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大师兄面前后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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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又问她:“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云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却并未回答燕少慈的话?,而是道:“专门?将你叫来, 其?实是有?一件事相求。”
“你大可以直说,”燕少慈目光微动, “何时需要你与我这般客气了?”
云挽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请帖递了过去。
“希望你能将此物转交给戮心先?生。”
燕少慈没接,神情却稍变了几分:“你怎么知道......”
“我看起来很蠢吗?”云挽笑道,“这世间能强行斩断螭龙链之人也就那几个了,而这之中知晓你身上有?厄骨,并很乐意看着你离开太虚剑川的,除了戮心,我再想不出第二个了。”
她道:“鬼市结束之后?,楼前辈会在天渊城设宴,到时还希望你和戮心先?生都?能来赴宴。”
“我们不想来恐怕也不行吧,”燕少慈道,“此处的纸人傀儡,都?是你在操控。”
他进入鬼市看到那些傀儡的第一眼,便明确了这点,他和云挽自幼一同长大,他对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曾多次亲眼目睹过她施展傀儡术。
云挽有?些不置可否,燕少慈终是伸手捏住了那张请帖。
踌躇片刻后?,他突又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问了吗?”
“问什么?”云挽同样看着他,“问你为何要和戮心同路?还是问你是不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燕少慈紧抿着唇,没吭声。
他最?终竟看了一眼云挽身旁始终戴着面具的沈鹤之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云挽微蹙了下眉,她有?一种直觉,她觉得燕少慈应是猜出了沈鹤之的身份。
待到燕少慈离开后?,沈鹤之同样也将面具取下,看向?了云挽。
云挽没说话?,反而摊开了手掌,沈鹤之便见她的掌心躺着一张纸条,他拿起纸条仔细看去,上面只有?三个字。
“化乾阵。”
沈鹤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这化乾阵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禁忌阵法,或者说,这是一种用来献祭的阵法。
此阵法会将一处圈定,令这一处完全与外界隔离,而位于其?内的人则会被?当作祭品,供养一方灵脉,化作山川河流的一部分。
而这鬼市蜃楼所在的天渊城,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度适合施展这项禁术的地?方。
不过如此凶残的阵法,也有?个极为苛刻的前提条件,那就是施阵之人,需要将自己和心爱之人作为阵法的阵眼核心,其?对心爱之人的感?情,一旦参杂了一分虚情假意,阵法都?无法完成。
云挽手中的这张纸条是刚刚她在给燕少慈递请帖时,燕少慈偷偷塞入她掌心的,显然是在给她提醒。
她的第一反应是,戮心一个心狠手辣的魔,他怎么可能达成施展化乾阵的前提条件,他虽与楼招澜曾是夫妻,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甚至亲手将楼招澜的心挖出来制成了移情蛊,他的真心怎么可能不参杂虚情假意。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又被?她否定了。
她与戮心的接触算不得多,但被?他坑害过之后?,她却对这个人多少有?了些了解,说不定他的这些所作所为,恰说明了,他对楼前辈的确是真心的。
沈鹤之的神情愈发凝重了,他应也想到了这些。
化乾阵说是凶残的禁术,它的底层逻辑却是将自己和心爱之人献祭给山川河流,但凡含了私欲便不可能成功,但若不含私欲,又怎会想着用这种奇术。
这项充满了矛盾的阵法,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昆仑众仙门共同清除它的相关?记载,也不知戮心是从?何处弄来的。
至于燕少慈的提醒到底可不可信,沈鹤之觉得这点根本没必要怀疑,他虽对燕少慈有?些芥蒂,但他并不觉得燕少慈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只是......
“燕少慈是什么意思?”
云挽摇头,她也不懂,燕少慈既已想起了从?前之事,他便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她也说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如此看来,他应是没有恶意的。
云挽很快捏起指诀,派纸人傀儡四处查探了起来。
天渊城内热闹非凡,行走于其?间的人并不知道那即将到来的危机,云挽亦未能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对化乾阵的了解太有?限了,除了知晓其?作用外,她并不知道这阵法到底是如何布置的。
“我问问阮师叔。”云挽从?怀中掏出了传音石。
放眼整个太虚剑川,阮秋楹应是对禁术最?清楚明白之人了。
可是云挽很快就露出了诧异之色。
“传音石用不了了......”
也就是说,此处空间已经被?特殊的力量与外界彻底隔绝开了,戮心所施展的化乾阵已经启动了。
如今正身处鬼市蜃楼中的这些人,应也有?些已经察觉了这个问题,但鬼市有?二十多年未开了,他们对鬼市的运行不太了解,皆以为这是鬼市特有?的规矩,所以并未闹出什么动静来。
“原本还想着将戮心引来天渊城,咱们再给他来个瓮中捉鳖,”云挽道,“倒是没想到,戮心的确是足够心狠手辣的,竟用出了这种手段。”
她将心底隐约生出的焦急压下:“戮心如今就在鬼市之中,我们再在此巡视也没用,回去与楼前辈说明情况吧。”
沈鹤之点了点头,他慢慢握紧了无霜剑,并未显出任何慌张来。
化乾阵固然威力巨大,但他如今已能重新握剑,也再不受功法的限制,真到万不得已之时,他有?把握把云挽送去安全的地?方。
......
此时的楼招澜正在天渊城之巅的阁楼上喝茶,她望着窗外再次热闹起来的街道,很是闲适。
而当云挽和沈鹤之急匆匆地?过来,将不久前发生的事与她说明后?,她便一下子坐直了,脸上也出现了吃惊之色,只是吃惊之后?,她又好像了然了。
“我大概明白了,”她道,“戮心此举,应是想借机和我好好见上一面。”
鬼市重开是引诱他的陷阱,他自是早早就看出来了,但他还是主动踏入了这道陷阱中。
所以,化乾阵就是他给自己留下的一道砝码。
“如此看来,”沈鹤之皱眉问道,“他不一定会真的启动阵法?”
楼招澜点了点头,她对云挽道:“既然请帖已经送出去了,你快让那些傀儡去设宴吧,戮心一定会来的。”
她笑了起来:“毕竟这般大费周折,他不就是想和我吃顿饭吗?”
云挽却捏紧了拳头,设宴邀请戮心,这设的,自然是鸿门?宴了。
他们与戮心的争斗也终于摆在明面上了,若能成功,戮心会死在此处;若不成,他们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戮心带着他的化乾阵全身而退了。

第136章
鬼市蜃楼一共会持续三天, 而?戮心所布下的?化乾阵则将天渊城与外界彻底隔绝开?了,这便意?味着,在第一天进入天渊城的?修士, 之后?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而?那些想赶在第二天和第三天来的?修士,同样被挡在外面进不?来。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 但当这批人中有人打算提前离场时, 他们便吃惊地发现, 通向外界的?道路竟然消失了。
人群逐渐骚动起来, 不?安的?情绪逐渐扩散, 甚至有人偷偷猜测, 说是鬼市蜃楼消失多年?突然出?现,正是召集大批量修士前来行不?轨之事。
云挽同样是焦急的?, 如今聚集在天渊城中的?修士来历各异, 身?份不?明,秉性也不?知如何?,他们之中能有几人听说过化乾阵都不?好说,更遑论将眼前的?状况给他们解释清楚,搞不?好越描越黑, 他们可能还觉得?是掉进什么阴谋里了,到时候就不?仅是要提防着戮心了,还得?和这群人掰扯。
云挽从前当过太虚剑川的?掌门,经历过沈鹤之挑起的?斩魔之乱, 甚至还是亲手了结当年?那场灾难的?人,她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 但她毕竟年?龄不?大,就算前世今生加起来, 也还是太年?轻了,当初太虚剑川到她手上时,是处在相对稳定的?状态中,门内弟子并无人对她有异议,她自也没处理过像是眼前这般的?状况,一时便有些焦头烂额。
好在楼招澜平日?里看起来虽然不?太正经,正经的?时候却?相当可靠,加之有沈鹤之从旁协助,云挽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先是让安排傀儡去安抚鬼市众人的?情绪,给出?的?理由时,鬼市受到了魔修的?攻击,通往外界的?阵法被破坏了,天渊城正在努力?修复中。
当然,这种安抚的?效果并不?好,已经有一些武德充沛的?散修聚集在一起叫嚣了,非说是天渊城故意?将他们关在此处,想取他们的?性命,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此时的?戮心应该正躲在某处看热闹,云挽知道,绝不?能让他们闹起来,于是她很快做了个?决定,她没有戴面具,也未披黑袍,而?是直接穿着太虚剑川的?门服,拿着自己的?止戈剑,站到了鬼市顶端的?高台之上,向众人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鬼市重开?原是想给各位道友提供便利,却?不?想竟遭到了魔修的?攻击,如今天渊城已被太虚剑川接管,我们正在寻找应对之策,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云挽知道她这张脸太年?轻了,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也不?会有人认得?她,她便将自己的?本命剑展示了出?来。
止戈剑的?名声在太虚剑川中并不?小?,这点在云挽尚还处在失忆状态时就已经知晓了,那时她刚离开?掖星洲,就听到了许多关于这把剑和当年?斩魔之乱的?传闻。
虽说“祝掌门”在众人的?认知中已经光荣牺牲了,但止戈剑和太虚剑川的?名头仍是很响亮的?。
高台之下的?修士果然细细簌簌地骚动了起来,一个?个?都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因每个?人都是黑袍面具的?打扮,云挽便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来自他们的?怀疑和不?解。
在持续了片刻的?犹疑后?,突然冒出?个?人来,问她:“敢问这位道友可是祝掌门?”
这话倒是让云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的?确是他们口中那个?“昔日?的?祝掌门”,但现在的?她却?并不?是太虚剑川的?掌门,而?且祝云挽早就死在了二十年?前,她也不?好跟他们过多解释。
她正思索间?,却?有另一个?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你们猜得?没错,她就是太虚剑川的?祝掌门,是止戈剑剑主,二十年?前她并未死,对外宣称她已牺牲只?是我们太虚剑川为了对抗万魔护法戮心的?计划,此次鬼市的?意?外,亦是由戮心一手挑起。”
云挽心中一惊,她回头看去,就对上了沈鹤之平静的?目光。
他同样没戴面具,也同样穿上了太虚剑川的?门服,背负着无霜剑,站到了她身?后?。
最开?始那个?询问云挽之人,见状竟一把掀开?了脸上的?面具,又扯下了身?上的?袍子,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她做完这些便飞身?跃至了云挽面前。
云挽这才发现,此人身?上的?服饰很眼熟,竟是药仙宫的?门服。
女子一上前,就冲云挽和沈鹤之抱了抱拳道:“我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祝掌门和沈剑君!”
她说完之后?,又急忙解释道:“我是药仙宫的?弟子,师从扶掌门,二十年?前的?斩魔之乱,我也随同门内长老去了太虚剑川,当时曾远远地见过祝掌门和沈剑君,因此起初看到祝掌门突然出?现时,便觉得?眼熟,不过未敢确认!”
原来如此,云挽也露出?了笑容。
于是也有人小?声讨论了几句,说是近些时日?的?确听说有一名手执止戈剑的修士正在四处斩妖除魔,他们原还以为是什么新起之秀,没想到竟就是祝掌门本人。
这一番闹腾之下,倒是让云挽的身份更有说服力?了,高台之下的?修士也不?再争吵,甚至又有三三两两的?人跳了出?来,主动揭开?面具,露出?了各宗弟子的?门服,并表明了身?份,愿同太虚剑川一起对抗此次魔域的入侵。
云挽当然没用他们帮忙,只?请他们帮着维护一下天渊城内的?秩序,这才放心地和沈鹤之离开?,他们还要专心给戮心准备“鸿门宴”呢。
往回走的?路上,云挽忍不?住频频看向沈鹤之。
注意?到她的?目光后?,他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云挽摇了摇头,又道,“其实你不?出?来,他们最后?也会相信我的?。”
止戈剑的?说服力?已经够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相信的?。
沈鹤之便又问她:“你不?希望我来吗?”
“二十年?前的?斩魔之乱是因你而?起,虽是戮心的?阴谋,但很难说其他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怨言,”云挽道,“外界那些有关于你的?传闻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吧。”
沈鹤之“嗯”了一声,神色稍沉了几分。
“沈剑君,”云挽轻轻念出?了这个?称呼,“你的?名声很大,但其实像你这般名声的?也算不?上少,各个?宗门都有可被人称道的?天才,但你看别人怎么没跟你似的?,被人指着后?脊梁乱传些瞎话......二十年?前之事,是有人嫉恨你的?。”
她的?语气倒很平静,似乎对外界所说的?那些“沈剑君为赤狐圣女如痴如醉”的?传闻并不?在意?。
“我知道,”沈鹤之低声道,“做了那样的?蠢事,他们是该嫉恨我的?......别人怎么说我,我并不?在意?,我只?是不?希望他们再将我和除你以外的?其他人说在一处。”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望向云挽的?目光却?极为明亮,他停下脚步,用极认真的?语气道:“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我还想昭告天下,太虚剑川的?祝掌门还活着,而?沈鹤之此生也只?爱她一人。”
云挽也停下了脚步,她望着面前的?青年?,看着他那双含着深情的?眼眸,竟突然有些恍惚。
时间?仿佛退回到了许多年?前,退回到了她偷偷喜欢着他,却?碍于厄骨和无情道,不?敢告诉他的?那些年?;又仿佛是退回到了他刚失踪归来,她满心欢喜地去寻他,却?看到他将满眼的?爱意?都给了另一个?人的?时候......
眼眶突然变得?湿润,心底也泛起了一种酸麻的?疼痛感。
“师兄......原来你真的?只?爱我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其实一直明白?,自她想起从前后?,她就是明白?的?,所以她并未怨恨他,也没责怪他,即使心底总觉得?委屈,他也并未将一切归咎到他身?上,她甚至主动忍着疼痛向他走去,她不?得?不?承认,她根本就不?想失去他。
可她伤得?太重了,直至此时,她仍会忍不?住这样不?确定地问他,甚至带着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心绪。
她想要去相信他的?话,可心底的?那份疼痛却?又总是一寸寸将她抽离。
“我......”他的?喉咙像是一下子被哽住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我们先将此处的?事解决了,”云挽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她笑道,“等回了太虚剑川,我们就结契,你以后?可以慢慢向我解释,我总会相信的?。”
“好。”
......
给戮心准备的?鸿门宴,是由楼招澜一手操办的?,她指挥着纸傀儡做了一桌子的?菜,甚至毫不?避讳地布置了各色的?阵法在周围。
“真当我没了修为就是任人宰割的?病猫了。”她手叉着腰,面上并无丝毫担忧之色。
云挽和沈鹤之刚回来,却?吓了一跳,因为他们发现,他们此次准备宴请的?戮心竟已经来了,还恭恭敬敬地站在楼招澜身?后?。
但惊吓之后?,两人又很快反应过来了,那并不?是真正的?戮心,而?是楼招澜捏出?来的?傀儡,这具傀儡在云挽第一次来天渊城时便见到过,她那时也被吓了一跳。
楼招澜看他俩这副模样,直接笑出?了声:“虽然以前就给你们介绍过,不?过时间?这么久了,就再给你们介绍一遍。”
“这位呢,是我的?道侣,姬如遇,”她道,“是当年?戮心挖走我的?心脏时,我拼死从他身?上夺走的?一魄捏造而?出?的?。”
“戮心既然想见我,那也该让他这个?冒牌的?赝品和真正的?正主见上一面了,要不?然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竟然敢在我的?天渊城布下化乾阵。”
那具与戮心生得?一模一样的?傀儡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并未做出?任何?反应,显得?有些呆板,又仿佛是一个?没有睡醒的?人。

第137章
戮心是和燕少慈一起来的?, 他们由纸傀儡领着?,一路顺着?楼梯向最顶层的?厅堂而去。
由月光石堆砌而起的?装饰物?,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 照出?一片灯火通明?。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虽说表演歌舞之人,皆是没有生气的?纸傀儡, 但一眼望去, 这倒的?确是一场极为热闹的?宴会?。
戮心这个赫赫有名的?万魔护法, 总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他出?现后, 便向已经入座了的?云挽几人望去, 这场宴会?是以楼招澜的?名义宴请的?,她自是坐在主位上, 而云挽则和沈鹤之一起坐在她身旁, 但再往楼招澜的?另一边看去,戮心脸上的?浅笑突然就僵住了。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他的?脸。
云挽一直在关注着?戮心,见他竟控制不住地沉下了脸色,她终是生出?了几分痛快之意。
“戮心先生, 燕公子,”她出?声提醒,“请坐吧。”
戮心终是回过神来,他重新将那张含笑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燕少慈的?神色则有些古怪,待二人入座后, 楼招澜便一挥手,对纸傀儡吩咐道:“上菜吧。”
纸傀儡很快将一道道佳肴摆在了众人面前?, 那些精美的?菜品皆蕴含着?淡淡的?灵气,戮心扫了一眼,却并未有任何动作。
“怎么不吃呀!”楼招澜道,“咱们可是老交情了,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筷子都不动一下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戮心当然不可能吃这些东西,因为他是魔,魔气与灵气是相互排斥的?。
楼招澜却一副极热情的?模样,她甚至主动夹了几筷子菜到戮心面前?的?碗里,再接再厉地劝他吃。
戮心还?是没动,他抬眸看向了楼招澜,转而又?将目光落在了楼招澜身旁的?那具与他生着?同一张脸的?傀儡身上。
他能在那具傀儡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那是来自于他的?气息,是从他身上剥离而出?的?一魄,可那气息也是陌生的?,因为早在他彻底堕魔之后,他便已经彻底抛却了属于人类时的?灵魂。
自戮心走上这条入魔的?不归路后,他从不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为了和他的?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可楼招澜却抛弃了他。
抛弃了他,又?捏造出?了这具傀儡,强行与他划清界限,何其可笑。
难道他堕了魔就不是他了吗?戮心实在不明?白魔有什么不好。
人人都向往的?修行大道,他曾经也向往过,可惜天?道从不是公平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入道的?资格,只有拥有灵根之人方能汲取天?地灵气,与天?同寿,那像他这般没有灵根之人,就只能认命吗?
他明?明?是在与命抗争,只要天?下归魔,所有与他一般无法入道之人,便可通过堕魔获得长生,这有什么不好?
戮心终是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之下拿起了筷子,又?慢慢夹起了一筷子菜,放入了口中。
尝不出?味道来,因为入口之后,便是灵气带来的?刺痛,他面容之上却并无任何异常。
“戮心先生,”这次开口的?是云挽,她虽对他用?了敬称,语气却并不客气,“不知你?和燕公子突然来访天?渊城,又?布下化乾阵,是有何用?意?”
“我有何意?”戮心笑了,“不是你?们想引我来的?吗?”
“我原本可以不来,毕竟这可是一场鸿门宴,”他扫了一眼布置在四周的?各色阵法,“但我还?是来了。”
“祝掌门,我们也算老熟人了,我却还?从未坐下来和你?好好聊聊,”他说着?,又?看了一眼云挽身旁的?沈鹤之,“还?有沈剑君也是,从前?你?在归墟魔域之时,我们之间也是有些接触的?,却也未曾找到这般和谐地坐在一处的?机会?。”
沈鹤之抿住了唇,云挽离开的?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寻找着?戮心的?下落,不仅是要找到厄骨,他更是恨不得将这个人碎尸万断。
如今戮心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有些压不住心底的?怒意,可现在不能动手,一旦戮心启动化乾阵,那天?渊城中的?所有人都会?被阵法吞噬。
若只有他自己,他倒不介意和戮心同归于尽,但他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冒险。
戮心仍在笑:“我虽然知道天?渊城很危险,但我还?是忍不住,我实在太想来见见你?们了。”
他有着?一张看不太出?年纪的?脸,说着?这些话时,他脸上也是那种很淡的?笑容,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让人觉得亲切,云挽却一阵恶寒。
这个一直在幕后策划着?一切的?戮心,云挽不能用?残暴来形容他,毕竟她从未真正见过他动手杀人,虽是魔,却并不暴戾嗜血。
但戮心给她的?感觉,却是一种粘腻的?阴冷残忍,操纵人心,玩弄他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从未将任何一条性命放在眼中,甚至于他折磨旁人的?方式也从不是身体上的?伤害,而是一种心灵上的?打击。
戮心的?所有行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对魔的?诠释。
云挽不知怎的?,突然又想起了有苏濯灵,她下意识看向了燕少慈,却见燕少慈只是低垂着?视线,也不知在想什么,但的?确没有任何要加入交谈的意思。
“你?跟他那么多废话干嘛!”楼招澜冷哼了一声,“他是不会?真的?打开化乾阵的?,他如果?不是贪生怕死,你们当他会堕魔吗?”
“要我看,这世间还真没人比他更怕死!”
“贪生怕死,”戮心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你?是这样看我的??”
“是又?怎样?”楼招澜颇为不屑,“别一天?天?扯着?冠冕堂皇的?借口,说什么为了让天?下众生皆能入道了!你?要是那些在乎天?下众生,又?怎会?布下化乾阵,将其他人的?性命作为人质来要挟我们,又?怎会?在昔日的?凶冢除秽之时,故意令太虚剑川的?弟子全部?阵亡!你?在乎过别人吗?你?只在乎你?自己而已!”
大多时候,戮心给云挽的?感觉都是深藏不露,且情绪极为稳定?,但面对楼招澜的?这番指责,他的?脸色竟逐渐沉了下来。
“任何宏图伟业,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
楼招澜冷笑了起来:“别说这些让人恶心的?话了,你?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你?牺牲你?自己,我倒还?高看你?一眼,可你?拿无辜之人的?性命给你?当垫脚石,你?凭什么?!”
她又?看了一眼云挽和沈鹤之,继续斥道:“我就问你?,他们两个哪招惹你?了?你?要拿他们给你?牺牲?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戮心被她指着?鼻子一通骂,倒也重新冷静了下来,他笑道:“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我此次来天?渊城,的?确是有个目的?的?。”
他竟直接将话题转移开了,而后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燕少慈的?肩,始终沉默着?的?少年终于抬起了头?,迎上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孩子叫我一声师父,我便也担了这个长辈的?名分,今日上门叨扰,便是专门想替我这个徒弟提亲的?。”
此话出?口后,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唯有不远处的?丝竹乐曲仍不停歇地响着?,众人的?神色皆变得诡异起来。
楼招澜咽了口吐沫,问道:“你?什么意思?向谁提亲吗?”
“自然是向祝掌门提亲,”戮心笑盈盈的?,“我知晓祝掌门的?父亲早已去世,祝掌门也离开太虚剑川多年了,但招澜你?即将修为给了她,应也算得上是她的?长辈,是可以为这件事做主的?。”
他看着?楼招澜:“我们也是老交情了,不如借此机会?做个亲家如何?”
“至于聘礼,我也已经准备好了,”戮心手掌一翻,一枚灵玉就出?现在了他掌心,“此物?便是化乾阵的?阵眼石,只要将其捏碎,化乾阵便可自动解除了。”
楼招澜骤然站起身来,怒骂道:“你?找死?!”
“没错,我是找死,”戮心竟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我要看到祝掌门和我这徒弟在我面前?结契,待结契之后,他二人立马行双修之礼,我便立即将阵眼石奉上,到时我身处天?渊城内,化乾阵又?已解除,你?们大可随意对我出?手。”
楼招澜难得露出?了困惑之色,她皱眉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我并不是想对你?们做什么,我这一次,是在针对厄骨,”戮心道,“我希望厄骨的?力量可以为我所用?,这也是我这些年来一直想达成的?目的?,我想要天?魔复生,但我不希望它?独立而出?,而是依附于我,成为我的?附庸。”
“当年针对祝掌门和沈剑君,便是因为我那时也是想通过情来孵化厄骨,从而令沈剑君堕魔,让天?魔再次降生。”
“但我失败了,或者说沈剑君自身的?意志太强,即使天?魔再次降生,也不会?成为我的?附庸,而是成为沈剑君的?力量。”
“魔域有我一人做主便够了,我可不想再来个沈剑君与我相争,更何况,堕魔之后的?沈剑君,一旦回过神来,第一个便会?拿我开刀吧。”
戮心说得很自然,自然到几乎有些真诚:“此番我将厄骨安置在小慈身上,亦是同样的?目的?,小慈与祝掌门是青梅竹马,他一直很喜欢祝掌门,魔以情为食,情欲更是厄骨最好的?养分,加之小慈身上已有了一部?分来自沈剑君的?琉璃骨,只要你?二人双修,我便有把握将厄骨的?力量完全剥离出?来,再彻底炼化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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