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谁还恋爱脑by辛橙
辛橙  发于:2024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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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耳光在夜里听得人心惊肉跳,她将人拽到一旁。
终于在坑底找到一块干燥的地方,将人放倒,她又拍了拍他的脸,一边拍一边探他的鼻尖,“沈安吾,你听得到吗?”
回答她的是死一样的安静,安静得她只能听得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她顾不上那么多,扯开沈安吾的衣服便开始按压他的胸部。这才发现自己十根手指全破了,浓重的铁锈味在夜色中漫溢,鲜血沾在他的白色衬衣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也不知道压了多少,许青菱的耳朵感到一丝温热的鼻息。她深吸好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跳,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听了一会。
虽然微弱,但确实在跳,刚才不是她的幻觉!
许青菱全身的力一下子泄了,瘫软地坐在地上。沈安吾仍然双目紧闭着,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她拍了拍他的腿,沿着小腿一寸寸摸上去,没有摸到任何骨头受伤的痕迹。确定他的腿没事,她心头的阴霾彻底散开了。
许青菱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坑,决定把他拖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打电话喊人来接他。
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她一会正面抱着他,一会背面拽着他胳膊,连拉带扯,连滚带爬。
TMD!许青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看走了眼,这人只是看着瘦而已,身上没肉骨头打称!
她记得以前中学班上有个同学的爸爸是送气员。背着满气的煤气罐爬楼给她家送煤气,大冬天全身都是汗。
那个叔叔告诉她,一罐气毛重60多斤。那她现在相当于拖着两罐煤气从坑里往外爬。
她活了两辈子,还没搬过这么重的东西!
此刻,她却觉得值得!
兴许是心底积攒的恨意碾压了一切,许青菱最终还是把自己和沈安吾都弄出了坑。
将人拖到她刚才藏身的土堆后头。沈安吾一脸一身的血和土,那血几乎都是她的,她的手指全破了,血流得这会都干涸了,他的衬衫扣子也被她扯掉了好几颗。
面前的男人灰头土脸,有种狼狈不堪的凌虐感,印象中那个冷酷专横的模样荡然无存。
她伏下身子,将手伸进他胸前的口袋。她记得他曾经告诉过她,男士西套三件套总共有十几个口袋,每个口袋装什么都有讲究。
还好他身上只穿了衬衫和西裤。胸前的口袋没有,裤子前面插兜没有,裤子后袋也没有。
许青菱把他全身翻遍了,一张纸片都没找到,看来早被那些人搜刮走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叔叔给她的钱,咬咬牙塞了一百块钱到他手里:“我拢共就剩一百多块了,一百块钱给你。你要是自己醒过来,可以打车回去。等会我去前头找个电话亭帮你叫人。你不用谢我,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救自己的……”
脚下的球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剩下一只鞋底裂成两段,彻底没法穿了。
许青菱索性直接把鞋给扔了。此刻她整个人虚脱无力,精神却是空前的松快。
雨已经停了,夏日晚风裹在身上,一阵阴凉。
沈安吾缓缓睁开眼,看着女孩光着脚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了。风拂过她的发梢和衣摆,那身影纤细清瘦至极。
刚才被她揽在怀里,他已经感受到那纤薄身体里蕴含的能量了。
是幻觉吗?
他好像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带着哭腔的自言自语,让他有种陷入梦魇后的迷茫——她好像对他十分熟悉。
然而夜色中那一晃而过的挺俏鼻梁和尖窄下巴,又让他深深困惑了。
他不曾见过她。

橡树村,浔城城西最大的城中村,房子挤挤挨挨地并排立着,巷口昏昏暗暗。
上辈子,许青菱结婚之前一直生活在这里。许家的“迅达便利超市”在路边上,对面就是浔城第一医院,也因此超市根本不愁生意。
这个点,卷帘门紧闭着,许德茂每天晚上睡在店里。
许青菱说到做到,找了个电话亭帮沈安吾报了警,然后就打车回来了。
幸好是晚上,她又特意站在暗处,出租车司机没注意她浑身上下全身都是泥,不然肯定不让她上车。
这兵荒马乱的一夜总算结束了,肾上腺素褪去后的疲惫感涌上来,许青菱感觉自己走路腿都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
从后门绕到二楼,她们一家子平时就住在这层。晚上吴桂芬通常在楼上宾馆前台隔间搭的床铺睡,而许俊文一放假就找不到人,这会子怕是还在外头跟同学打游戏。
回到家手指仍然钻心地疼,她找东西包了包,也没法洗头,勉强给自己洗了个澡,把沾满黄土泥浆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一切都搞定后,躺下来已经早上五点了。
自打姐姐考上京大,去外地读书,原本姐妹俩的房间变成只有许青菱一个人睡。吴桂芬便把杂物往她房间堆,靠墙的位置摆了一排铁架子,上面放着红红绿绿的暖水瓶、面盆、毛巾和卫生纸,全是楼下超市卖的货。她的房间连床都没有,只有床垫。
霉味混合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身体挨上床垫的那一刻,许青菱几乎就失去了意识,这一觉是从未有过的黑甜。
她终于可以在床上睡着了。
吴桂芬捧着一堆换下来的床单被罩下了楼,一骨脑塞进那台半自动双缸洗衣机里。
一大早,301和402都退了房,脏的床单被罩换下来,得赶紧把干净的铺上去。
吴桂芬一大早就忙开了,把宾馆那摊子事忙得差不多,看这屋里满地泥,乱七八糟无处下脚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又和宛家那丫头出去野了,她忍不住冲屋里嚷了起来:“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屋里许青菱脑袋昏昏沉沉的,耳边哐哐作响,有什么东西山动地摇的。
这是地震了么?她脑袋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用尽力气才勉强挣开发粘的眼皮,看了眼放在地上的闹钟,睡了三个多小时。
吴桂芬一大早又在外头摔摔打打,许青菱压着火,抬起头冲外头喊:“这礼拜该许俊文看店了!”
凭什么她天天在家看店,她弟弟天天在外头玩?打高考结束,这半个多月都是她在家看店,也该轮到许俊文了。
吴桂芬在外头囔囔了什么,她没听清,也懒得听,拿被子蒙住头,翻身继续睡。
这次直接一觉睡到下午一点。许青菱是被疼醒的,翻身的时候不小心压到手指。
十根手指个个肿得像胡萝卜似的,她得赶紧去找村里的伍医生处理一下。
许青菱从房间货架上拿了双崭新的球鞋穿上,这种带松紧带的球鞋不值几个钱,多一双少一双吴桂芬也不会注意到。
想想也是,那些值钱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她房间?超市里卖的那些贵重商品早都被吴桂芬锁起来了。
“我这从早上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你倒是睡得香!”吴桂芬天不亮忙到现在,心里搓火,嘴里念叨个没完:“放假了也不知道帮家里,你爸一大早就去进货了,我就一双手,里里外外……”
以前听到这种话,许青菱心疼得要命,现在心里头一丝波澜也没有。她面无表情地刷着牙。
外头挨着墙根的洗衣机还在哐哐作响。许家五层小楼,十几间房间,她连张床都没有,这台老掉牙的洗衣机放哪不好,非得挨着她睡觉的杂物间。
她高三备考,半夜饿着肚子做功课,连块垫肚子的饼干都没有。到许俊文高三的时候,方便面和鸡腿面包成箱成箱地搁在他屋里。
早已经封死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幕幕砸在自己眼前,听到吴桂芬还在念叨她不懂事,许青菱的火腾地蹿上来,将手里的搪瓷缸往窗台上一撂,冷道:“我怎么没帮家里?考完这几天,我天天在家看店。许俊文天天在外头打游戏!有啥事就知道喊我,许俊文他没长手?!”
一向听话懂事的闺女竟然跟自己当面顶起嘴来了,吴桂芬僵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录取结果出来,闺女上了浔大美术学院的专科,吴桂芬和老公商量了,二女儿不是读书的料,花几万块上个大专,实在不合算,不如早点出来工作。家里这么一摊子生意需要人搭把手。
因为这事,二女儿这几天都在生闷气。
吴桂芬回过味来:“一大早你冲我撒什么气!你弟那德性能搞好卫生吗?!这么大的姑娘,你倒是一点不嫌丢人,你看看这家里还有能下脚的地方……”
许青菱不耐烦地打断她:“许俊文什么德性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吴桂芬被女儿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到她放假这几天确实一直在看店,口气不自觉地软了:“你这孩子一大早是吃了枪子?!这不想干那不想干,你就是想累死我!”
许青菱不理她,对着镜子开始梳头发。镜子里的女孩双颊红扑扑的,眼眸里全是不设防的单纯.
原来自己年轻的时候是这么一幅模样,许青菱呆呆地看着那双眼,半晌回过神来,转过头对中吴桂芬冷笑道:“我心疼你们,你们心疼我么!许俊文没考上高中,你们花钱给他买进一中。我现在考上了,你们不让我去读!还口口声声说你们不重男轻女,骗谁呢!你们不让我读大学也行,以后许俊文也别想读了!”
头一回被女儿当面指着说“重男轻女”,吴桂芬气得嘴唇直哆嗦,脸色发青地看着女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许青菱没去马路对面的大医院,而是直接去了伍医生的诊所。橡树村的人都这样,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习惯找家门口诊所大夫看。
伍医生揭开她手指上缠的纱布一看,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啥了,手指伤成这样?”
许青菱只能谎称自己掉进坑里摔了一跤。伍医生举着镊子,一脸狐疑,什么样的坑也不可能摔成这样啊?
问了几遍看她不说,也就不再问了。给她清洗了一下伤口,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一下。
看她疼得厉害,伍医生给她开了些止疼药片。
从诊所出来,门口刚才还坐满人的长凳空荡荡的。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人眩晕,许青菱眯着眼睛,迎面撞上一个中年男人。
“宛老师。”
宛树鹏右眼肿得老高,一大块乌青,看到许青菱,捂着眼角讪笑:“青菱啊,听宛月说你考上了浔大的专科啊,你什么打算啊?是复读还是去上大学?”
宛树鹏是宛月的父亲,也是她们初中时的语文老师。
许青菱假装没看到他眼角的乌青:“我打算上大学了。”
宛树鹏咧嘴笑了:“浔大专科有什么好读的?宛月考上浔大本科,我都打算让她复读一年,然后考沪市的大学。你不如跟宛月一起去江科复读,学费一分钱不用,还发奖金!”
江科是去年新成立的私立中学,正在全市招复读生,给的奖金十分丰厚。像宛月那样考上本科的去复读给5万,上了专科线的去复读也有1万。
听到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语,许青菱只笑笑:“我又不是读书的料,不像宛月那么会读书,有个专科念已经很满意了。”
这话听得宛树鹏极舒坦,眼角的乌青都没那么疼了,一脸自得的笑:“我们家宛月确实读书上有天份。”
只要去江科复读,签下协议就能拿5万块钱。一年后,直接考沪市的大学,两全齐美,多好!
宛树鹏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冲着钱去的:“宛月要是能在沪市读书,以后直接留在那多好,说不定到时候像你姐姐一样出息!”
上辈子宛树鹏在外头做生意亏得精光,还欠下赌债,逼着宛月去复读,拿那5万块的奖金。宛月自然不肯,她想上大学,可惜上头有个姐姐在读大学,下头还有个读高一的妹妹,家里哪来的钱给她念大学呢?
晚上宛月拉着她一起去落星河。宛月哭,她也陪着她哭。
两人都是橡树村的,从小一起长大。宛月漂亮,学习好,方方面面都很优秀,在学校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
沈栾应该很早就喜欢宛月了,少年时期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才是人到中年捂在胸口轻易不肯示人的朱砂痣。
那天晚上,看宛月哭得那可怜,许青菱下定决心,早点出去上班。
“宛月,你去读书吧。我可以赚钱供你读!”
宛月凝着泪眼看着她。许青菱以为她不信:“我说真的,我吃住在家里,花不少几个钱。钱都可以攒下来给你交学费。”
那时候,她把宛月当成是她少女时代最好的朋友。她是真的想帮宛月。
没过几天,宛月突然来到店里,告诉她,有人愿意出钱给她念书。
后来她才知道,宛月做了魏东来的女朋友。

外面日头晒得马路都软了。这个点也没人来买东西,许俊文正趴在那儿睡觉,口水都快淌在玻璃柜台上。
从昨天到现在,许青菱还滴米未进,从货架上拿了包桶装方便面,接了开水,坐下来开始吃。
刚才她一通发作,吴桂芬终于把儿子喊回来看店了。所以说,做人就不能太好说话,不然父母也能逮着一个孩子薅。
上辈子她就是太听话。那时候的她就像只恋家的雏鸟,心疼父母赚钱辛苦,在家里帮忙,一分钱工资不拿。去远星上班后,拿了工资便往家里添这添那。
直到她爸许德茂去世,许青菱才被一棍子打醒。
许俊文睁开眼看到他姐手指绑着纱布,正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在吃方便面。
他揉了揉眼睛:“姐,你的手怎么了?”
许青菱:“摔了一跤。”
许俊文是个心大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几天他一直在外头玩,听说二姐因为上学的事跟爸妈吵架了,随口问道:“姐,你上学的事爸妈怎么说的?他们同意了吗?”
许青菱睨他一眼,语气发凉:“我管他们同不同意!我反正就一句话,要不读,就都别读了!今年不给我读,明年他们宝贝儿子也别想读!”
她这个弟弟人不坏,只不过和所有被父母大包大揽一辈子的儿子一样,也没什么出息。上辈子,高中毕业,家里塞钱让他进电大念电视编导专业,大专三年连摄像机都不会用,毕业出来就接管了家里的生意。
吴桂芬对儿子的能力倒是认识得挺清晰,从自己老家乡下给儿子说了个媳妇。
许俊文觉得二姐今天怪怪的,那眼神看着他心里发毛。
他闲得发慌,打开柜台上的小电视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起来。
突然街对面一阵骚动,一对男女在棋牌室门口扭打着。许俊文电视也不看了,探出头去看热闹。
面容姣好的中年妇女死命地拽住男人的裤腿,哭得梨花带雨:“你不能走!你走了,那些讨债的上门了,我和女儿怎么办!”
男人瞅着挺斯文,眼角一块乌青让他显露几分狼狈,用力蹬开她:“都已经离婚了,要债的再怎么也要不到你头上!”
围观村民看着直摇头:“赌博碰不得啊。好好的老师,现在一天到晚在外头躲债,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小吃店的老板娘撇了撇嘴:“谁知道这两口子是真离婚还是假离婚!怕不是骗那些讨债的!”
一旁正踮着脚围观的矮个男人笑得猥琐:“宛老师欠再多钱也不怕,他老婆还有他那三个闺女,一个比一个漂亮……”
人群中,宛月满脸泪痕,纤薄的身影摇摇欲坠,上前去拉坐在地上的中年女人:“妈,我们回家……”
身形高大,皮肤黑亮的年轻男人站在她身后,将她护在怀里,活像一只护食的凶狼,瞪了那个矮个男人一眼,黑着脸驱赶着围观村民:“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吵架啊!都闪开!”
年轻男人理着寸头,穿着紧身的弹力T恤,露出满臂的纹身,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村长家小祖宗都发话了,谁还敢留在那看热闹,乌泱泱的围观村民都讪讪离去。宛树鹏也被妻女拉回家了。
许俊文看完热闹,转过头看到她姐还在那啃鸡腿面包,不由有些奇怪。他姐跟宛月可是死党,什么时候开始对宛月的事这么漠不关心。
“姐,宛月爸妈到底是真离婚还是假离婚啊?”
许青菱饿狠了,一桶方便面竟然没吃饱,又吃了个面包才塞饱了肚子。她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我哪知道?”
知道了她也不说,对宛家那些事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一阵热风直往人身上扑,有人掀帘进来了。
刚才还在帮宛月赶人的年轻男人,身后跟着几个小弟,正低头在冰柜里拿雪糕。
看魏东来进来,许青菱难得的眉毛都没皱一下。
上辈子,因为宛月的关系,她非常讨厌魏东来,每次见到他都没好脸色。
橡树村是浔城最大规模的城中村,魏家在村里无论是财力、实力和威望那都是碾压级的存在。魏文山连生三个女儿,才得魏东来这么个独苗,宠得跟什么似的。这些年,老魏也萌生退意,想把村长交椅交到小魏手里,把小魏放到自己几个做木材和建筑生意的哥哥那历练,又带着到处见世面。
村里的流氓混混和读书的乖仔乖女,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跟魏东来是初中同学,但许青菱平时从不和他讲话。
魏东来和宛月,一个是城中村的二世祖,早早出来混社会,一身江湖气,一个是浔大中文系的高材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两个都不搭。
偏偏魏东来从初中开始,有事没事就爱招惹宛月。
当宛月说她打算嫁给魏东来的时候,许青菱很震惊,张口结舌地劝了她许久。
到今天,她都记得宛月脸上勉强的笑容:“没办法,我欠他的太多了,只能嫁给他了。”
宛月从读大学开始一直到研究生的费用,都是魏东来出的。魏东来自己学历不高,却很支持女朋友读书,他曾经拍着胸膛跟宛月保证,哪怕她读博士他都供。
宛月虽然靠着魏东来给的钱完成了学业,却打心底看不上他。后来魏家生意一路走高,魏东来会赚钱,长得不错,对她好,给的又多,宛月半是慕强半是恩情,还是嫁给他了。
结婚后,她给魏东来生了个儿子。没多久魏家生意折了,魏东来因为经济问题入狱,宛月选择跟他离婚。
许青菱跟沈栾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才知道魏家生意出问题,是沈栾在背后搞的鬼。甚至后来,让宛月搬到他们隔壁,也是他暗中授意。
魏东来买了一袋冰棍雪糕,又拿了几包烟,一起找许俊文买单结帐。
几十块钱一包的浔烟,随手就甩给身后的小弟分了。几个小弟正眉飞色舞地议论刚才在街上扭打的宛家夫妇。宛家三姐妹那可是橡树村三朵花,平时眼睛都长到天上了。现在好了,亲爹欠下几十万赌债,有家不能回,三朵牡丹花掉进泥坑里。
几个半大小子聊得唾沫横飞,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仿佛宛家姐妹跌落尘埃,他们便能占到什么便宜。
魏东来微微抬头,阴冷的视线瞥过去:“烟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几个小弟吓得立时噤声,恍然想起来大哥一直在追宛月,忙咧嘴赔笑:“没有没有,我们是说宛家三姐妹可怜。宛月考上浔大,她爸不肯让她去读……”
魏东来用力咬了咬烟屁股,一脸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短硬的发茬。他倒是想帮宛月出钱,也得人家同意啊。
跟在他后头的瘦高个冯博看他心情不好,岔开话题跟许青菱打起了招呼:“这周五班上组织去秀潭峰玩,你去不去?”
冯博跟许青菱、宛月是高中同班同学。他没考上大学,高考结束就一直跟着魏东来一起混着。
许青菱现在对这种少男少女的集体活动毫无兴趣,想也不想:“不去!”
冯博好像并不意外,长叹一声:“我就猜到了,沈栾不去,你肯定也不去!你不去,那宛月肯定也不去。橡树村就我一个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许青菱才想起来,那回她之所以没去秀潭峰,是因为沈栾家里有事,去不了。他不去,她自然懒得去。
不过那次没参加毕业旅游,却让她错过跟曹思清一起创业的机会。
曹思清也是美术生,高考考上了浔大美术学院油画系。在学校,除了宛月,她也就跟曹思清走得最近。
前世高考结束那个暑假,曹思清在外头给人画墙绘,在少年宫帮人代课,赚了不少钱,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都给赚齐了。
许青菱后来有一次逛街遇到曹思清。那时她刚进远星当小职员,曹思清已经是一家小广告公司的老板了,两人还留了联系方式。
曹思清告诉她,高考结束后,就想找她一起去开画室,一直联系不上她。
秀潭峰她没兴趣,但她可以去找曹思清。
许青菱瞬间改了主意,问冯博:“周五早上几点出发?”
冯博看她打算去了,来了精神:“八点在学校集合。到时候我七点半在你家楼下喊你。”
浔城和秀潭峰有五六十公里,这次是骑自行车去,冯博叮嘱她记得前一天把自行车车胎打满气。
魏东来倚买好东西,转头看着他,不耐烦道:“走了!”
这帮乖学生的事,只要跟宛月没关系的,他一点不关心。
浔城第一医院,张野从病房里退出来,脑袋还是懵的。
他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到工地了。老爷子没用傅家那边的关系,而是找了以前在部队的战友。一路人手脚不停,恨不得掘地三尺,另一路人则绕着工地各个角落搜索,最后在一个土堆后头找到奄奄一息的沈总。
沈总全身上下都是土,张野一靠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手电晃了几晃,看到他胸口大片血迹,吓得连忙喊人:“沈总受伤了!赶紧去市一医院!”
市一医院的外科是浔城最好的,这当口完全是嘴巴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慌什么!”一直垂着脑袋的沈安吾突然开了口,“不是我的血。”
略带训斥的口吻听在张野耳朵里却像仙乐一般,这一路惊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忙不迭上前查看:“沈总,你哪里受伤了?”
十几辆汽车停在两侧,车前灯将整个工地照得亮如白昼。
沈安吾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白色衬衫早已看不出颜色,扣子被扯掉了三颗,上面星星点点的血迹。那姑娘一口一个“沈安吾”,分明对他很熟稔,可他却对她的声音样貌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做梦吗?
如果不是手里还捏着她给的一百块钱,他几乎以为刚才是他在做梦。他还记得她给他钱时,那略带委屈的口气,仿佛很不舍得一样。
除了他妈,长这么大还没有女人给过他钱。一百块纸钞,捏在手里被他捏出了一手的油汗。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给救了,沈安吾就觉得挺讽刺的,脑中又闪过她那颤动的唇。
她哭什么呢?是因为害怕吗?
瞅着沈总没事,张野和兄弟们一路的担惊受怕变成了怒火,瞪大红通通的眼看着沈总,却见他慢腾腾站直身子,指了指旁边地上:“把那鞋带上。”
张野赶紧上前把人扶住,让下面人去拿鞋。
后来他拿到那双鞋傻了眼,是双款式很普通的白色球鞋,他正在读中学的表妹穿的就是这种鞋。

沈绍周夫妻俩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带着儿子赶到医院看望沈安吾。
市一医院的高干病房和门诊大楼之间用廊桥连着,出入有专门的门卫审查证件。
沈栾跟在父母后头进了病房,他小叔正靠在病床上,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只唇色比平时浅淡了几分。
沈家家庭关系复杂,沈绍周是沈兴邦和第一任妻子所生。
远星集团是沈兴邦和第二任妻子尚蕙兰联手创办的。尚蕙兰生下儿子沈安吾没几年便和丈夫分居,之后一直在香港隐居,闭门不出。
沈兴邦那时候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很快便在外头找了个年轻女孩。这些年,一直是那个外室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给他生了个私生子。
三个儿子,三个不同女人所生。在外人眼里,沈兴邦的儿子当中,沈安吾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不只因为他母亲是浔城有名的女强人,在他18岁那年尚蕙兰将名下所有股份转给了儿子,再不过问远星任何事。沈安吾自己能力也十分出众,26岁便开始担任远星的总经理。
沈栾比沈安吾小12岁,打小对这个小叔既敬又畏。
兴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沈安吾突然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听说你考上浔大?恭喜。”
还有闲心关心儿子的考学,说明小叔这次是真的伤得不重。
傅芹在一旁笑道:“栾儿的分数离京大还差个几分,我们想他离得近点,就选了家门口的浔大。”
沈栾自己想去外地念大学,家里却非要他留在浔城。母亲的解释仿佛坐实了什么,他心里莫名烦躁,抿着唇:“浔大而已,和京大比差远了。”
说话间,护士拿着体温计进来测体温。刚从急诊室转到这来,沈安吾身上挂着营养针,还有一堆检查要做。护士进进出出的,就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换了三个不同护士进来了。
一大整个护士站轰动了,听说A区701来了个特别英俊的病人,小姑娘轮番进来过过眼瘾。
傅芹看到这乱哄哄的病房,眉头直皱,市一医院的护士就是不如人民医院的训练有素。
自从尚蕙兰去了香港,她这个沈家长媳俨然已经成了沈家的女主人了。里里外外很多事都需要她来出面操持。
傅芹正要去找护士长,公公沈兴邦来了。老爷子七十多的年纪了,仍然身形笔直,只是嘴角日益深遂的法令纹和变薄的上唇,并没有让他变得慈祥,反而看上去更加苛硬严厉。
傅芹知道公公和两个儿子肯定有话要说,吩咐护士等病人打完营养针再来做检查,拉着儿子一起到外头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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