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中了情蛊后by衔香
衔香  发于:2024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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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这贞娘和顾声有私情,借着香粉设计了连翘一回,害得何小姐和书生反目,昨晚何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可不是要来看看么?
连翘于是抓紧问道:“你既然在,这么说,你看到顾声怎么死的了?谁杀的他?”
贞娘抚着心口:“我没看清,昨晚何府大火,我心里害怕,今早本想过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知到门口时,正碰见顾郎慌慌张张地推门进去,我立即跟上去,却看见顾郎跟中了邪一样,突然发狂挖自己的血肉。
他自己似乎也控制不了,于是把手砍了,但还是不行,一只没有他就用另一只手挖,甚至还爬过来撕扯我,抱住我的胳膊,把我外衣都扯掉了,我实在怕得很,立马掉头往回跑,但顾声堵在院门口,我不敢近身,于是躲到了墙角,吓得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后,你们就来了…… ”
贞娘声音断断续续,边说边握着帕子抖。
周见南听得毛骨悚然:“你是说他真是活活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的?”
贞娘打了个颤:“是啊,跟中了邪一样!”
连翘也害怕,但还有一事想不通:“既然如此,他的心呢?那胸口分明是空的。”
“心?我没敢看,可能可能……”贞娘捂着嘴,瞥了一眼顾声沾血的唇角。
周见南哆嗦了一下:“该不会……是被他吃了吧?”
他简直不敢想。
连翘扶额,恐怕还真是……
在场的人纷纷沉默,沉默中又纷纷捂住了嘴。
周见南后怕道:“纵然这顾声不是个好东西,可狐妖三番两次害他,也是够心狠手辣的。”
“狐妖?”贞娘惊讶,“这妖竟然是狐妖?”
连翘微微凝眸:“你不知道顾声和狐妖的关系?”
贞娘疑惑:“什么关系?”
连翘道:“这顾声曾有过一任妻子,据他说,就是狐妖。”
贞娘摇头:“还有这事?我怎么会知晓呢,我也是丧夫之后,一时没了去处,一月前才搬到这镇上的。”
连翘瞥了一眼她被抓伤的腿,道:“这样么,那边算了,你伤得也不轻,先包扎一下吧。”
于是她从随身携带的百宝袋里摸出了金疮药递过去。
贞娘说是不必,但连翘执意,她只好留下了。
给贞娘包扎的时候,连翘又用罗盘试了试,只是似乎确如贞娘所说,这顾声是自己中邪发狂,院子里找不到任何其他线索。
周见南纳了闷:“这狐妖的道行不浅啊,竟然连一丝妖气也没留下,如此一来,即便是想追踪也没办法。”
此时,晏无双也气喘吁吁地从西山回来,只是很不幸,她带回的同样是没什么用的消息。
“顾声说的那处屋子旁的确有一大片被烈火焚烧的痕迹,大约是被妖血侵染过,寸草不生。但我用罗盘试了试,那山中已无妖气。”
周见南更郁闷了:“这里也找不着,山里也找不着,怎么会一丝妖气也无?分明那日我们追踪到花园时,罗盘还是能动一动的。”
连翘叹气:“既然一点都没有,那说明,她已经不是妖了呗。”
晏无双很不明白:“什么意思?”
连翘道:“就像何小姐的死一样,护体灵镯动也不动,说明——根本不是妖干的。”
“你是说,顾声也不是被妖杀的,而是被人杀的?可他吃了自己心,这不是妖法控制是什么?”
“不,我不是说杀他的是人。而是说,杀他的时候,她是人。”
这时,一旁的饕餮糊涂了:“喂,你在说什么,简直故弄玄虚,妖就是妖,人就是人,我可从来没见过既是妖又是人的。”
连翘哼了一声:“你没见过?不信……你问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自然指的是陆无咎了。
她故意存了点小心思,看看陆无咎能不能也猜到。
谁知,陆无咎也淡淡地扫过了一眼,眼中明晃晃写了两个字——幼稚。
然而耐不住饕餮纠缠,他终于还是开口:“有。比如,有些妖没了内丹后与人无异,身上一丝妖气也无,但尚能靠残存的灵力用一些小法术,只是活不了多久。”
连翘又有些生气:“你怎么什么都说了?”
陆无咎淡淡道:“不然呢,你还要耗到几时?”
连翘扭头嘀咕了一句:“果然是炼化过妖丹的人。”
两人一来一回,剩下的几个人听得一头雾水。
晏无双扶着脑袋:“停。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妖啊人啊,怎么还扯到妖丹了?”
连翘看了陆无咎一眼,抿着唇没再说下去。
修炼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灵脉开启后能够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另一种则是夺取他人的内丹。修士的内丹叫金丹,妖的内丹则叫妖丹。
妖与修士相争千年,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觊觎对方的内丹——毕竟,无论是妖还是人的寿数都有限,天资也有参差,靠汲取灵气修炼是远远不够的,但若能把他人的内丹灵力为我所用,便是通天捷径。
只可惜,夺丹炼化极其容易被侵扰经脉,历代都有修士因此发狂,轻则经脉寸断,重则神智全无,走火入魔,这类人也被称为“堕仙”。
久而久之,修真界乱成一团,得不偿失,便禁止此道。
妖界如一盘散沙,倒是没有明文限制,但大妖们也十分克制,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绝不会冒险用此种方法。
仙妖两界都格外谨慎,可想而知这种修炼方式是多么害人害己。
但连翘没想到,自小便接受森严教诲的陆无咎竟然会碰这个东西。
被她撞见时,陆无咎炼化的是一颗赤瞳蛇妖的内丹,完全吸收之后,他眼中也浮现出妖异的赤色,和那条蛇一模一样,双瞳倒竖,一眼扫过来时,吓得当时躲在帘后的连翘捂住嘴,死死屏住呼吸。
不过这妖异之色一闪而过,陆无咎也并未发狂,反而在经过她身旁时语气平缓地问了一句:“吓到你了?”
连翘当时确实是吓傻了。
陆无咎却一脸寻常:“只是想试一试,没看到你在。”
此事若是告到戒律堂去,便是陆无咎恐怕也很难留下来。
但就在不久前,他刚给她腰上系过一件外衫,给她留足了体面。
连翘欲言又止,手都快绞成麻花了,最后把头一扭,只是很生气地说了一句:“下次不要这样了!”
陆无咎语气不耐地应了一声。
从那以后,连翘的确没再见过他用这种方法。
但是,经过这一次,她倒是知道了有些修为高的妖即使没了妖丹也不会立刻死。
因为后来那条失了内丹但修为颇高的赤瞳蛇就是这样,他化作了一个普通的人,身上再没有一丝妖气,在赤霞峰给那位恨妖入骨的女峰主扫了半年的地,然后一个冬天的雪夜里静悄悄死去,被女峰主亲手掩埋。
连翘那时才知道原来那条赤瞳蛇是主动求陆无咎帮他活剖内丹的。
所以,今日听到顾声和狐妖的关系,又找不到任何妖气时,连翘瞬间便想起了这条赤瞳蛇。
只不过,赤瞳蛇没有恶意,狐妖却未必。
连翘将这条蛇的故事掩去了背景,简略地讲了讲,然后转向贞娘,微微俯身:“听说,妖变成人后,很多习性是不会变的,譬如那条蛇,天一冷他就日日困倦,还是像蛇一样会冬眠。狐狸大约也是一样,比如狐臭味,是很难去掉的,贞娘你说,这狐妖若是变成了人,是不是也需要在身上扑一些香啊粉啊之类的东西,来遮掩气味呢?”
她这么一说,便是傻子也明白了。
原本站在贞娘旁边的周见南迅速跳开,眼前这位可不就是开香粉铺子的么!
贞娘却微微讶异了一声:“奴家没见过狐狸,不懂这些,仙子是怀疑这狐妖曾到我的香粉铺子里买过香粉么?”
“还在装傻!”晏无双忍不住了,“何止是买,恐怕就是你吧!”
贞娘很是委屈:“这无凭无据的,奴家身上又没有一丝妖气,为何仙人随口讲个故事,便能将脏水泼到我头上呢?仙人们怕不是捉不到妖,不好向镇上的人交差,遂拿我一个寡妇顶替吧!”
“你……伶牙俐齿!”
晏无双气得不行,连翘却道:“别急。”
她长着一副乖巧脸,看起来好似人畜无害,却总是能在不经意时语出惊人:“我方才这么说确实有些鲁莽了,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贞娘子刚刚说你身上的伤是被顾声中邪发狂抓出来的,对吧?”
贞娘神色平静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连翘秀气的眉毛一扬,干脆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当然不对,你身上用了浓香,香粉极易沾染,香气也极其浓郁,若你的伤是他做的,他至少也会染上一些,但刚刚我在检查顾声的尸体时发现他指缝没有一丝香粉,身上也没有一点香气,你……如何解释?”
贞娘掩唇轻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顾郎身上如此多的血,血腥味极重,便是沾染了一点也早就被盖住了,仙子不会仅凭一点点香粉就要给我扣上妖孽的罪名吧?”
这人实在油盐不进,连翘也有点急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香粉!昨日我不过用了一点,到晚上洗了三遍还能被何小姐闻出来,引出后面的争吵,甚至和我碰过的人身上的味道都散不下去,你昨日利用这香的持久来设计我,今日便改口不认了?你当真以为我是傻的么?”
贞娘总算止住了笑,神色却依旧不明。
连翘又道:“你不认是吧?好啊,那就跟我回无相宗一趟,用崆峒印试一试你的真身,到时候是非真假,自然明了。”
说时迟那时快,贞娘脸色忽然一变,紧接着便要遁走。
然而她催动两次袖中暗藏的法器,却连动也不动。
连翘笑眯眯地凑过去:“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用不了法器了?”
贞娘腿上一阵热痛,她盯着伤口上的药粉若有所思,慢慢眯了眼:“……是那瓶金疮药?你这么早就动了手脚?”
连翘得意,眉眼之间藏不住的神气:“哼,你以为就你会骗人了?”
“雕虫小技!”贞娘冷笑一声,“是我又如何?”
她此时完全不遮掩了,瞬间化作了原形,果然是一只硕大的白狐。
双目赤红,四爪锋利,巨大的尾巴一横扫,突然满屋弥漫着香气。
熏得人目眩神迷,神智不清。
连翘立马掩袖捂住口鼻,对众人道:“不要呼吸,这香气有毒!”
周见南最先中招,只见他原地转了三个圈,正义凛然道:“妖怪,你休想逃!”
话虽如此,他那剑刺的却是晏无双。
“贱男,你不想活了?”
晏无双气得直翻白眼,一脚把周见南撂翻,两人扭打在一起。
香气缭绕时,连翘也不好施展,因为她虽然没中毒,但饕餮迷了心智,把她当成了狐妖,死死抱住她的腿不让她动弹。
连翘拖了它一路,费了好大的劲才挣开,立即拔步往门边冲想去追狐妖,不料此时身后又缠上来一只手臂,用力一揽,竟将她整个人从后抱住。
连翘又以为是饕餮,着急地用手肘挣开:“喂,你这傻狗,干什么呢!”
然而回答她的却不是童声,而是一道清冷的声音。
“是我。”陆无咎语气不快。
连翘僵了一瞬,低头看看那只从后握住她半边腰的手,莫名其妙:“你也中迷香了?”
陆无咎比连翘要高上一头,一垂眸看到的恰好是她微敞的领口。
他挪开眼神,语气冷淡,喉头却微微动了一下。
“我倒希望是。”
连翘迷惑了:“什么叫希望是?既然没中迷香,你抱着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她想到另一种可能,跟吃了苍蝇一样缓缓回头。
“你、你该不会这个时候,蛊毒发作了吧?”
这可是光天化日,所有人都在呢!

晚上也就罢了,还能遮掩一二。
可这大白天的,尤其在这种捉妖的关键关口,这蛊还真是会挑时候发作!
更关键的是,这次他们可不止是靠近就行。
连翘瞥了眼他握在自己腰上的手,试图打个商量:“那个,你能不能先松开?”
陆无咎语气不耐:“你以为我不想?”
看来这次是必须要抱住了,而且一开始就要抱,后面少不得牺牲更多。
那边,晏无双和周见南打累了,正好看过来,连翘吓得赶紧抄起剑假装追妖去。
天呐,和陆无咎在一起怎么比捉妖还刺激啊!
这时,狐妖一个扫尾过来,连翘立即后仰躲开,躲来躲去时,还要兼顾和陆无咎保持肢体接触。
于是她只好一边打一边贴着陆无咎擦过去,愣是没和他离开一步之内。
但两人捆在一起实在太影响发挥,连翘准备拔剑的时候陆无咎也在拔剑。
两人一个用左手,一个用右手,剑还没拔出来,手肘先狠狠撞到了一起。
连翘疼得龇牙咧嘴,扭头埋怨:“喂,我拔剑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也拔剑?”
陆无咎顿了顿:“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我先拔的剑。”
连翘:“……”
好,那她不用剑总行了吧?
正好院中有池子,于是连翘转而掐了个召水术,大喝一声:“水来!”
瞬间,从池子里腾空而起一条水龙。
只是,这咆哮的水龙还没碰到贞娘忽然在连翘头顶上哗啦一声泄了气,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连翘呆住了。
缓缓回头才发现原来她召水的时候陆无咎同时手心生了火。
水火难容,两厢碰撞,竟然生生把她的水龙烧没了!
这是什么该死的默契!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无咎瞥了眼她打湿后若隐若现的襦裙,语气烦躁:“我怎么知道你会用水系法术。”
“……”
连翘抖抖头发上的水,狠狠瞪着他:“算了,再这样下去狐妖都要跑了,这次用剑,我用右手,你用左手,不许记错,也不许用别的,记住了没?”
陆无咎不置可否。
于是两人双双眉心一凛,两道剑气如虹,一道白色,一道金色,瞬间划破虚空,那原本已经走远的狐妖惨叫一声,从半空坠了下来。
此时,周见南和晏无双也停了下来。
不过比起狐妖被制住,他们更惊讶连翘和陆无咎竟然会并肩。
一青一白,清风涤荡,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
周见南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还是,这迷香没解开?”
连翘心里很不自在,却故意声音提的很高:“看什么看,一点迷香就能把你们两个耍得团团转,要不是我们俩联手可就让这狐妖钻了空子了!”
周见南和晏无双立马指责起对方来,完全没注意到连翘和陆无咎即使打完架了也依旧站姿亲密。
祸水成功东引,连翘心虚地拍了怕心口,好险好险!
不过这个蛊发作时间持续一个时辰呢,必须赶快解决这个狐妖。
她抓紧审问起狐妖来。
“这么说,顾声的确是你杀的了?”
伏在地上的狐妖目光含恨:“他死有余辜!”
周见南纳闷了:“顾声虽然不是好东西,你也够狠毒的,害了他一次不够,又害了他第二次,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害的他?”贞娘错愕,然后又冷笑,“他倒是会颠倒是非,当初分明是他为了荣华富贵要杀我!”
连翘彻底晕了。
“等等,分明之前顾声并不是这么说的。”
她将顾声的话重述一遍,贞娘边听边齿冷:“他倒是冠冕堂皇,把从前的事说的七分真,三分假,可他偏偏混淆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根本不是在杀了我之后认识的何小姐,而是先认识的颇有家资的何小姐,生了二心,所以才萌生了休妻另娶的念头,甚至,怕别人背后嚼舌根,他早在还不知道我是妖是便想烧死我。我是妖又如何,不过是给了这对狗男女一个杀我的借口罢了!”
晏无双啧啧两声:“竟然是这样?”
贞娘越说越悲愤:“顾郎是我下山后见到的第一个男子,都说妖性诡谲多变,但那时,我从未想过害他,只是化作一个普通的人类,与他洗手作羹汤。我哪里想到,人竟然比妖还要坏?他进城读书后,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沾染一些香粉,渐渐的,家也不回了,好几次,我半梦半醒时,发现他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我。直到我有孕……”
“妖有孕时,法力会大减,我那时整日已经很不舒服,他突然转了性子,主动给我熬药,谁知,那药一入腹,穿肠破肚……我痛得撕心裂肺,现出原形,却仍没伤他,我只是问他为什么,可他却叫道士活活剖了我的内丹,将我钉死在桃木上,一把火要把我烧尽!”
“那你……是如何逃脱的?”连翘忍不住同情。
“那时,我虽没了内丹,但灵力还没散尽,拼死断尾逃生。”
贞娘微微回头,抚摸身上的毛发。
连翘这才看清她的尾巴是残缺的,身上的皮毛也斑驳不堪,斑驳之下,露出道道火烧的伤疤。
“再然后,我休养生息,用魅术迷晕县令,假装是他的远房侄女,改头换面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就是想看看顾声会不会重蹈覆辙。没想到啊,顾声还是死性难改,我不过随意开了开装有金银珠宝的箱子,又提起过叔父县令,他便背弃了何小姐,转而又对我大献殷勤……”
连翘思索道:“所以,其实是你教唆的他杀了何小姐?”
“他这种人需要我教唆?”贞娘似乎觉得好笑,“不,是他先提出来的,他早已厌烦,恐怕自打听说了掏心之事后便琢磨着想模仿杀人,直到昨天,窗户纸被捅破。”
“再然后,你就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他是不是?”
“是又如何?”贞娘恨的牙痒痒,犹嫌不够,“只不过你们来得太快,杀了他之后,我来不及离开,只能在自己身上也划了几下,试图骗过你们,但技不如人,我认了就是。何况,妖丹已毁,我本已活不了多久了。”
她面上浮现出大仇得报的松快,从尾巴开始,身体却在逐渐消失,大约没过多久便要散个干净了。
这一幕令人唏嘘不已,说起来,这狐妖也算个可怜人。
“但可怜归可怜,你不该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连翘叹了口气。
周见南也委屈:“我不过就笑了一下,你干嘛往死里打我?”
贞娘却也蹙眉:“你们以为镇上死去的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不是吗?”周见南讶然。
贞娘冷笑:“我是杀了人,但只有顾声一个,何小姐要怪就怪自己识人不清,拐了个中山狼回去,至于其他人,可跟我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我只不过是借一借他们的心——”
“心?”
“没错。否则,你以为被掏了心,又没了内丹,我是如何能维持人形的?自然是靠吃人心。那些人既然已经被杀了,我掏一掏他们的心,也算不得什么罪大恶极吧?”
“这么说,掏心的是你,但一直以来,杀人的是另一只妖?”连翘瞠目结舌。
狐妖身体已经散了大半,声音也开始模糊:“妖?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连翘明白了,若狐妖说的是真话,这个镇子上最近的凶案并不是一人所为,而是有三个凶手——
何小姐是被人伪装成妖杀的,这个人是顾声。
顾郎君是被妖伪装成人杀的,这个妖则是狐妖。
而那个从一个月前折腾不笑镇的东西不是他们任何一个!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真正现过形,说不定,这东西就藏在他们中间,一直旁观他们找错方向!
瞬间,几个人人人自危起来。
但周见南实在有些胆小,他琢磨道:“妖性狡诈,她会不会又在骗人,说不定这消散的灵气只是她遁走的手段之一,要不,还是将她彻底斩草除根?”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连翘内心纠结,她一边同情这狐妖,又害怕是她使出的苦肉计。
那狐妖嗤了一声,倒是也不反抗,只是笑道:“都说妖性狡诈,我看人心也不遑多让。”
犹豫之时,陆无咎沉声道:“的确不是她。”
连翘离得近,发觉他气息滚烫,疑心他是快忍不住了,可是再着急也要问个水落石出啊!
“你怎么知道?”她狠狠捏了一下他掌心,示意他不要胡言乱语。
陆无咎掌心如火燎过,他手心一背,顿了一下才开口:“人死前和死后受伤的伤口是不一样的,人死前若是被刺破皮肉,伤处会卷曲回缩,血迹喷溅,就像今晚的顾声。”
连翘疑惑:“这又怎么了,和这两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但——”陆无咎停顿了一下,“我观察过先前被掏心之人,那些人身上的抓痕并非如此,而是像被划开了一道裂缝,平平整整。”
“没错!”周见南立马替陆无咎附和,“我曾经看过有本验尸的书,上面就是这么说的。”
连翘一眼打量过去,周见南立马指天发誓:“真的,我真的看过,不是胡说!”
连翘哼了一声。
这么说,看来这个狐妖说的确实是真的。
她的确只杀了顾声,所以顾声身上被掏心的伤口会卷曲,而之前那些人都是她在人死后才掏的心,所以伤口是平整的。
怪不得呢,这狐妖要是有崆峒印傍身,也不至于散的这么快。
狐妖大约也不在意这些是是非非了,她的身体只剩了下一颗头,然后慢慢飘散,只模模糊糊留下一句:“那个东西,很是诡异……”
连翘怔怔地接过半空中飘下来的一根狐毛,叹了一口气,孽缘,属实是孽缘!一段情害了四个人。
不过,狐妖最后说的那句话又是何意?连妖都觉得诡异,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没想到的是,很快这东西就自己找上门了。
当然,彼时连翘尚且不知道,料理完顾声的烂摊子后,晏无双和周见南把晕过去的何老爷送上马车,然后他们也上了一辆马车。
外面还有一辆马车,考虑到连翘和陆无咎一向不合,是以,这辆马车究竟让谁来坐还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周见南正犹豫要不要再叫一辆马车来时,连翘却咳了咳:“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同陆无咎还有要事相商,正好一起回去商量商量。”
“你和殿下?”周见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连翘笑得眼眉弯弯:“太阳倒是没打西边出来,不过你要是再阴阳怪气,我不介意把你丢到西边晒太阳去。”
周见南立马闭嘴。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女子!
陆无咎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眉宇间有些不耐烦:“多嘴多舌。”
连翘呵了一声,快步跟上一起上了马车。
这紫檀马车本就不算宽敞,陆无咎身材又格外高挑,他一坐下,车厢里全是他的腿,连翘扶着车门,根本无从下脚。
她拧眉:“我坐哪里?”
陆无咎手支在窗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随便你。”
话虽如此,他的坐姿却是双膝分开,将软垫占了个严严实实,只有膝盖之间留出了一处空隙。
这哪里是随便?
根本就是想让她坐在他膝盖之间,恰好靠在他怀里,好缓解他的蛊毒吧!
连翘轻哼一声:“老奸巨猾!”
她提起留仙裙的裙摆,背对着坐下。
但她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身材,两个人实在太挤,她嘟囔着嗓子,推了推陆无咎:“喂,你能不能往后让一让?”
陆无咎阖着眼不语。
连翘气闷,只能捋起袖子挪着臀硬挤。
来回推搡几次,陆无咎突然眼帘一掀按住她的肩。
“你再乱动,就不是坐在膝上了。”

他两条腿那么长把车厢全占满了,她不坐膝盖还能坐哪?
连翘先是沉思,然后眉头紧锁:“不坐这里,你该不会……不会是要我坐你脚上吧?要不要这么欺负人啊!”
陆无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思路,如鲠在喉:“你……”
“我怎么了?”连翘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怨气更重,“搞清楚,这回是你发作好不好,我已经够迁就你了,你还拿起乔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不会屈尊降贵坐在你脚上的!”
陆无咎摁了下眉心:“……你爱坐哪儿坐哪儿。”
连翘:?
还威胁起她了是吧?
“我偏要坐你膝上,我看你能把我怎么办,还能吃了我不成!”
连翘刻意重重一墩,来了个泰山压顶。
“你能不能轻点?”陆无咎不快。
连翘也生了气:“我哪里重了,不过是坐坐,你的膝盖能有多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不可理喻。”
陆无咎微微屈膝盖住褶皱,索性闭上眼假寐。
“你才是莫名其妙。”
连翘也气闷得不行。
等两人彻底坐定,马车这才向前奔去。
然而,一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听得格外清晰。
陆无咎的气息明显比寻常要热很多,连翘被吹拂得脸都红了,她有点想让他控制一下,转念一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是干脆打开车窗通通风。
奇怪的是,窗外大街飞驰而过,却没有一丝风进来。
连翘咦了一声,又伸出手试了试,依旧没有。
不可能啊,纵然再闷,马车跑得这么快也不会一点风都带不起来。
连翘觉得不对劲,于是打算问问驾车的车夫怎么回事,然而车帘一掀开,她话却卡在了嗓子里。
——马车前面竟然没有人!
但是,没人驾车,他们的车究竟是怎么在大街上飞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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