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视线本就不好,这会儿天又黑得差不多了。
尤浩戈掏出随身手电筒照向水面,依稀能瞧见湖心岛只到水下二三十米,再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尸骸。
从衣着风格判断,是古早时期的人。
它们一个挨一个头下脚上倒着踩在湖心岛的背面,长长的头发随水而动,调皮的发丝遮盖住它们的脸。
偶尔小露真颜,神秘而惊悚。
秦悠微微睁大眼睛,她感觉它们在笑。
蛇精没敢靠得太近,只在岛下面转了一圈便上浮出水。
秦悠扑到岸上,先开个花式大喘气。
蛇精光鲜亮丽的表皮油光水滑。
尤浩戈摸了摸:“你没少吃啊。”
蛇精呲牙,心情甚好。
沈青杨比量着蛇精体型的变化:“这起码得吃两个死人吧?”
蛇精送他两枚大白眼:谁家好蛇吃死人呐。
尤浩戈:“湖中阴煞气是精怪修行的大补之品,跟纯靠死人阴鬼堆叠起来的阴气不一样。”
虽然湖中阴煞气始于死人,但在无数次清理与滋生的交叠中,其内核已是大有不同。
只是这湖归根究底还是死人的地盘,没有哪个胆大的妖敢来这里扎根修行。
其他几小只见蛇精有收获也都纷纷下水。
尤浩戈家那俩石狮子不甘落后也跳了下去。
然后就沉底了。
蛇精只得再出溜下去,把本质上还是块石头的狮子捞起来。
老师和校长开了半宿会,讨论是要按照计划继续夏令营还是提早离去。
一半以上的与会者投票留下。
白校长还挺意外会是这样的结果。
有老师表态:“除非就此结束夏令营回学校足不出户,不然去哪都是这样的结果,我们有心理准备的。”
众人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白校长顺着他们的目光瞧见秦悠和尤浩戈正从窗外走过。
白校长表示:“有本事你们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
老师们连忙摆手,说人坏话那都得背着当事人,当面说那不成骂街了么。
既然一致决定留下,就得想点大伙能安稳活到离开那天的法子。
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秦悠和尤浩戈也没闲着。
秦悠凭借水下那一瞥画了张湖中岛草图。
冲完澡的沈青杨和杨巡人手一杯温水,四人围拢成一圈,脑洞乱开。
从已知资料倒推,水下那些“人”是早年被愚昧子孙水葬的先民。
彼时坟塌水灌而成的湖泊已经积蓄了一定量阴气,新死尸身入水后不但没有腐败反而隐隐有了尸变的趋势。
湖中阴气愈发浓郁,滋养水中邪物的同时亦形成了对它们的无形桎梏。
沈青杨抢先发言:“被迫葬身水下的死人们骨子里其实是向往入土为安的,因此它们聚集在湖中唯一的‘土地’上,也就是岛的底部。”
杨巡:“前面我都赞同,可要说入土为安,湖心岛底下和湖底以及岸边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泡在水里的土地么。”
沈青杨挠头:“可能是岛下的土层比较厚?”
杨巡当即下单,要送沈青杨一套地质类书籍。
秦悠还在回想水下那些似笑非笑的倒置死人。
如果真想入土为安,应该是横躺着吧?
她喃喃地说:“大头朝下挂在水里,很像镜像,我们在岛上生活的镜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
沈青杨脑补自己在岛上钓鱼的同时,水下的死人也有一个“他”在模拟垂钓。
他咽咽口水:“我钓上来的鱼不会都是它们挂在我鱼钩上的吧?”
尤浩戈打个响指:“很有可能。”
沈青杨腿一软出溜到地上。
杨巡:“它们会不会等着我们投桃报李,也给它们的鱼竿上挂点礼物?”
秦悠:“我倒是觉得,它们要钓的是我们,不然怎么会动不动就有白骨上钩。白骨沉积千年,理应都在湖底淤泥里埋着呢。”
杨巡也坐到地上去了。
老师们的讨论更注重可实施性。
比如,把底下那些尸体都捞上来,是不是就能从根本上解决这座湖阴气反复滋生的无解难题。
心动就要行动,老师们集体出动——动员学生们下水捞尸。
学生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好活儿能轮到我们?”
老师把门板拍得啪啪响:“你们就说干不干吧。”
学生们扯脖子大吼:“干!”
刚睡下的秦悠腾楞坐起来,人还在床上坐着,魂儿被震得在天上飞了好几圈。
第二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儿。
学生们起了个大早,从连夜采购归来的后勤老师那里领了带收口的渔网和专门捞尸的绳索。
水性好修为高的学生们冲在第一线,听从老师统一调配入水捞尸。
秦悠睡过去被吵起来,又睡过去再被吵起来,忍无可忍冲出房间,就被铺了满地的古早死人们惊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尤浩戈跟她同款造型,贴在墙上假装自己是张壁画。
秦悠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捞尸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要捞到岛上来?”
路过的老师积极为她答疑解惑:“因为尸首都在岛下面,捞到岛上是最便利的选择。”
他看秦悠和尤浩戈的脸色都不大好,好奇问了句:“怎么了?”
秦悠和尤浩戈异口同声:“你们就不怕这么多尸体扎堆诈尸么。”
这回换那位老师脸色不好了。
岛上面积说大不大,全校师生已然占去大半空间,如今尸体躺得到处都是,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尸体可能觉得挤着人家不太好,全都站了起来。
捞尸捞得热火朝天的师生们一回头:“……”
站在岸边上的人全被疾退的同伴给挤下了水。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落水声不绝于耳。
秦悠摸摸肚子:“我想吃饺子了。”
旁边的老师立马拉开跟她的距离。
乍起的尸体还算守规矩,没有主动攻击岛上的人。
活人却是犯了难。
已知捞上来的尸骸会诈尸,他们是继续捞呢还是把捞上来这些位先扔回去一部分、稍后再捞上来处理?
有学生暗搓搓掏出符咒想把离自己最近的尸身给拍躺下。
后面的老师把他硬拽回去。
开什么玩笑,诈尸暂时没攻击人不代表它们不会攻击人,有一个同伴被放躺下,它们都不会是现在的平和态度。
真打起来,玄易人数上不占优势。
再说这水下还有更多,他们想撤都来不及。
两边就这么无声地僵持着。
秦悠站累了就蹲下,后来干脆坐到了地上。
两边仍是谁都没有动过一下。
秦悠:“我是真饿了。”
她已经吃了三块糖了,可糖只能补充能量,不顶饿啊。
同样坐到地上的尤浩戈扯扯前面那位的裤脚。
不知泡了多少年的裤子破开了好大一块。
尤浩戈一脸纯良仰望对方俯视的烂脸:“你裤子坏了。”
对方张了张嘴,不知是发不出声音还是无言以对。
尤浩戈:“你会游泳吗?”
对方阿巴阿巴了一阵,缓缓点了下头。
尤浩戈一拍巴掌:“走着!”
那死人不晓得是哪根筋跟尤老师的脑回路接上信号了,蹭蹭一阵助跑,噗通跳进了湖里。
尤浩戈一声高呼:“等什么呢,跳啊!”
死人们不明就里,前面的同伴跳下去了,自己也得跟上。
眨眼而已,所有死人跳进湖里,冲着对岸游了过去。
有学生被这阵仗吓懵了,下意识也要下水。
尤浩戈手疾眼快给他薅回来:“你凑什么热闹,老实待着。”
他招呼秦悠上船。
秦悠抱着大包跳上小船。
白校长拧着眉毛:“这么危险的事轮不到你俩,赶紧上来。”
尤浩戈:“我们就是去吃点饺子,吃完就回来。”
秦悠点头:“嗯。”
白校长:“……”
小船电力不足,走走停停。
秦悠和尤浩戈嫌划船太慢,叫住了游在前面的两个死人:“帮忙拉我们一把呗。”
那俩死人十分热情好客,拉着船绳直奔对岸。
岛上的师生看呆了。
有学生壮着胆子叫住岸边的死人:“你能帮我过河吗?”
死人吐他一脸湖水。
学生:“……这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再看那小船,已经抵达对岸。
死人推着船帮方便他俩上岸。
玄易师生目送二人走远。
白校长狠狠抹一把脸:“真吃饺子去了?给我打包一份!我要肉馅的!”
秦悠和尤浩戈确实去吃了饺子,不过这只是附带的。
按照昨晚的分析,水葬的先民们早已从当初的被迫、怨恨转化为了习以为常,它们在模拟岛上的人,因为它们自认为是水下那座岛上的居民。
它们要钓人也不见得是想害人,只不过是很少有跟外来客打交道的机会,它们想邀请他们去它们的岛上玩。
如今玄易先下手为强,把它们邀请上来了,下一步就该它们尽地主之谊了。
死人上岛不会活过来,活人下水可就死透了。
以玄易的实力,全歼“岛民”不在话下。
问题是没必要非去碰这根硬钉子。
秦悠包圆了整个城市的纸扎人带回岸边。
尤浩戈选了好些新款式的寿衣,报账的单子叠起来像一本字典。
白校长带了几个老师御剑过来,落地先问:“我饺子呢?”
尤浩戈打个饱嗝:“我替你吃了。”
白校长:“……”
尤浩戈:“这是你那盘饺子的账单,给钱。”
因为这一盘饺子,话题彻底跑偏。等再绕回到这满湖的死人上头,天都黑了。
白校长直搓脑门:“天黑正好,再叫几个人过来,把这些东西搬到岛上去,按祭祀之礼烧掉。”
学生们眼见着捞尸变成诈尸,如今又改为祭祀,全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唐老师为他们答疑解惑:“这座湖原本就是它们先祖的坟场,后来又成了它们的水葬之墓。是我们擅闯了它们的安眠之地,理应有所表示。”
学生懵懵懂懂:“那我们还捞尸吗?那些诈尸的尸骸要怎么处理?”
唐老师:“它们在自己的坟场内活动,没有外出更没有主动害人,为什么要处理?”
地面上的坟包更能激发人们的敬畏之心,换到水下反倒容易模糊了界限。
这座湖和湖心岛都是人家的祖坟,他们没打招呼就浩浩荡荡跑过来已经很失礼了,再去刨人家的“坟”挖人家的尸体就欺人太甚了。
唐老师颇为感慨:“是我们太自以为是了。”
从古至今,无论玄门中人还是普通人,看到阴煞气重的土坟地都会自动绕着走。
坟墓又叫阴宅,顾名思义,那是死人的家。
除非是有大害的阴物现世作祟,否则随意乱闯者被墓主弄死也属自找活该。
而这座湖,人人都知道它的历史,却没人把它当阴宅看待。
唐老师自问若是动不动就有人跑到自己的坟头上来驱除阴气,他肯定会化成最凶的僵尸逮谁啃谁。
纸扎权当是孝敬,寿衣没烧,尤浩戈亲自站在湖边给死人发。
他挑了件最结实也最厚实的递给被他撕坏裤子那位。
那位腼腆笑笑,潜到水下换好新衣服再冒出来。
然后一眨眼又沉底了。
尤浩戈:“啊,不好意思啊,忘了你们是在水里,应该给你们买轻薄点的款式。”
他把这堆堪比棉衣的寿衣塞给来帮忙的学生,让他们拿着票子去换款式。
学生们犯了难,寿衣固定就那几种,都很板正厚实,不适合水下。
杨巡:“人都死了千八百年何必执着于寿衣,你们看这几款泳衣怎么样?”
秦悠看了看:“呃……布料太少了点,显得我们有点抠搜。”
杨巡挠挠脸颊:“要不特制一批?”
杨家有服装工厂,玄易连夜下单,用泳衣的布料制作古式衣衫。
学生们又去采购了一批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服装,死人们按喜好自由分配。
一通忙活下来,天都亮了。
一天一夜没吃没喝的学生们累成了一瘫,连过河的力气都没有。
死人们很贴心地托起船只把他们运送到对岸,全校师生乘坐大巴浩浩荡荡去打劫街边早点摊。
夏令营第一站目测不会再有考验,老师们又开始探讨是再留两天还是即刻启程去下一站。
白校长很头秃:“再留两天吧,你们也不想策划了一学期的夏令营半个月就全部结束吧。”
原本这第一站还要耗时两天来做善后的阴气清理,如今这一步必须取消,他们再缩短预定行程的话就真的要考虑提前打道回府了。
学生们对再留两天的安排倒没什么意见,先前他们只能待在小小的岛上,现在的活动范围扩大到整座湖,可以玩的项目就丰富多了。
湖北面有个入水口,上游是一条大江。
水流由江入湖,形成了个两米多高的小瀑布。
学生穿上充气救生衣,御剑飞到上面,再顺水而下,被巨大的力道拍进水里。
坐船在附近钓鱼的秦悠看呆了。
尤浩戈:“他们脑子里的水没有一滴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
秦悠头一次觉得尤老师在玄易任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滑瀑布这个小朋友都知道非常危险的游戏在半天之后成了玄易的主流,连老师们都跑来体验。
章老师和另两位老师强行挤到秦悠这条船上,三人合力御船而起。
秦悠死死抓住船边:“你们要干嘛?”
章老师吹着得意的小口哨:“有福同享,哥带你们玩飞船。”
他的话音刚落,跃上瀑布的小船便被水流冲得跌入湖中。
秦悠几乎是迎面拍在了湖面上。
好在她前后都是人,替她承担了大部分水压。
尤浩戈牢牢握着她的小细胳膊,在别人还在往水下沉的时候,尤浩戈带着秦悠奋力向上划水。
章老师作势要抓尤老师同沉沦。
尤浩戈精准地一脚踹他脸上。
章老师干脆利落地沉底了。
看他捂着屁股想叫又张不开嘴的扭曲模样,秦悠知道,章老师今天怕是不敢再玩第二轮了。
不断有落水的人把正在上浮的人重新砸回水底,秦悠和尤浩戈左躲右闪,还是被砸中了两回。
第三次有人砸过来时,秦悠实在没劲躲了。
对方抱住她,垂直落进了湖底。
好不容易缓过疼劲的章老师正要上浮,见秦悠一脸菜色被砸下来赶紧过去帮忙。
尤浩戈拧着眉头疾游下来。
两个大老爷们一起使劲愣是没能把箍在秦悠身上的铁钳样手臂掰开。
纵观整个玄易,没有哪个人有这么大的力气,更没人敢开这么没分寸的玩笑。
秦悠也已意识到抱住自己这位不是个人,她顺手摸到一块湖底的大圆石头,照着那位头上便砸。
与此同时,章老师正在快速结印往这位后心上一顿乱拍。
好不容易浮起来两米的秦悠也被一并拍回了水底。
尤浩戈推开章老师,掐住那位的后颈不断施力,再猛地沿着脊椎一捋。
那位立马手软脚软,撒开了秦悠。
秦悠冲出水面,被新鲜的空气呛得直咳。
正坐船往这边来的苏尘急忙将她搭到船上。
尤浩戈紧跟着上了船。
章老师拖着彻底不会动那位,费了好大劲才浮出水面。
秦悠躺在船板上,胸膛剧烈起伏。
苏尘扶着她坐起来。
秦悠这才看清差点把她淹死的那位是个面目全非的死人。
看衣着和腐烂程度应该才死几天。
从她与它相遇的方式判断,这位也是从江上冲下来。
章老师晃晃那位面条似的上半身,不禁咋舌:“老尤下手真够黑的,一下就把它脊椎全卸开了。”
尤浩戈冷哼,斜眼瞅他。
章老师脊背一凉,说什么都不敢再往尤老师跟前凑了。
正在兴头上的学生们根本没发现滑瀑布的队伍里混进来个死人,还在一趟趟上下折腾着,相互砸着。
苏尘架着船躲开老远,生怕这艘船也被迫上天。
尸体被当地警方拉走,法医对着死尸的脊柱研究半天,再看尤浩戈那眼神仿佛是想连他一块带走解剖。
尤浩戈假装没瞧见,带秦悠去市区吃喝玩乐压压惊。
苏尘和章老师也乐颠颠跟来了。
秦悠习惯性地往垃圾桶跟前凑。
尤浩戈一把给她拽回来:“咱今天就是来玩的,求你什么都别捡。”
秦悠回顾自己的光辉战绩,默默缩回蠢蠢欲动的手。
四人沿着人最多的步行街慢悠悠往前溜达。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尤浩戈买了个小朋友最喜欢的花里胡哨大气球拴在秦悠衣服上。
秦悠:“我已经过了爱玩气球的年纪。”
尤浩戈:“我就是给你做个记号,省得挤散了找不着你。”
秦悠瞅瞅自己随时淹没在人海的小身板……行吧。
苏尘似乎对秦悠的气球很感兴趣,时不时抬头望一眼,满眼渴望。
秦悠买了个更花哨的系她手腕上。
苏尘笑得可开心了。
一阵大风吹过,正巧他们走到人没那么多的区域。
秦悠被那大气球带着就跑出去了,最后抱住一根灯柱才刹住车。
她扭过头去,旁边是一家蛋糕店,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家浓浓的蛋糕香气。
秦悠的肚子咕咕直叫,可看看门口排起的长队,秦悠决定路过。
苏尘把她拽回来:“我想吃,你陪我排一会嘛。”
尤浩戈往秦悠身后一站,和苏尘两个大高个把秦悠夹在中间,谁都挤不着她。
章老师从旁边探过头来:“小苏老师你是不是今天过生日啊?”
玄易会在每一位老师过生日时发校园生日祝福,还会发个大红包。
这几天大伙都在忙湖上的事,谁都没留心细看校方新发的系统消息。
苏尘甜甜一笑:“是呀。”
只想买几块糕点垫垫肚子的秦悠买了店里最漂亮的大蛋糕送给苏尘。
苏尘捧着大蛋糕爱不释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蛋糕呢,小秦姐姐你真好。”
她的生日正赶上暑假,每年都在家里过。
明明才十几岁的小姑娘,生日过得跟七八十岁老人似的。
秦悠把生日帽戴到她头上,给蛋糕插上蜡烛。
苏尘双手交握,许愿后吹灭蜡烛,分蛋糕给大家吃。
她切了最大的一块给秦悠:“小秦姐姐你哪天过生日呀?”
秦悠一怔,她这副原身貌似没有过生日的记忆。
尤浩戈趁她发呆挖走她那块蛋糕上的大块奶油塞自己嘴里。
看秦悠没吭声,神情亦有些落寞,苏尘急忙转移话题。
章老师跟她是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是把话题转移到尤浩戈身上:“老尤你是哪天生日啊?同事好几年我好像没见学校给你发过生日祝福。”
尤浩戈“嗤”了声:“我可是全校校长的公敌,他们不祝我早日入土就已经很有人性了,你还指望他们给我发红包送祝福?”
章老师:“……有道理。”
苏尘切了块更大的蛋糕递给怨念深重的尤老师。
四人玩到晚上才回湖心岛,一上岛就发现气氛有点微妙。
两个身穿时下最新款辣妹装的男尸掐腰站在屋门口。
屋门紧闭,连灯都是灭的。
秦悠和苏尘贴着墙挪到门前,推门,里面锁死了,敲门半天也没人来给她们开。
两个死人扭头看向她俩。
秦悠立马转身以面贴墙。
苏尘有样学样。
男尸许是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伸了好几次手也没好意思在她俩肩上拍一下。
尤浩戈和章老师绕到房后,撬开一扇窗户钻了进去,再绕到前面开门把秦悠和苏尘放进来。
四人找到唐老师询问怎么回事。
唐老师一脸无奈:“今天不是在入水口那发现了一具尸体么,水下居民认为是它们招待不周让我们受到了惊吓,非要郑重道歉。”
所谓郑重,是所有死人上岸,齐齐鞠躬。
白校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死人死脑筋,非道歉不可。
白校长比它们还轴,说什么都不开门。
死人以为客人这是挑理了,更要郑重致歉。
唐老师:“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这种僵持局面。我们目前的计划是赶在天明破晓群尸不得不入水暂避朝阳之时集体跑路。”
秦悠 :“……”
第186章
作为浮尸唯一受害者,秦悠拉开一条门缝 :“我没事,不用你们道歉,你们回去行不?”
那俩死人齐齐摇头。
秦悠真想把它俩踹回水里去。
尤浩戈把她拉回来,板着脸对那俩死人说:“你们这是道歉的态度么?别是想借道歉向我们示威吧?”
那俩死人面露惶恐连连摇头。
尤浩戈不耐烦地摆手:“你们不用否认,大半夜站我们门口不就是不想让我们睡安稳了么。”
那俩死人对视一眼,灰溜溜走了。
尤浩戈关上屋门,冲屋里这些人说:“等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从湖心岛出来,玄易师生迎来了两天放松假期。
之后要启程去另一座城市,入住当地有名的鬼屋。
秦悠很好奇鬼屋得有多大,能住下这么多人。
唐老师说:“分批去住,一批两天两夜。”
秦悠:“其他时间呢?”
唐老师:“其他时间去住其他鬼屋。”
秦悠:“……”
其他鬼屋说是鬼屋,其实只是闹过鬼的普通民房,真正作为夏令营一环的鬼屋就只有分批去住那一间。
考虑到秦悠和尤浩戈的杀伤力,他俩被禁止靠近鬼屋。
俩人乐不得离这类作死地点越远越好,便挑了一间离鬼屋最远的民房作为固定住处。
其他老师等他们选完才选住处,非常统一地离他俩越远越好。
苏尘很想跟他们住一起,可她要带学生,得跟学生们挨着住。
到头来只有沈青杨和杨巡这两个编外成员跟敢他们同住一屋。
这是一栋老旧筒子楼,位于老城区街心,几十年前这里可是黄金地段,如今却是人去楼空。
楼分四层,每层两户,每户单间。
秦悠四人各住一间还有四个空房。
半天后,王旗和他的室友被发配过来,因为其他鬼屋实在是住不下了。
王旗笑得见牙不见眼。
秦悠和尤浩戈却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恐慌。
王旗放下行李就开始楼上楼下各个房间流窜,四处找鬼。
秦悠往沙发上一躺,被他们左一趟右一趟晃得眼晕。
事实证明,鬼和人之间大多都是单箭头——越是怕鬼的人越容易被鬼盯上,遇上王旗这种恨不能拿鬼魅当实验对象的狂人就轮到鬼东躲西藏了。
半天下来,老楼里的木质地板都被他们踩秃了一层,也没找见一个鬼。
王旗几个悻悻回屋,秦悠可算能安心躺一会儿了。
为了方便信息互通,白校长破例将秦悠拉进教师群里。
秦悠看老师们刷屏才知道第一个住进鬼屋的居然是章老师和他班上的同学。
鬼屋没信号,章老师进去后就失联了。
群里的老师们摩拳擦掌,看样子是巴不得章老师能会被困在鬼屋里。
此外,老师们也在交流各自住处的情况。
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处鬼屋都有鬼魅在作怪,而且比设置成期末考试的考场难度要大得多。
老师们处理起来尚且有些难度,更别说水平参差不齐的学生们了。
许是鬼屋很久没有住进来过这么多人,面对学生们热情的搜索,鬼魅们很腼腆地统一没有露面。
秦悠眼见着教师群变成了恐怖故事交流区,果断放下手机抓紧补觉。
天黑之后,筒子楼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秦悠迷迷糊糊爬起来去上厕所才发现屋里没电。
严格来说是整栋楼都断电了。
秦悠摸黑进了厕所,一点亮光从窗外透进来,正照在马桶正对面的镜子上。
秦悠被自己的影子吓一跳。
她有点理解不了这种装修理念,故意侧开头不去看那面蒙了一层灰尘的镜子。
从厕所出来,秦悠摸黑找水时听到楼上响起跑动的脚步声。
她和尤浩戈作为最不想找事的两个人,住在了离楼门口最近的一楼。
她楼上是沈青杨。
不过沈青杨不敢一个人住一屋,就搬到对门杨巡那屋睡客厅去了。
理论上,她楼上的屋子是空的。
秦悠咂咂嘴,有点摸不准是鬼魅闹腾起来了,还是人又来劲了。
楼上的脚步声愈发响亮,吵得秦悠睡不着。
秦悠推门出来,正巧对面的尤浩戈也在开门。
二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很无奈。
在上楼瞧瞧怎么回事和袖手旁观之间,秦悠和尤浩戈默契地选择了后者。
俩人搬着小板凳坐到楼外面,扇着蒲扇望着楼上那一扇扇开了又关的窗户。
哐当咣当,就是没人。
突然,沈青杨出现在二楼阳台上,扒着窗户要往外跳。
打开的窗户猛地关上,把沈青杨给撞了回去。
秦悠眯起眼睛,刚刚她好像看到个人影在窗前一闪。
陆续有人出现在窗子边上,无一例外都被鬼魅挡了回去。
王旗几个学生依旧兴奋,符纸不要钱似的一把一把撒。
秦悠不停搓手,很想上去捡捡破烂。
尤浩戈打个哈气,跟又开始哐当窗户的鬼魅谈判:“那有好几个人跟你们玩,你们放过一楼让我们好好睡觉行不?”
鬼魅回应他的是一声非常响亮的关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