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当名医by爱吃咸蛋黄
爱吃咸蛋黄  发于: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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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陶清皓想帮忙,却发现他家与官府的关系,还没有邢家和鑫家的好,轮不到他家出面。
陶清皓:“……”
不是,大家都是同为商贾子弟,怎么到头来,就他家略有些拿不出手了。
许黟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清皓,你去问下寺里的师父,这米粥可熬好了?”
陶清皓收起思绪,点头道:“我去问下。”
他走出禅房去找寺庙里的师父,房里,小沙弥把笔墨纸砚端了过来。
“施主们,东西拿来了。”小沙弥说罢,放下东西离开。
邢岳森对许黟道:“我书写一封,让车夫先送回府里,想来家父收到信,会派人送往县令府邸。”
说罢,他又道,“这事急不得,还得派人去到西充县查清楚,不能只凭着一人之言。”
“不错。”许黟点头,“是该查清楚。”
既如此的话,他就想到庞博弈和潘县尉二人。
这两人几日前还得了他写的赈灾计策,要是将此事报给他们知晓,兴许能在这件事上加一道保险。
思到这里,许黟对他们说:“再替我送一封到潘县尉府中。”
邢岳森抬眉:“?”
鑫盛沅看向许黟:“你认识潘县尉?”
许黟解释道:“之前与潘县尉有过几面之缘。”
不管是潘县尉,还是身份不明的庞博弈,这两人里,要是有个人能直接做主,比邢岳森和鑫盛沅通过家里的关系联系官府,更加直接快速。
西充县的灾情等不得,若不是,他倒不想出头。
鑫盛沅吃惊,他都没和潘县尉说过话:“!”
有回鑫府设宴,宴请了潘县尉来府里,他只就旁看着,没有机会上前。
“黟哥儿要是能在潘县尉面前说得上话最好了,也能省去几趟麻烦。”邢岳森笑了笑,说道。
他信许黟说的话不假,直接为他铺了纸张,将毛笔转递到许黟面前。
许黟提笔斟酌片刻,落笔书写。
没多久,许黟和邢岳森等人写完信,等笔墨干透,几人把纸张折叠封进信封,糊上封口。
这时陶清皓也回来了,看他们都把信写完,就说寺庙的师父已拿着米粥喂了那青壮,那人能下地走动了。
“我且去看下。”许黟起身,对他们说。
邢岳森点了点头,道:“我去派人送信。”
大家分成两路,许黟回到禅房给青壮再度诊脉。青壮激动的情绪有所平复,许黟就与他说,已派人送信给官府。
他听得这话,激动地站起来给许黟他们行礼致谢。
行礼完,青壮半跪在地,郑重道:“多谢许大夫,多谢几位小官人的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愿意为你们做牛做马,感恩各位小官人能出手救我村里所有村民性命。”
鑫盛沅“欸”了一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红脸颊:“你快起来,我也没有帮你什么。”
陶清皓在旁附和:“只是尽了绵薄之力,希望官府那边会有所行动。”
许黟让他起身:“你暂且在金鹅寺里养伤,待伤口好得差不多,再回去。”
青壮知晓他如今这状态回不去,便听从地留了下来。
而后,许黟写了一张药方交代给寺中的师父。
他为青壮开的是桂枝芍药汤,此方所用的药材为桂枝、陈皮、甘草、生姜、白芍等,具有解肌温脾的功效,主治太阴伤风,自汗,手足自温等。
而其中的主药桂枝和白芍,桂枝具有解表散寒、温经通脉的功效,白芍具有柔肝缓急、止痛调经的作用,再加入能驱寒的生姜,有利水健脾、祛浊化湿的甘草和陈皮,合成药剂,便对冻伤冻疮有很好的治疗效果。[注2]
许黟开完药方,交由金鹅寺的师父:“这几日就要多麻烦师父了,这药汤一剂两服,九分水煎煮为五分,食后再服。”
“贫僧记住了,施主可放心。”接待他们的师父微微笑着拿过药方,他粗略一看,就道,“寺中的仓库里有这些药材,贫僧这就去抓药。”
“等等。”
一旁的陶清皓叫住师父,他终于等到机会,怎么都要表现一二。
“这位汉子的治病钱由我来出,饮食居住一概从我这边走,这两日我派人送些补身的药材过来,也一并炖煮成养生汤送过去。”陶清皓说罢,从怀里拿出用锦缎做的钱袋,取出一张十两的交子递给他。
许黟眨了眨眼:“……”他这是交了好几个阔绰的朋友呀。
寺中师父是见惯香客们出手大方,陶家又是县城的大户人家,每回上山烧香,捐的香火钱不下十贯银钱。
他从善如流地接下交子,微笑道:“陶施主放心,贫僧自当全力照顾。”
潘府,书房。
潘文济脸色阴沉地听着从西充县传递回来的消息,垂臂站在案前的下属后背冷汗涔涔,冬日里都惊厥出一身冷汗。
“还有呢?”潘文济问他。
下属微微垂头,不敢隐瞒地说:“西充县虽已派了上百乡兵前去受灾的地区赈灾救援,只是效果甚微,好些被封堵的道路还没疏通,我们的人在外围就被拦住不让靠近了。”
作为潘县尉的下属,他也不明白潘县尉要他去探明西充县的灾情有何用处。
尤其西充县离着盐亭县这般远,那边归属果州管辖,潘县尉想要升官,也该对潼川府的差事上心才对呀。
“此事务必再去探明,速速回禀。”潘文济沉声吩咐他,再拿一信物给到下属,要他前往果州一趟。
下属得了命令,恭敬地行礼退出书房。
潘文济在书房里来回思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西充县的灾情频频传出来,周遭几个大县捐赠物资、粮食不少。
有这么多赈灾之物,即使灾难严峻,也能妥善安置这些灾民才是。
但得到的消息却是,如今西充县里,有不少流离失所的灾民无依无靠。县府的人发放下来的物资少得可怜,施舍的米粥如同清汤,已有二十个余人在城外河畔丧命。
那条河贯穿数县……乃紧接着盐亭县的水域河流,要是那边发生疫病,盐亭县亦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潘文济的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个少年郎的面容。
这少年,几日前说过这话。
潘文济沉声喊道:“来人,备车去庞府。”
下一刻,备好车的潘管家匆匆来到书房。
他手中拿着书信,敲了门入内,躬身举到潘文济的面前。
“郎君,适才厮儿来禀,说有小童送了封信过来,信上留的是许大夫的名字,小的不敢私自做主。”
上回他私自做主,压下庞府的消息,已得了郎君一顿斥责。
这许大夫与庞府挂钩,他想着莫非也是庞府的事儿,哪敢耽搁,拿到信就第一时间来书房。
潘文济听闻是许黟递来的信,眯了眯眼,接过书信撕开封口。
将里头的信纸打开,他看着上方有条不紊地书写着今日所求事件的整个来龙去脉。
看完,潘文济心里头生出浓浓火气。
雪封数日,无人救援……
短短几句话,像是什么都说了。西充县的官府无能到这种地步,真叫潘文济心里没来由一阵悲凉。
他深深地喟叹一句:“罢了罢了。”
话音落地,他背手拿着书信走出书房,门外小厮小步跟在后面,随着他上了骡车,出发前往庞府。
话说回许黟等人,他们今日前来金鹅寺主要是为了点长明灯祈福。
与他们一同前来祈福的同窗们在大雄宝殿等了许久,只是迟迟不见他们人影,就先提前去到后殿祈祷点灯了。
等许黟他们过来的时候,这些同窗已点了灯,有的去殿外赏雪,有的诗兴大发。
看着满山皑雪,许黟等人缓步来到后殿。
这后殿灯火通明,红漆木架上面,放着一盏盏明亮耀眼的油灯,照得整个大殿金碧辉煌。这油灯便是长明灯了,亦是为生者、死者祈福。
里面有一个小沙弥在打扫,见着有香客过来,停下来低头行礼,问道:“几位施主是来点灯的吗?”
许黟看着他,温和道:“是的。”
“施主们随我来。”小沙弥引着他们来到殿堂的后方,还未点燃的长明灯就在这处的架子上叠放着。
这长明灯点燃后,会放在殿中长久不灭,不过期间得给寺庙施钱资助,也叫做“香火钱”,以此来维持长明灯能长久不灭。
邢岳森他们对此再熟悉不过,拿出早备好的银钱,放置在装着香火钱的盘子中。
许黟经他们的提醒,也提前一日备好银钱。
等他们施助香火钱后,小沙弥为他们取下油碟,一盏盏的倒上香油。

第82章
点上长明灯, 许黟心里的记挂像是有了寄托,他在心底默念几句,睁开眼时, 眼前的视野变得更加清明。
他对着旁边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从满是灯火的殿堂里出来。
外面,寺里的小沙弥将积雪堆扫在两旁,树木枝头上的雪却是无人抖落, 压得枝头低垂, 偶有发闷的“啪啪”作响,来告知路过的人们, 又有枝丫被厚重的积雪压折。
许黟站在飞檐下看了一会儿, 后面有脚步声过来, 他侧目看去,是邢岳森出来了。
“外面冷,黟哥儿怎么不在里面多待一会?”邢岳森问道。
殿里有数百盏长明灯, 与外面刮着冷冽寒风不知要暖和多少。
这外面站着没多久, 露在外的脸,光呼吸都觉得鼻子冷得很,更何况许黟手里没有暖炉。
邢岳森蹙眉:“我去给你拿个暖炉。”
“不用。”许黟朝着他摇头,“我不冷。”
邢岳森叹了口气,问他:“你可是担忧西充县受灾的百姓?”
许黟目光落在一处被雪压得欲折的枝丫上,说道:“这世道艰难, 天灾人祸数不清,苦难之人活着不易, 但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很有限, 我不过是感慨罢了。”
邢岳森眯了眯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灾祸无情确实令人唏嘘。”说着, 他就同许黟道,“每年这个时候,城里也有不少人家施粥,今年也快到了。”
盐亭县商贾云集,邢家在里头也是排得上号的,年年都会布棚施粥,今年也不例外。
他家已在月初就在筹备此事,正巧今年轮到邢家三房在操办。邢岳森作为三房的小郎君,又是家族里最有前途的嫡出子弟,这次筹备施粥的事宜,就是他在负责。
“施粥?”许黟眼睛微微亮起。
邢岳森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便跟他说道:“每年仲冬和季冬,城里就有数户人家在城隍庙外和城外依次施粥,今年轮到我们邢家打头阵,要在城隍庙布棚,也就是下旬时候。”
会有这种好善乐施的场面出现,还要从八年前说起。当年新上任的县令想要做出效绩,就请了城中十几大户去府衙商谈救灾一事,后来他们商谈出来的结果就是施粥布善。
一来可以赈济贫寒饥民,广种善根福田,能以此行德积善。
二来只需要几石十几石粮食,就能在县令面前博得好感,且受到官府褒奖。
这种两赢局面,都是大家乐于看到的。
后来为何还会一直延续下去,有的是本身就乐于施善,在冬日里就常布施贫寒之人。有的则是落不下面子,别人都在依旧施粥,你怎么不施了?
况且每户人家只需要轮着施粥两天,一日所用的粮食,也不算太多。
许黟听得咂舌:“……”
邢岳森笑了起来,对许黟说道:“这回,我家不仅要施粥,还要请大夫义诊,我与父亲商定,想请妙手馆里一名大夫坐诊,另外一名嘛……”
他目光认真地看向许黟,问他,“黟哥儿可愿意前来?”
“你想让我去?”许黟有点意外。
邢岳森断定:“想!”
“县城这些大夫里,我最为信的就是黟哥儿和陈大夫,陈大夫年岁已高,不适合义诊这样的阵仗。我想请黟哥儿,是因为情,也是为了城外苦难的百姓,有你出手,我比任何人更加放心。
此为我私心,黟哥儿要是觉得我冒犯了你,那就冒犯吧,作为友人,要是惹你怒了,你就骂我几句,我都会一一收下。”
邢岳森认真地说完,对着许黟行了叉手礼。
许黟眉梢轻抬,眼神里多出一丝笑意。
他轻声道:“有何不可。”
邢岳森猛然抬起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而后,皆是真情实意地笑出声来。
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许黟和邢岳森同时转头看向台阶处。
有个穿着青灰色短袍的小厮揣着手快步地踩着台阶上来。
他匆匆忙忙地来到邢岳森道面前,行揖喊道:“森郎君安。”
邢岳森本舒展的眉头微皱,问他:“何事?”
小厮快速地说道:“老爷收到信了,差小的喊郎君回去,说是有要紧事商议。”
“知道了。”邢岳森应了他,略有些遗憾地对许黟道,“看来我得先回去了。”
“邢兄,我与你一起。”许黟说。
这天灰蒙蒙的,看着恐怕是要下雪了,雪路难行,还是早些回家才好。
他们去前殿寻鑫盛沅和陶清皓,两人得知他们要回去,也要跟着回去。
一行人下了山,骡车刚行驶到半路,天空就飘起雪。
“下雪了。”许黟轻声唤了句。
飞雪如絮,无法,骡车的速度缓慢了下来。
邢岳森怕路上耽搁,就让跟随着过来的小厮先行一步,他们的车辆人多,只能在后面跟着。
行车慢慢,他们望着外面的飘雪,一边聊起各家准备施粥的事宜。
今年邢家打头,后面就轮到陶家和鑫家。
陶清皓和鑫盛沅两人还小,像施粥这种关系到家里好名声的事儿,还轮不到他们来负责。
陶清皓扯扯嘴角:“别提了,今年是家里的大管家在管,几日前我还听我娘说,这次施粥支了六十贯银钱,却来禀告说不够,说粮食涨了好些价,多支了八贯银钱。”
六十八贯银钱,光是买粮、布棚、粗布麻衣等,也不少了。
像他们家往年施粥,支出的账目是五十贯到六十贯,超过这个数还是头次。
许黟心里困惑,问他:“你家自己人不管?”
“采办之事都是家里的管家在负责,我娘她只看账目。”陶清皓面色微沉,他觉得这事不好,但还奈何不了大管家。
他咬咬牙,等他掌了家,第一个要清查的人就是陶大管家。
别以为冠了他家的姓氏,就能为所欲为了,要是知晓他在这些大事上饱受私囊,这样的人就不能留。
坐在旁边的鑫盛沅就没有他这样的苦恼。
他是管不着,但他娘掌家,这事是他娘亲自在负责。
几人闲扯着施粥的事,就说到了许黟要去邢家安排的义诊堂里坐堂。
“许黟你要去当义诊大夫?”他们惊讶地异口同声喊。
喊完,他俩便是震惊,怎么这种事,都被邢岳森抢了先?
果然,邢五在他们这些人里最有心机的!
许黟道:“邢兄问了我,我正好有此意,便同意了。”
鑫盛沅和陶清皓:“……”
接着两人就开始讨伐邢岳森,要不是打架有辱斯文,他们看着邢岳森那张神色自得的脸,真的想上拳揍一顿。
邢岳森淡定道:“你们若是不满,也可开义诊堂,请黟哥儿坐堂。”
鑫盛沅和陶清皓:“……”
好生气。
要是他们能做主,还会这般生气吗。
打打闹闹的,骡车顺利地抵达城墙外。
许黟回到南街,还没入家门,先看到一辆驴车停在家门口。
旁边还有个陌生的小厮。
小厮看着与他年纪相仿,着一身旧缎青色袍子,他在车旁候了有一段时间,双肩处的雪有些化开,肩部衣裳比其他地方要深色。
他看到此间屋子的主人回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许黟行揖:“许大夫。”
许黟看着他,问道:“小哥是哪位?”
小厮微微笑的说道:“我是潘县尉家的,我家老爷差我来请许大夫过府一趟。”
竟然是潘县尉家的小厮。
许黟点点头,让他稍等一会,他先回屋放下药箱。
小厮笑吟吟道:“许大夫且慢,我家老爷正是请许大夫上门问诊呢。”
许黟:“……”
这与他想的有些不同,他以为潘县尉让下人过来找他,是为了那一封信的事。
不过堂堂县尉,无论是以什么理由要见他,许黟都没法拒绝。
他扶着车厢沿上车,入了内,看着车厢内的装饰朴素,挑了挑眉。
接着小厮坐到驴车上首,充当车把式的驾起车子。
车轮咕噜噜地转动碾压着青石板,出来南街便一路朝着东边的方向而去。
车厢里无其他人,许黟闭目养神,听着外头街头的各种声响,有吆喝卖吃食的,有吆喝卖各种细碎杂物的,还有吆喝卖柴火木炭的……几乎是应有尽有。
严冬对素来便热闹的东街丝毫没有影响,依旧有不少女使小厮装扮的人,行走在各条热闹的市井之间。
没多久,车外的声响静了下来。
许黟睁开眼,撩起帘子探向外面,只见道路两边都是白墙绿瓦的高大门院。
他们已来到东街的杏鹿巷,这条巷子住着县丞、主薄、县尉等大小官员,以及一些素有贤名的员外人家。
这条巷子里的每一户人家在县城里都是有头有脸的权贵与富绅,没人敢在这里大声喧哗,走贩们路过这条巷子,都是加快步伐离开,生怕冲撞到哪家的富贵人。
潘县尉的府邸就坐落在杏鹿巷第四户,是一座两进两出的二进院子。
小厮架着驴车停下来,为许黟撩开车帘子:“许大夫,到了。”
许黟探出身下来,看向有四米多高的朱红大门,以为会从旁边的侧门入府。
结果这小厮去敲了门,里头守着的厮儿把门打开,接着,小厮就引许黟进来。
他们直接穿过一进院的房屋,来到后面中间的天井院,再穿过一条走廊,往侧面的小门过去。
穿过小门,就是后厢房了。
许黟目不斜视,随着他来到一间屋子。
很快,就有人过来,是个看着三十多岁,穿黛色锦缎褙子裙、头戴银梳银钗的婆子。
婆子见到许黟,万福后道:“许大夫,这边过来。”
无法,许黟又跟着她离开房间,穿过幽幽静静的小廊,来到一处小院。
走在前头的婆子,忽而开口道:“许大夫,这儿是小郎君的院子,小郎君昨日贪食了果子,今儿涨肚得难受,食了消食丸却没有多大好转。”
她说的果子,是一种用糯米粉加胡萝葡汁做的,里头有馅儿,有绿豆馅、红豆馅和芝麻馅。
其中的胡萝葡,就是现代的胡萝卜。在北宋,胡萝卜已有大面积种植,想要吃到胡萝卜不难。
听得服用过陈氏消食丸,许黟来不及多想,人已经跟着这婆子来到一处厢房。
婆子撩起厚重的帘子入内,请了安后,她再带着许黟进去里屋。
潘文济守在床边,看着躺在床榻难受得发出哼声地小儿子,眉头拧成川字,见到许黟过来了,抬手喊他上前。
“潘县尉。”许黟行揖,再近身过去。
潘文济道:“小儿腹痛得难受,许大夫你且看下是何缘故。”
许黟点头,放下背着的药箱,取出脉枕来到床榻边。潘文济给他让了位置,许黟顺势地坐到旁侧的凳子,一面观察床上的小孩。
这小孩看着七八岁大,五官与潘县尉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还没长开,小脸白皙,捂着肚子疼得额头渗着冷汗。
他伸出手,温柔唤道:“小官人把手伸出来,我要为你诊脉了。”
床上的孩子动了动,半睁着眼睛地瞅着他,见潘文济在旁边,就乖乖地伸出了手。
许黟沉默把脉,这小孩的脉象弦中带紧,是为不通,再观眼窝,并没有异样。
他默默地收回手,让小孩张嘴。
小孩难受地哼叫两声,却依旧把嘴张开。
许黟看到他的舌苔白薄,心里就有了判断。但他没有立即下定论,而是转过头看向潘文济。
“潘县尉,我需检查令郎的肚子。”他说。
潘文济自是同意。
他同意后,就让旁边的婆子去给小儿子解衣裳。
待把外面的袍子和中间的衣服上衫脱下,许黟就制止了婆子下一步动作。
隔着里衣,许黟按压了一下小孩的肚子,右侧处有硬块,刚轻压,小孩就疼得哭出声。
一旁的潘文济有些紧张问:“如何了?”
许黟小心地把脱下来的衣服给他合上,起身与潘县尉说道:“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痛,疸热焦渴,则咽干不得出,故痛而闭不通,令郎这是肠痹急者。”[注1]
《内经》里称其为“后不利”,“大便难”,在现代医学病名里则是称作为肠梗阻。
这肠梗阻大体表现出腹痛、腹胀、呕吐、停止排便排气等。小孩儿吃多了糯米做的糕点,正好就把这个问题给表现出来,不过从症状上来看不严重,用外治法就行。[注2]
许黟又道:“我开个填脐疗法,连续用药两三日,就可行气消胀。”
潘文济闻言,看向许黟的眼神多出满意。
小儿能不服用药物就能痊愈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
这孩子是潘文济年过三十后,与娘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从小细心呵护,祈福着能平安长到及冠。
时下孩子夭折得多,这状况不止发生在底层百姓身上,富贵人家里依旧常有。为了这孩子能平安长大,素日里他对小儿子的饮食起居多有关心。
然而,即使如此,依旧有意外发生。
潘文济问许黟,这病是怎么引起的。
许黟道:“令郎是脾胃受寒,又多食了江米做的果子积食难消,因而肠中有热,使得无法排解。”
潘文济听后,就吩咐婆子,以后少给郎君吃这些不好克化的食物,要不然拿他们这些在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是问。
婆子吓得跪下来,抖着肩膀说知晓了。
潘文济略有不悦地挥手让她起来,又道:“下去。”
话音未落,婆子不敢有任何怨言,麻溜地退出房间。
许黟眨了眨眼,被迫地听了一回训话。
他佯装不知,持着笔,将填脐疗法写出来后,便拿给潘县尉。
潘文济接过纸张,看着上面简单的方子,吃惊的愣住。
这方子太简单了。
里面只用了两种东西,一个是吴萸,一个是米醋。
其中的吴萸取适量,研磨成粉末,再用米醋调制成
稀糊状,涂抹在肚脐眼处,而后,需要用布条包扎固定,每日换药一回,等肚子不再胀疼,便可停药。[注3]
潘文济问道:“这吴萸有这奇效?”
许黟淡淡说道:“吴萸可补脾胃,治消滞,且有散寒止痛,疏肝下气的效用,因而可取它来治肠痹。”
潘文济满意点头:“既如此,那就依许大夫的药方去办。”他喊小厮进来,吩咐他快去准备。
小厮拿着药方,不敢有丝毫耽误。
很快,他端着备好的吴萸粉末,以及米醋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桌上。
许黟道:“我来。”
小厮见老爷没有反对,就默默地退到一旁。
许黟净了手,舀三勺吴萸末到碗中,添上两勺米醋。米醋的味道冲鼻,闻着让人牙齿发酸,这酸味让许黟都想吃饺子蘸醋了。
他心里这般想,脸上却正经,一丝不苟地把药粉与米醋融合好,就为潘县尉的小儿子上药。
给小孩上药,可比大人难多了。
潘县尉的小儿子是被从小宠着长大的,七八岁又是调皮捣蛋的岁数,所以哪怕是县尉的儿子,已开蒙识字,在肚皮感到一阵凉意时,本能地就要挣脱,不让许黟继续碰他。
“疼……”他泪眼哗啦啦地往他爹方向挣扎。
潘文济疼惜地抱住小儿子的脑袋,轻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把他小儿子哄好,许黟也趁机在肚脐处上完药,用布条固定好。
“下回,你按照我这做法换药即可。”许黟做完这些,对在一旁观看着的小厮说道。
小厮笑着点点头,应下来了。
没多久,难受哼着声的小儿子没再频繁的喊着疼。
潘文济欣喜地摸着孩子的头发,问他是不是好一些了。
“不是很疼了。”小儿子趴到潘文济的怀里撒娇,一面偷偷用眼睛看着许黟。
许黟朝着他眨了下眼睛,那小孩眼睛一愣,立马缩了回去。
许黟:“……”真可爱。
见孩子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了,潘文济思忖着,便让许黟跟他出来。
许黟收起药箱,默不作声地落后一步地走在后面,他目光扫向潘县尉宽厚的背部,心里想着,莫非是有别的话要与他说。
尤其是,他刚送了一封信,他想知道,潘县尉看到信了没有。
两人来到潘府的书房。
守着书房的小厮非常有眼力见地端茶进来,而后悄然把门合上。
书房里,潘文济没有说话,许黟就垂着眉默默地等着。
潘文济押了一口茶,神态淡淡道:“西充县一事,我已知晓了。”
许黟抬起头来。
潘文济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神态不变道:“此事非你能掺和,这事你不用再过问了,到时西充县要是缺了大夫,我再推荐你过去。”
“在下明白。”许黟道。
西充县与盐亭县同等级,潘县尉愿意出手,他已经很感激了。
在听到有机会的话会推荐自己去往西充县,更是意料之外。
也许这件事对许黟来说不会再有结论,但在他不知情的地方,已经有人插手,哪怕情况依旧糟糕,但不会再继续糟糕了。
许黟挚诚地谢过潘县尉,见他没有其他话要吩咐,就向他告辞。
潘文济没有留他,喊之前带着许黟过来的小厮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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