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当名医by爱吃咸蛋黄
爱吃咸蛋黄  发于: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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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过袁飞的手臂,将火折子的光打在菟丝子上。
正常的菟丝子颜色褐色带棕,颜色深浅不一,比黑芝麻还要小一点。
许黟捏了两颗吃进嘴里,旁边的袁飞看到惊讶呼出声:“你怎么吃了?”
许黟没理会他,细细咀嚼,菟丝子的味道极淡,很像是青草味,味辛微甜。可这些菟丝子,带着一股土霉味。
他“呸”地把嘴里的菟丝子吐了出来。
“这些菟丝子存放时间太久了,能用,但也不能用。”许黟紧皱眉头地解释。
袁飞青筋暴涨,气愤道:“这些人真是可恶。”
许黟却摇头:“他们安排的很妙,这菟丝子虽然品质极差,但对于一些商人来说问题不大,他们哪怕知道品质差,也会砍价拿下。”
这帮人很聪明,或者说,他们很懂得商人趋利的本质,只要对他们来说有利益可得的事,都不会轻易放过。
哪怕知道这些药材会存在部分隐患,但只要治不死人,那就是没问题。
“该死,这确实不能拿他们怎么办。”袁飞冷眉竖眼,一掌拍在麻袋上。
许黟挑起眉,将那一袋菟丝子拿开,以免被他拍得飞散四周。
那么细小的东西,洒落到地上捡起来可麻烦了。
他们可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许黟示意他手中的火折子给他,他今天想要去里面看情况,那姓金的药商拦住了他,难保里面都装了什么。
他深探仓库里面,停在两车麻袋面前,随手打开就近的麻袋。
这次里面装的是块状的羌活,后面,他们又检查了几处,都是寻常药物。
有艾草、防风、菖蒲、良姜等等,无一例无,这些药物都是好坏参半。
可以说这些人很坏,但又卡着犯罪的底线在行事。
哪怕袁飞是捕头,知晓他们以次充好,但他们卖的是低价,并非是高价售出,想要以此作为把柄抓拿他们,很难定罪。
袁飞盯着这些药物,叹口气:“难道我们错怪了?”
许黟侧目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不算错怪,他们都以次充好了,心术不正。”他抬手扶着麻袋,心绪烦闷。
这么多年的教养告诉他,这事很恶劣,他要去制止。
而现实却告诉他,这种事他制止不了。
自古以来就有不少买卖假药的案例,哪怕宋朝官府极力严查严办,依旧有不法商贩贪恋着部分的灰色利益。
西陵县本是蚕丝之乡,这里盛产桑蚕,行商人多是在此处逗留一二日便离开,不会在这边大张旗鼓售卖药材。
若不是里面出现命案,官府也不会暗自派人来调查。
袁飞想不通,对方为何要如此,难道就不怕被举报到官府,将这些药物给扣押了?
他看许黟还在四处翻找检查,出声喊:“走了,今夜怕是查不出什么。”
“等等。”许黟喊住他,冥冥中,他总觉得好似遗漏了什么,心里有些烦躁不安。
袁飞提着刀走过来,看向这些麻袋,道:“不都查过了吗?”
“是查过了。”许黟嘴角往下抿,沉思地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
袁飞:“这些我们都已经检查了,没有任何漏掉的地方。可又如何?钱药商等人分明是故意为之,哪怕我们知道他这么做是不对的,又拿捏不了他。”
说着,他心头浮躁,有气无处撒,提着的刀拍向麻袋。
许黟没有动,反而眯起眼睛,脑海里闪过什么,急促出声:“你再拍一次!”
“什么?”袁飞诧异。
许黟不由分说,见他没反应过来,只好自己上前。
他拿掌心用力拍了拍麻袋的周身,里面发出闷闷的声响。
声音不对!
袁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里蹦出精光。
两人没有片刻迟疑,立马将这袋麻袋拖下来,扯开袋口,手臂朝里面伸去,一边往里面探,两人一边心中惊涛骇浪。
这一刻,有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这是……”
袁飞看清什么地喊出声,兴许是太过吃惊,他不小心咬中舌头,疼得手指发颤。
许黟紧闭双唇,面色不善地死死盯着手里掏出来的东西。
是木屑!
切碎的木屑!
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出处,怪不得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真正的手段是在这里。
许黟猛地起身,转身去到另外一袋药材前,如法照做,果真从里面掏出来切碎的木块。
这些人将干草、木头、柴干等东西,全都按照不同的药材大小炮制成形似的形状。
而那些菟丝子就好办了,都是细碎的草碎,从粗麻袋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有问题。
这群人……比他们想的要疯狂。
这时,袁飞阴沉着脸返回到许黟旁边,说道:“这些药物,全都是如此,只装了三成的药材,其他都是这些破烂玩意。”
数百石药材,一石药材约有一百二十斤左右,这么多药材,足足有几万斤。
袁飞估算了一下价钱,这要是被他们成功卖出去了,岂不是有上万贯银钱。
他微微咂舌,这群人图谋如此大,也不怕被识破。
随即,袁飞立马下定决心,朝着许黟喊道:“我们得连夜下山,把这事禀告上去,让上面的人派人来抓拿。”
许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这些药材装回去摆好。这些人自然不能放过,可住在山庄里有几十人,若是那些人犯狠,这些人便都会成为人质。
“我得留下来。”许黟对着他摇头,“阿旭和阿锦都在昏睡中,唐大叔也中招了,我不能丢下他们。”
袁飞想劝说:“你……”但看许黟神情,便知劝不动他。
于是他把劝说的话一转,便道:“好,我们到时候里应外合,你在里面周旋,不要让他们发现了。”
许黟缄默点头。
夜露深重,两人折返回到院子,身上的黑衣挂着一层露水,他摸了摸湿漉漉的脸颊,把身上的衣物换下来。
这身黑衣还是袁飞借给他的。
袁飞没有换衣裳,他将带过来的包袱背上,来到许黟的屋前告别:“派人需要时间,你且珍重。”
许黟拱手:“保重。”
语毕,他看着袁飞的身影隐没在黑色里,才将房门合上。
半炷香左右,许黟来到隔壁房间,他坐在床榻边,静默地看着沉睡的两个小家伙。
今夜发生的转变太大了,许黟此刻心神混乱,久久无法安心下来。
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在仓库里发现的一切,他只觉得很是荒唐,这群人在众目睽睽下颠倒乾坤,竟无一人发觉。
若不是袁飞那一刀拍出来的声音不对,过了今晚,他们定有新的谋算招待他们。
想到这险恶情景,许黟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不行,他急迫地想要找个人商讨。
许黟到底不放心唐大叔,他忧心片刻,起身离开屋子。
这次他倒是光明正大,在屋里找出灯笼,把里面的蜡烛点燃,提着灯笼走到院子外。
穿过两条幽静的庭院小道,他走过一面拱形石门来到隔壁庭院,便看到有微弱的光从一扇门窗里透出。
似乎是有人听到脚步声,稍稍开了一道门缝。
那人瞧到是许黟,抵在门缝处的动作猛了些,“咯吱”声响起,门被拉开,冯木章从屋里快步出来。
见他如此,许黟也很意外,莫非冯木章没有喝乌梅清酒。
“你怎么来这里?”冯木章开口询问,他没压着声音,回声在空阔的庭院里荡漾开来。
许黟不动神色道:“来找唐大叔,你呢?怎么没睡觉?”
冯木章轻叹声:“我本睡着了,但思绪不宁,便夜半醒来,醒来后本打算看一会书,听到声音就想会是谁。”
许黟看了他一眼,没有将今夜发生的事告诉他。
对他来说,这事危险程度大,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冒险。不过见他一脸纯真模样,似乎还想着明日检查完药材,也要买一些回去。
许黟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夜色太晚,他俩干巴巴站在原地总归有些冷,许黟找了个借口离开。
冯木章心里有些狐疑,可也没多想,哆嗦着肩膀返回到屋子里,见着桌上放着的书籍,因这事打岔,顿时就不想继续看书了。
“罢了罢了,还是睡觉吧。”冯木章吹灭烛火。
另一边,许黟来到唐大叔屋外,他抬手敲门。
少顷,屋里没有任何反应。
许黟半眯眼睛,从怀中摸出小刀,顺着门缝往上一挑,里面发出动静,很快,门栓被挑开,许黟身形敏捷地溜进去。
他重新关上房门,提着灯喊:“唐大叔,唐大叔。”
连连喊了几句,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许黟不再耽搁了,急忙赶往卧室的方向。
果不其然,唐大叔睡得很沉。
他去拿桌上的酒壶,里面是空的:“……”这么多酒,药效可管够啊。
半刻钟后。
唐大叔在许黟起针收针后,头脑昏沉地醒来,他睁眼看到许黟时,怔愣半晌,而后惊愕地爬起来,一瞬间闪过诸多心念。
“黟哥儿,你、你怎么在我屋里?”唐大叔吞咽口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四肢疲软,发酸。
他眼里划过惊恐:“难道,我中招了?”
许黟叹息,把酒里下了药的事告知给他。
唐大叔听后一阵后怕,顿感后背发凉,这群人是真的歹毒,难道不怕这药下多了,人就醒不过来了吗!
许黟道:“下药的人很有分寸,我只施了两针,唐大叔就醒来了。”
这还是唐大叔将全部酒都喝完的情况下,如果是只饮了几杯,应该只感觉到乏累发困,不会陷入昏迷。
唐大叔仍然震惊,他跑商这么多年,遇到这种下蒙汗药的就两次。一次是他还年轻的时候,当时他在商队里还是个不起眼的伙计,负责帮忙做饭捡柴火的,那会他们在半路上遇到同行的商队,夜里两队入睡,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被下了药,醒来时,商队里带的货车全都没了,都被对方给拉走了。
那次商队损失严重,遭到重创,没多久商队就解散了。
后来,唐大叔自己跑商,跑出小有名堂时,再度遇到了下作事。
当时他们在一间客栈里落脚,客栈人多眼杂,队伍里有个人不小心漏了财,夜里中了蒙汗药被窃,损失了十几两银子。
虽然第一时间就去衙门里报案,可这事后面亦是不了了之,那贼人是谁都不晓得。
有了这两次经历,唐大叔在外都不会轻易吃别人的东西。
这次是例外,他们来到山庄谈买卖,对方一直都是将他们当成座上宾招待。
没想到是头恶毒的笑脸虎,背后谋算有一套。
唐大叔揉着发酸无力的腿部,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变得隐晦不明,他问许黟:“黟哥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黟叹口气,说道:“我本也不知,是那个袁官人告诉我的。”
他没有透露袁飞的身份,只道这袁官人也是为了查这事,是属于他们这边的。
不过对方在知晓到里面有诈后,半夜就离开了。
不过他没有带走随从,想来也是打算暗中做什么。但很快,许黟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也许是来不及带走呢。
听袁飞说,他的随从喝了不少酒,想来情况和唐大叔相差无几。
但不管如何,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所以,黟哥儿你打算怎么做?”唐大叔问道。
他相信许黟半夜摸过来,不会只是把他针刺醒来,定有其他的交代。这个年轻人,比他想的要靠谱不少,而且脑袋很灵活,不输他这个老辣之人。
许黟说道:“那袁官人另有安排,我们不用动手,只静观其变就好。”
说罢,他就把自己想好的对策详细掰开讲给唐大叔听。
那个叫“袁官人”的男人,既然跑了还会回来吗,唐大叔对此表示怀疑。不过许黟既然信他,想来是两人已经商量好对策。
按照许黟的说法,明日他们照旧像今天一样,只做样检查药材。
至于会不会检查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就把这问题抛给对方,按一字真言来说:“拖”
拖住对方,给那个姓袁的拖出时间来。
“我还是很好奇,他怎么会找上你的?”唐大叔畅然一笑,在他心里,许黟到底是小辈。
许黟有些哭笑不得地摇头,实际上他也想不通,对方是怎么选择他的。
只是对方给他的感觉不算坏,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我知甚少,或许可在此事了时问他。”
唐大叔亦是如此觉得,这会人都不在,想问也问不了。
彻夜未眠,外面天色微微亮时,许黟趁着其他人还未醒来,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两个小家伙还没醒,许黟没有叫醒他们,在屋里大展身手,练了一套忽雷太极拳。
许黟练罢,两人终于悠悠醒来。
睡了五个时辰,他们还是觉得睡不够,两眼惺忪,发蒙地坐在床榻上没动。
“哥哥,我怎么觉得今日好困。”阿锦打着哈欠爬起来,揉着眼睛看向窗外。
阿旭跟着附和:“嗯,脖子好酸。”
“啊。”
阿锦听到外面屋子动静,想到了许黟,急忙忙地穿好鞋子出来。
见许黟已经坐在凳子上用早食了,小脸立马垮了下来。
“郎君,我们睡过头了。”小姑娘懊恼地小步蹭过来,低垂着脑袋,撇着嘴角道,“我连外面有人送吃的来都不知道,实在该骂。”
阿旭慌张地跑来站在旁边,与阿锦同样姿态地垂着脑袋说:“郎君……”
“好了,不怪你们。”许黟笑了笑,“你们昨日也累了,多睡一会儿无碍。”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心眼大,阿旭和阿锦听到许黟不生气,顿时就开心了起来。
他们坐到桌前,小脸灿烂道:“郎君,今天的早食有肉饼耶。”
许黟“嗯”了声,让他们漱口洗脸再吃。
他只吃了一块饼,配着藜米粥,垫了肚子便放下手中筷子。
他心里藏着事,听着外面渐渐多起来的声响,那些商人们都起来了。
没多久,他们用饭后,就有女使来请他们去昨日的四方亭。
许黟捞起袖子兜在怀中,瞥了一眼领路的女使。
这女使正是昨日里跟阿锦聊得挺来的姑娘。许黟从没去过任何的勾栏瓦舍,昨日听到清芳苑时,并不知那里是何样的地方。还是袁飞跟他说了这些女使之前都是做什么的,他才知晓清芳苑是个勾栏瓦舍的名字。
再次见这女使,许黟从她面貌上得出,这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穿着单薄的裙裳,将那腰裹得细细的,身姿柔美,一颦一笑尽显柔情。
若是个好色之徒,对上这样的美貌娘子,难免会上手一番,体会这香柔美腰。
许黟眉梢紧紧皱起,在他眼里,这些小姑娘都是未成年啊。
“郎君,你怎么了?”阿锦听到许黟叹气声,困惑地抬起头看他。
许黟摇摇头,将这心思落在别处。
他们来到四方亭时,其他等人陆陆续续地抵达。
唐大叔和冯木章也到了,见着许黟来了,便凑了过来。
“黟哥儿。”唐大叔隐晦地朝着某个地方瞥了个眼色。
许黟望过去了,见到袁飞那个随从。作为“主家”的袁飞不见了,这随从表现得很是淡定,自顾自地盘腿坐在垫子上,喝着女使们端过来的清茶。
冯木章凑过来问:“你们在看何处?”
“什么都没看。”唐大叔本能地脱口而出,便是冯木章这种比较迟钝型的,亦是感觉到哪里不妥,他看向那处,好几个人,不知道许黟他们在看谁。
“怎么神神秘秘的……”冯木章不解,只一夜过去,许黟他们又变成疏离的模样。
但很快,钱药商他们来了,打断冯木章的出神。
一阵寒暄之后,钱药商开门见山,询问道:“诸位今日可还有什么要问某的,不妨都问一问。此番请诸位前来,意在合作,这药价几何,我等都不会私瞒。”
为首的席位上,那几个富商有了反应。
其中一人站起来,拱了拱手后,直言问道:“我有一问,这么多药材,如何分?”
钱药商笑呵呵道:“不难,若是诸位信我,可按批来分,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为五十石,中等为二十石,下等为五石,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听到这里,都已经明了,这钱药商还算知趣,知道他们中钱财不一,想出来这么好的法子。
不稍片刻,就有几个人站出来,表示要买药材。
冯木章见状,有些犹豫,他这次出门,带了两百贯,这些钱要买成药材,能买到二十石。
正在他踌躇着要不要站出来时,旁边的人忽然按住他。
冯木章惊讶地回头,本以为会是许黟,没想到是那个黑沉着脸的中年男。
唐大叔语气略有些不客气地低声道:“你急什么。”
冯木章:“……”这人是作甚?
难道他适才有做什么不合理礼数的举止?冯木章被这般打岔,心思飘到别处。
许黟站起身,他动作又猛又快,跑到钱药商等人面前,笑着说:“钱官人,在下有一问。”
钱药商目光盯着他看:“哦,许大夫有什么想问的。”
许黟面色不改,说道:“我见钱官人带来的药物种类不少,昨日来不及细看,便想问问,这里面可有乳香?”
钱药商呵地笑出气音:“有。”
许黟思索良久,又问:“可有骨碎补?”
“有。”
“那么安息香呢?”
“……有。”
一盏茶过去,许黟还在那里冥思苦想,惹得其他人都有些不耐烦。
但也有人觉得有趣,想知道这年轻大夫还能想出什么药材名来。
半晌,许黟眼睛亮了亮,笑着问面色不善的钱药商:“那你这里有海螵蛸[注1]吗?”
钱药商呼吸粗重了一瞬,阴阳怪调看他:“许大夫是在开某的玩笑,这蜀地哪里来的海螵蛸,这玩意怕是只有广南两路才有。”
许黟“啊”了声,面带遗憾:“可惜了,这可是治遗精滑精的好东西。”
听到后面四字,钱药商眼角猛地一抽。

钱药商失容质问:“许大夫这是何意?”
别人不知, 他却看得一清二楚,这小子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戏谑,那句话分明就在讥讽于他!
可这事尤其隐秘, 这人是从何知晓。
莫非这小子处处针对,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许黟做出一派迷茫神色地望着他:“钱官人,在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是……”钱药商克制不住地想要跳脚,他隐忍数日, 早就有些急不可耐。
如今这关键时刻, 岂能让一个小子破坏他们整个计划。
旁边姓金的药商作势想要去拉住他的胳膊,此刻, 有人从中站了出来。
“钱官人这是为何啊?”冯木章不思其解, “许大夫所言海螵蛸, 药用确实如此,并非拿此开玩笑。”
“许大夫和冯大夫所言极是。”另有人附和。
许黟望向那人,见是袁飞的“随从”, 微微吃惊了下, 很快恢复如常。
既然袁飞先离开了,肯定会留下信件给他。
那人没有往许黟那边看去,说完这话,又安静地坐了回去。
有他们两人开口站在许黟这边,其他本来听得有趣的商人便也跟着应和。
一时之下,钱药商等人顿感不妙。
他们没有在这方面继续纠缠, 反而谐趣地打笑出来,给自己落了个台阶往下。
而后, 经这打岔, 许黟也不好插科打诨地继续以问药材的名义拖延时间。
几番回合下来,他们来到昨日放置药材的仓库。
为首的几个商人想要再次商榷价钱, 并对着那好坏参半的药材进行一番砍价。
不同药材的价钱有所不同,对方给的价钱本就低于熟药所两成价,如今再一砍,这价便宜了两成半。
其他几个商人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想着,他们跟在这些大商户后面,还能省下一笔不小的费用。
再去看钱药商等人,虽然面露勉强神态,但眼里笑意浓重,想来对此也甚是满意。
不多时,已经有数个商人定下最终数目。
做买卖的,自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主家这边收钱,护卫在旁边就帮忙搬货。
许黟估算着时间,等这些人分配好货物,应该还有半日时间。
若这半日里,袁飞还没带人回来,那就没法再拖延了。
“许大夫。”身后,冯木章走了过来。
许黟回头看他。
冯木章做出请的动作,请他去旁说话。
两人出来仓库,见四周无人,冯木章低声说:“许大夫,如今情况已定,那药材我们都看过了,虽有坏的部分,但挑拣出来,价钱依旧不会亏。”
毕竟对方给的价钱确实便宜,连冯木章明知好坏参半,都心动了。
许黟皱起眉:“冯大夫,你出发时,吴兄可有交代的?”
“许大夫你的意思是?”冯木章一愣,而后想明白许黟这话是何意了。
他叹口气,说道:“许大夫有所不知,妙手馆虽然名声在外,但入账部分经常有盈有亏。要是此番能买下这批药物,也算是解燃眉之急。”
许黟沉默了,这倒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经营一家医馆比他想的要不容易,会多出不少开销,还有大夫的工钱、学徒的工钱,以及铺面租金,仓库等等,哪哪都需要银钱支撑。
许黟问道:“冯大夫是已经想好买哪些药材了?”
“对。”冯木章点头。
他从袖袋里抽出一张卷着的黄竹纸,里面写了几十种药材名,都是昨夜入睡前,他就思索好要买的药材。
许黟看了他写的药材名,都是寻常药,这几十种,钱药商给出来的价钱,对比熟药所给的价钱,买二十石的话,可以省下几十贯。
确实是个令人心动的买卖。
若不是许黟知晓里面都是假的,他也会心动吧。
许黟深感无力,已经在犹豫着要不要借着护卫搬药材时,把这秘密泄露出来了。
但他又担忧这些护卫跟钱药商等人是同伙的。
十来名护卫,对付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商户和大夫,绰绰有余啊。
冯木章见他神思有恙,关心询问:“许大夫是昨夜没睡好?怎么看起来脸色很差。”
许黟捏了捏眉心,他昨夜就没睡过。
这会身心俱疲,徒感无力的烦躁冉冉而来,令他很是不愉。
许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波动的情绪了,他压抑着浮躁,扯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容。
“冯大夫有心了,在下只是心有不宁。”许黟说。
冯木章犹豫片刻,说:“你也别想太多,那钱官人看着不像坏人,应当不会做那等下作事。”
许黟:“……”坏人头上也不会写“坏蛋”二字啊。
等他们两人说完,仓库里的货物已经被护卫搬了三分之一。
这些货物,都是其中一个大商户要的,他出手阔绰,眼睛都不眨就掏出来几千贯交子,引得其他人纷纷艳羡。
许黟在其他人的口中得知,这商户姓窦,是梓州府人士,家里是做药材买卖的。
他这番不远上百里前来,就是为了买下这批货。
不过这批货比他想的还要多,甚至于跟着抢货的人不少,窦员外就只好买下三分之一,其他剩余的给别人分去。
哪怕如此,这批药材卖出去,他也能得几百贯盈利。
那可是几百贯盈利啊,可眼馋不少人了。
窦员外眼睛盯着那些搬货的护卫,对着随他出行的小厮嘀咕几句,那小厮领了命,匆匆地就要赶往山下。
谁知,却被关注着他们的金药商给拦了下来。
金药商笑呵呵地拱手道:“窦官人不急,我等这些护卫,在分好货物后,都可护送你们回去。”
“哦?”窦员外有些意外。
金药商道:“我等雇他们时,便给足了银钱,梓州府不远,让他们护送回去已是够用。窦官人还能省下一笔护送费。”
窦官人闻言,顿时心动,笑着让小厮回来了。
对此,金药商也很满意,捋着小胡须,笑容满脸地跟其他人寒暄起此事。
其他商人听到还能护送药材返回,自是喜不胜喜,连忙恭维地夸赞好几句。
半夜,袁飞从山庄急奔下山,等回到山脚下的西陵镇,已是卯时三刻。
冬日天亮得慢,这会城门还未开。
袁飞掏出怀里的捕头牌子,朝着上方城门的守卫一扬,那守卫看清来者何人,不多时就给袁飞开了城门。
入城后,袁飞不敢停歇,直奔宋监镇府门。
监镇乃是军务官,是监管县级以下的地区官职,同时监督抓捕盗贼等事务,像这种涉及人数众多的案件,只他手里头那几个捕快根本行不通。[注1]
若是因为自大而放跑了那些歹人,可就麻烦了。
在袁飞心里,那名意外死亡的护卫,早就变成被祸害的受害者,兴许就是知晓这批药材的秘密,被谋害了也不假。
半个时辰,他终于来到监镇府门。
他上前猛敲门,将里头的门房小厮惊醒。
小厮带着起床气地去开门,看到是袁飞一愣,但也不客气地嚷嚷:“袁捕头好气性,怎么早就来监镇府门里吵,看来是得了上头的赏识,不把咱们监镇放在眼里了。”
闻言,袁飞只皱着眉,耐着性子急言道:“我有紧要事禀告监镇,还望通融。”
他说罢,从腰带里搜出半角碎银子塞到他手里。
小厮得了碎银,暗自里捏了捏,看着有三钱多,才满意地去里面通报。
不多时他折返回来,朝着袁飞道:“监镇还未起身,袁捕头稍晚些再来。”
“不可。”袁飞早急得火上眉梢了,哪里还等监镇睡到自然醒,他从小习武,双臂力气颇大,提手一按,那小厮想要关门的手就被按得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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