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话音刚落,阿锦小跑地过来,欢喜喊:“娘子,你怎么过来了。”
颜曲月笑了笑,看向那神色躲闪的妇人目光微微冷:“我要是不过来,怕是有人要拐骗了你。”
阿锦捏了捏手掌:“想拐骗我,那得看我拳头答不答应。”
两人一唱一和,妇人听得心里咯噔,不敢再说那些哄骗人的话,慌张地拿着药方想要溜走。
阿锦看着她拿了方子,大声喊道:“你还没给诊金嘞!”
第244章
这妇人到底是来看病的, 颜曲月和阿锦都没故意刁难她,待她交了诊金,便被二庆请着出了屋。
见人走了, 颜曲月笑着看阿锦:“你怎晓得这妇人说谎了?”
“我认得她。”阿锦细细说来。
这妇人住在隔壁的葫芦巷,人称吕妈妈,那处巷子的住户多是做下三九的买卖,这吕妈妈也不例外, 是个媒婆。
但她名声不好, 为了挣钱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她口中说的表亲家的郎君,怕是另有其人。
阿锦笑道:“我哥哥最近为了我的事少不得四处跑, 他听得什么有趣事, 就会跟我提一嘴。”
颜曲月听到这妇人是媒婆, 便想起来什么,急声道:“我怎么给忘了。”
“娘子忘了什么?”阿锦疑惑问。
颜曲月没回答她,朝着她笑了笑, 说很快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她从阿锦的诊堂里出来, 见着二庆从外回来,唤了他一声,让他跟着她去办件事。
二庆连忙跟上颜曲月的步伐,低声问:“颜娘子,什么事?”
颜曲月看着摸不着头脑的二庆,摇摇头:“光忙着你们俩的婚事, 倒是忘了教你,好叫你去请个媒婆来说亲。”
“啊?”二庆不自在地红起耳根。
“我、我不晓得。”说着, 就焦急地问颜曲月, “眼下来得及吗?”
颜曲月道:“来得及的,这不怪你, 我和夫君也忘了。”
二庆小小年纪就没有双亲,对礼数上很多东西都不晓得,跟着许黟这么多年,耳闻过不少事,独独少了这些礼亲上的学问。
这谁也没法怪。
他们出来庭院,二庆快速地牵了旺财过来。
颜曲月坐上车厢,命二庆驾着驴车,去请最好的媒婆。
请媒婆是为了六礼中的“纳采”,这样阿锦才算是嫁得名正言顺。
次日早晨,二庆背着弓箭上山,去到山里打猎,猎回来的猎物去到市集里换了两只活的大雁回来。
他带着全身家当,拎着装有大雁的箱笼,带着媒婆,敲响了庭院西屋。
西屋的主屋里,阿旭坐在前头,出来迎他和媒婆进去。
二庆紧张得手心后背都是汗,对着走过来的阿旭便是喊:“阿兄。”
“别急着改口。”阿旭义正言辞道,“你还没娶我妹妹。”
二庆:“……”
“阿旭兄。”
放在以前,阿旭觉得二庆挺好的,身上有些本事在,干活卖力话也不多。直到前阵子,他从郎君和娘子口中知晓,二庆早在之前就和阿锦相看上了!
只有他这个做哥哥的,一直被瞒在鼓里。
一番礼节之后。
许黟从东屋过来,他是阿旭请过来的。
虽然长兄如父,阿旭可以为妹妹的婚事做主,但在兄妹俩的眼里,能做主的就只有许黟。
再者,阿锦是许黟看着长大的,她要嫁人,许黟也要为她的婚姻大事把关啊。
他目光落在二庆身上,如今的二庆比起以前大变摸样,不见当初的阴郁,堪堪及冠的年纪,英气朝阳,只从面貌来看,确实能配得上阿锦。
许黟道:“阿锦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若我不放还,你们的孩子都是许家的家生子,你不介意?”
二庆极快回道:“不介意!”
许黟又问:“阿锦性情你知,不喜拘束,不介意?”
二庆道:“不介意!”
许黟继续看他:“她是大夫,以后必当不会如其他娘子那样,在家中相夫教子,你也不介意?”
这次,二庆的眼神更加坚定:“许大夫,我不介意!”
“好。”
许黟满意地笑了笑:“既如此,那我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一时间,屋中紧张的气氛瞬息即逝,变得欢喜起来。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媒婆来办,许黟没有在西屋多待,将决定权交给阿旭来处理。
阿锦撂下出诊的牌子,从前院回来。
刚到主屋,就看到早上还空空的屋里多出两个大箱子,还有个装有大雁的箱笼。
箱笼里的大雁拍打着笼子,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阿锦挑起眉,看向阿旭:“哥哥,这是二庆送来的?”
阿旭“嗯”了声,说道:“还有个小箱子,说是给你的。”
“在哪里,快拿来我瞧瞧。”阿锦来了兴致,抱着阿旭递来的箱子,脚步轻快地回到自个屋。
看着妹妹就这般走了。
阿旭:“……”
等阿锦回到屋里,把手里精巧的箱子打开,低头看向箱子里的物什,顿时哭笑不得。
“真真是呆子,怎么把这些东西都给我了。”
箱子里不是别的物什,而是二庆这些年挣到的所有家当。
阿锦随意地拿出来看了看,这么厚的一沓交子,面额有大有小,得有好几百两。
想着二庆没其他挣钱的法子,那就只有打猎了。他平日里也不花钱,挣到的钱自然是都攒下来。
现在这些钱都给了阿锦。
此时的二庆在屋里练拳,练完,他依旧觉得胸口扑腾跳得厉害。
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捂着胸口愣愣地想,难不成他这是病了?
要不然这胸口怎么跳得这么凶,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不行呐,他还没跟阿锦成亲,不能生病。
在二庆想着要不要去找许黟看病时,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是谁?”二庆抬头,出声的同时走过去开门。
见到是阿锦。
二庆呆呆看她:“阿锦,你怎么来了?”
阿锦笑着说道:“我难道不能来,喏,你怎么把这东西给我了?”
说着,就要把箱子塞回去。
二庆看到是自己送出去的箱子,焦急地推回到阿锦的怀里,急得脸颊连着耳朵瞬间通红,慌张喊道:“这是彩礼。”
阿锦好端端地把彩礼退回给他,难道是不想嫁给他了吗?
阿锦扬起嘴角:“都给了我,那你花什么?”
二庆瞧见阿锦眼中的笑意,胸口处猛地剧烈跳动,只下意识地看不到别的,眼睛里都是阿锦一张一合的嘴巴。
“呆子,看什么?”
阿锦的声音将他唤了回来,二庆的脸颊变得更红,可也微松一口气。
他直愣愣地看着阿锦,有些答非所问:“阿锦,我、我好像病了?”
“哪里不舒服?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阿锦闻言,看向他越发红烫的脸庞,当真以为他病了。
旋即抓起他的手腕为他诊脉。
片刻之后,阿锦气恼地给了他一拳。
她力道不小,二庆受了这一拳,却傻呵呵地笑起来。
阿锦:“……”
阿锦有些无奈,为什么和她在一块,二庆就变傻了。
二庆话很少,成亲的吉日定下来后,他便默默无闻地每日上山打猎。
初夏闷热,山上觅食的猎物多起来,他每天都能拎着猎物回来,带去到市井里卖了换钱。
蕲水夏季雨水多,雨季时,可以连绵数日不停。遇到雨天时,没法上山打猎,二庆便留在庭院里,和阿旭阿锦处理蕲艾。
芊芊野草,生生不息。
这蕲艾是艾草的一种,它长势高大,香气浓烈,能用它来防疫治病。当初在安置坊里,许黟便命不少民壮去山野处砍伐艾草回来烧煮。
时下百姓,会用它来制作艾香,做出来的艾香品质很高,当地的跑商们会将这蕲艾香带去到开封府顺天府这些繁荣昌盛的都城,能将其卖到不错的价钱。
许黟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蕲艾。
他和庞敏才、杨修谨几人,时不时就会去山上挖采蕲艾回来。
往返回城时,他们还经常看到同样去摘蕲艾的乡里乡亲们。
庞氏医馆处理蕲艾很简单,洗净晾晒干,便可将其储存起来。等到用时,再拿出来切短,根据不同病情逐一定夺。
许黟则不同,他多是将其晒干研磨成粉末,装到腰包里,分给众人戴在腰处。
蕲艾可理气血,逐寒湿,久戴在身,对身体有很好的益处。
这日,离着阿锦成亲还有两日。
许黟和阿旭从庞氏医馆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浠水旁摆摊卖水货的摊主们瞧见有主顾经过,忙着吆喝喊,其中就夹杂着一道“六月蟹嘞”“好吃的六月蟹嘞”。
车厢里,许黟眉目一睁,撩起帘子对阿旭道:“停车。”
阿旭没问郎君为何停车,直接拽住绳索将驴车停住,道:“郎君,这里好多卖水货的。”
许黟确实惦记着那没吃成的螃蟹,听到有六月蟹卖,心中隐隐激动。
要是这六月蟹好吃,阿锦成亲的席面上,还可以再加一道菜。卖蟹的摊子就在驴车旁,许黟下车就能瞧见,他问了摊主这蟹如何卖。
那摊主时常看到许黟从庞氏医馆出来,晓得他是个大夫,笑呵呵的说道:“一篓子二钱银子。”
每篓子有半篓子蟹,都是活的,嘴里吐着白色泡泡。
许黟脸上带了几分笑:“成哩,给我来两篓。”
摊主看他要两篓,欢欢喜喜地给他挑了两篓肥美的,还有板有眼地教他怎么做才好吃。
身旁站着的阿旭仔细听着,发现这蕲水蒸煮螃蟹的法子和他们盐亭不同。
两日时间转眼到来。
这天,注定是个热热闹闹的夜晚,黄昏时分,临时租赁的庭院里张灯结彩,红艳艳的灯笼高高挂满抄手廊间。
众人脸上的喜庆之色溢于言表,对比庭院的热闹喧嚣,此时的南屋有些静谧。
亮着红烛的房屋里,只有媒妈妈守着头戴珠冠,髻发插着一根蝴蝶镶金簪,穿着红绿嫁衣的阿锦。
坐在床榻边的阿锦手持绣着鸳鸯的团扇,脸庞略施粉黛,眉眼微微羞涩,既期待,又害怕。
然而在庭院里接待宾客的二庆,闷葫芦的嘴巴说不出什么讨喜话,在面对众人贺喜的话时,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
一遍遍拱手道:“多谢。”
那笑容,他偷偷地练习了许久。
今夜的席面,许黟和颜曲月坐在主桌,庞敏才和杨修谨等几个共事过的大夫也都来了。便是贺县令在听到阿锦结婚的消息,也命丰师爷前来送份贺礼。
不过让许黟意外的是,洪巡检也来了,他不单带来了贺礼,还来吃席面。
洪巡检坐在许黟旁边,两人说说笑笑间,一道道佳肴端了上来,许黟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六月蟹,盘子里煮熟的蟹红彤彤的,颜色十分应景。
这时候的螃蟹还很小,只能尝尝鲜,清蒸带有微微的苦味,更适合用来做辣炒螃蟹。
里面的蟹膏浓香,蟹肉饱满香甜,就如同今夜的心情,相当美好。
杯觥交错间,月悬当空,热闹的席面终归散去,阿旭和二庆等人送完宾客,二庆还想留着帮忙,就被阿旭赶走了。
“我妹妹还在屋里等你。”他闷闷地说了一句,埋头继续干活。
二庆脸颊涨红,难掩激动神色地说:“阿兄,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他脚步走得飞快。
第245章
成亲后, 阿锦将头发盘成妇人髻,戴着她喜爱的蝴蝶镶金簪,搬到南屋住, 其他照旧不变。
她早晨醒来,先在庭院中练拳,吃过早食,便去到前院坐堂。
以往左邻右舍的婶儿们在见到阿锦时, 都会唤一声:“阿锦姑娘。”后来阿锦参加安置坊的防控救治, 名声跟着打响,婶儿们再见到阿锦, 都改口成为:“许小娘子”了。
阿锦很喜欢这个称呼。
因为郎君说, 若有人这般喊她, 证明她可以出师了。
“许小娘子,这么早就醒来了?”路过许宅的杜婶儿看到前院诊堂开着有些意外,进来见到阿锦在里面挑拣药材, 笑着出声询问。
阿锦回首, 喊声杜婶儿,说道,“郎君允了我几日假,我闲得无趣,便来开诊。”
杜婶儿笑眯眯地打量着换发髻的阿锦:“成亲后可习惯?”
阿锦微愣,想着这两夜二庆不一样的表现, 脸颊不自觉地微微红起来:“还成。”
“看来是不错呐。”杜婶儿是过来人,当即笑着道, “二庆小郎看着就是个壮实的, 许小娘子以后有福咯。”
阿锦:“……”别说了。
她以有事要忙做借口,急急地堵上杜婶儿还要说的嘴, 送着她出堂门。
看着人走远了,她吁出一口热辣辣的气,想着她果然道行浅,几句话就叫她面红过耳。
阿锦成亲,对于他们一行人来说,变化都不大。
众人依旧住在一个庭院里。
早晨醒来出屋,就能见到彼此。许黟和颜曲月练拳完毕,回屋闲聊时,说起阁楼后方那面湖最近开了不少莲花,莲花渐次开放渐次凋谢,多出来的莲房还没人摘。
“这莲子莲蕊都是良药,枯萎败坏了可惜,不若我们趁今儿晴朗,赁条船摘莲房去?”许黟提议。
颜曲月眼神微动:“我记得,这时节莲藕也该有了?”
许黟笑着说:“对,要是能挖到莲藕,我让阿旭做鲜藕凉茶。”
颜曲月听了,更加心动。
她是闲不住的性子,确定要去摘莲房挖莲藕,在屋子里转悠一圈,不一会儿就换好衣裳,手里拿着兜鱼的篓子和渔具。
许黟喊阿旭备车回来,见状也没阻止,随意地问:“你要去钓鱼?”
“嗯,湖里有鱼。”颜曲月说道。
站在阁楼远远赏景时候,就能看到湖里偶尔浮出水面冒泡的鱼儿,她馋那些鱼很久了。
许黟见她这般期待,温和笑了笑,故意打趣道:“要是没钓到鱼,岂不白费功夫。”
被他这么一问,颜曲月有些发愣,她没想到这点上。
看着手里拎着的渔具和篓子,颜曲月左右犹豫:“那我带不带啊?”
“带。”
许黟压抑着笑意,说道,“大不了让阿旭钓,他兴许能钓上来。”
有他这话,颜曲月决定还是带上,要是她钓不上来,还有阿旭和二庆。
阿锦听到要去游湖,顺带摘莲房挖莲藕和钓鱼,哪会不去,很快换好衣裳,跟着上来驴车。
他们驾着车来到湖畔时,二庆早已雇好船只等着他们。
已有几条船只穿梭在湖中,瞧那仗势,目的与他们一致,也是来摘莲房的。
“咱们快些,要不然都被摘完了。”
“欸,你们将帽子戴上。”
“别了,戴上帽子都不好行动。”阿锦摆摆手,推了二庆递来的帽子。
二庆愣在原地一瞬,连忙将帽子放回去,快速地跑到前头,跳上船只,为他们撑船。
许黟上船来,随口问:“没船夫?”
二庆回道:“雇船夫一天要五十文。”
他嫌贵,没要。
许黟:“……”
很快,许黟的注意力放到别处,湖畔的莲叶莲花不多,船只慢悠悠地往湖里游去。
穿过莲花时,他见这朵莲花开得正妙,摘下来送给颜曲月。
颜曲月拿过莲花一放,重心都落在钓鱼上,坐上船只后,便开始捣鼓那些渔具,也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鱼饵,放在小罐子里,都是刚新鲜挖来的蚯蚓。
许黟愕然:“哪来的?”
颜曲月说道:“你们在等船只时候,我找旁边的老翁买的。”
许黟哑然失笑,但见颜曲月一副要拿着这些蚯蚓大显身手的模样,神情更显温柔。有了这些蚯蚓,不怕鱼不上钩。
来到湖中央,船只周围的莲花莲蓬越来越多,阿旭和阿锦在腰间系上竹篓,弯腰伸手摘下来的莲蓬,顺手就放到竹篓里。
两人的手法利落,不多一会儿,就把竹篓装满。
阿锦略显遗憾地说道:“咱们带来的竹篓小了。”
“嗯,下回换个大的。”阿旭附和点头。
说罢,换着位置,去到船尾摘莲蓬。
许黟盘腿坐在船头,拿着摘下来的莲房取莲子。
碧青圆润的莲子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味,丢进嘴里嚼着,口感微甘,带着一丝丝的甜和涩,嚼到后面还有莲蕊的苦,一并从舌尖冒出来。
这味道丰富神奇,很是上头,还没划船回去,许黟先吃了好些生莲子。
想着这生莲子不能多吃,许黟将剥出来的莲子丢到篮子里。
船只上摘的莲房渐多,许黟喊他们两人停手。
他起身,脱下外裳,眼神盯着略显浑浊的水面,说道:“阿旭,你和我下水,咱们挖藕去。”
阿旭小声劝阻:“郎君,我来吧。”
许黟笑道:“我会游泳。”
上次跳湖是为了救人,这次是为了挖藕。
湖水被船只搅浑,紧密生长着的莲杆交错,眼前能见的视野有限,许黟憋着气一路往下,直接来到湖底。
他扯住面前的杆茎,拽着它摸向淤泥。
在淤泥中摸索到藕状物,旋即使力向上拔。
船只上。
颜曲月和阿锦他们在看到两人跳下去时,都有些紧张。
“他们能挖到藕吗?”阿锦担忧地伸长脖子,紧紧地盯着他们跳下去的地方。
那处湖水更显浑浊,好似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等了片刻,湖面突然咕噜噜的冒起泡,下一刻,许黟从水面冒出来。
他捋了一把脸上的水,将手里的藕丢到船上。
微微喘气地看向周围,拧眉问:“阿旭还没起来?”
颜曲月心中咯噔一下:“……没。”
话音未落,旁边不远处的水面咕噜冒响,很快,阿旭也从湖里冒出来。
看到他出来,大家都略微松了一口气。
阿旭游到许黟旁边,喘着气道:“郎君,这湖底好像有东西。”
看阿旭神色,不像是什么坏东西。
许黟稍稍思索:“我去看看。”
湖底视野不好,光线昏暗不清,许黟游到阿旭说的那处有东西的地方,只见到淤泥和莲杆。
他扒拉开这些遮挡视野的莲杆,伸出手往淤泥处探了探,没多久,果然摸到不一样的东西。
质感微硬,像是沉底的箱子。
他和阿旭两人协力,将那东西从淤泥中挖出来。
水里阻力太大,两个练武之人花了不少力气才将这个只有箧笥大小的箱子捞出来。
许黟和阿旭把箱子托给二庆,喘着气爬上船只,衣裳湿漉漉贴在身上,带着湖底泥土气味。
身旁,颜曲月递来帕子给他擦脸。
许黟顾不得换衣裳,拿着帕子随意擦着,目光落在前面被他和阿旭捞上来的箱子。
箱子带有铜锁,铜锁上面有斑斑点点,箱子表面覆盖着一层滑溜溜的藻物,看样子在湖底有些岁月了。
不过从覆盖的藻物上,还能隐约看到箱子刻有花纹,四角带金。
光是这点上,就足以看出来这不是普通人家用的箱子。
颜曲月皱眉:“夫君,这箱子看起来不一般。”
“嗯。”许黟点头,他也瞧出来了。
颜曲月问:“带回去?”
许黟:“带回去。”
他想看看这箱子究竟装了什么,为何会在湖底。
二庆试着搬起箱子,有些诧异地皱眉道:“这箱子好重。”
“重?”许黟也有些意外。
二庆说道:“感觉得有几十斤重,这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为何会这么重。”
许黟道:“打开就知道了。”
他们没有继续在湖面待着,乘着船返回湖畔,将船只还回去后,带着箱子上车回家。
许黟换下湿重的衣裳,从屋里沐浴完来到堂屋,颜曲月和阿锦他们早早就在堂屋等着。
见着他来了,颜曲月道:“这锁我看了,是把寻常的铜锁,能用刀劈开。”
许黟没有犹豫:“那就劈开。”
颜曲月听了,直接抽出挂在墙壁上的弯刀,朝着那铜锁一挥。
“铿——”
铜锁剧烈一颤,发出嗡的声响。
眼见这锁没有被砍断,颜曲月用力朝着它砍了几下。
下一瞬,那铜锁掉落在地。
铜锁开了,许黟弯腰打开,只见这箱子装的东西,众人的眼睛都移不开了。
这是金质铜钱?
许黟在看到这钱时,心中猛然颤动。
这些金质的铜钱制作精美,上面铸有星、月等纹饰,另有用隶书所铸刻的文字。
“这……这不是我们用的钱?”很快,颜曲月率先回过神来。
她拿过这钱仔细端详,对着上面铸有的文字,逐一念出来:“开元通宝?”
许黟深吸气:“这是前朝所用的钱。”
颜曲月讶然地挑眉:“可是不对啊,我记得前朝所用的钱,都是铜制来着,这些分明是金子。”
这一箱都是金子,得值多少钱呐。
仿佛多看一眼,她的眼里就只剩下金灿灿的亮光,没有别的了。
许黟脑海里飞快转动,努力回想着他以前学过的知识,他记起来曾经听学历史的表弟提起过,说唐朝时期,也有金银质的钱币,不过那钱币不是用来花的,而是用来皇家赏赐,或是供显贵玩赏。
难不成这箱与众不同的金币,是前朝的达官贵族遗留在湖里的?
想到这里,许黟素来冷静的神情有些稳不住,要是涉及前朝,这箱金子就不好处理了。
他将猜测说给众人听:“这箱子沉在湖底,应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离着前朝已有一百多年,如今怕是无主之物。”
毕竟他们所说的前朝是唐朝,而唐朝后面还有五代十国没算进去。一想到五代十国,许黟心中暗想,这箱子的主人怕是早没了。
阿旭吸着气道:“我们好像挖到了不起的东西。”
阿锦小声道:“它们看着就好漂亮。”
一个个的都太精美了。
便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颜曲月,此时也是怔然神色。
看着那满箱金子,众人都有些恍惚,没过一会儿,纷纷喜然地拿着金子做的铜钱左看右看,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金子。
更何况是用金子做成的铜钱。
只有许黟,在看到这箱金灿灿,瞧着十分诱人的金子,陷入殷忧。
第246章
“你们将东西放回去, 这箱子里面的金子不能动,也不能告知他人。”许黟说罢,眼睛余光瞥向那抹晃眼的金色。
他是俗人。
便是静默地看着, 眼底也多出一些难舍。可也知道,这箱金子目前对于他们而言,就是烫手山芋。
拿出来使,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其他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对于需要保密的事, 不用许黟多言, 听到他这般说,皆是将喜悦的神情敛起, 正色地点了点头。
颜曲月放回金铜钱, 问道:“该如何处置?”
许黟道:“暂时放在我屋里吧。”
只有放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才能安心些。
颜曲月眉梢弯了弯,淡笑着说了声行,而后又道:“你今儿说挖到莲藕, 就要给我做莲藕凉茶。咱们现在个个因这箱物什惹得气血上涌, 正好拿它来除热清胃。”
阿旭两眼亮了起来:“郎君,这鲜藕凉茶我会,我来做。”
做鲜藕凉茶简单,便是许黟这种不会下厨做饭的人都会。
听到阿旭要做,许黟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想借着做鲜藕凉茶的功夫, 让自己冷静冷静。
“我来吧,你和阿锦把莲子剥了晒, 拿些做晚食, 炖鲜莲子芡实汤。”许黟交代下去,一面撸了撸袖子, 去到灶房处,拿着襟勃套上。
系好时,颜曲月拿着小篮子过来,里面装的,正是他从湖底挖出来的莲藕。
不多,只有两节,正好够他们几个人吃。
颜曲月也戴上了襟勃,说是要来帮忙烧火。
“我想过了,阿锦如今成亲,以后终归要跟我们分开,阿旭年纪不小,哪天开了窍有了心仪的小娘子,就该有自己的小家。咱们俩都不会做饭,可我这些年吃惯了阿旭做的饭,便是外面的吃食也不大爱吃了,不学着点,以后怕是要饿肚子。”
许黟被她说得一愣,这方面他都没有好好想过。被颜曲月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他太依赖阿旭阿锦了,有他们在,许黟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
可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哪怕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等时机一到,或许都要分开。
他情绪低落了一瞬,很快又摇了摇头:“这事以后再说。”
颜曲月诧异看他,心里想,许黟这是不想去想这事。
也是,当初她跟着许黟他们出来游历,把随身丫鬟巧琴放在盐亭,她亦是不舍了几日。
但巧琴在外没有自保能力,游历路上多她一人,反而成了累赘。
何况行路不便,多带一个人,两头毛驴的负重更大。
这两年多来,小灰和旺财换了几次蹄掌,车厢轮都消磨了几回,可想而知,这官路和山路都不好走。
这会,许黟已经在洗莲藕了。
新鲜挖出来的莲藕带着淤泥,闻着有藕的香味混杂这泥土气息,洗去外面的淤泥,许黟还担心里面的孔掺了泥进去,又用清水泡了泡。
再拿刀切成薄片,浸在水里。
而后将小炉子点起来,放上几块黑炭。许黟眼角余光瞥见颜曲月脸上的不解,笑着解释:“就煮个凉茶,不用灶堂。”
那样太费柴火了。
鲜藕凉茶不能用大火煮,肥嫩洁白的藕片放在陶罐里,舀上两瓢泉水,盖着盖子用慢火煮沸,一直咕噜噜响时,去掉盖子,将罐子里的汤水煮到只剩三分之二时,就可灭了火,加入糖。
盛出来晾温凉之后,可以代茶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