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谁还恋爱脑by辛橙
辛橙  发于:2024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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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沈兴邦问了儿子的身体情况,得知儿子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老爷子用力拄了拄手里的拐杖,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厉:“我早说过,魏家这种出身的,不能合作!都是些亡命之徒,早晚得出事。”
沈安吾倒很平静:“爸,这次不是魏家干的,跟他们没关系。”
沈爷子恨声道:“怎么没关系,就是在他们地盘上出的事,要怪也怪他们事情做得不漂亮,背后乱七八糟的没处理干净!”
沈安吾:“魏家没这个能耐。那些人身上的制服是真的,枪也是真的,能弄到这些东西,背后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说救你的是个女孩子?”沈兴邦拿起床头柜上儿子换下的衣服,白色衬衫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时间赶得那么巧,不会是提前设好的局吧?”
沈安吾目光落在一旁皱巴巴的百元大钞上,淡声:“是不是提前设好的局不知道,只知道她跟绑我的不是一伙。”
沈兴邦摆手:“这事你不用管了,已经安排下去了,这么大的案子总归会给个交待的。”
“这些天你安心养病,有些流程可以让张秘书转给你姑姑。”老爷子边说边站起来,末了又似不经意地补了一句:“对了,还有件事,让乐贤回集团做事吧。”
沈安吾今天情绪实在不佳,却也忍不住笑了:“养病?我养什么病?就这么点皮外伤,还不至于需要劳烦姑姑。至于乐贤,他才下去两个月,爸您就这么等不及么?”
沈兴邦眯着眼睛审视他:“你这是有意见?”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气氛压抑之极,父子俩无声地较量着。
沈安吾唇角浮上讥诮:“我没什么意见。倒是爸,您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直接说出来。”
“把乐贤调到集团,我是想你以后有个人用。”
沈兴邦显然对儿子这副模样十分不满,皱了眉:“远星是我和你妈一手创办的,只要你有这个能力,早晚会交到你手里!你失踪这两天,如果不是我们封锁消息,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么闲散地躺在这养伤?”
寂寂的病房只听到老爷子干哑的嗓声,空气里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沈绍周出声劝道:“爸,安吾这次受了惊吓,身体也需要做个全面检查。有什么事等他好了再说吧。”
沈兴邦锐利的视线落在大儿子身上:“你要是做生意的料,我需要安排乐贤进公司?我说过只要是沈家子孙,我都一视同仁!栾儿暑假也别光顾着玩了,你给他安排点事做。”
沈绍周垂首听训。
沈兴邦见不得老二日子过得太顺遂,一步登天到那个位置。他不介意给几个儿子紧紧弦,结果不管是老大,还是外头那个私生子,都不成气候。
到底还是因为不是一个妈。老大的妈是个乡下妇女,老三的妈是模特出身,只有老二。一想到那女人,沈兴邦又是一阵堵。生下儿子后,她就拒绝跟他同房,再不肯给他生孩子。
沈兴邦转头看着小儿子阖着眼睛靠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咬牙:“等你出院了,和赵行长女儿相亲的事要上紧了。你哥在你这个年纪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老爷子训话完毕业,带着几个随从走了。沈绍周也跟着离开。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沈安吾神色冷然地盯着病房的门。
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他想抑制着心底的冲动,却不受控制。
手里的茶杯四分五裂,碎成一片片散落在地面上。
张野推门进来,看见沈总面无表情地靠在那儿,以为他不小心把杯子碰碎,忙喊护士进来清理。
沈安吾看着那件白衬衫发怔,半晌忽然开口:“张野,救我那丫头她认得我,我听到她喊我名字。我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张野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事警方问话时沈总都没提。
沈总说是个小姑娘救了他。说实话,他有点难以置信。一个小姑娘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张野迟疑道:“我去找人调查一下?她手指受了伤,找人去各个诊所医院问问就知道了。”
沈安吾眼底的情绪散去,再抬眼已恢复清明:“不用,等我出院了再说。”
沈栾被他妈拽出病房,就直接下楼了,说实话他懒得听爷爷训话。从他记事起爷爷就是一言堂,也只有小叔敢跟爷爷叫板。
他爸沈绍周只有远星5%的股份,手里头管着一家建筑公司,在爷爷眼里跟员工地位差不多,根本没有什么说话的份量。
他妈虽然是沈家长媳,但因为老公太没份量了,在爷爷那也憋屈得很。
打小他妈就跟他说,他是沈家长孙,这个家以后要靠他。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贪吃蛇开局又死了,沈栾忍不住飙了句脏话,刚退出游戏同学李正奇打电话来。
“有手机就是不一样啊。接得这么快!”李正奇在电话那头提醒他,“周五去秀潭峰,你别忘了。”
沈栾拒绝:“不去。”
李正奇:“干嘛不去啊!”
沈栾:“没劲!”
李正奇就差给他磕一个了:“给个面子嘛!毕竟是班级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你不去,班上肯定好多女生不去了!”
沈栾懒得跟他掰扯:“再说吧。”
李正奇突然相起一件事,忙道:“你先别挂电话,我听老班说,宛月不打算去浔大了。”
沈栾心头一紧:“真的?!”
李正奇:“当然是真的。她爸爸亲自打电话给老班,说是打算让宛月去江科复读。江科去年才办的,各个学校打广告,到处收复读生。像宛月这样的过去,就给5万块钱的奖金!”
沈栾皱眉:“浔大虽然不如京大沪大,也过得去了,她爸还不满意?”
李正奇嗤的一声:“想要钱呗!”
沈栾直觉是不信,他记得宛月的父亲是实验中学的语文老师,她家也算是书香门弟,怎么可能因为5万块钱奖金,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得知宛月考上了浔大中文系,他内心是欣喜的。这丝欣喜却因为她有可能去复读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栾捏着手机呆立在树下,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
沈绍周和傅芹一前一后下了楼。沈绍周脸色不太好,显然刚才又被老爷子骂了一顿。
丈夫心情不好,傅芹也不好说什么,她那点望夫成龙的心思,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蹉磨,早磨没了。
对丈夫放低了期待,转而把所有期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夫妻俩的关系反倒缓和了。何况儿子也没让她失望,从小就出类拔萃,没让她操过心。
回去路上,沈栾跟父亲提出想去远星实习的打算,“爸,暑假两个月没什么事干,我想去远星金融部实习。”
沈绍周还在想老爷子刚才说的话,没想到儿子自己主动提出来了,对上儿子询问的目光,下意识地点头:“好,回头我跟你小叔提一下,让高寒带你。”
高寒是远星金融部门的头头,在浔城人脉很广,和各家银行行长关系都很好,远星的融资和上市几乎都是他一手在主导。
傅芹听儿子主动提出实习,既高兴又舍不得,“你先跟同学玩几天吧。等办完谢师宴再去公司。”
这几天因为小叔的事,把儿子谢师宴的事给耽搁了。
毕竟是沈家长孙,老爷子看重,傅芹自己也想趁机好好给儿子铺个路。
沈栾对谢师宴不感冒,但架不住他妈想办:“酒店定了告诉我,我要请我同学。”

吴桂芬在店里支了张桌子,许家一家人围着吃晚饭。
今天许德佑带着妻子上门,找大哥大嫂聊了一通。许青菱也不知道叔叔婶婶是怎么跟她爸妈说的,几个人在楼上聊了几个小时,下来的时候她爸妈脸色不大好看,反倒叔叔婶婶神色如常。
他们走后,吴桂芬和许德茂没说什么,对女儿态度明显软化了一些。
许青菱提出要和班上同学去秀潭峰,许德茂爽快地掏出三百块钱给女儿。
许青菱二话不说接下来,打一巴掌,然后给颗枣吃,打小她爸妈就这样。
以前她不懂,她爸给三百,她只拿个一百。现在知道他们这德性,她也没啥好推的,这钱省下来留着以后花也是一样。
他们不提给她出学费的事,许青菱也不提。她倒想看看她爸妈这次打算怎么收场,找什么借口来糊弄她。
夜里躺在床上,吴桂芬忍不住埋怨丈夫:“秀潭峰门票才三十,你一出手就是三百!你是钱多烧得慌吗?”
许德茂还在想白天弟媳说的话,脱口道:“老二现在也到了处对象的年纪了,你别太抠着她。我看她穿衣打扮还不如宛树鹏家的闺女。”
吴桂芬被丈夫说得噎住:“我哪里抠着她了。高三这一年,她吃的喝的,补课费材料费,哪一样不比俊文多!”
许德茂睨她一眼:“闺女早晚要嫁人的,在身边也待不了几年。她找到好对象,以后才能帮衬到俊文。起码明面上不能让她觉得咱当爹妈的偏心。”
今天弟弟弟媳来家里,问到老二考学的事情,弟媳说的几句话敲在许德茂心头上。
“女孩念个大学,以后找对象挑选余地也大些。”
傅娟还拿她那外甥来拿例。沈家的小孙子也考上了浔大,不过人家考上的是正规本科,浔大经管系。像沈家这样的家庭娶媳妇,除了看家庭出身,还要看女孩自身的条件。没念过大学肯定是不行的。
大专虽然比本科差了点,说出去好歹也算念过大学。大女儿红茭要不是上了京大,也找不到在京大读书的干部子弟。
说到找对象这事,许德茂不由想到他和弟弟德佑。德佑除了比他会读书,其他样样不如他。
家里亲戚议论起来,都说许德佑命好。他命好,还不是因为上大学认识了高干家庭出身的傅娟?傅娟是家里老小,从小任性。一开始傅家根本看不上许德佑,但实在拗不过小女儿,只能由着她嫁了。
许德茂头枕着胳膊盯着天花板发呆,心一横终于下了决心:“要不还是让老二去念吧。虽然是大专,好歹也是浔大的大专。沈栾也在那念书,老二要是能处个像沈栾那样的对象,咱家以后都不用发愁了。”
吴桂芬还在犹豫:“明年俊文就要上大学了,一年供两个大学生,咱家又不是印钞票的,拿什么供!”
许德茂想了想:“实在不行,找红茭说说。一年五千的学费咱出,生活费她帮妹妹想想办法。”
不提大女儿也就罢了,一提吴桂芬就来气:“红茭今天来电话,婚礼日子定了,8月8月回浔城摆酒。”
许德茂翻身坐起来:“这是定好了直接通知我们?”
吴桂芬原本也不痛快,看丈夫黑了脸,缓了口气:“原本不是定的六一嘛,这不是考虑青菱高考,所以才往后挪。时间也很紧了,这两天把要请哪些人捋一捋,看要定多少桌酒席。她回来结婚,订酒席,置办行头,租车,还要安顿老家来的那些人,样样都要花钱。这么大的事,红茭就出三万块钱,你还指望她给老二出生活费?”
许家嫁女,对外说的是不要一分钱彩礼,但相应的许德茂也不想往外掏一分钱。这个家的家底子终究是给儿子攒的。
大女儿给的三万块,就是在浔城办婚礼的全部支出。三万块这年月看着不少,真要办点事根本不够!
吴桂芬从乡下嫁到城里几十年,早已经是乡亲们眼里的有钱人了。这次嫁女她还想把屋敞上的亲戚都请到城里来吃饭。
许德茂头一回嫁女,也想着在橡树村人面前风光一回。
“她念大学花了家里那么多钱,现在她出息了,就不想管家里了?没有这样的道理!青菱去上大学,一个月生活费最多三五百块钱,刨掉寒暑假一年撑死了三四千块,还赶不上她一个月的工资!我找个时间来跟她说!”
吴桂芬咕哝道:“要说你去说!”
大女儿那性子,她才不当那个恶人呢。
许青菱今天短袖T恤加牛仔裤,临出门又从许俊文那捞了一件长袖衬衫,将长发全塞进黑色棒球帽里。
这个天骑50公里,肯定得晒成黑炭。
天气太热,手上的纱布已经给摘了,伤口好得比她想象得快。只有右手拇指和食指还没好全,她贴了两个创口帖。
捂了好几天的手指总算见天日了,干什么都方便了,有种手终于是自己的手的感觉。
许青菱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日头,也不知道沈安吾腿还好吗?
骑着自行车到了村口,冯博已经在那等着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远远地看到那人,许青菱捏着车把的手一点点攥紧,指尖传来的痛意让她陡然回神。
宛月素白的一张脸,冲许青菱笑了笑:“我本来不想去的,冯博说他带我。”
冯博胸膛拍得山响:“不就是50公里嘛!放心吧!肯定把你安全带回来!”
不安全带回来能行么,魏东来还不得要他狗命!昨天魏东来特意到他家交待他,照顾好宛月,不准她坐其他男生的后座。
冯博知道自己这回苦力做定了。幸好宛月个头小,撑死了80来斤,骑车带着她也不算吃力。再说了回程不是还有许青菱嘛。
宛月不会骑自行车,高中三年上晚自习,都是他和许青菱带她返往学校。
“许青菱,明天回来你带宛月啊。”
“有人愿意带她。用不着我。”许青菱扔下一句话,踩着自行车将两人甩在身后。
“哎!你骑那么快干嘛!”冯博看着许青菱冲在前头,咬牙用力蹬起了自行车。
宛月也察觉到许青菱的冷淡,蹙眉看着她的背影,难不成因为自己没跟她说去秀潭峰,她生气了?
许青菱总是这样,因为各种小事生闷气,最后又巴巴地跟她和好。
最近烦心事太多了,宛月已经不想去管了,兴许过一会她自己又好了。
早上九点,去秀潭峰的同学七七八八到校门口集合了。高考结束了,大家都开始放飞自我。
女生有好几个烫了头发,化了妆,精心地打扮了一番。男生们也脱去了校服,一扫往日灰头土脸的模样。
那几对早恋的,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成双入对。比如李正奇和赵子贝,在高中的时候已经半公开了,两人一个是班长,一个是文艺委员,学习成绩都很好,班主任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高考结束了,李正奇考上北方一所理工大学,赵子贝留在本省读大学,马上要面临四年异地。不过对正在热恋中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李正奇背着女朋友的粉色双肩包,站在那清点人数,六十多个人的班级,竟然来了一半多。
有男生忍不住问他:“班长,这么多人你家别墅塞得下吗?”
李正奇:“塞不下就打地铺!”
“你就放屁吧!你舍得让你们家赵子贝打地铺?!”一个黑皮高个男生坐在离许青菱不远的路牙子上,懒洋洋地开口,“我可不打地铺,我要睡床,我晚上去招待所开房间。你们谁不想打地铺的跟我走。”
许青菱坐在路牙子上,转过头看了那男生几眼,终于想起他的名字——申舜。
班上的“四大魔头”之一,高二的时候才转进来的,在学校名气大得很,据说打架很厉害。申舜爸爸是部队的,高考走内招进了军校。
她在学校和那几个“魔头”不熟,毕业后跟他们更是没有任何联系。
等半天不见曹思清的人影,竟然看到沈栾来了。
沈栾穿了件米色衬衫,骑着他那辆黑色的山地车,清爽疏朗的模样在人群中很显眼。车子还没停稳,他便四下张望,很快便向她们走过来。
许青菱知道他是来找谁的,站起来走到另一边。
“哎,我说你这人……”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什么?”许青菱转过头,才发现自己挨申舜挨得太近了,她忙往一旁挪了挪。
申舜正在看美腿呢,宛月穿了条白色短裤,露出两条纤细的腿。她虽然个子矮了点,腿型还是蛮漂亮的。谁知道来了个没有眼力见的,把他的视线挡得结结实实。
刚要张嘴开骂,那姑娘转过头来,棒球帽帽檐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只见一截高挺俏皮的鼻梁。
申舜歪着脑袋看清楚她帽檐下的眼睛,到嘴的脏话又咽下去了。
他们班是理科班,班上总共十几个女生,男生是女生的两倍多。十几个女生,除了赵子贝、宛月和胡滢三朵班花,其他每个女生私下都被他们叫作恐龙。
许青菱叫什么龙来着?申舜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跟他一起玩的哥们,背后叫她“小青龙”。
那个哥们还挺羡慕沈栾的,说许青菱追他追得很紧。要是自个也有个追得很紧的女朋友就好了,
申舜就很无语。
“你们吃不吃桔子?”沈栾手里拎着袋水果,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将那袋水果递到她们面前。
那塑料袋不偏不倚杵在许青菱和宛月中间,很难说是刻意给谁的。
这就是沈栾,他想对谁好,都能做得这么不露声色。
傅芹在栽培儿子上是下了大功夫的。沈栾完全没有浔城那些少爷公子们的盛气凌人,给人感觉永远是温和的,没有特别的亲厚和冷淡,恰到好处的不偏不倚。
新鲜刚摘的蜜桔,还带着绿叶,看着就甜。
许青菱垂着头没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勾着塑料袋,伸到她们面前。
十八岁的许青菱真是个傻姑娘啊,一次次接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里满是欢喜。
沈栾一定很郁闷吧,明明想送给宛月,却总是没办法避开她。
他一直觉得没娶到宛月是终生憾事,和她结婚是退而求其次之选。
他的人生自此空缺了一块,念念不忘,处心积虑。
他那么爱,她成全他好了呀。
许青菱抬了抬帽檐,转过头看着宛月,笑了笑:“你拿着吧。你不是最爱吃这种蜜桔?”
宛月的脸“唰”地红了,她确实喜欢吃这种桔子,一口气能吃好几斤。但被许青菱当众说出来,好像沈栾这桔子是专门给她买的似的。
她不好意思地瞥了沈栾一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一下子脸更红了,脸红耳赤地接过那袋蜜桔,垂下眼睛飞快地道了声谢。
一旁的申舜看傻了眼,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这倒底是谁在追谁啊?
再一转眼,发现许青菱竟然已经跑开了,留着男朋友和闺蜜在那吃桔子。

宛月看沈栾似乎在往许青菱那边看,小声解释起来:“青菱今天心情好像不大好,一大早就在跟我生闷气。”
沈栾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跟曹思清有说有笑,哪里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不过今天许青菱没粘着自己,沈栾松了口气,他有一肚子话想问宛月。
“听说你爸打算让你去江科复读?”
宛月脸色一僵,笑容变得勉强:“我爸——他希望我再努力一年,争取考到沪市的大学。”
沈栾皱眉:“一定要去沪市吗?浔大不可以吗?”
凭心而论,浔大认可度也很高。本地很多人并不想孩子出省念大学。
宛月怔然地看他,她在他幽暗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她脸上一阵酥酥麻麻,下意识地看向许青菱那边。
有那么一秒钟,宛月想把内心所有的烦恼都跟他倾诉一番,可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轻轻嗯:“我爸希望我以后留在沪市工作。”
身后有人扑哧一声:“你爸肯定是看中江科给的5万块了。”
宛月转过头,对上申舜戏谑的目光,她有种自己被扒光了的感觉,眼眶立刻红了:“你不要乱说!”
少女眼睛里蓄满水气,素白的一张脸,像春日被雨水打湿的白玉兰,沈栾感觉心被扎了一下,猛地脱口而出:“其实,我可以帮你!”
宛月有些愕然地看着他,沈栾避开她的目光:“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复读想去浔大,你家里不肯付学费,学校可以出面组织捐款。”
沈栾想说,他可以让父母资助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怕吓到她。
宛月揪到嗓子眼的心急速下坠,她故作淡然地一笑:“不用了。我自己还是打算去浔大,学费已经解决了。”
昨天,魏村长和他老婆特意到家里来,说是可以由村里出面赞助她学费。父亲不在家,宛月和母亲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
魏文山说的很客气,这些年橡树村日子是一天天好起来了,但拢共没出过几个正经大学生。好不容易考上了个名牌大学,怎么能不去读呢?
魏文山老婆拉着她母亲在里屋聊了很久,出来时一脸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好好读书。
沈栾说让学校出面组织捐款,宛月胸口那团烧了好几天的火被兜头浇了盆凉水。那些犹豫不决忽然变得毫无意义。她瞬间做了决定,去浔大好了,她需要的是一个更确凿的未来。
让她接受那么多同学的捐款,她宁愿接受村长家的。
他哪里说错话了么?沈栾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她的背影。
申舜站起来,拍了拍沈栾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兄弟,仗义!英雄救美啊!”
“难怪你捂得这么白!”曹思清听许青菱说她放假在帮家里看店,捋起袖子给她看,“你看看我,黑了一圈,天天在外头跑。”
曹思清哥哥开了一家墙绘公司,领着一群画师给各个单位和公司画文化墙,在浔城小有名气。高考结束后,曹思清便跟着哥哥打下手,周末还在少年宫教画画。
曹思清性格很活泼,话匣子一旦打开别人根本插不上嘴:“这些单位都赶在暑假画墙绘,我哥的业务根本接不过来。我也被他拉去做壮丁,从早画到晚,一百块钱一天,累死我了。还是在少年宫教画画舒服,有空调,就是钱少了点……”
许青菱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跟她说了:“思清,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个画画班啊?”
曹思清眼睛亮了:“当然想了!我早就想拉几个同学一起开班了,这不怕你们没时间嘛!”
在文化宫教画画,是她以前画室老师介绍的。那个老师兼了好几个校区的课,根本忙不过来,就找些大学生帮他上,曹思清便是其中之一。和那些大学高年级学生比,曹思清工资最低,一小时才20块钱。
那老师自己一小时六十八十的,把学生外包出去,光赚差价就是很大一笔钱了。
浔城很多家长想让孩子学画画,少年宫的兴趣班年年爆满,根本抢不上课。
给别人代课只不过赚些辛苦钱,倒不如自己招生开班呢,曹思清和她简直一拍即合。
兴许是被曹思清的热情感染了,许青菱把父母不想继续供她读书,她打算自己赚学费的事跟她说了。曹思清家庭条件很好,从小到大没有为钱发过愁,她倒是乐观得很:“没准画室招生爆了呢!还有两个月,有什么活我都喊你!我哥公司到处找画师,到时候你跟我一起,一百块一天,这段时间辛苦点,肯定能攒下钱来。要是到时候还不够,再想办法。”
两人谈着暑假赚钱大计,越谈越兴奋,不远处人群骚动起来。
宛月低着头,好像在那抹眼泪,旁边围了几个同学,赵子贝揽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慰,一边瞪着申舜。
“宛月家里想让她去江科复读,然后考沪市的大学。申舜说她爸妈就是冲着江科给的钱给去的。然后把宛月惹哭了……”
不知道谁说了句。
许青菱知道宛月在委屈什么。
上辈子宛树鹏欠债,最后老师也当不成了,常年在外躲债,宛月难受的时候,会跟她倾诉,却并不想班上那些同学知道,尤其是那些男生。
“这有啥好哭的?”曹思清是个粗线条的,“我爸也叫我去江科复读,他说我毕业一年也赚不到5万,还不如先把钱拿到手。””
许青菱被她说笑了:“那你怎么想的。”
曹思清白眼快翻上天:“我当我爸在放屁,让我复读还不如让我死。”
两人相视一笑。人到齐了,李正奇那边正分组。
其实不用他分,一群刚成年的小孩凑在一起,平时关系铁的,彼此有意的,已经在处对象的,早就心照不宣地自行组成队伍。
冯博受魏东来托付,让他看着点宛月。看魏哥那架势,已经把宛月当他马子了。那宛月以后早晚是他大嫂了,他可不得照顾好?
去秀潭峰要骑50公里呢,冯博想拉许青菱一组,中途他要是累了,她也可以帮忙带一下。以前上下学就是这么过来的。
冯博伸长脖子找人,却见许青菱早已跟曹思清,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一起骑到前面去了。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
正嘀咕,转过头看见沈栾骑着自行车跟上来了。
“我跟你们一起吧。”
冯博有些受宠若惊,沈栾平时很少主动跟他搭腔的。听魏哥说过,他叔叔那边有跟沈家一起合做生意。
他爽快答应:“好啊。一起。”
宛月没敢回头,任由长发遮挡住她发烫的脸颊。
她感觉有一道目光始终在自身上,周遭的风忽然热了起来。宛月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这太阳烤得晕乎乎的,内心深处有个角落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和自得。
许青菱追他追那么久,原来他喜欢的是自己。
秀潭峰是浔城附近的一处著名的旅游景点,因为风景好水质佳,周围高档度假村和疗养院林立。
许青菱从来没骑自行车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和一群十几岁的年轻人一起,她感觉自己尘封的活力一点点地被焕醒了。
出了浔城市区,骑行在国道边,视野一下便开阔起来了。
道路两旁是一排排笔直的杨树林,再往外便是大片的农田了。阳光穿过杨树的间隙,把柏油马路切成一段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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