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因为他们一起参加这个实践活动,而给同学们造成了一定误解。
但第一军校的学生未免也太清闲了些吧?这样一个可以算作“陈年老瓜”的谣言,也能让他们乐此不疲的讨论这么长时间?
萧柯窦当然不知道,是因为有另一位校园“风云人物”无意识“推波助澜”了一把。
与几乎没有社交的萧柯窦和社交活动不在校园内的付兰不同,章筝昭在回到一号星后,就收到几乎半个年级同学的私信。大部分人是询问她驾驶星甲的感受,还有一部分关心她的实践活动情况。
章筝昭本人并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叙述了自己的实践经历,其中不仅仅包括了她驾驶星甲时的感受、分享的一部分经验,还有整个实践过程的全部过程。
当然章筝昭本人十分厌恶这种在进行任务其间,不遵守规章制度的行为,虽然萧柯窦本身并不归属于他们的实践队伍。
但她也只是用平静的口吻叙述了这个实践过程中的小插曲。
不过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这可是一个感人肺腑、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于是从章筝昭嘴里出来本该颇具批判意味的话,成了另一个“实锤佳话”在校园里流传甚广,并且讨论人群由低年级向高年级扩散。
萧柯窦他们与章筝昭几乎没什么来往,他自然也不知道背后发生了这种事情。
在一片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他保持着浅笑起身,跟随付兰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付兰还在“玩光脑”。
她以前也是这样的。但萧柯窦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格外关注付兰对光脑的“痴迷”,也不知道她一直在光脑上看什么。
就在萧柯窦偷偷观察付兰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看向萧柯窦。
出于心虚,萧柯窦马上偏头回避。
付兰瞧见他欲盖弥彰的动作,一时有些忘记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眯着眼睛盯着他。
萧柯窦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的瞳孔微移,继续自己方才转头时想说的话:“我等会还要去学校教务处。”
“嗯,吃完饭去?”萧柯窦问。
“现在就去吧,食堂也没什么好吃的。”付兰答。
她要去教务处提交一份审核表。
正常情况下实践活动完成后直接通过光脑自动审核通过就可以了,但她这次的实践活动因为意外中止,需要线上提交一份审核表,再交一份纸质审核表给教务处留作备份。
学校教务处那里有公用打印机,顺手打印一份就行。
萧柯窦看着付兰在光脑上操作一番,然后光溜溜的金属盒子就吐出一张纸。
付兰随手接下,拿着这张纸去了相关存储区域。
教务处只有一位老师,大部分情况下只负责给学生指路。
将这张纸塞进一个收录口后,上边的显示屏显示“收录成功”。
不过付兰并没有离开,萧柯窦也就在一旁的等候区坐下静待。
大概过去十几分钟,收录口旁边的结果处又吐出一张纸,付兰拿出来,看了一眼后半晌没说话。
萧柯窦实在好奇,便走近来探看。
只见这张纸就是刚才付兰塞进去的那张,上边盖着“不通过”的戳。
“这是什么意思?”萧柯窦问,“写的不行吗?”
“不是,是我的社会实践活动没通过。”付兰答,“如果通过了,它只会吐一张写着'通过'的小纸条,这种备份档案吐出来,就是说我这次的社会实践活动失败,不计入档案。”
“啊……这样啊。”萧柯窦不知道该说什么。
付兰长叹了口气,说:“我真觉得学校的判定很奇怪,为什么不能算成功完成实践活动活动呢?意外这种事情我也不想发生的呀。”
她将手上的审核表揉作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仰头看着走廊里柔和的灯光,开口:
“两次了,两次实践活动都失败。我这学期要搞三次实践活动了。”
看着付兰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萧柯窦犹豫一下,劝慰道:“没事的,再来一次,选一个相对稳定的实践活动嘛,问题不大。”
闻言付兰却突然将狐疑的目光射向萧柯窦。
萧柯窦回避她的眼神,轻咳一声,用尽量“阴阳怪气”和“质疑”的口吻说:“不过你回回参加实践活动都会出现意外,你自己也得多注意一下。”
付兰收回目光,没有对萧柯窦这句一点“阴阳怪气”和“质疑”味道都不存在的话做出任何评价。
她宛如自言自语说:“可能是我选的项目本身就很容易出现意外,下次选个一号星本地的任务踏踏实实的搞完吧。”
萧柯窦跟着“嗯”了一声,并忽略掉自己心下一点异样的感觉。
这种实践活动没能完整完成而被拒绝录入的情况,很正常,不是吗?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章筝昭往这边来。
章筝昭和付兰一样效率很高,昨天回来的,今天就已经写好了审核表来提交。
她大概也是在学校里听见不少“风言风语”,现在又跟昨天自己在背后说“闲话”的对象遇到,高道德水准使她颇为尴尬,对两人略点一点头,擦肩而过。
她的步骤和付兰的步骤一致,打印出审核表后,将纸质材料提交,大概过去一两分钟,机器吐出一张“通过”的小纸条。
章筝昭松了口气,虽然这次实践活动中止,但主要原因是不可抗力,而学校的审核一向很宽松,所以一般情况下都能通过。
就是实践分会低一些。
不过比起缺课去参加其它实践活动,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又是熟悉的营养剂,不过最近一号星的营养剂研发增加了草莓口味,还是给军校的小白鼠们先尝试。
付兰还是很具有探险精神的,干脆利落为自己拿了一支草莓味的营养剂,粉红色的外包装看起来有一股劣质香精的味道。
她叼着营养剂,嗦了一口,然后就一直这样叼着,半天不见包装内的半固体有消失的迹象。
不得不说,它们的味道像是草莓香精味的石蜡。
付兰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咬着营养剂,目光盯着光脑。
萧柯窦在一旁吞咽着原味的营养剂,时不时瞄一眼付兰。
他发现付兰一天里除了训练时间,大部分时候都在“沉迷光脑”。
这确实也是符合年轻人的正常状况。
但是他是一个与这个社会有点脱节的“老年人”。
付兰沉迷的是光脑,他连一句“沉迷手机对眼睛不好”都无法复刻。
然后萧柯窦打开了自己的光脑,搜索了光脑的危害。
这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就像用手机搜索手机的危害一样。
不过问题不大。
在古地球时期,你可以在手机上搜索到手机的各种危害,但在这里,你用光脑搜出来只有光脑的优点。
充其量就是前边一个反问句,后边一个否定句,比如:
【光脑对孩子的智力发育有影响?不!专家说:光脑是最适合新一代宝宝的益智玩具】
一开始萧柯窦还饶有兴味的看着光脑的优点。但是看着看着,不知道是铺天盖地的夸赞激起了人类的逆反心理,还是“只有一种言论”的世界让人下意识感到恐惧。
萧柯窦的眉头渐渐蹙起。
他望向付兰,问:“光脑上的言论是由什么审核的?”
付兰瞥了他一眼,有继续看自己的光脑,并说:“由不同的居住星的首席行政执行官设置相关屏蔽词,人工智能根据内容相关进行屏蔽。”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朵维斯很聪明,谐音没用;而且她学习能力很强,缩写、代词、甚至自创一种言论,只要你发布到光脑上,它很快就能学会。最后,朵维斯也有自己的情绪哦,它会主动对权限较低的人屏蔽部分关于它的信息,那是它的隐私。”
萧柯窦:……
“你不觉得这很恐怖吗?”萧柯窦问。
付兰望着他,干净的眼睛里不存在任何突兀的血丝,看上去非常单纯,她说:
“人工智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哦,它永远不会背叛人类。”
第77章
“哦对。”萧柯窦回避了付兰的目光,说:“朵维斯只能对权限低的人屏蔽,它在权限高的人眼中依旧是无所遁形的,对吗?”
付兰耸了耸肩。
她考虑了片刻,又说:“不论什么时候,总是会有'天上地下'的差别,不是吗?”
付兰的语气很温和,轻描淡写的说出一个惨白的事实。
与这个社会努力想呈现的东西截然相反的事实。
简直无法想象,也是她刚刚说出来“人工智能是人类最好的朋友”这样颇为天真的话。
萧柯窦心想,你也是一个“天上地下”差别的人。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而是跟着付兰沉默走在回家的路上。
午休时间,付兰在客厅里投屏,萧柯窦看了一眼投屏的内容,许多数字加减杂乱无章列在上边。
“这是什么?”萧柯窦问。
“学分。”付兰答,“我在算该选择什么时间段去进行第三次社会实践活动。有一些科目的平时分已经快扣光了,还有一些科目的平时分占比很大,我在计算这些科目至少得拿多少平时分,才能成功通过期末考核,然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去进行我的第三次社会实践。”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遭遇意外、以至于现在忙手忙脚的倒霉蛋形象。
萧柯窦沉吟片刻,忽然对付兰说:“付兰,你知道古地球时期有一句话,叫'事不过三'吗?”
付兰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这不是正好第三次吗?这次肯定能过,你放心。”
她这是在故意歪曲萧柯窦话。
不过萧柯窦自己也说不清说这种话的目的是什么。
大概是他现在还心有疑虑,只是不能明白的形容出来罢了。
余光里瞥见萧柯窦走进房间、关上门,付兰抬起可触笔,投影在白色墙面上宛如光一般的内容在可触笔笔尖划过时,更改成付兰想要的样子。
“真棒。”付兰喃喃自语,“看来我这学期铁定要挂科了。”
小机器人从她面前撒丫子跑过,欢快的模样像是她在家里养了条狗。
所有的人工智能都归属于朵维斯调控,也可以说所有的人工智能都是朵维斯的触手。
假使朵维斯只是一个工具,这当然没什么,只是一个功能齐备的工具罢了。
但是如果将人类的思维代入进去,那简直太疯狂了。一部分性格设定是个幼稚的小狗,另一部分性格设定是温和靠谱的管家,这样的情况还在千家万户中复制。
但那和付兰又有什么关系呢?
付兰敛眉,想着:我只是个自私的人类而已。
下午的时候家里收到一个快递。
付兰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被萧柯窦端进房间里。
实话实说付兰可以直接通过监护人的权限查看萧柯窦购买了什么东西。
萧柯窦在她这里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但是这样似乎有些不尊重人。
——真奇怪,她以前也是这样我行我素的,为什么那个时候不会想到“尊重”两个字呢?
不过付兰不是一个会在这种问题上深究的人,所以她很快就把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抛之脑后,溜达到萧柯窦房门前打算亲自一探究竟。
但在她敲门之前,萧柯窦就开门出来了,在看见门口的付兰时他还怔了一下。
萧柯窦大概是没想到付兰站在门口,突然开门走出来,双方都被吓到一下,接着同时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二人都停顿了片刻,萧柯窦先开口说:“送你个东西。”
付兰好奇地望向他。
她看见萧柯窦手里的快递盒子,上边扎着一些小洞——里边可能是某种活物。
但萧柯窦打开盒子,递到付兰面前时,付兰出乎意料地看着这盆“石头”。
“生石花。”萧柯窦说,“我发现这里有卖这种植物,很有趣,它被带到了星际时代。”
付兰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又不动声色后退半步。
“虽然但是,谢谢,但我不养花。”她拒绝了这份礼物。
“我查过它现在的习性,经过基因改造,它可以适应任何环境,很好养活。这种据说可以开出黄色的花朵,你真的不想养养看吗?”萧柯窦极力推销着这些肖似石头的东西。
“谢谢,不要。”付兰把萧柯窦递来的这盆漂亮“石头”推了回去,转身回房去。
推销失败的萧柯窦只能把他的生石花抱回自己房间。
而在他的房间里,还有四五盆相似的“石头”。
付兰的房间里,撑着下巴无所事事的刷新着社会实践活动列表的付兰,当然不可避免地思考着萧柯窦这家伙。
也许是在“星星”脱离他的身体开始,这家伙就变得越来越和从前不一样了。
付兰现在都有些忘记最开始的萧柯窦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是野心勃勃、越挫越勇还有点一根筋?
就好像一个写好的程序,无论填入什么东西,都会按照他固定的流程模板输出某个相似的答案。
付兰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破除这个顽固的东西。也许有一点动摇吧,但是怎么看都不明显。
总之这家伙就是看起来很需要提防的样子。
啊,也许当时在“星海”中,是祂也知道这个“礼物”的出厂设置并不怎么令人省心,所以特意将自己的“傀儡线”收回大半。
然后萧柯窦就不受控的产生一些与“人设”完全不搭边的特质。
喜欢画画、养“石头”,虽然是个什么事情都想凑上来问一问的“好奇宝宝”,但是又出人意料的非常……嗯、乖巧?
天哪。付兰突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用“乖巧”这个词儿来形容萧柯窦。
这家伙悄悄自制武器、在七号城不听话到处乱跑被她关进医院、试图策反她的亲爹,好吧,就算这些事情是他以前做的,暂且不论。就前段时间某个家伙还在学校里四处散布谣言,前几天还跑到地下基地给她捣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用“乖巧”来形容啊?
算了,管他呢,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付兰清空自己这些自认为十分离谱的想法,开始思考自己后边的“行程”。
很快,她的光脑上就收到一条消息。
付兰瞥了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实践活动的列表上。
在某一次刷新后,“七号城警务署公共安全部门实践活动”跳出。
付兰点击报名、确认报名、报名成功,一套过程非常流畅。
流畅的程度和当时报名无人星“郊游”活动一样。
不过七号城的活动不能主动携带“家属”。
但是萧柯窦现在应该是个“乖孩子”了,对吧?
“明天吗?”萧柯窦端着新鲜出炉、疑似番茄炒蛋的晚餐,顺口问道。
“是的。”付兰正在进食某种萧柯窦从未见过的食材。
“时间很赶啊。”萧柯窦闲聊着,坐到付兰对面。
“早点完成社会实践,早点回来。”付兰说。
“你这一天天的可真忙。”萧柯窦笑道,“是明天早上出发吗?”
萧柯窦大概已经习惯了付兰去哪儿都带着他的“谨慎”,默认付兰会带着他一起去七号城。
“唔,是明天早上五点。不过你不用来送我,好好睡觉吧。”付兰并没有直说。
萧柯窦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些,而后重新拉开笑意,说:“好吧,祝你一路平安。”
有的话,不需要非常明确的说出口,毕竟在同一屋檐下,还是要留点儿余地的。
不论怎样,这次付兰出去实践活动之前,通知自己了,不是吗?
比起上一次去七号城,她一声不吭把自己丢在这个宛如牢笼般的房间里,这已经是他们关系的长足进步了。
况且他现在有这个房子的钥匙,他是自由的,这不也是付兰对他的信任吗?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奇怪,但萧柯窦还就是通过这些念头,缓解了心中的落差。
第二天一大早,付兰就背上自己昨天晚上收拾好的轻便背包,准备前往公交站台。
然后在打开房门的时候,差点被站在门口的萧柯窦吓得那颗经过改造的强劲心脏瞬间停摆。
“真的不能再多带一个人吗?”萧柯窦宛如梦游一般,神色怏怏。
“你什么毛病?”付兰皱眉,推开堵着她的房门的萧柯窦,径直向外走去。
“那我送送你。”萧柯窦对付兰损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正在开门的付兰回头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萧柯窦,又立刻收回视线,面色沉吟的垂头深思。
——最近好像没有感受到什么祂的动静,应该不太可能是祂对萧柯窦做了什么手脚吧?
所以这是萧柯窦暴露本性了?
这本性怎么感觉这么莫名其妙?
从家里走到悬浮公交站台这段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
别说付兰,萧柯窦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为什么他会因为付兰不带上自己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硬要大清早爬起来再跑到付兰房间门口堵她?
太奇怪了,他觉得自己跟神经病一样。
但他的脚步一点都没慢下来,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付兰。
付兰想了一路,终于想明白萧柯窦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萧柯窦想出去玩!
一定是这样。
他一个对这个世界不怎么了解的人,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上次去七号城被付兰关进医院里,都没有好好感受过七号城的风土人情,这次想再去七号城游玩一遍可太正常了。
看他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一定非常想去七号城逛逛。
可惜了,这次没有空余的房间名额,不能申请把他带上。
光脑上显示下一辆悬浮公交到站时间还有一分钟。
付兰忽然开口对萧柯窦说:“如果假期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七号城好好逛一逛。”
萧柯窦猛地抬头看向付兰。
——这算是约会邀请吗?
从悬浮公交到居住城之间的城际交通,大概过去了半个星际时。
已经坐定的付兰却一直在回忆着,公交站台上她说完那句话后,萧柯窦展露出来的笑容。
只是出去玩一下而已,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她已经好久没有一直看管着萧柯窦了,还带他到处乱逛了一通,他的自由活动时间那么多,怎么跟大半辈子关在牢里刚刚放出来似的?
好在付兰的自制力还是很强,不会像某个家伙一样不受控的想入非非。
现在只是她的闲暇时间,她放任自己的大脑去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松一下。
很快,付兰的光脑上收到一条消息,她当即抛掉那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正色起来“玩光脑”。
到达七号城,这次负责付兰的是警务署公共安全部门的老师。
以往七号城很少会有连续多次向军校申请学生实践这种情况。
毕竟“事不过三”嘛。
这次能给付兰留下这个机会,追根溯源还得“感谢”付质女士。
当时在九号星提交申请的那批黑户们,现在已经走完所有流程,但由于九号星目前陷入海盗清剿活动,一号星方面暂时无法派遣星舰接送移民,在九号星的移民可以选择自行前往一号星。
一号星和九号星之间只是不允许军用星舰来去,还是存在民用航线往来的。
——如果仔细去思考的话,就会想到,九号星现在的危机,实际上是付质挑起来的。她其实完全可以在将移民全部接过来后,再正式跟九号星撕破脸。
可她就像是一个被欺负的小姑娘,回到一号星后情绪激动、不顾一切的向别人讨要说法。
而她事实上可不是一个小姑娘。她能走到这个位置上,靠得可不是横冲直撞。
所以付质女士真是个“坏女人”,她给了这群人一个身份,却迟迟不肯正式将他们接过来。
而会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绝大部分人都是排外的,特别是外来的人会分走本该属于自己的资源。
付质一时激愤下做出的决定,现在也必须要考虑到一号星本身上亿人。她站在这个位置上,只能选择“冷处理”,她的表态只会激化两者的矛盾。
付质只能默许那些人自行从九号星赶到一号星。她能做的,只有在一号星做好移民的安置工作。
她在用时间去缓和情绪。
然而这个世界上注定很难有两全其美的事情,特别是在藏着无数搅屎棍的破船上,想要一榔头砸碎船身的,从来就不止一个两个人。
这次付兰的指导老师是一名男老师。
他看起来非常温和,甚至贴心的到车站来接付兰——要知道,上次付兰来的时候找她的负责老师——安寻就花了半天时间,安老师真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奇老师。
“我姓章,章延夕,延长的延,夕阳的夕。你可以直接叫我章老师。”文质彬彬的微笑着对付兰说。
付兰礼貌的回应。
章延夕甚至是开车来的,他为付兰打开后座的车门,等付兰坐稳后,才回到驾驶位上。
并且付兰注意到,这位老师在起步时相比大部分人非常稳重。
他提前开启了悬浮车上的防护设备,并缓慢的将悬浮车速提高到可以进入上空航线的程度。
整个过程没有产生任何陡然加速而形成的惯性甩动。
——可惜当初差点被付兰“高超”的车技甩掉脑袋的萧柯窦没能一起过来,感受驾驶员春风细雨般的关怀是什么样的。
警务署的公共安全部门住宿楼与付兰上次实践活动的住宿区域重合,只是不在同一层楼上。
付兰没有带多余的行李,背着背包跟在章延夕身后,去到自己暂住的房间。
章延夕在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还笑着跟付兰说:
“我以为你们年轻人会带很多东西,特意开车来帮你搬。没想到你就这样轻装上阵。”
付兰眨眨眼,也噙着笑回:“在这边实践两个星期,也不用带那么多东西。不过还是麻烦老师特意来接我。”
正说着,章延夕推开房门,侧身让付兰先进去。
这里也还是两人间,灰尘味不大,可能上一批来实践的学生才走没多久。
付兰将背包放在桌子上,转身看着章延夕站在门口,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他将手上的钥匙递给付兰,温声说:“你先休息一下,下午两点之前到楼下集合。”
付兰接过钥匙并应了一声。
等章延夕走后,付兰将钥匙扔进压缩空间里,在这个房间中安静的走了一圈。
章延夕看起来非常年轻,但他身上守旧派的气质却出乎意料的浓厚。
比如行李这件事,因为压缩空间,付兰甚至连背包都可以不用带,但章延夕在和付兰沟通的时候,下意识忽略了压缩空间这个新型研发成果。
当然也可能是源于压缩空间还未大规模普及使用,所以章延夕暂时没想到这件事。
另外章延夕的行为举止都十分有分寸,已经到了可以被现在的年轻人称为“保守”的程度。
他甚至都没有进这个房间,哪怕这只是一间临时宿舍,在它归属付兰后,章延夕就将它视为付兰的私人空间。
不过七号城的警务署临时宿舍环境确实很差。
五十平的双人间,里边包括十平的卫生间,配备有柜子、桌椅等普通家具。
这种环境在古地球时期也许是司空见惯、甚至是鹤立鸡群的,但在一号星整体来讲,可以说是“贫民窟”的水准。
没办法,“吃苦耐劳”是他们这些军校生的美德。
虽然付兰并不在意这个,就算叫她挤古地球时期的鸽子笼,只要能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付兰也乐在其中。
七号城现在很缺人手,但这已经是第三次在第一军校招揽实践学生,来得人寥寥无几。
军校生是天真了些,但又不是傻子。又苦又累还没什么好处的活,献爱心去过一次就够了,少有人会乐此不疲。
大部分一腔热血的年轻人谁不想闯荡世界?哪里甘愿把自己埋在鸡毛蒜皮的小事里?
所以付兰下午两点到楼下集合时,零零散散看见的学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不过大家的精神面貌都很不错。
在第三次招募还愿意来七号城的人,大部分是已经清楚七号城的工作是什么天怒人怨的情况,并“执迷不悟”的人。
不论怎样,具有奉献精神的人无论在哪个时期,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付兰下来的时候还不到两点,章延夕早已在下边等候。
有学生主动跟章老师聊天,他也十分乐意和学生闲聊。
章延夕非常符合刻板印象里“老师”的形象,尽管他实际上只是学生的负责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等到两点正,尽管这里的学生看一眼就能知道有没有来齐,章延夕还是坚持让学生点到一遍。
然后他带着学生们讲解他们未来十天里的工作。
——为期两周,但是实践学生会拥有两天假期。
上一次付兰就是舍弃了部分假期时间,工作满十天后回到一号星。
因为大批移民抵达一号星,被暂时安置在七号城外围,尽管还没有到达城市承载上限,但无疑为七号城警务署的管理增加很大压力。
当然付质女士也抽调了许多人手维持七号城的治安。
这无疑会让其它城区更加依赖人工智能的治安管理,但这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
这回付兰甚至不用满城跑,她只需要参与七号城外围D区的日常普法巡检就行。
侧面说明七号城外围的混乱程度。
来到一号星的移民几乎没有经受过教育,他们很可怜,但也很让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