
“叱——”
星舰的侧门打开。
付兰大摇大摆、正大光明走进星舰。
接下去可能会遇到人，身上用来屏蔽机器检测的设备会失效，付兰环视一圈，短暂开启脚下的飞行装置，稳稳落在头顶的管道上方，并匍匐前进。
不知道是出于对智能系统的不信任，还是星盗群体的技术运用还没达到那种程度，这个星舰内部的人工巡逻可以算是非常严密的程度。
——不过纯粹的智能监控确实不靠谱，朵维斯连萧呈循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发现；萧呈循的星舰连这么大个人溜进来都检测不到。
它们本就是科技的产物，想要屏蔽它们，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比起“大门敞开”的弗里敦，萧呈循的星舰可以算得上草木皆兵了。
只不过灯下黑让他们没有意识到，头顶上卧着一个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付兰的体型优势，她也无法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行动，也不怪星盗想不到。
毕竟这是个成年女性的平均身高都已经达到一米七的时代。
付兰的目标是驾驶室的星舰主控，下载主控数据，看看萧呈循有没有在这座星舰上留下“他从弗里敦那里获得什么”的线索。
“小可爱”在星舰主控的外围游荡，它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只能做做开关门、挡“视线”这种事情，要让它去“偷”主控数据，会瞬间被庞大的星舰主控碾碎。
除非付兰拆一个巨型星舰的主机搬过来，并想办法输入到主控的数据库，否则什么技术手段在别“机”的主场上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在这种事情上，只能进行“高维入侵”，直接人力修改程序、筛选条件、下载数据。
在付兰靠近一个拐角处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些耳熟的说话声：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一号星？”
付兰的记性很不错。
尽管这两天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前天还跟她说过话，她不至于忘记这是谁的声音。
付兰停下来，趴在管道上，打开光脑，调出一部分这座星舰上的监控，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调整监控方向。
“萧先生说很快，我们还有些事情。”对面并不认识的星际海盗这样回答。
没有明确的答案，让章延夕有些焦虑。
他要上萧呈循的星舰，只能把光脑彻底移除，做一个“黑户”。
因为七号城正处于混乱中，救助不及时出现死亡情况时，人的光脑信号也会突然消失。
官方还没来得及统计数据并分析异常，所以章老师现在还只是“暂时失踪”了。
鬼知道为什么聆音那家伙要去跟付质单挑，还被活捉了！
他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收到“队伍”的回信，他们联系上了萧呈循。
当时章延夕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一号星，毕竟他确实在这里经营了很久。
然后就听说聆音被抓了。
章延夕真是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全靠多年的素养使他压下了破口大骂的欲望。
但是也是因为这件事，担心被抓住的章延夕一时冲动选择放弃公民身份、加入萧呈循的星际海盗。
过去一天后，他后悔了，特别是萧呈循到现在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这让章延夕开始重新判断现在的形势，以及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付兰放大监控画面，饶有兴味地看着章老师的表情。
她总觉得章老师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对付兰原先放弃的“发现、上报星际海盗的功勋奖章”很感兴趣。
这种事情要是运作的好，投敌也能变成“潜伏”。
感觉章老师或许很擅长这些。
但是像这种自己“招纳”进来的人，萧呈循没道理不做任何防范。
这事儿跟付兰没关系，所以她就看了会儿热闹，等人走后继续赶路。
付兰按照记下的路线前行。
听刚才那个星际海盗的意思，萧呈循暂时还不打算离开，付兰的时间还有很多。
事实上，即使不知道这个信息，付兰也并不担心萧呈循启动星舰、把自己一块带走。
她只要不引起星盗的怀疑，在星舰里做一个“偷吃偷喝的幽灵”也不是很难。
等度过这段虚弱期，再摸一台重甲溜走，她连星舰上的重甲仓库位置都已经标注出来了，并打算等会顺便在这艘星舰的数据库里翻找一下机甲的密匙，正常情况下星舰的信息库里都会存放携带重甲的密匙。
反正她老爸放养女儿，老妈还在昏迷，付兰觉得自己失踪个十天半个月不是什么大问题。
星舰的驾驶室外边站着两个星盗。
付兰伏在驾驶室门正上方，探头看向这两个人。
巡逻队大概半个小时路过这里一次。
本来付兰是想要让“小可爱”在这附近其它位置搞出一些动静，把人引过去。
但是现在知道萧呈循暂时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一向干脆利落的付兰就想要速战速决。
巡逻队的几个人再次路过驾驶室门口，并嘻嘻哈哈跟这两个人打招呼，这两个进行着枯燥站岗的星盗翻着白眼，没搭理这群街溜子一样的巡逻者。
等人走远后，这两个星盗神色困倦，继续站岗工作。
“咔——”
轻微的声音在前上方响起。
二人显然也听见这个声音，循声望去。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看清，身后突然探出的两只手瞬间捏碎他们的颈骨，坚硬的骨头相对这股力道而言十分脆弱。
付兰一手拽住一个，将瘫软下来的人体放到墙边。
一气呵成、悄无声息。
这艘星舰上大部分房门都是老式把手门，付兰径直推门而入。
听见开门的声音，驾驶室里唯一的留守人员一边转头一边说：“发生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双看起来并不强健的手“轻柔”抚上他的脖颈。
一声细微的“咔”响起，这位先生获得永久如婴儿般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