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彻底黑了下来。
秦悠歇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继续挖,脚下的土地突然下陷,将她整个人包了进去。
土包恢复原状,连她挖开的土也都回归了原位。
地下不如秦悠想象中那般憋闷,相反,不知是山中擅长挖土的动物太多,还是住在土包里的死人们也很擅长挖坑,下面居然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地道。
就是一副随时要塌的样子。
秦悠瘦小的身形在这下面行动起来很方便,就是每条通道看起来都一样,没爬一会就找不着北了。
她翻翻包,把吃过的糖纸按到地道的墙壁上。
只要有一点光亮,闪闪的包装纸就很醒目。
不知爬了多久,秦悠在一条新通道里发现了包装纸。
跟她留下的是一批,但颜色不同。
这是尤老师留下的记号!
秦悠捶捶酸疼的腿,加速向更深的地下爬去。
三拐两拐之后,地道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个很深的地下大坑。
秦悠用手电光一晃便看到下面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
看穿着,正是失去联络的风水系学生。
坑的另一面有几个人正在缠斗,动作太快,秦悠看不清谁是谁,不过从卷过来的气息判断,至少得有一个死人。
她手里的手电早已暴露她的位置,秦悠也懒得潜伏伪装,出溜着跳进坑里。
万幸,学生们都只是昏迷,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擦伤抓伤,倒是没有致命的伤。
秦悠掐人中无效,干脆拧开一瓶水挨个脸上喷点。
受地下阴冷侵染的矿泉水比冰块更凉,两个伤最轻的学生一激灵就醒了。
看清来人是秦悠,学生们很踏实地又躺了回去。
秦悠急够呛:“赶紧起来啊,那边还打着呢。”
学生纷纷摆手:“不急不急,再厉害的邪祟撞上你也得完蛋,我们等打完再出去也来得及。”
秦悠:“……”
其实学生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他们不是不想趁早出去,实在是他们没力气挪动。
抓伤他们的都是陈年老尸,尸毒厉害着呢。
要不是带队老师发现情况不对,先让他们吃了解毒的丹药,他们这会儿怕是全都挺尸了。
学生费力地从兜里摸出几张符咒塞给秦悠:“小秦老板你按照我们的指点布置个泄阴气的阵法,只要这里的阴气减弱,那几具老尸的战斗力就会大幅度削弱。”
这几个学生的基本功都很扎实,一醒过来就能在黑灯瞎火的环境里分辨出东南西北。
秦悠按照他们指点的方位将那几张符咒贴到土壁之上。
当最后一张符咒贴好,所有符咒同时燃烧起来。
秦悠看得出这跟当时打算用来清理湖心岛上阴气是相同的原理,符火以阴气为燃料,迅速削弱环境中的阴气。
随着符火大盛,秦悠终于看清楚打成一团的那几位。
尤浩戈赫然就在其中。
另外还有两位是带队进山的风水系老师。
跟他们打的是六个衣衫褴褛的死人。
两位风水系老师都是四五十岁仙风道骨的模样,战斗力却比尤浩戈还要差一点,此时已是热汗直淌呼呼喘粗气的体力不支状态。
可是对手数量太多,他们退下来的话,尤浩戈分分钟就得让老尸们撕零碎。
可他们咬牙硬撑也帮不上什么忙。
尤浩戈一大镰刀抡过去那是老尸老师无差别一起砍。
老师们抱头狼狈躲闪。
老尸们豁出去挨到也要挠死这个来搅局的活人。
秦悠掏出棺材钉和弹弓,瞄准。
学生冷汗直冒:“小秦老板你能瞄准么,别打到自己人身……”
他一句话没说完,棺材钉已飞射而出,正中最是凶悍那位死尸的后心。
那位瞬间僵住,从坑道边上摔了下来。
秦悠立刻奔过去用绳子给它捆得结结实实,完事拔掉钉子,继续瞄准。
第二具老尸被射中之后,余下死人们警觉起来。
有两个更为彪悍地向尤浩戈和两位老师发起进攻。
另外两个跳到坑底,向秦悠扑来。
几个勉强能动的学生相互搀扶着爬起来,毅然决然挡在秦悠身前。
死尸挥舞锋利的爪子,将学生们掀飞出去。
秦悠甩树枝抽过去。
死尸一把攥住,手心立时冒起黑烟也不撒手。
秦悠果断放开树枝,一耳光抽了上去。
死尸似乎没想到秦悠会用这种不入流且毫无伤害力的招式,出其不意之下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不过秦悠个子比它矮得多,这一巴掌扇在了它脖子上。
然后它的脑袋就起飞了。
秦悠拍开它僵在原地的利爪,她的五个指甲上各贴了一片长长的黑色指甲。
跟真正的僵尸指甲比,这些老尸还差得远呢。
同伴又废一个,余下那个老尸谨慎起来。
它不主动向秦悠进攻,却也坚决不准秦悠向那几个受伤的学生靠近。
双方僵持之际,一抔土从上方的墙壁掉落下来,正落在老尸的脑袋上。
老尸没有理会,秦悠却是下意识抬起了头。
老尸狰狞咧嘴,向秦悠发起致命一击。
它的手眼瞅要戳中秦悠的脖颈,却再难前进分毫。
它很是不解地晃动手臂,竟一动都不能动了。
一只小小砂糖橘从上面垂落下来,停在老尸僵直的手臂上。
老尸微微侧头,随即它就被从天而降的大号熊头给砸到地里去了。
率队前来支援的是白校长。
他也在山中找人,主要负责乱葬岗区域。
那边稍微有点手机信号,所以他及时收到了沈青杨发来的消息。
秦悠家这几小只跟土拨鼠和尖嘴的沟通毫无障碍,于是它们结成团伙先行一步赶来支援。
白校长没耐心去钻洞,干脆放大招轰平整个土包。
几位战斗系老师入场,纠缠尤浩戈那两个老尸分分钟躺平。
白校长清点人数:“这才几个学生,其他人呢?”
风水系老师坐在地上,喘得跟要断气似的。
尤浩戈说:“一部分在乱葬岗里埋着,还有的困在各条通道里。”
白校长急眼了,土包都夷为平地了,学生还不得活活闷死。
一群战斗系老师搓着手指头,试图用并不擅长的占卜术法找出学生们被埋在哪里。
跟几小只一块赶来的土坡鼠和尖嘴却是已经重新掘开了坍塌的地道,蛇精蛄蛹着把一个昏迷的学生推了出来。
遍布整座大山的老师们迅速集结成两队,一队在这边清理土坑找人,另一队则直奔乱葬岗。
终于有力气说话的风水系老师说乱葬岗里什么死法的人都埋,渐渐成了凶地。
住在附近的村民们生怕乱葬岗影响周边村落的气势,发现有死得特别惨的人被埋进来就会悄悄将尸体挖出,运到无人的深山里统一埋在这个大土包下面。
百余年的时间里,这批本就极易尸变的横死之人没少吸取山中天地精华,成了战斗力不输僵尸的老尸。
它们常在深山中活动,若是有人进山就很难活着出去了。
被它们害死的人会被它们丢去乱葬岗。
昨晚风水系师生进山寻找迁坟之地就撞上了这些老尸,实在打不过,老师就叫学生们分头跑,能出去一个算一个,到手机有信号的地方向校方求助。
学生们找出路是找得挺准,但架不住乱葬岗那头还有许多闹事的亡灵。
风水系老师长叹一声,止不住地后怕:“多亏最近没少锻炼他们随机应变的能力,要是搁以前,这帮孩子全得完蛋。”
全校师生暂时撤出大山,回营地修整。
土拨鼠和尖嘴拦住秦悠,可怜那样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
秦悠说话算话要给它们出气。
它俩一致伸爪指向沈青杨。
秦悠惊了:“你有进步啊,都敢欺负精怪了?”
沈青杨懵了:“我什么时候欺负它们了?”
两兄弟往地上一坐,小爪子在自己肥嘟嘟的肚子上揉啊揉。
秦悠似有所悟:“你没请它们吃好吃的?”
沈青杨:“……当时哪顾得上呐。”
收到两只送来的地图,沈青杨都急疯了。
还是杨巡够冷静,提醒他先给山里的老师们打电话发信息。
他俩又去找了留守营地的老师,再派一支队伍进山支援。
沈青杨和杨巡都跟着进了山。
土拨鼠和尖嘴哪去了他都不知道。
两兄弟很哀怨,抱着秦悠的腿不撒手。
秦悠让自家那几个专门招待它们,好吃好喝满意了再送回山里。
躺进帐篷里,秦悠才感觉到身上有多酸痛。
尤其是膝盖。
虽然地道里的土质松软,她爬了那么久还是磨掉了一大块皮。
苏尘给她擦了伤药。
秦悠也不包扎,伸着两条腿等伤口结痂。
苏尘硬给她塞了两颗祛除尸气的丹药,怕有尸毒顺着她的伤口渗进身体。
秦悠被大药丸子噎得直翻白眼,往那一躺就不动了。
午夜时分,秦悠突然睁开眼睛。
那个脑袋又来了。
可她极度疲倦全是拉伤的身体不如前两天反应迅速,明知危险就在近前,她就是动弹不了。
苏尘立时亮起手电。
与此同时,一只土拨鼠从地下钻了出来,正把那个要咬秦悠的脑袋给顶飞了。
土拨鼠受到惊吓,呆立在原地。
尖嘴从它身下硬挤出来,看见人头满天飞吓得“啊”了一嗓子。
苏尘出手如电,揪住那颗想要逃窜的人头头发。
人头扭过来要咬她。
苏尘快它一步,先在它那空洞的眼眶上狠戳了一记,再结印按在它的额头上。
人头再也不动了。
秦悠费力地坐起来,这才看清这个脑袋进化成了塑料外壳包裹着真人头的形态。
模特头颅正是追着她和尤浩戈的那一个。
想来是被湍急的河水撞在岸边石头上裂开了,又刚好遇到个死人头,合二为一了。
深夜的警笛声吵醒了沉睡的师生。
住在营地另一头的人这时才知道还有这么个东西在玄易的营地闹腾。
有学生说:“人头不能单独出现吧?是不是还得有个身子?”
秦悠卷起铺盖回了灵车,车门一关,爱咋咋地。
转过天来,人们的主要行程依旧是进山。
迁坟是没有必要了,可乱葬岗那些作祟的鬼魅必须强制送走。
这次由几位战斗系老师带队,学生们自愿报名。
沈青杨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去了。
秦悠和尤浩戈留守。
昨晚去向秦悠告辞的土拨鼠和尖嘴没能走成,这会儿又饱餐了一顿,心满意足地向二人挥手作别。
秦悠很感激它俩昨晚歪打正着的救命之恩,给它们留了垃圾山的地址。
反正这里离垃圾山不远,它们想去找几小只玩随时都可以溜达过去。
等它们挖洞走了,秦悠上网搜了几张跟尖嘴类似的照片。
一个是穿山甲。
一个是食蚁兽。
前者有着尖嘴所没有的甲片。
后者貌似不会挖洞,更不会“啊啊”地叫。
尤浩戈说动物修行到一定阶段,外形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变化,这是躲避天敌的习性所致。
他还说:“至于叫唤,应该是它已经具备了口吐人言的修为,却没人教它该怎么说人话。”
秦悠咋舌:“这还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能说话的妖怪。”
尤浩戈乐了:“你把那个被雷劈的狐狸精放在哪里。”
秦悠:“他现在是人。”
尤浩戈:“也对,他现在也是要过暑假的物种了。”
秦悠觉得,尤老师这话酸溜溜的。
同样都是暑假,小宝一放假就被爸妈接回家里。
再看看他俩……
秦悠没想到对乱葬岗的清理长达半个多月之久。
亡灵要超度,要转移。
魂魄早已离去的尸骸要么焚烧要么安葬到墓地里。
有诈尸倾向的尸身更要抓紧处理。
如村民们所愿,这个乱葬岗要彻底“铲除”掉了。
秦悠和尤浩戈无所事事,索性又回了垃圾山。
秦悠照常收垃圾卖货。
尤老师躲回家里享受难得的暑假。
暑假的所有校园都很冷清,秦悠的小饰品滞销,于是便把放假前换来的符纸拿一部分去卖。
她的第一站仍选在相熟的老居民区。
许是人们有了她这条靠谱的驱邪器物购买渠道,老小区明显要比前些年有人气多了,一部分故土难离却被迫搬走的老邻居高高兴兴搬了回来,空置的房屋出租也容易多了。
连垃圾桶都比以前装得更满了。
秦悠的小摊才支起来,居民们就排起了长队。
认识秦悠的老邻居你送块西瓜我送两个包子,还有人硬塞给她一把蒲扇,让她扇着能凉快点。
秦悠也没有过分客气,吃着西瓜跟叔叔阿姨们闲聊。
话题从家长里短自然过渡到灵异事件上。
有个新搬来的阿姨说她之前住的小区闹鬼,她不得已才搬到这来。
秦悠问了问具体状况。
阿姨说:“那个小区的楼有半地下门市,一半窗户露在地上,采光很不好,干别的不方便就统一建成了小旅店。价格很便宜,很多人来住。从今年初开始吧,有几个住过的人说旅店闹鬼。”
旅店老板统计过后发现这些人住的都是同一间客房,他壮着胆子在那屋里住了一晚,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经被吓疯了。
小区的居民们没人真的见过鬼,却实在受不了那位疯疯癫癫的老板成天在小区里嚷嚷着闹鬼,有时候夜深人静吼一嗓子比闹鬼都吓人。
阿姨心脏不太好,只得搬离住了很多年的老房子。
秦悠问了地址,离这里不算太远,她收了摊正好可以顺路过去瞧瞧。
她还没进小区,就听见有人含糊不清地大喊着:“有鬼,闹鬼啊!”
秦悠探头一瞧,一个四十出头的胖胖男人穿着件脏兮兮的老头背心正在小区里晃悠,见人就要扯着脖子提醒对方“有鬼”。
秦悠蹑手蹑脚地凑过去。
那男人瞧见了,立马安静下来。
俩人往墙角一蹲,嘀嘀咕咕起来。
第190章
被旅店老板刚刚那一嗓子吵到的邻居们很奇怪,往常那老板一叫就是好半天,这怎么叫一嗓子就不出声了?
出事了?
秦悠起身才发现周围围满了人,大家或好奇或担忧地盯着她和店老板。
秦悠往前走一步。
围观人群集体后退,生怕她突然发狂咬人似的。
旅店老板一改方才的疯癫,整个人内敛得像个走下舞台就再笑不出来的喜剧演员。
秦悠冲他点头。
老板闷不吭声走回自己的旅馆。
秦悠见众人没有散开的意思,便掏出一叠符咒当场售卖。
大伙一副“原来是个连疯子都敢忽悠的骗子”表情,各回各家全走了。
第一次一张符纸都没卖出去的秦悠:“……”
老板的旅店一直没关门,因为他自己就住在这些半地下室里。
秦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老板一派身负重任模样,郑重点了点头。
秦悠先去附近小店吃了口饭,完事扛着她的大包悄咪咪入住旅馆,直奔传闻闹鬼的那间房。
老板满面担忧却没有阻止。
秦悠给了他两张符咒和一块护身符牌。
老板牢牢攥在手里,目送秦悠进屋关门。
小旅馆的装潢很对得起它低廉的价格。
一张小床,一个比垃圾山随便一口烧火用的棺材都更有年代感的木质衣柜,一张瘸腿垫麻将的木桌以及一个脏得看不出本色的塑料小板凳。
好在卫生收拾得很到位,屋子里一点灰尘都没有,床单被褥也都是更换过的,能闻到淡淡洗衣粉的味道。
窗户一半地上一半地下,窗帘半开着,能看到一双双从窗前走过的脚。
灯泡雾蒙蒙的,瓦数很小,开了灯屋里还是昏暗得眼睛不得劲。
秦悠觉着这种环境不用闹鬼,一不留神看差什么都容易把自己吓个半死。
不过看店老板吓成那个样子,跟那位在精神病院看大门的守墓人情况差不多,肯定是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惊吓。
秦悠打算先搞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旅店里闹,再联系精神病那位加入玄易的院长,看能不能给这位老板有针对性地治疗一下。
通过刚刚跟老板的秘密接头,秦悠得知老板那一晚其实并没有看清楚“鬼”的真容。
他那晚坐到半夜并没有发现异常便睡了过去,随即被一阵哭声惊醒,再是没完没了的敲木板敲墙壁的杂音,他想逃跑却怎么都打不开那扇单薄的木门。
直至朝阳顺着半扇窗户和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他才得以逃脱。
秦悠今晚打算复制店老板的那一晚。
干坐着太无聊,秦悠邀请宅在家的尤浩戈打游戏。
没了沈青杨这个游戏实力不俗却总在关键时刻拖后腿的队友,秦悠终于体验了一把连胜的舒爽。
尤浩戈语音她:“还不睡?”
秦悠看看时间:“我还得熬俩小时。”
尤浩戈:“你要去挖坟?”
秦悠:“……我就不能干点别的?”
尤浩戈:“干什么非得卡着午夜子时?”
秦悠:“等鬼。”
尤浩戈:“……还不如挖坟呢。”
听秦悠说了来龙去脉,尤浩戈困意全消,不顾秦悠的拒绝非要来参与一把。
然后他就对着这间客房傻眼了。
小床全长一米八,尤浩戈躺平得把脚伸到外头。
他俩要想都躺在这张床上,那得横着躺,下半身在地上那种。
不睡床的话,这屋唯一能躺的就是地板了。
秦悠:“反正旅馆里没别人,要不你去对面那屋睡?”
尤浩戈很哀怨:“那闹起鬼来还有我什么事啊?”
秦悠:“我叫你呀。”
尤浩戈:“你能打得开门么。”
秦悠:“……”
尤浩戈想坐那张破桌子,桌子嘎吱吱不堪重负地嘶吼起来,眼瞅要塌。
他赶紧下来,又去琢磨那柜子。
柜子还挺结实,就是沉得要命。
尤浩戈使出吃奶的劲把柜子放倒,他去对门抱了床被褥过来铺在上面,这就是他今晚的床。
这么一通折腾,子夜悄然而至。
俩人关了灯各躺各床,闭上眼却睡不着。
尤浩戈看看时间:“这么晚了还不出来,会不会是那鬼嫌旅馆生意惨淡,换到其他地方吓人去了?”
秦悠也摸不准那鬼今晚是否会出现,索性撂下菜刀拿起手机,俩人趁着手气正好再打一局游戏。
又到紧要关头,尤浩戈忽然晃了一下。
他没在意,聚精会神跟游戏里的敌人激战。
他的晃动愈发明显,两只手甚至无法把控操作的节奏。
秦悠抽空瞄了他一眼,只见尤浩戈正在忽上忽下地晃。
跟诈尸的惊悚程度有得一拼。
秦悠相信尤老师诈尸只需要晃一下就能起来,他现在这种情况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被他压住的柜门里钻出来。
尤浩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用胳膊肘重重在柜门上一顶:“先让我打完这局。”
柜子里那位油盐不进,非得立刻马上出来。
两只手举着手机的哪里敌得过一心想要出“门”的,尤浩戈被顶得从柜子上翻到地上。
手机屏幕一暗,游戏输了。
尤浩戈爬起来,一脚把半开的柜门踩得关上,再把柜子翻了个面,柜门朝墙。
这下好了,里面那位彻底出不来了。
那位急了,哐哐砸柜子。
秦悠听到睡在门口那间屋里的老板惊叫起来,叫声很快又被硬憋了回去。
她去开屋门。
怎么使劲都打不开。
秦悠:“还是让它出来吧,咱们效率高点还能回家补个觉。”
尤浩戈实在没力气再搬柜子,干脆用菜刀在柜子背面劈开个破口。
一张干枯的脸显露出来,很像一具活过来的木乃伊。
它探头出来,身体却卡在里面。
尤浩戈一上吊绳套它脖子上,这下它想回也回不去了。
秦悠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它凹陷的面颊:“好像不是鬼。”
长成这样,不是鬼就只能是死人了。
警车三更半夜开过来,没有开警笛。
几名警员把柜子翻过来,打开柜门。
里面果然躺着个水分尽失的死人。
这间客房不知道住过多少位客人,又在死了人之后被清洁过多少次。
警方迅速封锁房间,初步勘验后尝试将这个又沉又宽大的柜子搬出去带走。
床横在最外面太碍事,警员只好先把组装起来的木床拆开。
这才发现床板下面还有一具干瘪死尸。
两具来路不明的死尸,警方不想扰民,动静也小不了。
秦悠和尤浩戈以及旅店老板在门口不碍事的角落那蹲着,眼巴巴看着警方检验人员进进出出,最后把那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搬空。
尤浩戈问老板:“你的客人有失踪的吗?”
店老板挠头:“登记过的没有,没登记的就不知道了。”
他这种居民区里的小旅店晚上不锁门,也没人值夜班,门口倒是有摄像头,可看那两具尸体的形态最少得死好几个月,监控记录早被覆盖掉了。
秦悠:“没闻到过臭味吗?”
这次老板很肯定地摇头。
小旅馆在他亲自体验闹鬼之前几乎住满,又地处居民区,有明显臭气肯定早就人尽皆知了。
不过破案找凶手查死因是警方的工作,秦悠和尤浩戈再三确认那间客房没有鬼魂以后就打算回家了。
旅店老板追出来:“鬼是全部被捉走了吗?”
秦悠很肯定地告诉他:“是。”
老板紧绷的身躯松弛下来:“那就好,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它们跑出来祸害整个小区了。”
秦悠有点感动,店老板被吓得神智不清还能想着提醒周围的人要小心鬼魅,而不是有多远躲多远。
她故作神秘地冲老板招招手:“继续保持低调,今晚的事是绝密,绝不能透露分毫。”
老板挺直腰板:“收到!”
转过天来,秦悠摘了点菜园里的新鲜蔬菜,用灵车给仍在清理乱葬岗的玄易师生们送去。
蕴含灵气的热乎菜汤下肚,疲累的师生们又能精神饱满继续挖坟了。
秦悠返回垃圾山,继续她今日的符咒售卖。
她先去了趟小旅店那小区。
居民们一扫前些日子的低气压,又扎堆在小区院里闲聊。
老邻居们看旅馆老板坐在门口扇扇子,不吵也不嚷,就会像以前那样习惯性跟他聊上几句。
老板也如正常时那样跟熟人们聊天,对昨晚发现尸体的事只字未提。
秦悠见居民们没有受到凶案的影响,也没有人认为小区真的在闹鬼,便打消了来这摆摊的念头。
反正在这个小区的居民眼里,她就是个骗子。
小区斜对面一条小商品街,秦悠从未来过。她挎上布兜钻进去,看看有什么新晋流行小商品可以低价进货。
街道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小商店,卖什么的都有。
秦悠不想在人堆里挤就去人少的店铺逛。
令她意外的是,最冷清的店铺居然是卖镜子的。
店门口的样品镜子只露边框,镜面有纸张盖住。
除了家居常用的方镜圆镜穿衣镜,还有家家户户都少不了的小八卦镜。
秦悠问了问价格,比外面的店铺要便宜得多。
虽然就是一面普通的小镜子,标成八卦镜可以卖到十倍以上的价格。
这家店很良心,就当普通镜子卖。
秦悠买了几个,打算拿回去二次加工一下,卖个好价钱。
就在她打算走的时候,余光瞥见一面露出一角镜面的镜子上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秦悠定睛去看,就只看到了自己的脸。
秦悠拍拍心口,转身走了。
她没有看到的是镜子里的她并没有同步她的后续动作。
那张脸始终挂在镜子一角,五官从她的慢慢变成了狰狞阴森的模样。
如何令普通的八卦镜身价再度飙升,秦悠表示她有好几套可供挑选的方案。
最简单也最实用的是用木料刻个带保家宅驱邪祟的符咒作底座,再把镜子镶嵌进去。
一旦镜子受到邪祟冲撞损坏或发乌必须更换,可以把镜子抠下来,只换镜面不换底座。
只是这种二次加工费工费料,价格自然不会太便宜,出货量也不会太多。
比较而言,一面普通的八卦镜加一块镇宅符牌就划算多了。
第二种方案是用罩魂灯那种串珠丝线编制做底座,同样可以起到保家镇宅的功效。
可这制作起来更费劲了。
秦悠算了半天成本,决定要做就做高端大气上档次款,当奢侈品卖给有钱人。
听杨巡说有钱人家的八卦镜都是定制的,有没有效果不好说,但看上去就很与众不同。
秦悠在堆成小山的木料里挑了几块很有质感的红木,按照梳妆镜大小打底,外圈雕刻繁复花纹,内里拼接各式镇宅符咒,背面再来个龙凤呈祥。
至于这个又大又沉的八卦镜要怎么往窗户外面挂、掉下来会不会砸死人就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了。
她把这个成品拍照发朋友圈,没有标价。
成天混在乱葬岗却只能看看热闹的杨巡第一时间转发。
他老爹一个电话打过来:“赶紧删掉,你这么一打广告,我就不一定能买到了。”
杨巡无语望天,那镜子一看就是小秦老板用来坑人傻钱多冤大头的,以他家跟秦悠的交情,他老爹出再多钱秦悠也不会卖。
不过他还是把转发那条删掉了。
原因无他,他爹有意要买的八卦镜,其他土豪会出更高的价格去抢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