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生才喘了一口气。
自己一个人独自偏离人群,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四角羊角庭院底下是幽湖,湖下养着不少的五花八门色的鲤鱼。
沈长生趴在上面,伸手捞起一朵荷花,逗趣着底下的鲤鱼。
“娇娇。”
身边有人坐下,收悉的清松香灌入鼻子。
沈长生掀开眼皮侧头看着谢岐宴,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兀自的逗着鱼。
谢岐宴全程都注意着沈长生,方才见沈长生离开,彼时安悦郡主已然喝醉了,拉着他的袖子讲着醉话。
谢岐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转头吩咐周边的侍女,将安悦郡主扶到后厅的客间休息,才匆匆寻找着沈长生的踪迹。
找了好久,才看到趴在栏杆上逗鱼的沈长生,一头墨发如瀑,给他一种,她此刻很委屈的感觉。
有些拘促的上前,沈长生都没有搭理,他没有见过闹脾气的沈长生。
沈长生大多数在他面前,都像是慵懒瘫软着肚皮的猫,两人半月不见,见面还是这样尴尬的场景。
沈长生不搭理,谢岐宴也毫无办法,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声唤着她小名。
“谢岐宴,你说你忙,那你在忙什么?”
沈长生受不住他这样一声一声的唤她,反倒像是她在欺侮人一般,索性丢了荷花枝,直起身看着她。
沈长生觉得谢岐宴和她之间,必须要讲明白些,不然她会患得患失。
她待谢岐宴真心,也想他真心待她。
沈长生很少在谢岐宴面前生气,一是,谢岐宴让她生不起气。二是,她真的很珍爱谢岐宴。
自小就喜欢他足以让她落了下乘,如今横眉冷眼的看着谢岐宴,比往日少了温顺,多了几分刚毅的俏。
谢岐宴看着沈长生,温声解释道:“京都局势复杂,大理寺的陈大人掌握不少机密,陛下命我彻查此事,本想着此时也要不了多少时间,谁料牵连甚广。”
“不过此事却是伯岐的错,娇娇勿恼。”
谢岐宴话语到此,并没有往深处讲去。
谢岐宴教导的沈长生,她学的也是君子六艺,以往也会时常和她探讨朝中之事。
谢岐宴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有偏见,所以沈长生立马就能理解到,他讲的是什么。
沈长生忧思,谢府是站在宁王一方的,牵连甚广几个字,包括了很多不能言的,多半是当朝的几位皇子。
让她不由得想到沈府,到现在都摇摇晃晃,没有站位。
误会解除了,沈长生面上柔和了下来,但还是没有完全原谅谢岐宴。
谁让谢岐宴今天离得安悦郡主这样近,明明安悦郡主就明显的喜欢他,沈长生也是会吃醋的。?
第23章 噩梦
“我怎么会恼了,我口味清淡,可不会去吃些怪味的醋。”沈长生仰了仰头,一副还是没有原谅的表情。
谢岐宴的心放下,忍不住伸出手揉揉沈长生的头。
沈长生躲过,目光狡诘的看着谢岐宴:“谢公子这可是郡主的宴,切勿出格。”
“小骗子。”谢岐宴弯了眉眼,伸出手主动的用力一拉。
沈长生跌入他的怀里,她还想要挣扎一番,奈何谢岐宴抱得紧,也就任由他抱了去。
“不要动,娇娇。”谢岐宴半月未见沈长生,自然也是思念万分。
刚才还被沈长生吓了一番,此刻只想抱她一会儿,以喂相思疾苦。
“谢公子,要是让旁的人发现,在拉拉扯扯的我们,我可是要你负责的哦。”沈长生的手环抱着谢岐宴,半开玩笑的道。
谢岐宴的额头蹭了蹭沈长生,想也没有想的接过话道:“那我们就过明路,两姓递交信物,去堵他们的嘴。”
沈长生忍不住弯了眉眼,透露出光,没有搭话。
沈长生没有搭话,谢岐宴不安的收了双臂,将她圈紧,半响哑着嗓子低声。
“娇娇,我明日就上沈府,我们先定亲,明年就成亲好吗?我有些不想等了。”
沈长生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谢岐宴心微霁,恨不得抱起沈长生转上几圈,但还是克制住了。
到底是别人的府邸,不能太过放肆,所以谢岐宴抱了一下就松开了。
恰好松开没有好一会儿,安悦郡主身边的丫鬟,一脸焦急的寻来,说安悦郡主闹着要见谢岐宴。
谢岐宴皱眉本来想要拒绝的,安悦郡主酒醉他本就不该去的,理应避险的。
偏生那丫鬟哭画了眼,非说安悦郡主哭着喊着要见谢岐宴,任何人都劝不听。
谢岐宴皱眉,安悦郡主向来注重形象,哪里会又哭又闹的。
多半是丫鬟为了要他前去,故意言重的,身上到底是背着太子下的旨意,他想着,还是前去看一眼。
“娇娇,明日等我。”谢岐宴看向沈长生。
沈长生哪怕再是不情愿,他去看那个什么安悦郡主,但又想到明日他就会上门昭告所有人。
她又何必这样小气呢,所有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岐宴离去。
然后独自重新趴在栏杆上看鱼,但是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算着时间准备回府。
大概是趴了一会,手臂有些发麻,谢岐宴也一直没有回来,沈长生准备起身回府。
刚抬起头就看见,河岸对面立着一个黑衣男子,头戴金冠目光如矩的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长生礼貌的对着那人阖首,那人同样回了一礼。
莫约是前来赴宴的文人,沈长生也没有多想的离去了。
那黑衣金冠的男子,目光紧盯着沈长生的身影。
本来是在太子府呆着无聊了,有安悦的人来请,想着顺道来这里透透气,谁料那人专门远带路起初并没有在意。
无意撞见水榭之中,忽隐忽现的美人,容貌堪称绝色,比太子府那些女人美得不知道多少,本就喜好女色的他当下唤来暗卫。
“去查查,刚才那女子是谁。”
暗卫低头回道:“是,殿下。”
当朝太子喜好女色,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只当这是安悦有意安排的,也没有放在心上。
谢岐宴这边跟着粉衣丫鬟走着,越走越荒凉安静,不由得起疑。
安悦郡主向来喜欢身边跟着一群人伺候,怎么会来此处,皱着眉头刚想询问。
前面的小丫鬟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眼中都是冷意,谢岐宴警觉不对,转身欲要走。
还没有转身,就被那丫鬟撒了满眼的粉末。
饶是谢岐宴紧闭气息,也触不及防的沾了些进去,直直的倒在地上。
那丫鬟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看见,才托起谢岐宴,快步往着前方的阁楼走去。
另外一边,沈长生莫约天要黑了之际才回到沈府。
路过小花园,远远看过去一人跪在青石阶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就算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她也认得是沈意奴。
沈长生掩下厌恶路过,一片衣诀都没有回头。
“大小姐安好。”沈意奴温声问好,只得到了冷哼的一声。
沈意奴隐在夜色中,只能看见漂亮的轮廓。
沈长生没有搭理,沈意奴也不在意,甚至心情甚好的等人走过,赏着月。
今日他去见沈千了,过一段时间就是他阿娘的忌日,想要去瞧瞧阿娘。
谁知道触犯了沈千那一条神经,平日里装得和善慈眉的沈千,破了伪装,怒视着他,后面罚他再次跪到天明。
“爹爹,阿娘过几日忌日,你不去瞧瞧她,也不怕她心不敢化作厉鬼也要来寻你?”
沈意奴乖巧漂亮的脸庞,像极的宸娘,讲出来的话算不得什么好话。
沈千本来见到沈意奴还有几分笑意,现下乌云布满。
“可怜我那阿娘,被他心上人害死,不得善终,爹爹,你怕不怕你的报应,都落到姐姐身上?”
沈意奴弯着眉眼瞧着沈千,哪怕他此刻是跪着,也给沈千一种,他在俯视自己的不堪一样。
“不要叫我爹爹,不要叫娇娇姐姐,你不配。”
一巴掌打过去,等沈意奴擦着嘴角的鲜血,抬头,眼眸黑得像是幽湖一样毫波澜,若无其事的笑着。
“怎么不配?不都是流着一样的血?你也觉得肮胀是吧,我也觉得呢。”
沈千越生气,沈意奴心里面就越发的痛快,他已经完全不会,对沈府的任何一个人,有半分期待了。
如今能够恶心到沈千,他就觉得愉悦万分。
想着刚才沈千颤抖着手指,怒吼要他在这里跪着的模样,还是觉得欲犹未尽。
收回望月的目光,看着沈长生离去的地方,弯了眉眼,藏在夜色中是迤逦的光,像是找到宝物的少年笑。
“明天是个好时辰,希望你们和我一样快乐。”
第二日。
尚在睡梦中的沈长生被噩梦惊醒,衣裳都被汗水湿透。
沈长生伏在床头低声喘息,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少年提着染血的弯月刀,弯月刀还尚在滴血。
滴答滴答的,像是西洋钟一样的声音。
一手提着尸体,像是察觉到沈长生的视线,突然转过头。
一张迤逦漂亮的脸,明明乖顺极了的一张脸笑得恶意。
“姐姐不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随手丢弃向抹布一样的尸体,走向沈长生,沈长生完全不能动弹,只能看见少年一刀一刀的刺向自己,血染整个梦。
等噩梦的余感过后,沈长生有些怪异自己,竟然会做这样的梦,大约是昨夜看到了沈意奴。
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慌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想到昨日在郡主府谢岐宴讲的话。
沈长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唤来春晓,叫水。
焚香沐浴更衣之后。
沈长生回到妆案前,细细的挑着首饰,频频转头问向春晓。
春晓每一个都称好看,沈长生生得好,就算是头裹素巾,都要别样的风采。
春晓打量着面带春潮的沈长生,沈长生向来稳重很少在意这些,今天明显反常。
“小姐,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今儿个院子中长生树上的雀鸟喜滋滋的叫不停。”
春晓,趴在一旁见沈长生高兴,自己也是满眼笑意。
沈长生自然知道春晓在打趣自己,勾了勾唇角,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春晓。
便伏在春晓的耳畔轻声嘀咕,看着春晓脸上的笑转为诧异,挑眉继续挑选首饰。
这番沈长生居在长生院中,细细的穿搭着,前方太子突然造访,递了庚帖。
沈千准备前来迎接,奈何太子笑道,私服走访无需俗礼。
沈千内心惊涛拍案,面上还是强笑着,将太子迎接进府。
暗自意示一旁的管家,通知沈长生不要出门。
太子爱好美色众所周知的事,他本也与太子的交集不多。
沈千唯恐太子是冲着沈长生来的,一面惶恐不安,一边挂着无可挑剔的笑,跟在太子身边。
好在太子像是真的是,无意之间来访的一样。
一路和善的和沈千讲着话,称赞着沈府雕梁画柱的堂皇景色。
沈千一边答应着,一边暗自松口气。
但是也没有松口气多久。
太子路过花园之际,突然望向前方的阁楼,笑道:“听闻沈卿独得一女,那阁楼修建得如此秀丽,该不会是令千金的闺阁罢?”
虽然语调像是无意的开玩笑,足以让沈千警铃大作,连连做辑。
“回殿下,正是,小女贪玩,今日前往南山大佛寺,礼佛去了。”
太子诧异,昨日他已经让人前去打听的,倒是没有想到,今日好巧不巧的沈长生不在?
看向沈千,他表情不似作假,太子才皱头。
见不到美人,也没有了逛他人府邸的兴趣,戏又要做足,当下有些懒洋洋的,自个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人是来了,还是打算装模作样的呆上一会儿,才回去。
太子语气无不遗憾道:“听闻沈卿的千金,生得貌美如花,看来今日是无缘得见了。”
沈千暗自唾弃,这个太子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身上,更加坚定的不会倒靠太子的想法。
面上恭敬道:“小女蒲柳之姿……”
沈千的谦虚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太子兴奋的打断:“罢了罢了,令千金何时回府?”
沈千面色维持不住的一僵,太子这样执着要见沈长生,现在掩饰也不掩饰了。
只得僵硬道:“小女自幼体弱,时不时的就会上南山大佛寺礼佛多日,大约……”
“沈卿,莫要骗孤哦。”太子笑吟吟的看向沈千。
沈千心底一寒,将原本要说几月遥遥无归期的话咽回去,满嘴苦涩道:“两三日……”
太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挥手道:“沈卿你该忙就去忙罢,孤独自逛一会儿。”
沈千万是不敢让太子一个人逛,要是与沈长生会面到了,什么都晚了,但是太子面带不善的看着沈千。
沈千到底是个臣子,太子他是拦不住的,只得招呼一个机灵的下人,让他给太子带路游玩。
太子含笑的看着沈千挥手,沈千就怀着心思离开,还是心中有些不安。
一面吩咐人去暗自通知沈长生,抄小路离府,一面吩咐人上谢府。
谢岐宴与沈长生之间的事他也是扪清,眼下太子突然造访,分明是早就有预料的,冲着沈长生来的。
沈长生放下描眉的的手,有些诧异的看向家奴,沉思片刻,问道:“太子当真在府上?”?
但是太子奔着她而来,沈长生半分准备都没有。
太子早就已经娶了太子妃,太子府中跟是美妾无数,这样的人万不能相见。
沈长生目光落到镜子中,妆花描眉精致妩媚的面容,本是为了见谢岐宴而画的,当下还是决定,将妆容卸掉保险些。
“小姐,老爷吩咐奴带着小姐,快点走小路离府,太子已经朝着这方向来了,万事耽搁不得。”
刚抬起卸妆的容器,那家奴唯恐浪费了时间,出声焦急。
沈长生蹙眉,这般着急吗?
“罢了我们快些走。”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净离去得好,万一正巧和太子撞上了。
春晓赶紧取出兜帽披风,将沈长生从头到尾的遮得严实,几人匆匆的朝着小路走去。
太子本来是不打算往前走的,想着在此处坐上一会儿就离去,见不到美人也没有心思游逛。
偏偏沈府的那个家奴,带着他往幽静的小路走去,他也顺道欣赏。
沈府不亏是商人,处处透着富贵。
突然听到几身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太子好奇的停下脚步,侧头,从竹林出快步走出来三个人,几人视线相撞。
突然太子扯了个笑,眼中毫无笑意。
沈长生对上太子的视线,突然间呼吸一滞,停下脚步,紧紧的抓着春晓。
就算是她没有见过太子,也知道明黄蟒袍的衣裳,不是寻常人能穿的。
两人隔着一条小河相望,太子突然一声被身后的人一把推下河。
春晓和沈长生吓了一跳,而身边领路的人不见了踪迹。
再是迟钝,沈长生也明白了,是有人故意的。
太子在沈府落河,万一有恙,必定是灭府之灾。
咬着牙看着水地挣扎的太子,恨不得这个好色的太子,直接死在这里就好了。
太子不能在沈府出事。
沈长生一把撤下兜帽,递给春晓,春晓不会水,她在南山的时候学过。
沈长生一头扎进河中,乘机将脸上的妆容摸花。
费力的游到太子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然后往岸上拉。
太子犹如抓到浮木一般,紧紧抱着沈长生不撒手。
沈长生忍住想要将他,按死在河中的冲动,用力的将人逮上岸。
一上岸春晓手中的兜帽披风,就将沈长生裹得紧紧的。
沈长生头发眉眼都滴着水,目光看向春晓还带着几分光。
“去找爹爹,问问谢岐宴来了吗?”
“小姐。”春晓也知道事情紧急,咬着牙看着地上不知死活的太子,然后转身往前跑。
沈长生跌坐在地上,身上不知道是河水冰凉,还是心更凉,紧紧的捏着兜帽披风。
此番算是清白全无了,要是谢岐宴赶在太子醒来,事情传出去之前,与她订亲,这番才算能度过去。
沈长生抬头看着上方的日头。
心里面突然安定下来了,谢岐宴应该快要到府了。
沈千急匆匆带着人赶来的时候,看到地上躺着不知死活的太子,和一身狼狈的沈长生,吓得头皮发麻。
沈长生尚还冷静:“爹爹,谢岐宴来了吗?”
沈千心头大悸,命春晓将沈长生扶会长生院,此番太子突然遭遇害,沈长生太子本就惦记。
但谢府……
沈长生被春晓扶着,没有得到沈千的回应,有些固执:“爹爹,谢岐宴呢?他说今日要来的。”
“小姐,我们快些走罢。”春晓咬着唇眼中含着泪恳求。
“再等等谢岐宴好吗?爹爹,不要把我送给太子。”沈长生话言已然带上了哽咽。
沈千本就烦闷,太子非良人,就算是送她去南山大佛寺剃度,都比跟着太子好。
但之前回来的人,在谢府吃了鳖,两家颜面算是不复存在了,沈长生还要死死的念着谢岐宴。
“谢岐宴不来了,此刻他正抬着八抬大轿的彩礼,前往郡主府,往后不要再念了。”
沈千的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沈长生怎么也理解不了。
想要张口询问,口中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软软的倒在春晓身上。
“娇娇。”沈千两头都顾不过来。
看见沈长生吐血晕倒,也顾不上太子,命人赶紧抬走,赶紧上前抱起沈长生,朝着长生院跑去。
“快去请大夫。”
一路上狂奔到长生院,长生院小花园和沈意奴擦身而过。
少年提着剪刀立在人群中,像是挑衅的看了一眼沈千,沈千全然无法顾全。
沈长生出事第一时间,长生院的都知道了,关于太子的事,本来沈千遮挡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
沈长生都还没有醒,太子还躺在北苑,御医还在把脉,皇帝就造访了。
天子震怒。
“沈千,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皇帝手中的杯盏丢在沈千身上,落地打碎在周围,沈千俯在地上不敢抬头。
“太子被人在沈府陷害,你倒是先将消息封锁得紧,欺上瞒下大忌,沈千你是想死了吗?”
“某不敢,请陛下责罚。”沈千不敢抬头。
皇帝发了一通火之后,命人封锁了沈府,带着太子就走了。
太子出事,必须得有一个替罪羔羊,沈千既然撞在这个当头,也怪不得谁。
偌大的沈府一日之间,被人冠上了谋害太子的罪名。
皇帝仁善,欲等太子醒后细问之后,才定罪沈千。
沈长生一直不醒,一连几日,沈府也发生了不少大事。
太子在沈府差点遇害,但是沈千拒认此时,太子醒后也替沈千讲话,甚至还要求取沈千之女,沈长生为良娣,沈千当场拒绝。
拒绝皇家求亲,无疑是伤了与帝王之间的情分。
本来太子是想以娶沈长生这件事,将此时抵过去,沈千的拒绝让太子脸生疼。
给良娣位置不要,偏生要他用旁的办法。
隔日太子上书,痛斥沈千谗害他。
这个罪名,沈千是立马被抓入地牢之中。
本来沈府全府都该入地牢的,知子莫若父,皇帝也没有去管沈府的人,全然交给了太子,沈府一夕之间旷如空宅。
沈府被封了,沈千入狱,杨柳月遣散了府邸的家奴,留下几个不愿意走的。
沈长生自吐血之后,一直不醒,杨柳月几乎每日以泪洗面。
好在皇帝并未下旨定沈千的罪名,一直关押在地牢之中,显然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长生是第四日醒来的,安安静静的醒来一眼不眨的看着床幔。
待春晓走进来之后沈长生便问:“谢岐宴来了吗?”
春晓捂唇摇头,扶起沈长生喂她喝药。
沈长生十分配合,但是自从问过之后,就一言不发了。
半响才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事,太子不知道如何了。
这样才找回一点心神,从春晓口中得知这些事,沈长生沉默不语。
她没有想到,沈千真的会就算搭上全府,也不把她送给太子。
可每日以泪洗面的杨柳月,和空旷的沈府,她如何安心?
沈长生躺了几日身体好转,大概是上次气血攻心,没有发病,几日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但只字不提谢岐宴的事,春晓反倒越发的紧张了。
沈长生走在小花园中,和往日不同,没有成群结队的下人,花残落一地。
沈府之外被重兵把守着。?
沈府偌大,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日头已经上来了。
太阳硕大,这个时候沈长生才反应过来,夏季要到了,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及笄了。
沈长生跪在地上,语气平淡,阳光透过梧桐枝叶洒下轮廓,似在发光。
“沈长生,求见太子。”
太子赶来的时候,沈长生已经回到了长生院,坐在长生树下看着书。
见太子走进来,放下书,一身粉白人比花娇,对着太子盈盈一拜。
太子如痴的看着沈长生,这张脸百看不厌。
“恳求太子……救救沈府。”沈长生眼眶骤然一红,欲掉不掉。
看得太子心发紧,赶紧上前,本是怕唐突美人,是沈长生的手先搭上太子的手。
太子顺手握住,手若柔荑,太子心中激昂。
“听说你小字唤娇娇?”
太子没有着急的答应,反而一下没一下的磨蹭着她的手。
沈长生压下几欲呕吐的感觉,微抬眸半遮眼做出一副柔顺的表情,柔柔道:“回太子,正是。”
“娇娇,真的是好娇娇儿。”
太子这才含笑低头看着沈长生,他喜欢女子这副柔顺的样子。
“好娇娇儿,良娣可做得?”
本来是想着随便给沈长生一个名头,但沈长生这副样子,反而让他觉得不可亏欠。
太子的话刚刚说完,沈长生就跪在地上。
太子以为沈长生是要同沈千一样拒绝,当下面色有些难看起来,目光沉沉的看着沈长生。
“太子厚爱,爹爹曾经说过,舍不得娇娇,要养到娇娇及笄方可定亲。”
语罢,沈长生抬起头水盈莹的眼眸中,像是一汪春水,看着太子周身舒服。
“如今爹爹无辜入狱,身为子女,如何能看到父母受难,所以才恳请太子救救爹爹。”
沈长生的话半遮半掩,也没有提要拒绝,反而有暗示及笄之日可定亲,沈家夫妻主持定亲。
“况且,太子丰神俊貌……”沈长生咬着下唇,别过眼睛,耳根发红不言。
太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当下扶着沈长生的肩膀,笑道:“当真愿意?”
沈长生点点头,眉眼含春。
这般样子,太子恨不得今日就纳了沈长生,但是昏庸归昏庸,还是有些理智的。
皇帝和沈千是有旧情的,没有处置沈千,反而将沈府交到太子手上,明显就是要给沈千一条活路的。
沈长生主动找上太子,就是那条活路。
太子承诺之后,离开沈府,沈长生脸上挂着的笑才落了下来。
翻涌的恶心感怎么都挡不住,直接伏在长生树下呕吐,像是要将五脏内腹都呕出来。
大约是太难受了,混合着泪一起滴落。
沈长生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起初是小声的抽泣。
后来实在是太恶心的,直接在长生院放声抽泣起来。
春晓是最先听到的,闻声赶紧走到沈长生身边,抱着她,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她,等到沈长生发泄完。
沈长生倒在春晓的怀里,泪怎么都止不住,小声的呢喃:“春晓,我不要谢岐宴了。”
春晓也听说了,谢岐宴那日没有来沈府,去了安悦郡主府邸。
整整十二箱彩礼,求娶安悦郡主,现在两人已经定了亲。
可怜的小姐,一日之间什么也没有了。
“乖,小姐,我们不要了,等老爷回来,让老爷替小姐择一个好的夫婿。”春晓哄着沈长生。
沈长生点点头,不言,谁都不知道,刚才她已经将姻缘许给太子了,往后如何能寻得好夫婿。
沈千大概被关了十日,就被无罪释放了。
但依旧是代罪之身,毕竟太子是在沈府出事的,沈家家产抄收一半。
沈千出了牢笼之后,看见外面的阳光,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感叹过后就回了沈府梳洗,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沈老爷。
沈府的人都走完了,留下来没有几个。
沈意奴也不例外的不见了,沈千也没有在意,毕竟沈长生和杨柳月还在。
沈府依旧是以前的那个沈府,沈长生却不在是以前那个沈长生了。
谁都知道沈长生被太子瞧上了,只等及笄之后,就会纳入太子府。
谢府也和以往不同了,谢岐宴和尚郡主两姓联姻,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还有一件事就是,淮南王遣送了顾世子回京了。
淮南王作为太子的舅舅,自然是站在太子这方的,派了顾世子回京,正是为了给太子做左右臂。
当然还有一件小事,就是原本失踪的大理寺卿陈大人的尸首,被人寻到了。
死状惨烈,疑似被寻了仇,往下查下去牵连甚多,也没有人敢往下查下去草草的定了案。
风波平定之后,大概是上次沈千入狱,杨柳月劳神居多,没过多久人就病倒了。
沈千请了无数神医,皆没有治好杨柳月,沈千也一蹶不振,顾不上旁的。
太子基本上隔几日,就会来一次沈府,表面上是来看望沈千,实际上每次都是去的沈长生的长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