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密语 by周小岛
周小岛  发于:2024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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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VIP2024-12-18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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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实习六个月,眼看要转正却被关系户挤走,程鸢走投无路,拦住公司总裁,理直气壮开口:
“我想去你的公司工作,能帮我走后门吗?”
对方不屑,抬眸看向她,居高临下开口:“条件?”
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身材优越,语气冰冷。
让程鸢想起和他领证那天,他冷漠的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
她攥了攥拳,鼓起勇气试探道:“要不,离婚行吗?”
池砚珩:“……这次算无条件帮你,下不为例。”
父母安排,程鸢大学还没毕业就懵里懵懂结了婚。
老公长得帅,爱她宠她,朋友羡慕不已,夸她命好。
只有程鸢知道,她和池砚珩不可能是一路人。
他出身世家,年轻轻轻就坐上了总裁的位置,冷漠、强势,杀伐果断。
而她只是个慢热又社恐的小翻译。
没过多久,她就递上离婚协议,当晚就飞去英国,再没回头。
两年后,程鸢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翻译。
她越发冷静、成熟,越发游刃有余。
那天,曼彻斯特大雪纷飞,老板火急火燎把她找来,有个难缠刁蛮的大客户,非她来翻译不可。
程鸢顶着风雪闯进包厢,着急忙慌,倏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愣在原地。
池砚珩坐在主位,说着只有他们两人听得懂的中文。
“我不同意离婚,所以,池太太什么时候回家?”
【小剧场】
公司流传,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倒霉透了,ppt被批得一塌糊涂,老板黑着脸,单独把她叫去办公室。
众人纷纷怜悯,猜测她会不会哭着回来。
直到员工去总裁办公室送文件。
门推开一丝缝隙,沙发上,池砚珩把人圈在怀里,吻得意乱情迷。
程鸢被迫承受,双手抵在他胸口,急忙阻止:“有人!你别……”
扒着门的员工如遭雷劈。
池砚珩无视她的挣扎,笑着偏头吻下去:“出去,把门带上谢谢。”
【男主视角】
池砚珩回国,敷衍地见了爷爷给他安排的新婚妻子。
临时有事,他马不停蹄赶去公司,把人晾在家里一整晚。
第二天回家,池砚珩带着冰冷的合同,傲慢疏离,准备找她签形婚协议。
开门,正对上程鸢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池砚珩:……我真该死。
*走后门有隐情,不是真的走后门哈。
*先婚后爱,甜文。
*女主性格有不足,非圣人,后期成长。
*敏感自卑但努力的美人VS矜贵成熟但温暖的总裁
-----预收文《嬉游》
明厘随母亲搬到北城,老旧小区隔音差,楼上总有人砰砰敲个不停。
某天晚上,她忍无可忍爬起来,上楼,敲门。
门开了个小缝。
明厘语气冰冷:“拜托走路能不能把脚抬起来,你真的很吵。”
门又开了点。
灯光微弱,坐轮椅的少年映入眼帘,厚毛毯严实遮住双腿,下面空空,眼神无辜又可怜。
门关上,凌晨三点,明厘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给了自己两巴掌。
转学报道第一天,明厘扫过教室外的荣誉榜,目光落在班级第一的姓名,以及他高不可攀的分数。
小镇来的做题家明厘志向远大,暗下决心:
区区第一,我早晚拿下。
第一回摸底考,明厘荣获倒数第三。
她幽幽盯着第一名,和他健全的双腿。
游灿回头,“老盯着我干嘛?”
明厘:“看你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新腿。”
*男主有腿。
*坚韧毒舌大女主VS纯情恋爱脑小太阳
*校园文,高中到大学。
*成年之前男女主无任何亲密行为。
内容标签: 恋爱合约 励志 甜文 时代新风 日久生情 总裁
主角视角:程鸢 池砚珩 配角:配角们
其它:先婚后爱,甜文
一句话简介:总裁老公连夜帮我改ppt
立意:逃离原生家庭,勇敢做自己。
第01章 转正
二月初春,京市依旧很冷,天空被大风吹得湛蓝、透亮又干净。
下午两点半,京大校园内。
未名湖面上的冰还没有融化,大批学生裹着棉衣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又在狭窄的过道中挤成沙丁鱼罐头。
渺小沙丁鱼中的一员,程鸢踩着小白鞋,在一众人群中七拐八拐,侧着身子艰难穿行,连连说着“抱歉,借过一下”,一路小跑到校门口。
下一秒就被人拦住了。
“鸢鸢!你下午不去吃火锅了?”
听到声音,程鸢忽然回过头来,笑了笑,“我这次就不去了,你们先去吃吧,下午要去公司实习。”
舍友走上前去,有些疑惑,“不是一周只去四天吗?今天怎么突然要去啊?”
程鸢无奈苦笑两声,拢了下被风吹散的头发,眼睫微微垂下,“昨天组长把我叫去谈话了,嫌出勤率太低……”
“一周四天还低?这公司还有没有人性啊!咱们还得上课,杂事那么多,哪有时间实习啊?”舍友正愤愤不平,又忽然想到什么,“哦对,你下周就要转正了吧?”
说到这里,程鸢眉头才稍微舒展了一些,“对,已经提交转正申请了,走个流程就能通过。”
舍友也跟着开心起来,轻轻撞了下她肩膀,“那太好了!苟富贵勿相忘,到时候得请我们吃饭啊!”
“放心吧,到时候肯定请你们吃饭。”程鸢扑哧笑起来,露出脸颊两侧的可爱酒窝,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她匆匆说了再见之后,赶紧奔向地铁口。
蓝译作为翻译界的龙头企业,坐落在京市繁华地带,吸引了不少像程鸢这种学外语的学生。
她才大四,却已经在蓝译实习六个多月了,实习薪资只有可怜巴巴的两千块,但在如今千军万马过一根兰州拉面的求职形势下,倒贴实习她也心甘情愿。
程鸢已经连续六个月回奔波与公司和学校,公司规定,只要实习满六个月,再通过考核,就能顺利转正了。
上周的考核中,她拿到了“优秀”的成绩,作为一名踏实勤恳的小镇做题家,这个成绩无疑是对她长期努力的肯定,再辛苦一点,马上就能转正了。
想到这里,程鸢心里有了点盼头,最近几天心情都很好,她还化了个淡妆,简单描眉,大地色眼影再加上豆沙色口红,外面简单穿了灰色毛绒外套,搭配水蓝色牛仔裤,又扎了个利索的丸子头。
程鸢皮肤白,随便一打扮,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从学校出发,地铁需要四十分钟。原本觉得漫长又枯燥的通勤,一想到转正的事也变得不难熬了。
此时距离春天仅剩半个月,碧空万里,天朗气清,草木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焕然新生,她坐在四号线通往未来的第一份工作,万物可期。
对面玻璃上,前方景物飞速向后划过,程鸢松了丸子头,长长的黑发散下来,垂落肩膀,她低下头,微微后仰,靠在座椅上,惬意地眯了一小会。
四十五分钟后,程鸢终于挤下地铁,小跑着到了公司门口。
她刚走到工位上,包还没放好,就看到组长Lily走了过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Lily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平时对她这个实习生也算关照,很少有这种板着脸的情况,她敲了敲桌面。
程鸢闻声转过头来。
“Yara,方姐说有事找你,等会你去一趟四号会议室吧。”
“好,Lily姐,我这就来。”
Lily口中的方姐正是负责程鸢的业务主管,当时进入蓝译时,也是她负责专业面试,正式实习之后程鸢做着她的卑微实习生,方姐则享受单间办公室,和她没什么交集,但免不了听过几句闲话。
——方姐对员工要求极其严格。
当然,这是经过美化的版本。
原话为:整天拉着一张LV脸,跟谁欠她三吊钱似的。
从听过这类传闻,程鸢就战战兢兢,再也不敢直视她,生怕路过都要被骂两句。
她心惊胆战去了四号会议室,透过玻璃的一角,依稀能看到方姐一个人坐在电脑前。
门前的玻璃上映出程鸢的身影,跑来公司的时候衣领微微歪了,她整理好,又拢了下耳边的碎发,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回应,“进。”
程鸢轻轻迈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方姐,您找我。”
桌前的女人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停打字,头都没抬,随口应了她一句。
“坐吧。”
实习六个多月以来,方姐从来没单独联系过她,难道是转正的事?
哦,那就对了。
下周她就要转正了。想到这里,程鸢心里升起一丝小雀跃,腰板不自觉挺直了一些,就连方姐为人严厉这种事也忘到九霄云外了。
对面方芸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她,放下手里的活,随意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问了一句。
“你来蓝译多久了?”
程鸢赶紧回答:“上周刚满六个月。”
看吧,果然是转正的事。
“我记得你面试的时候发挥不错,英语口音很正,基本功也扎实。”
一缕灵魂出窍,在程鸢脑袋上方欢快舞蹈。
方芸手里翻开了一小沓资料。
程鸢耐心舞蹈、不是,耐心等待着。
几秒种后,方芸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是这样的,公司最近呢,可能需要做一些组织架构上的调整,人员也会有所变动。”
程鸢乖乖点头,等着她的后话。
“所以……部门近三个月内吧,都不打算再提供入职名额了,当然也包括转正。”
方姐说完这句话后,拧开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原本就只有两人的会议室也瞬间安静下来,以至于她拧开瓶盖的摩擦声都十分刺耳。
程鸢睁着大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后,她才突然明白似的。
“方姐,我没太明白您的意思,之前不是——”
“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方姐放下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之前招你进来的时候也是形势所迫,但现在部门业务也变了,人员调整都很正常,这个你明白吧?”
程鸢有些着急,她赶紧解释:“我理解的方姐,但是这个工作机会对我来说真的很珍贵,上周的考核我也拿到了优秀,接下来只需要走流程就可以入职了,而且,为了留在蓝译我也拒绝了其他公司,现在突然告诉我不能入职了,实在有些不能接受。”
她语气诚恳,面对方姐严肃的脸又有点紧张,这么长一段话讲出来,对于内向又怯场的人来说,已经到了极限,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但,这表现对于职场工作多年的老油条来说早就见惯了,又怎么会因为她掉几滴眼泪就心软。
果然,方芸连她这套说辞都懒得听完,又低下头在电脑上敲着键盘。
“我也只是负责通知,上面领导下的决定,你有什么不满就去找他们说。”她看了眼焦头烂额的程鸢,“你先回去吧,今天周四,你可以等周五交接完工作再走,哦,对了,顺便帮我叫一下Lily过来。”
程鸢一噎,她想说的话全部堵在喉咙处,原本还想着据理力争,在争取一下,但方芸完全不打算看她。
最后,程鸢咽了咽口水,礼貌地跟人说了句,“好的,您先忙吧,我先出去了方姐。”
就这么晕晕乎乎回到工位上,书包还摊在桌子上,她抿了抿唇,和往常一样,把包折叠后收起来,拿出酒精湿巾,里里外外擦了桌子,重新绑了松散的丸子头。
又拿出便签,准备写下今日计划,再一件一件踏实完成。
可刚提起笔,她就写不下去了。
她总是这样,面对突发情况什么也说不出来,过后又懊恼自己没发挥好,钻进牛角尖里内耗。
旁边的晓晓从她回来开始,就一直往这边瞥,直到看着背后的组长出去接咖啡了,她脚下一蹬,“嗖”地坐着椅子滑过来。
“什么情况啊?方姐怎么突然把你给叫去了?”
晓晓是去年刚入职蓝译的译员,负责韩语翻译,她也是京大的学生,比程鸢大一届,刚听说程鸢要来实习那会她就高兴得不得了,拉着她到处打卡食堂的饭菜,俩人在公司组成了饭搭子。
程鸢努力弯起嘴角,自嘲似的看了她一眼,想故作坚强,脸色却透着满满的失落。
“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方姐让我下周一就不用来了。”
晓晓正转着笔,“啪”地一声,笔摔到地上。看得出来她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控制音量,程鸢还是被吓了一跳。
“什么!?”
程鸢赶紧把人嘴捂住,看了眼周围低头噼里啪啦打字的同事们,确定没人注意她们。
“……就是这样,公司组织架构调整,不需要那么多译员了,连实习生都不要了。”
“但你一直在这里实习,秋招也没参加,为了转正连别的公司offer都拒绝了,你这马上毕业了去哪找工作啊?”
程鸢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她甚至还没从这个消息中走出来。
晓晓看她失落的样子,又难过又气愤,“这太欺负人了吧!不行,你再问问方姐,哪有这样的事啊?”
“我再争取一下吧。”
程鸢现在脑子乱成一锅浆糊,做不了任何思考,只能暂时先应了几句。
其实没有用的。
晓晓作为已经工作一年的职场人,她最明白。
公司一旦作出决定,很难轻易更改,理由是什么不重要,公司业务调整也好,她表现太差也好,辞退就是辞退,哪有什么理由?
更何况程鸢只是个青涩的大学生,没背景没人脉,她拿什么跟公司据理力争?
但晓晓也只能拉着程鸢的手,做出些不轻不重的安慰。
“噔噔——”几声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晓晓一听,赶紧趁人不注意滑回自己工位。
果然,几秒之后,就看见组长Lily从转角处过来,身边还带了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生。
Lily看了眼办公室的电子钟,已经快到下班的点,她拍了拍手。
电脑前劳累一天的人纷纷抬起头来。
“大家先停一下吧,我来做个介绍,这位是新来的小林,负责西语翻译,明天开始就正式上岗了,大家好好配合,尽快熟悉一下业务吧。”
“什……什么?”
正发呆的晓晓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瓜,不自觉张了张嘴,一转头,刚好对上程鸢惊愕的眼神。
两人对视一眼,撞上彼此眼中的惊讶和疑惑。
当然,周围同事们不知道程鸢的事,面对空降来的新人,他们也都挺捧场,该鼓掌鼓掌。新来的林可很大方,也不怯场,简单笑着说了几句,大概是请各位多多关照之类的。
也许是工作了一天太累,借着这个由头,办公室内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拉人结伴去吃饭的,跟新人搭话的……熙熙攘攘。
程鸢就独自坐在这一片热闹的氛围中,迷茫地抬起脸,看了眼新来的林可。
她被人围了一圈,都是程鸢天天打交道,一起吃饭、做项目的同事们。
林可睫毛又长又精致,穿着时下流行的小香风外套,大方又阳光地回应着每个人,和畏手畏脚的她截然不同。
趁着周围喧嚣,晓晓走过来,捂嘴在程鸢耳边小声嘀咕两句,“我说你怎么突然被炒了,敢情留着名额等空降兵落地呢!”
接着,程鸢皱着眉头,推开凳子,起身去了刚才的会议室。
方芸还在里面坐着。
其实她根本没有想好要说什么。按照以往的习惯,这种情况她一定要在心里打好草稿,反复演练两三遍,站到人面前时,再一字一句把准备好的内容背出来,才能压下心底的紧张和胆怯。
但这次,她有点想不管不顾了。
她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等待的几秒被无限拉长,情绪正在头上,呼吸有些重,胸膛微微起伏,手心也冒了汗。
下一刻,方芸一边低头划着手机,拉开门走了出来。
程鸢上前,“方姐,我想和您谈谈,您现在方便吗?”
方芸站在原地,瞥了她一眼。
“你还有什么问题?”
“您刚告诉我,部门已经不需要新的实习生了,那林同学是——”
方芸似乎连借口都懒得找,“嗯,她是今天刚入职的员工。”
程鸢只觉得好笑。
气愤、委屈统统涌了上来,她盯着面前的方芸,脱口而出,“那您刚刚告诉我公司不需要新员工的事呢?”
方姐不屑似的看了她一眼,“新员工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程鸢紧张到双手紧紧握住衣角,目光却十分坚定,“上周的考核我已经通过了,转正手续进入审批流程,我没有犯过任何原则上的错误,也没有给公司造成任何损失,但公司无故辞退我,希望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查阅了相关资料,就算是实习生也不能无故辞退,更何况她已经提交了转正申请。
不管是法律还是道德,她都站在制高点。
谁知对方听她说完这一句,倏地勾起唇角笑了,带着自上而下的嘲讽和鄙夷。
“程同学,别觉得谁也欠你的,公司从来没有规定过实习期不可以辞退员工,自己表现差劲就不要赖到别人头上。”
程鸢定了定神,努力稳住情绪。
“方主管,实习期间我从没有迟到或早退的现象,所有任务我都按时完成,转正考核也拿到了优秀,请问您是基于什么事实来评定我‘表现差劲’的呢?”
情绪扑来,她甚至指尖微微发颤。
“还是说,仅仅凭借林可同学是您侄女就能给我六个月的实习判定死刑吗?”程鸢绷着下巴,坚定地说完了最后一句。
“方主管,在公司里我尊敬你,完全是基于你的业务能力,但把私人情感掺杂到工作中,恶意刁难实习生,这让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观,我现在合理认为你的工作态度比人品更加差劲。”
方芸立马被激怒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老实的程鸢能说出这种话。
她猛然转过头来,抬手指着程鸢的鼻子怒骂:“程鸢是吧,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看看什么身份就敢评价我,咱们翻译圈子就这么大,等你入职下一家公司的时候,我一定把你种种行为如实告诉对方主管,别以为京大的学生就能横着走,找不到工作有你回来求我的时候——”
涨高的音量吸引到周围几个闲聊人的注意,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程鸢身上,像一根根箭飞来刺进她的皮肉,她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把怒火强行压下去。
打工人来不及欣赏的窗外,太阳已经西沉,遗憾的是风轻云净的好天气也没带来晚霞。
公司小角落,程鸢默默听着对方的谩骂,表面却平静如水,她对上方芸气急败坏的眼神,只淡淡说了一句。
“说完了吗?”
没等她回答,程鸢果断坚毅地穿过窃窃私语的几个人,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口。
程鸢安静地站在电梯门前,盯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电梯门上模糊玻璃映出身后女人恼羞成怒的身影,她抬起手臂指着程鸢背影,“你别——”
就在这时,“叮”地一声,伴随机械女声播报,沉重的金属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内,三五个穿西装的男人神色严肃地迈了出来,为首的男人刚抬起头,就看见对面方芸粗鲁地抬手指向他。
男人瞬间皱了眉。
方芸脸色忽然一变,慌忙地把手放下,战战兢兢跑过去,肉眼可见十分慌乱。
办公室里,所有动作发生在一瞬间。
几个人所到之处,电梯口闲聊的人马上散去,整个办公室的音量骤然下降,气氛当场凝固。
程鸢心底一颤,诧异涌上眼底,微微张了张嘴,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正在气头上破口大骂的方芸像个瘪了的气球,她低着头,谨慎地上前走到男人身旁,开了口,“池总,真不好意思,几分钟之前才接到通知说您要来……”
程鸢站在一旁,欣赏完一场标准的川剧变脸,甚至忘了自己是打算乘电梯下楼的。
站在中心位的男人一身纯黑色西装,身高十分扎眼,何况这人五官实在优越,鼻梁高挺,下颚线棱角分明,眉骨突出,顶着这张脸,冷峻又贵气。
最要命的是,他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以至于时隔许久,程鸢再次见到他,依然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池砚珩淡淡瞥了面前的方芸一眼,没理她,但注意到了旁边罚站似的程鸢。
他的目光扫过方芸紧张的脸,没有过多停留,最终定格在程鸢微微泛红的眼角。
而下一秒,准备破罐子破摔的程鸢就转身进了电梯,埋在三两个人中下了楼。
池砚珩收回目光,终于注意到了一旁赔罪的方芸,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人开口。
“看来方主管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第02章 重逢
从学校出来得着急,天上开始飘雪花。
她在蓝译楼前多站了一会,心里空落落的,下午出门太匆忙,她没带伞,不过就算带了伞,程鸢也不想用。
她微微仰起头,雪花放肆地落在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尖。
抬头就能看到泛白清冷的天空,和她现在空荡又迷茫的心境一样。
洁白的雪花落到她手心,程鸢盯着它们变得透明、融化,最终成为一滴水,仿佛成了某个神圣的过程,她不去打扰,安静地等待着下一片雪花融化。
于是等她赏雪结束,回过神来,才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一辆黑色车,正正当当地停在了面前。
见她回神,车窗缓缓降下,程鸢看到了一张严肃又冰冷的脸。
接着,驾驶座的司机开了门,撑开一把蓝色大伞,递到程鸢的头顶上。
她赶紧接过来,说了“谢谢。 ”
黑色迈巴赫里,池砚珩坐在后座,朝窗外看了一眼,女孩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他,小白鞋蹭了泥点,身上还挎着卡通图案的帆布包。
他开口:“欣赏完了?”
她不过是看了一会雪,怎么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程鸢迟疑了几秒,犹豫不决间男人又缓缓开口。
“今晚回家一趟,有事跟你商量。”
她像是感到意外,但没敢拒绝,应了一声,“噢,好。”
司机恭敬地替她打开车门,程鸢低下头,抱着帆布小包坐了进去。
车内开了暖气,骤然从冰雪天挪到温室,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池砚珩瞟了她一眼。
从上车后,她就拘谨得很,只贴着门边坐,两人中间隔出来大块地,都能开发建栋别墅。
黑色迈巴赫飞速行驶,后座的两人却一言不发,只剩下车子碾压路面轻微响动,窒息感从车头漫到车尾。
程鸢小心虚坐在座位上,因为紧张,目不斜视盯着前方,虽然她也不知道副驾驶靠背后方那块皮革能看出什么花来。
她虚坐了前面一点,后背僵硬笔直,耳朵竖起来,时刻注意车内的微小动向。
直到身旁的男人忽然出声,他慵懒地靠在座椅上,眼皮轻掀,随意打量了眼身旁的人,不轻不重问了一句。
“你很冷吗?”
程鸢骤然回神,“嗯?没有。”
顺便看了眼池砚珩。
他似乎刚结束应酬,整个人略微疲惫,黑色西装外套随意折叠,搭在膝盖上,白衬衫领口微微张开,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酒精味。
她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今天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他揉了揉太阳穴,嗓音有些干涩,“明天中午去一趟爷爷那里,老人家上了年纪,非吵着要见你。”
程鸢哦了一声,听到他问:
“你有别的安排?”
原本要上班的,现在不用了。
程鸢摇摇头,“没有安排。”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接着,就听到男人又开口,“你不用紧张,老爷子只是单纯想吃顿饭。”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来家里公司实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程鸢惊讶道:“这是你的公司吗?”
他嗯了一句。
“抱歉,我不知道,我之前查过这家——”
池砚珩从后座抽出一个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最近刚完成收购,还没有对外公开,你不知道很正常。”
……看吧,这样她就接不上话了。
他有些好笑地看了眼程鸢,“不愿意跟我在一个公司?”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应该避嫌。”
他沉思两秒,宽大的手掌合了平板,车内最后一丝光亮骤然熄灭。
于是,黑暗中池砚珩的声音就变得更加清晰,他淡淡问道。
“怎么,你老公是很拿不出手吗?”
程鸢第一次见到池砚珩,是在九岁那年夏天。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程鸢伴着夕阳放学回了家。
扎两个小辫儿,一蹦一跳回来,就看到爷爷家树下停了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
她从小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种菜,浇花,荡秋千几乎囊括了她所有生活,老槐树年过半百,洒下一片阴凉,爷爷给她在树下扎了漂亮的秋千。
黑车又高又大,把她的小秋千挡的严严实实。
她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车,头一回亲眼看到这庞然大物,周身泛着黑色光泽,像一只巨兽沉睡在树下。
九岁的程鸢踮着小脚上前,带着好奇心绕车走了两圈,又瞪大了眼睛,歪头盯着车窗的玻璃。
——她在上面看到了扎俩小辫儿的自己。
九岁的程鸢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玩意,看完了前车窗,又看后车窗,直到天色都快黑了,蚊子开始嗡嗡飞到耳边,她才意识到玩得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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