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等了,再等少爷就要移情别?恋了!
薛满火速命云飞回去打探,在?得知裴长旭已经出发后,她当机立断道?:“明荟和云飞留下掩人耳目,云斛跟明萱跟我走,放心,我半个月……不,二十天后便回来。”
小姐又要逃跑了!好在?这次带上了护卫婢女,没有独自上路。
明荟无?可?奈何却只能听命行事?,带上云斛安排的新小姐,努力与云飞装模作样。
前两日,端王的人并没有察觉异常,等到第三日,端王竟风尘仆仆地赶回别?院,一眼便看出他们的装神弄鬼。
这一次,裴长旭没有发怒,直接抽出杜洋的长剑,对准云飞的咽喉,“我只问一句,她几时离开的别?院?”
云飞不卑不亢,“请恕属下无?可?奉告。”
眼看长剑要刺穿云飞的咽喉,明荟失声大喊:“殿下,小姐三日前便走了!您若是杀了云飞,小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您!”
裴长旭自嘲一笑,瞧瞧,连明荟都?能精准掐住他的命脉,她家小姐更是肆无?忌惮地挑战底线。
阿满啊阿满,你吃定我不敢伤你,对吗?
他丢开长剑,不再看地上的几人,“去阜安府。”
杜洋道?:“殿下,您还得去永州——”
“本王说了。”裴长旭回身,一字一顿地道?:“去,阜,安。”
阜安府,云县。
天寒地冻,银霜遍野。遥远的天际隐现一轮旭日,预兆这场陆陆续续下了两个?月的雪,终于迎来消融的曙光。
通往县衙的道路还算宽敞,两旁厚雪堆积,路中间被清理出一条马车宽的小道。两名娇影并排走着,左边高些的女子手中提着食盒,右边矮些的少女拎着个?包袱。
少女天真烂漫,“姐姐,待会到了衙门,我?去引开空青,你便给许少卿送汤、送鞋,最好再说上一会儿话。”
女子恬静淡雅,“无须,将东西直接给空青,请他转交便是。”
少女道:“不亲手转交,哪能显出我?们家的诚意?许少卿帮我?们顺利找回父亲,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呢。”
女子道:“许少卿公务繁忙,哪有空与闲人说话。”
少女道:“你怎会是闲人?不说父亲,便是你擅长丹青绘像,帮县衙绘制过许多?犯人的样?貌,破获了好几起案件。”
女子道:“凑巧罢了,如今父亲受伤在家,我?们姐妹出入衙门多?有不便,最好办完事情便走。”
“父亲这次死里?逃生,感悟甚深,昨晚话语间隐有辞官的意思。”少女语气憧憬,“若许少卿留下来接任,当新知县该有多?好。”
女子立马道:“小乔,你莫要胡言乱语。许少卿是侯府世子,又?是大理寺少卿,前途一片光明,绝无可能留在这小小云县。”
小乔皱皱鼻子,“我?开玩笑罢了,姐姐,前面便是县衙,你快送东西去吧。”
大乔犹豫,“即便我?送去,许少卿也不会收,算了,还是请空青转交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小乔怂恿:“父亲从前总告诫我?们,凡事不该害怕失败,既然有心,便该尽力一试。姐姐,你应该牢记这话,至少不该畏惧迈出第一步。”
大乔踌躇片刻,道:“好,我?去试一试。”
姐妹俩到达县衙,官差们对知县的这双女儿十分熟悉。大些的女子叫乔有容,风姿妍丽,秀外慧中,有一双擅长丹青之手;小些的少女叫乔有芳,活泼可爱,八面玲珑,与谁都能说上几句话。
他们不好直呼其名,便跟着乔家人一起喊姐姐大乔,喊妹妹小乔。
“大乔姑娘。”守门的衙役打招呼,“你们来了,知县大人今日恢复得如何?”
大乔有礼地道:“父亲今日好多?了,已能下地走上几步,多?谢吴大哥关心。”
小乔笑眯眯地问:“吴大哥,许少卿在县衙里?吗?”
吴蒙道:“许少卿在东公廨呢,你们有事要找他?”
大乔解释:“是我?爹,他感念许少卿的救命之恩,叫我?娘炖了鸡汤并缝了双牛皮靴,特命我?们来送给许少卿。”
吴蒙道:“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帮你们通传。”
小乔道:“不劳烦吴大哥了,我?们知道路,自己走去便是。”
吴蒙挠挠头,为难道:“许少卿吩咐过,无论谁找他,都需要经过通传。”
小乔机灵地道:“许少卿初来乍到,不明白我?们姐妹的为人,但?吴大哥跟我?们相识已久,还能怀疑我?们姐妹存着坏心思?”
吴蒙是个?一根筋,听完便松了神?,“小乔姑娘说得是,那你们直接进去吧。”
姐妹俩一起往东公廨走,靠近院门时,见到空青正抱剑守在树下,头顶还覆着一层薄雪。
小乔眸中闪过狡黠,先叫大乔站在暗处,随即双手往前伸,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我?……我?的头好晕!”
空青认出对方是知县的小女儿,“乔姑娘?”
小乔的身子东摇西晃,一副站不稳的样?子,“是我?,我?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
空青往前几步,没有伸手,“你哪里?不舒服?”
小乔扶着脑袋,“我?今晨出门时没吃东西,估计是、估计是饿着了,能否麻烦你扶我?去伙房吃点东西?”
县衙很小,伙房不远,正在隔壁。
空青想了想,道:“好。”
他让小乔扶着他的手臂,快步走向伙房。小乔偷偷弯起唇,暗中朝姐姐使了个?眼色。
等他们走开,大乔从暗处走出,整理了下衣裳,慢步走进公廨。
到了门前,她?却有些胆怯,抬手想敲门又?收回。
万一许少卿生气被打扰……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门扉由内打开,许清桉出现在门口?,两人恰巧四?目相对。
大乔往后退了半步,脸颊飞上两朵红云,“许少卿。”
许清桉淡道:“何事?”
面对这般俊美矜贵的青年?,连平日内敛的大乔也难免意动,鼓起勇气道:“家父感念你的救命之恩,要我?前来送鸡汤和一双御寒的皮靴,还望你不要嫌弃。”
许清桉言简意赅地拒绝,“不喝,不穿,以后无须再送。”
大乔顾不上被拒绝的失落,盯着他泛着异红的脸庞,“许少卿,你生病了吗?”
“无碍。”许清桉道:“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
拢共不过片刻,许清桉便结束对话,绕过她?往外走。恰好空青也送完人回来,见到院中的大乔后,不由摸着鼻子感慨。
世子爷真是吃香,走到哪都有人上门送殷勤,奈何他一概拒绝,真正是郎心似铁。
说起来,世子唯独对那位薛大小姐是例外中的极例外,特殊中的大特殊,只可惜啊……
他自知失职,不敢多?言语,跟上许清桉的脚步。
“世子,您要去哪?”
“胡阳村。”许清桉道:“大雪封了出村的道,我?得领人去清理,再送些吃食衣物过去。你去叫县丞带上准备好的东西,与我?速即出发。”
空青劝道:“您在生病,要不让县丞去便好,您留在县衙休息一晚,等退了热再去监督。”
许清桉从不是听劝的人,“一刻钟后我?要出发。”
空青无可奈何,先去找了县丞,又?抽空与卷柏私话,“自从跟阿满姑娘闹了不快,世子便将自己当成牛马在使。来云县的二十三天里?,世子才休息了几个?时辰?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生场大病。”
卷柏皱眉,“确实,世子太不将身体?当回事了。”
空青道:“你去劝劝?”
卷柏摆手,“除了阿满姑娘,谁都劝不动世子。”
空青长吁短叹,“世子捡什么人不好,非捡回端王殿下的未婚妻,这下争也不是,不争又?放不下。”
卷柏道:“你少说两句,世子的事轮不到我?们操心。”
两人前去赶车,须臾后,乔家两姐妹也走出衙门。
小乔左张右望,见门口?的人整装待发,便问:“姐姐,你知道他们要去哪吗?”
大乔道:“世子说要去胡阳村清道路,送物资。”
小乔看向没送出去的食盒和包袱,心中又?生一计,“我?们去跟县丞伯伯说,叫他带上我?们一起去。”
大乔轻斥:“小乔,他们去办正事,不许你跟去胡闹。”
小乔振振有辞,“我?们也可以跟去帮忙啊,世子不要鸡汤和靴子,我?们便转送给胡阳村的其他人。还能一起发放物资,帮大家早点干完活。”
眼看车队要出发,大乔仍是举棋不定,小乔跺脚道:“姐姐,错过这村,便没有这个?店了,难道你不喜欢世子吗?”
大乔忙捂住她?的嘴,“你别?瞎说八道!我?对世子除去感激便别?无他意!”
“好好好。”小乔了解自家姐姐的内敛,暗叹一声后道:“那你先回去吧,我?跟他们走一趟,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她?拿好东西,追上县丞的马车,主动要求跟去帮忙。
在小乔心里?,姐姐大乔温柔聪慧,是整个?云县里?最优秀的女子。她?本该配个?优秀专情的男子,幸福美满的过一生。但?在她?前段时间的恶梦里?,姐姐奉父母之命,嫁给了一名徒有虚表的贵公子,最后落得郁郁而终的下场……好在悲剧还未开始,她?下定决心要帮姐姐改写命运,重?新嫁个?真正的好儿郎!
比如这位从天而降的许少卿,无论外貌、气质、学识都配得起姐姐。姐姐难为情,不好意思追上去,她?却好意思得很。
她?可不想错过这么优秀的一个?姐夫!
大半个?时辰后,一辆外形普通的马车停在县衙前。吴蒙动动发僵的手,上前问道:“车上何人,来衙门有何事?”
他问的是赶车青年?,回答的却是车内少女,她?官话标准,洋洋盈耳,“这位大哥,我?们来这里?找人。”
吴蒙问:“找谁?”
少女道:“我?找许清桉。”
吴蒙愣了片刻,依稀想起许清桉是许少卿的大名,“你找许少卿有何事?”
少女道:“有很重?要的事情,劳烦你请他出来,便说京城来了旧相识。”
吴蒙不满她?的态度,“你要求见许少卿,该由我?先去通报,你去侧屋等着。若许少卿愿意见你,你跟我?去拜访。若许少卿不愿意,你便该打道回府。”
少女有些恼,“我?跋山涉水来见他,他不出来恭迎便算了,怎么还要给我?下马威?”
赶车青年?接道:“这位大哥,你放心好了,但?凡你跟许少卿说我?家小姐从京城而来,他便是睡着也能从梦中惊醒。对了,是惊喜的惊。”
吴蒙闻言又?松动了,他总是很容易松动,“你们真是许少卿的熟人?”
青年?咧嘴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千真万确,许少卿的护卫叫空青与卷柏,我?没说错吧?”
没说错。
吴蒙左右打量,见青年?满脸笑容,气质爽朗,不似歪门邪道,便道:“许少卿这会儿不在县衙,要么你们先进侧屋坐,等他回来再说。”
一人掀开车帘,露出粉妆玉琢的脸庞,竟是名娇俏灵动的妙龄少女,“请问他去了哪里??”
吴蒙在心底嘟囔,这小姑娘长得怪好看嘞,“甭管许少卿去了哪里?,你们乖乖留在县衙等他便是。”
少女郑重?其事,“这位大哥,你可知晓奇我?与他是什么关系?”
吴蒙不由自主地问:“什么关系?”
少女道:“我?是他的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
吴蒙不疑有他,她?与许少卿虽长得不像,但?样?貌、气度一脉相承,都像勋贵家养出来的贵人。
少女幽幽叹息,“表哥此番离京办事,姑母牵肠挂肚,特命我?前来照顾表哥的衣食起居,以免他粗心大意,落下一身病根。因阜安下雪,我?已在路上多?耽搁两日,好不容易到了云县,他出门办事,我?不知得等上多?久……”
表哥表妹什么的,年?龄相仿,千里?奔赴,又?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铁定耐人寻味。
吴蒙自以为勘破了某些秘密,顿时放下戒心,会心笑道:“我?懂,我?懂,人已近在眼前,等待最是难熬。”
少女裹紧狐裘,云县真的太冷了!“大哥,劳烦您告诉我?他的位置,我?自己去找他,好吗?”
吴蒙欣然应是,将许清桉去胡阳村的事如实告知,甚至热情地指了路。
云斛道过谢,掉转马车驶向胡阳村。薛满缩回温暖的马车,手捧着袖炉,心口?怦怦直跳。
一路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到了云县。她?无心留意周遭,也无心顾虑明荟等人是否会露馅,满脑子想的全是:她?马上要见到少爷了!
他还在生气吗?见到她?时会开心还是斥责?会恼怒地推开她?,或是无防备地张开双臂?
薛满一时蹙眉忧虑,一时抿唇笑开,唯有圆杏般的眼眸总是晶亮,亮得对面的明萱都哑然失笑。
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任性?的模样?,以前喜欢端王殿下,小姐总是笑脸迎人,体?贴大方。但?面对这位世子爷,光凭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便能察觉小姐待他的与众不同。
会夸会恼,会担忧会期待,会抛却一切,让小姐远赴阜安府相见的人,想必已经超越了寻常男女间的喜欢。
在明萱看来,小姐以往对殿下是日积月累后的倾慕,而对这位侯府世子,则是刻骨铭心的爱恋。
纯粹且热烈的爱恋,何其美好,何其叫人艳羡。
另一厢,许清桉带人到达胡杨村后,速即令衙役们分头行动。先快速清理出村口?的通行要道,勉强可供马车驶入后,再由县丞领人进村分发物资,许清桉则留下,指挥其余人收拾残局。
前几日的风雪声势浩大,摧得老树连根拔起,鱼塘结了厚厚的冰层,路边更分散着许多?逝去的小生灵。
许清桉掩唇轻咳,吩咐空青、卷柏一道帮忙后,沿着小路往山脚走。
胡阳村正处山脚,经过这般雪虐风饕,须得勘查山体?有无崩落的危险。
一路上,皂靴踩过断枝落叶,发出轻微声响。他并未穿厚重?的氅衣
,披着一件天青色竹纹斗篷,在凌乱不堪的环境中,更显遗世独立。
他登上一座山坡,约莫一丈半的高度,能俯瞰清附近的村庄,房屋错落,篱笆环绕,百姓们正欢欣鼓舞地迎接送来的物资。往近处看,稻田阡陌纵横,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不知冻死了多?少越冬害虫。
古语有云:瑞雪兆丰年?,但?这雪已然过量,千万莫再卷土重?来。
他缓步走下山坡,眉眼间萦绕着淡恹,一是因身体?疲乏,而是因思绪缥缈。
不远处的田埂前,似乎站着一抹新绿色的少女身影,虽看不清面容,听不见声音,他却清楚知晓对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
心魔罢了。
生病之后,他在面对白茫茫的雪景时,经常会生出幻觉。阿满会出现在他生活的每个?角落,无处不在,仿佛从未离开。
他们已有三十日未见面,其间他离开京城,远赴阜阳。而她?在京中过完年?后,便与端王一同前往江南“养病”,不知归期几何。
收到她?的信时,他愣怔许久,连烛火烧到信纸都没察觉。等到吹熄火苗时,信件已缺了一角,犹如他的人生般残缺不全。
从过去到现在,他总是难得圆满。
先有娘亲,再是阿满,他一次次拥有却又?一次次失去,用?尽所有办法仍无能为力。
为何老天不肯善待他?因祖父手中性?命无数,而他身为祖父的血脉,享受了侯府带来的光耀,便该替侯府偿还孽债?
这不公平。
许清桉无数次地想,这不公平。祖父有孽,老天尽管去讨祖父的债,凭什么要连累他的一生?若娘亲和阿满能在身旁,他愿意放弃所有归隐山林,余生做个?安分守己的好人。
甚至于,他可以试着相信神?佛,去到处的寺庙参拜,请他们看在他虔心诚意的份上,能否高抬贵手,成全他一次所愿?
纷杂的思绪侵占脑袋,他必须得喝上许多?茶水,来维持片刻理智。
不能去找她?。
他奉皇命来阜安查案救灾,本以为完成一切后便能返回京城,昨日却收到圣令,命他三日后赶往永州,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他想写信告知她?一切,却不清楚信件该往哪去,是否会落到端王手中。倘使端王发疯失常,阿满身边无人相护,该怎么面对他的怒火?
倒不如等有朝一日,他们久别?重?逢时,他心意依旧,而她?亦大发慈悲,愿意施舍些许回应。
心里?有道声音在问:若她?跟端王殿下相处时回忆起旧情,对你弃之如敝屣呢?
许清桉长睫微敛,神?情与雪色般冰凉苍茫。
他自言自语:“抢回来便是。”
他早说过,既开始,便没有潦草结束的道理。即便她?真嫁了端王,也不过是再穿一回嫁衣,再由他掀一次盖头的区别?。
“许少卿!”
有人雀跃地喊着他,听声音,是乔县令的小女儿。
许清桉头也不回,顾自检视山林,在发现一处隐有滑坡风险的区域后,瞬间想过几个?可行的方案。
是叫人上去清理?或是命村民直接搬离?搬离费时费力,可到处都是雪,人工清理恐怕危险倍增……
小乔已站到他身边,丝毫不介意他的冷待,“许少卿,你在看什么?”
许清桉用?余光扫她?一眼,十四?五岁的少女,聒噪地讨嫌,“你有事?”
小乔喜笑颜开,邀功道:“我?方才帮县丞伯伯发完了物资,还将你不要的鸡汤和皮靴送给了村民,让它们发挥了本该有的用?处。”
她?故意说了这番话,本以为他会赧然或不自在,哪知他面无所动,“跟我?有何相干。”
“……”小乔强调:“那是我?娘给你的谢礼。”
许清桉蹙眉,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小乔感受到了一种别?于冰雪的寒冷,呃,是面前这人的威慑吗?她?收起嬉皮笑脸,认真地道:“许少卿,你觉得我?姐姐怎么样??”
“……”
“不是我?吹嘘,我?姐姐真是位很优秀的女子。”
“……”
小乔道:“她?会琴棋书画,更善于捕捉人相特征,靠描述便能准确画出人的五官模样?,曾帮衙门破获了许多?起案件。”
“……”
“你与她?郎才女貌,年?龄相仿,又?都不曾定亲……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她??”
“……”
“你在大理寺任职,平日需要破获案、抓捕犯人,若能有我?姐姐这般聪慧能干的帮手,将来的仕途必然节节高升。”
“……”
小乔满含期待地望着他,“许少卿,你肯听我?说完这些,是因为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对吗?”
许清桉懒得看她?,他之所以不走,是因为靴子陷进雪地,试了好几次都拔不动。
小乔误会甚深,正以为打动了许清桉时,身后传来一声嘹亮的叫喊。
“许清桉!”
许清桉一动未动,这样?会出声的心魔,他已见了百八十次。
小乔不明所以地转头,见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名少女,狐裘乌发,肤白如雪。
对方又?喊了一声,“许清桉!”
见许清桉还是不理会,小乔便问:“你是何人,竟然直呼许少卿的姓名?”
几乎在她?开口?的那瞬间,许清桉如梦初醒,缓慢地转过身子,望向山坡上那抹雪色身影。
他日思夜想的少女在朝他挥手,眼眸比繁星更亮,再度照亮他晦暗了二十年?的人生。
她?张开双臂,清脆大喊:“我?要跳下来啦,你得接稳我?!”
“疯了吗?”小乔瞪大眼睛,虽然山坡高度有限,但?摔下来不死也伤。至于让许少卿冒着危险接住她??许少卿哪像热心肠的好人!
偏偏奇怪的事发生了。
许清桉直接舍弃皂靴,仅着袜子飞奔到山坡前,朝坡上的少女张开双臂;少女则甩开厚重?的狐裘,像只奔赴自由的鸟雀,义无反顾地往前一跃——
许清桉接住了。
他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倒在地,头昏脑胀,背部?疼痛,可眼中绽开涟漪桃花,紧紧搂住怀中人。
而少女仰起笑脸,开心地道:“少爷,瞧,我?又?抓住你了。”
第82章
许清桉凝视着怀中少女,忍不住用手?轻触她的脸颊——有温度,她不是幻觉,是活生生的人。
“你……”他张了张嘴,太多话语拥挤在嘴边,反而?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你怎会?来这里?你不是去江南了吗?你是跟谁一起来的?一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薛满一口?气说出他想问的所有问题,笑吟吟地道:“我想来便来了,江南无趣透顶,我带了婢女和护卫一起来,路上遇到好大的风雪,马车差点摔翻在沟里。”
许清桉失了沉稳,忙拥着她坐起身,“伤到了哪处?我立马去找大夫……不,我带你去阜安府,给你找找最有名的大夫……”
薛满学他教训自己的模样,在他额头上轻弹一下,“你听糊涂了吗?我说马车差点摔翻,全靠云斛转危为?安,稳稳当?当?地停稳了。”
许清桉的眼眸柔和,“云斛是谁,你的护卫之一吗?”
“没错,他对我忠心耿耿,为?我打抱不平,被裴长旭关在地牢足足半年之久。”薛满哼道:“你小心些,若是敢得罪我,云斛定会?打得你鼻青脸肿,丑得没法出门见人。”
“何止云斛。”许清桉道:“祖父第一个饶不过我。”
“好像是会?这样……你坦白说,我才是你祖父的亲孙女,对吧?”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周遭的风啊、雪啊、物?啊都成了摆设,当?然也包括小乔其人。
小乔愣怔了许久,回过神后颇不是滋味。什么啊,她明明向空青和卷柏打听过,确认这位世子爷没有定亲。可眼前这一幕算怎么回事?,他对少女温声?细语,跟对她们的冷淡判若两人!
她踢了一脚雪,视线离不开那边的两人。还?朝廷命官呢,也不管附近站着个大活人,便搂着姑娘窃窃私语。有什么话不能回去再说,非要一股脑全倒完?
她清了清嗓子,正想提醒他们还?有外人在,岂料许清桉忽地往后一仰,俊美的脸上犹带笑意?。
……这咋了?
小乔听少女惊呼,“许清桉,你怎么了!”
……怎么了?显然被你砸晕了!
小乔朝他们走?近,正伸手?想推开压着许少卿的少女,可眼前晃过一道银光,有名青年举剑对准她的肩膀。
“手?拿开。”青年肃声?道:“不许碰我家小姐。”
小乔恼他不识好人心,“她是金子做的人吗,碰一下都不行?”
青年道:“拿不拿?不拿我戳你了。”
他提剑欲刺,吓得小乔往旁边跳开,惊魂未定地道:“她砸晕了许少卿,空青和卷柏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曹操,曹操便到。空青和卷柏飞奔而?来,在看到地上昏迷的主子和焦急的少女时,两人不惊反喜,“阿满姑娘,您可算来了!”
许少卿被人砸晕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县衙。
大乔为?等小乔,一直留在伙房帮忙,听到风声?后赶忙出来,恰巧见到满腹狐疑的小乔。
大乔担心地问:“小乔,出了什么意?外,许少卿怎会?被人砸晕?伤势严重吗?”
“唔,算是飞来横祸吧。”小乔道:“我跟着他们一起去胡阳村救灾,本找了机会?跟许少卿说话,山坡上却忽然出现名少女,不管不顾地跳下来,直接砸晕了许少卿。”
大乔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谋害许少卿吗?”
小乔道:“非也,她与许少卿是旧识。”
既是旧识,对方?又是名女子,千里迢迢赶到胡阳村……
大乔怔了怔,脑中闪过一个可能,“许少卿是自愿伸手?接的她?”
小乔点点头,“是。”
说没有点失落是假的,但大乔立刻释然,“那位姑娘能冒着风雪到云县来找许少卿,想必与他交情匪浅。”
何止匪浅?
小乔回忆起那两人的相处,不由失望道:“原以为?他没定亲,堪为?姐姐的良配……没想到他竟有个相好的少女。姐姐,你无须在意?,我将来定帮你找个更好的夫婿。”
“……”大乔将她拉到角落,严肃地问:“小乔,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然执着于帮我选夫婿?”
小乔神色复杂,想将梦中的一切托盘而?出,但顾及姐姐不信鬼神之说,硬生生咽了回去,“没有,我只是希望姐姐能嫁个好夫婿,和和美美一生。”
大乔知晓这个妹妹向来主意?多,并?未往心里去,“这事?无须你操心,自有爹娘帮我相看。往后不许在外胡说八道,若再口?无遮拦,我便叫爹送你去庄子里修身养性。”
小乔恹恹地答应,转头又去找人打听,“大夫出来没?许少卿伤得严重吗?”
姓徐的衙役道:“大夫还?没出来,但许少卿的护卫们都很冷静,想必没有大碍。”
小乔的理智告诉她该适可而?止,但情感上执拗万分。她被梦境困扰许久,一直寻不到破解的方?法。好不容易遇见优秀的许清桉,希望他带姐姐跳出火坑,没想到对方却心有所属……她太想知道,那从天而降的少女有何优点,能叫许清桉另眼相待?
屋内的薛满丝毫不知被人深切惦念,她坐在床畔,一遍遍向大夫确认:“他真是睡过去,不是被砸晕了?”
老大夫摸着花白的长须,好声?好气地道:“姑娘放心,许少卿虽在发热,但并?无其他异样之处,脑后也无损伤,的确是劳累过度睡着了。”
“……”薛满收起歉疚,转向空青,“我的脸很催眠吗?”
空青先请走?大夫,再眉飞色舞地开始描述:自有璟阁与薛满分离后,世子有多么多么的沉寂,多么多么的厌世,多么多么的寝食难安,多么多么的透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