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当名医by爱吃咸蛋黄
爱吃咸蛋黄  发于: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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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的话不可信,哪怕是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夫君,还不是如此。
杨娘子泣不成声:“你……”
她该如何是好。
夜里,许黟罕见地有点睡不着,明明白天累一天,晚上还写了三大页的识字规划书,却精神大好。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穿衣,把煤油灯点上。
来到桌案,他把写好的规划书拿出来重新翻阅,发现哪哪都有问题。
这小孩子……到底该怎么教识字?
莫非请一个夫子来家里给两个小孩开蒙?
请夫子的束脩不低,根据之前原身去私塾读书,给夫子准备的拜师礼之外,还要另外交三贯钱的束脩。
该花花该省省,许黟觉得他能胜任开蒙夫子这个任务。
想清楚这些,这次许黟睡意袭来,煤油灯再度熄灭。
一夜好眠,许黟醒来精神抖擞,他穿着短褐在屋子里打了一套五禽戏和忽雷太极拳,出去喊阿旭阿锦去堂屋。
一高一矮的萝卜头站在面前,许黟观察着他们的面色,让他们伸出手。
早晨起来把脉,是许黟最近养成的习惯。
不到半个月的温养,这两个孩子的身体素质明显改善,脉象不再细弱,渐渐趋于平稳。
见此,许黟道:“今日起,我将担任你二人的开蒙夫子,阿旭阿锦你们还是叫我郎君,不仅如此,从今日起,你们还要跟着我一起练拳健身。”
五禽戏可舒筋通络,强健脏腑,能帮忙增加腹腰的力量,锻炼周身肌肉和灵活四肢。
他已经做好打算,要是阿旭是个有天赋的孩子,那这孩子以后肯定要跟着他爬山涉水,没有一个健魄的体格,怎么能跟得上他。
阿锦是女孩子,但女孩子需要有自保能力,五禽戏能攻能守,要是遇到不会武术的浪荡子,五禽戏就足够自保。
自然,他往后也不会轻易将阿锦置身于危险的处境。
读书识字更是必然的,许黟没有男女之分,阿旭阿锦都是他的人,阿旭要识字,阿锦也要识字。
他好歹能文能写,教两个孩童认字,绰绰有余。
把买回来的三字经分给两人,许黟让他们打开第一页。
见着书页上面的繁体楷书,许黟指着上面的第一行,声音清冷讲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说完,就让阿旭阿锦跟着他念一遍,然后许黟就跟他们阐述这句话的意思。
解释两遍,许黟觉得阿旭阿锦两人这么聪明,肯定是听懂了,就打算让他们将这句话和注解一起背诵下来。
新学生不合适立马学写字,许黟没有急着让他们这么快就碰毛笔。
待他们将三字经读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后,许黟便要他们握笔书写第一行,且一天写两张大字。
在他看来,这个作业已经很少了。
后面还需要继续加强难度才行。
许黟没想到,对于初当学生,又要每天练半个时辰的五禽戏的兄妹俩人来说,日子变得十分充盈,且痛并快乐着。
他在布置完作业后,便打算着手准备急救丸的制作了。
处暑过后,天气逐渐转凉。山上的木槿花、鼠尾草等陆续绽放,矮脚处、灌木林中,还偶有看到野蔷薇的身影。
野蔷薇可入药,《纲目拾遗》和《医林纂要》里,都有记载过野蔷薇的药性和功效,不过在清朝之前的医书里,对野蔷薇的药理记载很少,因而时下极少会有大夫将它当成药材去研究。
不过许黟既然看到了,那当然是要把它挖走的。
它可是好东西,能消暑,和胃,活血止血,解毒,治疟疾,还能治月经不调。[注3]
许黟挖了不少装到竹筐里,接着,就打算进入深山,看能不能找到些制急救药丸的药材。

山野深处, 许黟进来不下十回,对于进入深处的小径,再熟悉不过。
在偏离上山的主要小道之后, 许黟这次没选之前走的那条小径,而是往林木更密集的方向进入。
去过的地方,每一寸许黟都仔细观察过,甚少有漏掉的药材, 这次他想寻一些别的, 那自然是不能走原来的路。
山林里环境幽静,空气湿度高, 比外面气温低不少。许黟穿着长窄袖紧腰对领上衣, 下方裤子系紧脚踝处。每走一步, 左腰侧系着的用棉布做成的小布袋便一晃一晃的,里面装的是干姜、雄黄,是许黟做的辟蛇药包。
这是进山林里必不可少的东西。
许黟做了辟蛇的药包外, 还有驱蚊驱虫的药散。进来之前, 将药散用水化开,喷洒在手臂、腿部、脚处,可以达到驱蚊驱虫的效果。
用的配方也简单,里面用的最多的就是艾草、薄荷,另还有丁香、陈皮,以及少量的雄黄。
雄黄是一味很好的药材, 辟蛇的同时,也能驱虫, 且治蛇毒。
进到深林里, 很难保证不会发生什么,虽说有蛇的地方通常有解毒的草药, 可许黟不打算让自己陷入没有任何准备的处境里。
处暑后的山里又有不少可以采挖的药草。
许黟进去之后,没多久又收获不少好东西。这时,他停在一处低洼前,这片不知道形成多久的水洼,上面漂浮着不少腐蚀物,散发着微生物的发酵味道。
就在这处低洼的旁边,生长着一棵野山参。
野山参对生长条件要求很高,需要常年在气温二十度以下才能生长,它耐寒,喜排水性好的土壤,要是气温超过三十度,就会停止生长。而且洼地、山脊都不适合野山参的生长,它更喜爱非低洼却窝风的环境。
许黟没想到,会在低矮的洼处见到野山参。
又去观察这野山参的叶子,它的叶子形状巴掌,一枚有五片复叶,每片复叶由大到小,如同人的手掌一样。
这棵野山参有六枚复叶,内行话叫“六品叶”。人参在生长周期里,叶片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加,到第六年,叶子就会长到五片复叶,行话叫“五品叶”。不过人参最多只长六枚复叶,也就是说,这棵人参已经超过六年。[注1]
要想知道人参具体长多少年,可以从芦碗和年轮上去判断。
许黟想要制的急救丸里,其中一丸正好需要用到人参这味珍贵药材。
人参难寻,许黟进山这么多次,今天才碰到一棵,他自是高兴不已,放下背后的竹筐,拿着小铁锹就要去挖野山参。
他蹲下来,先检查叶子和茎部,野山参在生长时,从第四年开始会自然脱落一次叶子和茎。
这棵野山参的芦碗处,有十二个疤,算下来就是一棵十五年的野山参!
十五年的人参不算什么,但这可是一棵野生的呀。
野山参不同于普通的人工培植出来的人参,它想要成长到这个年份不容易,一棵的功效甚至超过十几棵人工培育的人参。这能不让许黟激动吗!
他小心翼翼地用小铁锹将芦碗处周围的土壤挖开,再一点点地把人参周围的泥土清理出来。
低洼处的泥土常年积累着不少腐蚀的落叶,周围的土壤深黑松软,许黟直接用手刨,没多久,就把这棵野山参挖了出来。
清理掉人参上面的土壤,许黟再次检查人参上面的年轮,一般人参在四年后才会生出年轮,这棵有十一圈年轮,看来十五年确定无疑了。
野山参是以种子传播的,这低洼处有一棵野山参,那么周围也有可能会有第二,第三棵。
不过许黟觉得概率不高,他把手里这棵野山参用手帕包好放到怀里,打算先在周围找一圈。
结果不出所料,周围一棵野山参的影子都没有。
许黟没觉得遗憾,低洼处本就不适合野山参的生长,这一棵都不知是以哪种方式来到这儿的,能遇到,许黟觉得侥幸的成份更大。
半个时辰后。
许黟在深山里绕了一圈,没找到第二棵野山参的他没气馁,因为后面,他又找到了几种急救丸里要用到的药材。
药材分贵贱,却也不用那般细分,只要用得好,每一种药材都是宝。
他满意地寻到另外一条幽幽小径,挑了挑眉,顺着一条小径下山。
走了没多久,许黟忽然听到一阵虚弱的呻吟。
他顿住脚步,眯着眼地仔细去听,发现这声音更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能进深山的人不多,抛开许黟这种有些手段胆子又大的会进来,就剩常年跑山里打猎的猎户。
许黟没犹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许黟就在一处微斜的下坡面上,看到一名躺着的猎户。
这猎户看着只有二十岁出头,长得有点糙,身上带着一把做工粗糙的木弓,手里还握着一把砍刀,在他的旁边,还有一条被砍成两节的毒蛇。
他脸色青白,上面冷汗直冒,微张的嘴巴不自觉地颤抖,发出无含义的细碎游吟,断断续的。他还有意识,求生欲很强,哪怕身体直冒冷汗,却还是强忍着身上刺骨的冷意,时不时地拔高一声,企图能让周围路过的人听到。
不过这样,也很容易吸引来别的动物。
许黟过来时,就看到了一只野狗嗅着味过来了。
许黟眉头一拧,朝着那虎视眈眈的野狗掷去一根树杈,拿着砍刀冲过去,他气势汹汹,嘴里发出呵斥地低鸣声。这野狗被他突然出现吓一大跳,见许黟不好对付,夹着尾巴跑远了一些,它没舍得走,可也没有再继续上前。
许黟拿着砍刀挥舞几下,没有放松警惕地来到猎户旁边。
这时,他才看到,猎户的左脚踝踩中捕兽夹,捕兽夹锋利的铁齿深深扎进他脚踝处的血肉里。
好在这猎户没有因为惊慌而去掰开捕兽夹,失血量不算大。
他会一直冒冷汗,是因为被毒蛇给咬了。
听到脚步声往自己的方向靠近,张铁狗强忍着昏睡睁开眼睛,见到是人后,他松开一口气的同时,又再看到许黟的脸后,陷入沉默。
这人……太年轻了。
许黟见到他睁开眼睛,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张铁狗听得有些懵,却还是虚弱地说道:“我觉得我要死了。”
“嗯。”许黟点头,“再不处理毒蛇咬到的伤口,确实要快死了。”
他虽这么说,人已经蹲下来,撕开猎户被毒蛇咬到的地方,看着两个紫黑色的牙洞,用帕子按在周围的地方,挤压出颜色略深的血。
挤掉带有毒液的污血,许黟拿帕子擦了擦。
张铁狗强撑着一口气,挣扎地坐起来,看着面前忙碌的少年郎,叹气道:“你别忙活了,那毒蛇我认得,被咬之后一个时辰里没有解药就会死。”
他村里的老猎户就是这样被咬死的。
像他们这种常年进山的,靠山吃活,总是要还回去什么。他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不晓得是不是不宜出门。
买的用来辟蛇的药包没有用。
瞧,果然不能信那些走货贩子,卖给他们假药包。
里面倒出来的不是雄黄等药物,而是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草。
许黟淡定说道:“那你有什么遗愿?”
张铁狗:“……”
这人好生直接。
不过都到这份上了,有个人陪着比孤零零死在没人知道的山里好些。
他也没那么难过了,摇摇头说:“我还没成家,家里就我一人,小郎君要是不嫌弃的话,替我收尸了,家里还有八贯钱,是我攒了好久想讨个媳妇的,就当是我付的收尸钱。”
许黟听着听着,不由地勾唇一笑:“看来是划算的买卖。”
张铁狗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也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我张铁狗向来不占别人便宜。”
这次,许黟没有回答他。
与他说话期间,许黟便已拆开腰间系着的药包,把里面碾碎的药粉倒出来一些,敷在毒蛇咬中的地方。
张铁狗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张张嘴:“你……”
他认出那是什么药了。
许黟道:“是雄黄和干姜,这两味药可以解蛇毒,不过你被咬的时间有点长,还要再吃点别的。”
他说的别的,自然是可以解蛇毒的药草。
张铁狗躺着的周围就有,是一种叫鸭拓草的草药。
鸭拓草可以治蛇咬,还能解吸入瘴毒导致神智昏迷、狂妄多语的症状,还对热痢有治疗作用。[注3]
许黟走过去挖了几株回来,这会条件不允许,他就将一株鸭拓草用石头砸碎,涂抹在伤患处,再系上布条固定好。
张铁狗看着他动作快速娴熟,知晓自己是遇到行家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了精神去观察许黟。
于是他发现,许黟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里面装着不少奇奇怪怪,他见过的,没见过的“野草”。
张铁狗:“……”他刚才怎么就没瞧见?顿时重新生出希望。
“小郎君,你是大夫?”他咽了咽口水,喉咙发干地问。
许黟点头,说他是一名大夫,接着去检查他被捕兽夹禁锢住的伤处。
张铁狗问道:“那我不用死了?”
许黟:“死不了。”
说完,就抬眼去看他的脸色,缓缓说道,“你已不发汗了。”
张铁狗一听,便感觉身体里那股直冒冷气的寒意竟不见了。虽脚踝处传来阵阵刺骨的疼痛,却已不见那慌心的无力感。
莫非他身上的蛇毒解了?
“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你放心,就算我不死,那八贯钱也是小郎君的,哈哈哈哈哈哈……”张铁狗痛快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腿猛然一痛,“啊”地痛叫起来。
原来,他脚踝处的捕兽夹,被许黟给双手撑开拔下来了。

山里不缺止血的草药, 可要快速地用上不容易,张铁狗遇到许黟,算是遇对人了。
许黟将取下来的捕兽夹翻过来转过去地看, 这玩意是由木和铁组装成的,整体的构架用的是韧性好硬度大的铁木削成,两边的轮齿是铁制的,皆是一公分以上的锐利铁牙齿。
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锈迹斑斑。
张铁狗“哎呦哎呦”地叫了好几声, 抽着气地看着许黟,声音里夹了一丝幽怨:“小兄弟, 你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
许黟丢下捕兽夹, 垂眼看被铁齿压住的血口, 这会又扑哧地流出血,没空去搭理他。
野外条件差,奈何许黟准备齐全, 防蛇防虫咬的药有, 金疮药也有。
上回闲来无趣,他就制了不少外伤药粉,其中就有止血用到的三七粉。
三七粉,是古代就非常有名的止血金疮药之一,对刀、斧砍伤能起到止血,止痛的效果, 还能预防伤处的感染。
这捕兽夹扎进肉里的伤口极深,又待在血肉里有一段时间, 周围的血肉都有被细菌感染的风险, 保险起见,需要先消毒, 再去除污血和坏肉,再上药。
但许黟看他痛得又开始冒冷汗,无法,只能拿出三七粉,先将伤口给止血止痛住。
这时,他才说道:“你且忍着点。”
张铁狗疼得脑壳嗡嗡的,这会听到许黟的声音,愣了一下:“啊?”
很快,他就知道许黟为何这么说了。
只见许黟先用三七粉给他止了血,伤口处也没那般疼痛了。接下来,他就看到许黟卷起他的裤腿,把他伤口上面的皮肤露出来,再从兜里抽出一条长布条,压住伤口往上三寸的位置,紧接着,用力地朝着那处按压。
“啊——”
一声毫无防备的痛嗷声在深林中骤然响起。
不远处还在恋恋不舍的野狗听闻这恐怖的声音,踌躇不前的爪子改变方向,跑了……
那人类,看着好生恐怖。
好生恐怖的许黟面无表情,手指灵活地比了个尺寸,在大脉血管的穴位上,再度用力按压。
“啊,痛,痛,痛——”
堂堂七尺男儿,张铁狗已经顾不得面子的事儿了,他是真的没这么痛过。
打猎哪有不受伤的。他以前受伤无数,没有一次像这般痛的。
痛到他怀疑,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这少年大夫,才遭这样的罪。
许黟见他这般也没有松手,而是顺道用剩下的布条,将伤口处周围一起给紧紧捆绑好。
系好,许黟微微挑眉,说道:“好了,你再看还痛不痛。”
“嘶,痛死老子了……”张铁狗龇牙咧嘴,撑着双臂想要离许黟远一些。
挪了不到半步远,他忽然感觉刚才那股难以忍受的痛感消失,变成微微发麻胀疼。
“这?”张铁狗惊奇,连忙问,“这是做了什么?怎么就不痛了?”
许黟说道:“这是压迫止血法,你本用了金疮药是不用的。可你伤口深,铁齿压着血管不让其流出太多血,后面捕兽夹取下来,出血处半凝固的血污残留在里面,不挤压出来的话,后面会化脓腐烂,严重要截肢。”
张铁狗:“!!!”
“这么可怕?”
许黟笑笑:“你死都不怕,怕这个?”
张铁狗不好意思地挠头:“不是被你救了没死成嘛。”
说着,他龇着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问道,“小兄弟,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我见你相貌举止都不凡,莫不是哪家的好儿郎,专是给人看病治病的?”
这话问的,就是想知道许黟是不是哪个医学家庭的子弟了。
许黟淡笑,没有正面回答地说道:“从小学了点医术,给些病患看过病,运气好治好过些人而已。”
张铁狗道:“那小兄弟真让我佩服,我就不一样了,只会打猎。”
许黟:“嗯,我也只会看病。”
这么一说,两人好似半斤八两,张铁狗差点就信了。
没多久,许黟问他:“可还能站起来走动?”
张铁狗点了点头,说他试试,让许黟给他砍一根棍子过来,他撑着棍子起身,动了动受伤的那条腿,能踩着走路,就没问题。
“多谢小兄弟了。”张铁狗性子豪爽随和,猎户出身,大大咧咧的不像读书人,句句都是小郎君。
许黟摇头:“总不能见死不救。”
张铁狗嘿嘿笑:“是我命不该绝,我还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许黟淡定道:“姓许名黟,盐亭县人。”
“好名字。”张铁狗夸完,说他是百里村人,家住在小河边,那个挂着一个狼头的就是他家。说完过了几秒,没忍住问,“这黟是哪个黟?”
许黟:“……”
“取乌木之意,一旁为黑,一旁为多。”
“黟”这个字,很多人看到这个字,第一反正便是地名词,如有名的“黟县”就是取的这个字。
但它还有另外的意思,比如乌木、黑木,在《说文》中,就有一句:“黟,黑木也。”
当然,许黟的父母给他取名字,自然不是拿“乌木”这个意思,而是许黟为了方便让张铁狗理解这个字是哪个字罢了。
但“黟”这个字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那就是黑色。
许黟当年出生在晚上,按照他父母给他形容的,那天月黑风高,许黟在深夜里出生了。出生的那一刻,外面天际黑漆漆一片,连星光都没有。
让他们想到用黑来取名,可“许黑”不好听呀,就用了同义字的“许黟”。
张铁狗受伤的地方在靠近半山腰处,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还拐着木棍,下山的速度有些慢。
走了一段路,许黟见伤口处系着的布条溢出血迹,便让张铁狗休息一下,他过来给他拆开再加些金疮药。
张铁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他腿上的伤不处理好,后面肯定有大麻烦,就憨笑地说辛苦许黟了。
他认真道:“待会下山,还需得要让你跟我走一遭,那八贯钱我说要给你,不是说说而已的。”
许黟一阵沉默。
他把布条拆开,见里面深些的口子上面的三七粉被新鲜溢出来的血迹染得模糊,就拿帕子擦掉,重新上药。
做完这些,许黟站起身,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说:“你这伤还不值得八贯钱,有这个钱,等伤好了换个新的捕兽夹,那个捕兽夹太旧了。”
张铁狗没好气地说:“那不是我的,我打猎不用捕兽夹,我不知道是谁放那儿的,隐蔽得很,我刚好追一只山鸡,倒霉催地就给踩中了。”
说起这些,他就有不少话想要吐槽。
说这处地方不够深,放捕兽夹非常不好,要是遇到像许黟这种上山采药的,岂不是伤了他人。
他今日运气好,碰到了会医术的许黟,要是遇到的是个上山砍柴的人,那不得白白送了命。
许黟听着他絮絮叨叨,见他状态好转不少,知晓他应当没有大碍了。
只伤口处有些深,回去后还得清洗一番,先用三七粉让伤口不要发炎肿起来,再制一些消肿生肌膏涂抹伤口,半个月内就能好全。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下山。
山脚下,车把式还在等着许黟,他见许黟终于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期待,许黟是不是在山上打猎到什么好东西。
结果一瞅,就瞅到许黟身后跟着一个长得粗壮的汉子,汉子拄着拐杖,瘸着腿跟在后面,一看就是受伤了。
“这是怎么了……”车把式疑惑地问。
许黟就把偶遇张铁狗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再询问车把式,可雇车到百里村一趟。
百里村离这儿十几里,用瘸的腿走回去,那条腿恐怕会废。
车把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今日特意为了等许黟,车上没有载其他人,两人上了牛车,在车把式的一阵“哟哟”叫唤声中,牛车晃悠地动起来。
车把式跟张铁狗吹嘘许黟之前的战绩,说他独自一人就将一头二百多斤的野山猪给打死了,还说身体几乎毫发无损,实乃英勇无比。
“许小郎还是个厉害的大夫,上次那汉子的腿被虫子咬成那样,你是没瞧到,肿得像泡水的猪蹄子,许小郎用了一味药,就将他治好了……”
又道,说还会治各种其他病症,光是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人了。
他们一开始对许黟也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可许黟给他们看病,收取的诊金药钱很低。
都这般了,不试试怎么行。一个两个……但凡真听许黟的话,那些人的病都痊愈了。
许黟:“……”
这样的事,许黟听过好些回了。
车把式就是最好的托,有他这一面说辞,还有人特意乘坐他的牛车,就为了能遇到许黟,让许黟给他看病。
几个月的时间里,许黟的“大夫”之名,已渐渐传开。
虽不相信的人更多,但已经有一些病症顽固,迟迟不见好,又没有钱治病的人来碰运气。
张铁狗听到这些话,显得震惊不已,他是怎么能将这人和自个相提并论的。
“你能打死一头两百多斤的雄性野山猪?”
许黟不紧不慢道:“侥幸。”
张铁狗没忍住地嘴角抽了抽,他怎么没有这么好的侥幸,不对,他可千万别碰上什么野山猪。
“你是有功夫在身?要不然我想不出来,你是怎么打死那头野山猪的。那野山猪力气可大了,当年我们村有一头野山猪闯进来,村长叫了四个人,才将那头野山猪给打死。”
车把式先开口道:“许小郎这般厉害,自当是有功夫在身的,别看你身板子壮,难保许小郎一拳就能将你打趴下嘞。”
许黟:“……”拉仇恨了。
张铁狗:“……”
等到百里村,车把式方才止了话头,询问许黟,可要他在这儿等着。
许黟点点头,爽快地掏钱递给他说:“要的,还要阿伯稍等片刻。”
两人道别车把式,一前一后地来到张铁狗家。
果然,一到地方许黟就见到那个大咧咧挂在门口处的狼头。
狼头是风干的,外面还有一层狼毛,看着狰狞恐怖,周围都没有其他的邻居。
张铁狗在跟许黟说话:“许兄弟可要吃肉?我这儿没啥好的,就肉比较多,你看那儿挂的,都是我晒的肉干。”
他抬手指向屋檐下方的木梁,上面挂着十数条肉干。
“我做的肉干味道不错,村里好些人到我这儿买,许兄弟你要是想吃,我送你不用钱。”张铁狗拍拍胸脯,显然已经把许黟当成好友对待。
他推开门,让许黟进屋说话。
接着自己一瘸一拐地就要给许黟倒水。
许黟拦住他,无语道:“你还是老实歇着吧。”
他见缸里的水不干净,让张铁狗晚些时候把缸里的水换了,又告诉他,想要伤口好得快,就不能喝生水。
张铁狗撇撇嘴:“多麻烦啊。”
许黟看他一眼,张铁狗立马闭上嘴。许黟也没说他什么,就跟他解释水煮开放温凉再喝的好处。
时人没有煮开水喝的意识,许黟便觉得,自己能纠正一个算一个。
张铁狗这次不敢说麻烦了,只道他会好好喝热水的。
许黟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将金疮药留下来,你每两个时辰换一次药,换药之前要清洗伤口,我取些药给你,你将它们煮成水,放凉了再洗伤口。至于敷的药膏,我明日制好再上门带过来。”
今日采挖的药材里生肌药不多,他家里还有一些,正好能派得上用场。
许黟将带出门的三七粉都留了下来,又替他诊脉一番,确定没有大问题,才将手收回来。
接着,就是轮到药钱的问题了。
八贯钱自是不能收的,这样多的钱,都能买二两十年生的野山参。
许黟收钱公道,他只要了诊金、药钱、材料费(布条),一共收取了他二百一十文。
这里面包括了明日带上门来的药膏钱。
张铁狗见许黟真的不要他的八贯钱,苦难了一会,就说要送许黟肉干。
“你钱不拿就算了,但这个肉干我是把你当兄弟送给你的,你要是不拿就是不给我面子。”
许黟:“……”
见过强买强卖,还没见过强塞肉干的。
张铁狗晒的肉干,多是兔肉,夏日肉不好储存,他打到猎物,有的拿去到县城里卖,有的就自个留下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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