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治不了一个小三崽?沈长生冷笑扯着链子发出响声,他也被迫往前匍匐在地上。
沈长生指着地下的沈意奴,趾高气昂的:“小狗就该趴在地上,本小姐要亲自,骑,狗,剪,花,跪趴好点。”
沈意奴猛的抬头,恶狠狠的盯着沈长生,眼中的的怒意就要喷薄而出,胸膛剧烈的起伏。
“不服?”沈长生挑眉,甩了甩链子,打在他的脸上。
沈意奴只是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垂下眼睑还是温顺的跟着沈长生的指令,用最卑微的姿势跪趴在地上。
这还不能治你?
沈长生的郁气终于散开了些,愉快的看着地跪趴着的沈意奴。
哪怕他脑子里面是什么要将她大卸八块的想法,此刻都是沈长生骑在他的身上,牵着狗链子,是高高在上的主人。
而他沈意奴现在就是狗,在所有人眼中的狗,一辈子改不掉的记忆,当狗的人不配有自尊。
她以胜利者的姿态,像是恩赐般坐下去。
沈长生不轻,坐下的一瞬间,沈意奴差点直接被坐趴下去。
脖子上的链子却紧紧的,在沈长生手中拽着,只要他下移一点,就是被勒的窒息感,他咬着牙撑撑在地上的手颤抖着。
沈长生第一次骑人扮的狗,觉得新奇,也大概是郁气散了些。
沈长生拿过剪刀,拽着沈意奴脖子上的链子,时不时的指挥着左右。
“小狗乖,爬去右边。”
沈意奴只能跟着沈长生左右,他在最卑微的当狗,她在雅致的修剪着花,趾高气扬的侮辱他,践踏他的自尊。
沈意奴暗自发誓,今日种种以后一定要讨还回来。
他要沈长生也尝尝当狗的滋味,这个念头逐渐在沈意奴心地落根,等到要**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长成掺天大树。
这天的沈意奴极其配合,绝不反抗一下,大概是他听话的当狗一天,真的取悦到了沈长生。
沈长生心情甚好,挥手就同意了沈意奴见他娘。
“去吧,小姐心善给了你三柱香的时间,时间一到就回到你的狗窝去吧。”
是长生院的一个小丫鬟说的,带他来到一座荒废的院落。
不同于其他地方,这个地方一看就知道,本来应该没有人住的,四周都是杂草,是比他住后厨最差的院子都要差得多。
沈家没有一个人真心对待他们母子,沈意奴这才十分直观的感受到,可是既然不喜欢他们母子,为什么不放他们离开?
目送着离去的丫鬟,沈意奴先是在院子中站了一会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和手掌,都是在刚才当狗的时候蹭破了皮。
这些伤肯定瞒不到娘亲的,可是沈长生只在今天给了他三柱香的时间,后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见到娘亲。
他有好多话想要和娘亲讲,想要带娘亲走。
沈府是个能吃人的地方,所有人都是坏人,想跟娘亲讲讲他的委屈,讲讲他的心底仇恨。
努力的忽视痛,整理了衣裳,整理了面容,娘亲讲过,君子重衣冠。
越是想就越是委屈,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大颗大颗的流泪。
衣裳都这样了乞儿都不如,根本就不能整理好,怎么都会被娘亲知道的。
屋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才让沈意奴停下魔愣的动作,急匆匆的朝着屋里面走去。
“娘亲。”沈意奴带着哭腔推开门。
推开门,屋里面的人抬起眼眸水盈盈的,是他记忆里面的娘亲,就是明显被病缠绵着,身形削瘦得厉害。
沈意奴的娘亲名唤,宸娘,是江南名妓。
当年挂牌时被杨柳月赎身的,避免了万人骑的痛苦命运,能够获得良籍,还被收做外室,生一个这么好看乖巧的孩子,宸娘已经很满足了
进入了沈府后,虽然见不到沈千,但是她自认是沈千的妾,也满足了,就是看不见沈意奴有些想念他。
前几日还在向观世音菩萨祈祷,想要见到沈意奴,如今就看到了。
“阿意。”
见到心心念念的沈意奴,宸娘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沈意奴的落魄,以及一身的伤。
宸娘的心都颤了,眼中蓄满了泪,捂着唇眼泪婆娑。
颤抖开口:“阿意……他们待、待你……”不好吗?
宸娘话没有说完,便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吓得沈意奴赶紧跑过去,拍着宸娘的后背。
“娘亲你怎么了?不要吓阿意。”
宸娘手疾眼快的握着沈意奴的手,看着他手上的伤,颤抖着讲:“好阿意,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她的阿意那么小,那么乖的。
看着宸娘现在这副样子,明显病入膏肓了,沈意奴突然觉得的自己之前的委屈,都比不上娘亲,她在安静被圈养着枯萎。
“娘亲,阿意没有事儿。”沈意奴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的说着假话。
这个时候沈意奴突然意识到,宸娘离不开沈府,也不愿意离开沈府。
宸娘知道沈意奴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从前是现在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好孩子,有好好听爹爹和姐姐的话吗?”宸娘眼中含着泪,别眼睛偷偷试泪。
沈意奴张了下嘴道:“娘亲,我有新名字了,叫意奴。”
作者有话说:
小意狗小时候还挺惨的,后面不当人也挺可恶的。?
沈意奴趴在宸娘的臂弯中,吸取着薄弱的温度,他在试探,试探宸娘的意愿。
只要宸娘关心他,一点就够了,他会努力的成长,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沈府。
宸娘刹那间僵硬了半响,最终还是抬起手,揉了揉沈意奴的头。
她本就是妓子,离了阁楼,她连人都养不活,沈意奴好歹是沈府的血脉,只要沈意奴在沈府一天他就不用颠沛流离。
所以她将沈意奴送到沈府,既想让沈意奴过上有归宿的日子,又想成全自己的私心。
生是沈千的人,死是沈千的魂。
可是现在从她入了沈府后,不仅只见过沈千一面,连沈意奴也只见今日这一面,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只是不想信。
“意奴啊。”
宸娘艰难的开口,手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沈意奴的头,就像是以前她们在院子里面一样,呐呐出声:“是个好名字……”
奴为卑,没有人会在名字中取‘奴’字为大名,夺了辈分的名字,他是入不了族谱的,只能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没有那一刻,沈意奴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三柱香的时间过得异常的慢,沈意奴安静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宸娘靠在一边低声哽咽。
明明两个是最亲密的人,如今沈意奴只觉得心寒,他在努力理解宸娘,可是他怎么办?
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外面的人不耐烦的催促,沈意奴站起身就要离去,被宸娘抓住手。
沈意奴转头还有期盼,双眼含星,望着宸娘。
宸娘假装看不见沈意奴眼中的期许,掩下心头的酸意,嘱咐道:“意奴,要好好听小姐的话……”
没有了,彻底没有了。
沈意奴眼中的光完全消失,抿着唇有些用力,红了眼眶,倔强的举起自己另外手掌的擦痕。
“听,我怎么不听?我会好好当她的狗,娘亲您放心,以后我就是沈长生的狗。”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伤自己,还是在伤宸娘,抑或两者都是。
挣扎着从宸娘的手中逃离,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去,耳后的哭泣声,这一刻让沈意奴觉得厌恶极了。
沈长生,沈千,沈府所有人不得好死!
一路狂奔,也不知道是跑到什么地方,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沈意奴才停下来。
蹲在地上一手扶着一旁的树干,使劲干呕。
他真的觉得好恶心,真的,这个沈府所有人都让他觉得恶心。
等呕过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沈意奴的泪才大颗大颗的砸落,迷糊了双眼,他现在想找一个地方,然后将自己藏起来。
所以他将自己藏在假山之后,这个四周封闭的地方,让他觉得安心多了。
没有人逼他讨好讨厌的人,也没有讨厌的人欺负他,默默的哭着,大概是太累了沈意奴就这样的睡过去了。
不知不觉天边落入暮色。
“如果真的有神,请保佑我身体好一点,也让……谢夫子能收我为弟子。”带着虔诚的祈愿。
梦中好像听到,让沈意奴犯恶心的声音,沈意奴闭着眼睛依旧一动不动。
就连梦中,都不愿意放过他吗?
沈长生悄悄背着所有人,拿着神像,踮起脚尖将神像放入树洞之中,双手合并闭着眼睛祈祷。
过几天就是谢夫子开宴收徒的日子了。
沈长生心里的谢夫子,谢岐宴,年少得名,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的完美夫子,沈长生很小的时候见过谢岐宴。
这是谢岐宴第一次收徒,沈长生想要试试,能不能被选中。
听说树洞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连通着神明,避开所有人,沈长生悄悄来到后院。
沈意奴闭着眼睛冷笑,谁会收这样坏的人,谁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沈长生自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思,将神像扔到树洞里面。
后有些好奇,踮起脚往树洞里面看,黢黑一片,真的有神吗?
这是沈长生最疑惑的一点,她是身死后复生的,这是她没有对任何人讲过的秘密。总会想是不是真的有神?
什么也看不见,沈长生退后一步四下无人,低声道:“如果真的有神,就请让我在后天的宴会中,被谢夫子看中吧。”
沈意奴心里面冷哼,想要堵起耳朵,翻了个身。
等到耳边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沈意奴睁开眼睛,从暗处出来,看着树洞,有点高,现在以他的身高完全勾不着。
沈意奴低头环伺,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准树洞扔进去。
“沈长生绝对不可以如愿的。”沈意奴站在大树面前,面无表情的道。
谢府的公子第一次设宴收徒,谢岐宴年少得名,自小周游列国。
曾经周游昭阳帝国,被昭阳皇帝认为异弟,归国之后,才年仅十七就名扬四海。
这次说是设宴收徒,实际上也是谢府为了谢岐宴相妻。
平常大大户人家公子,十五岁就会安排通房,教导知晓人事。
偏偏谢岐宴志不在此,十分抗拒,谢家为了谢岐宴的事,也算是闹得满城皆知。
如今谢岐宴要收徒,自然无数人都想要攀上谢家,打着收徒的名号,要世家子女但凡有适龄的女眷,皆可入谢府。
沈家没有适龄的女子,本来不该在名单里面的,偏生沈千疼爱沈长生,挖空心思也要满足沈长生。
沈长生身体表面看着没有什么事,还有些面色红润,被沈长生缠着要去谢府,沈千就买通关系,让沈长生去谢府看热闹。
是日,谢府府门打开迎客。
今日,沈长生穿着红色俏丽的轻纱交领衣裙,宽大的袖袍飘飘欲仙,远处看过去像是误入凡尘的小仙子。
奈何年纪太小,胜身高抽条得快,比同龄人高出一截,稚气不明显,但是在所有人眼中,依旧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
“小姐。”春晓撑着伞,扶着沈长生出府。
“春晓,可得到消息,知知要去谢府吗?”沈长生侧头问道。
春晓低着头摇了摇道:“吾三小姐去不了,去谢府的是吾大小姐。”
“哦。”沈长生失望的点点头。
去的不是吾知洲,只从上次过后,她就没有见过吾知洲了,吾家门风严格,庶出的基本不能抛头露面。
沈长生和春晓进了轿子后,朝着谢府的方向行去。
都没有发现,没有过多久,沈意奴也出了沈府。
沈意奴朝着和长生相反的方向走着,他是出门采购的。
每日他都有机会出门,采购后厨的一些需品,本来应该是他和小雀斑一起的。
最近和他一起的小雀斑,拉肚子尤为严重,人都虚脱了,这个事情就交到了沈意奴的身上。
沈意奴没有按照单子上面的路线去铺子,一个人悄悄的走进一个暗巷。
他的胆子向来不大,此刻心跳声尤为清晰。
回想起那天,他从宸娘那里离开之后,回到自己休息处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警觉到院子不一样。
他是和小雀斑一起住的,往常这个时候必然听闻到他的呼噜声,此刻却安静得不行。
要么是小雀斑没有回来,要么就是沈长生……
他警惕的将手腕上的粉末,抖在手掌心中,朝着里面走去。
他自小就喜欢专研一些药物,入沈府的时候就备了不少,如今也没有剩下多少了。
要真是沈长生,他一定要将这些,全部都用到沈长生的身上去。
推开房门,一股血腥味传来,沈意奴脸色一变,忍着恶心朝着黑影处扬去。
“小娃娃,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歹毒。”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沈意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那人给捉住了。
手脚被快速绑起来,无法动弹,沈意奴瞳孔巨缩,几个呼吸之间,他就被绑得无法动弹了。
隐藏在黑暗里面的人,身上血味好像更加浓烈一些了,还能伴随着闷哼声,显然伤得不轻。
“你是谁,你不是沈长生的人?”沈意奴试探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挣扎不开,他不吃眼前的亏,开始冷静的猜想。
作者有话说:
意狗要开始开挂了。?
“沈长生?”
那人疑惑了一会,似乎想起来了,然后笑出声:“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奶娃娃,也配我当她的人,渍渍。”
显然也是认识沈长生的,沈意奴听出他的语气,反而平静下来了,看来这个人同他一样对沈长生不屑。
“你是何人,应该不是沈府的人吧。”
沈意奴能够判断出来,这个人还对沈府不屑,却没有带着其他的仇恨,那就不存在沈府仇人的身份,他出言试探。
那人凌厉的目光一偏,看向沈意奴,明明在黑暗中应该互相看不到到。
沈意奴却感觉到这个人,能够透过黑暗打量他,像是毒蛇一样,湿腻腻的。
他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紧咬着牙不让自己泄露一丝惧意。
“娃娃,小小年纪倒是学会套人话了,想知道我是谁?”
那人看破且说破,动了动身,好似想找来个地方靠着,目光未移开,仍然盯着沈意奴。
“那我先来猜猜,你就是沈府那个私生子吧,妓子生的贱种,沈府倒是大度,养个妓子生养的在府中,也不怕侮没了祖宗,哦,也是,沈千生不出来了,也只有养你了。”
那人讲出来的话带着浓厚的恶意,完全不讲情面,也却对沈府的事显而易见的十分了解。
沈意奴的事,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这个人却连沈意奴的生母是谁都知道。
这话上到沈意奴了,他不讲话了。
那人轻嘲讽一声,挑眉不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被戳到痛楚就这副样子。
“就算知道了如何?沈家的人与我也没有仇,你的小算盘可以归位了。”
那人真真假假的说着,沈意奴可不信。
“沈府和你没有仇,你会出现在沈府?会这么了解沈府?”沈意奴反问。
“唔,是这个道理。”
那人站起身走向沈意奴,倨傲的看着他,靠近之后,沈意奴才隐约的看见一个轮廓。
那人蹲下,伸手捏着沈意奴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像是比较满意,看得沈意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才松手。
“你想得不错,沈府以前和我是有仇,所以多了解了一下,不过现在仇已经报了,沈府和我没有不共戴天的仇了。”
“不过沈府没有,其他人有,如今我被重创,那人却大张旗鼓的替他的好儿子招女人,我怎么能忍?”
可惜他不慎还是心软中招了,浑身是伤的逃到了沈府。
沈府家大业大,以沈千和帝王的关系,一般人可不敢来沈府搜人,他就专门挑的不起眼小地方躲,没有想到竟然遇见一个有趣的小孩。
“不过……我看你倒是和沈府的仇挺大的。”
一言命中,沈意奴不讲话,发觉话多必失言。
“倒是学聪明了。”那人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沈意奴的脸,明显是握剑的手,手中全是刀疤和茧子。
“想要报仇吗?他的儿子收徒,你说我也收一个如何?”
那人来兴趣,勾起唇笑着看沈意奴,不待沈意奴反应。
捏起沈意奴的下巴用力,吃痛被迫张开,他快速往沈意奴的嘴里,塞入一个东西,有些微苦,入口即化。
沈意奴脸色大变,舌尖尝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不及吐出来,被他用力一拍就被吞下去了。
很快身体就开始,一截一截的蔓延出痛感。
痛得沈意奴将自己蜷缩起来,浑身都痛,他是知晓一些医理,不过是看过几本医术。
所知道的还是有限的,却也能辨别到,这个人给他吃的不是什么良药。
看着沈意奴痛苦的样子,那人发出愉悦的笑声,拍拍沈意奴的脸。
“谢府设宴收徒,大张旗鼓的,我谢远山也收徒,小娃娃你刚才吃的是断肠毒药,谢府设宴当天我在暗巷等你,要是你没有来的话,可怪不得我了。”
那人声音恶劣,沈意奴也不知道痛了多久,也不知那个自称是谢远山的人,什么时候离去了。
第二日。
沈意奴浑身冷汗的从地上爬起来,春日还是有些凉,当下沈意奴直接就生病了。
谢远山给他吃的什么东西,沈意奴不知道,但是那个入骨的痛他尤为清晰,记得那人的话,所以在沈长生出府后,也出了沈府。
出府后,照着谢远山说的路线走去。
沈意奴记忆很好,只说过一遍的话,就像是刻在脑海里了一样。
暗巷深处,朱红色的大门,狮子头门叩。
沈意奴面色苍白的站在这个大门对面,捏了衣裳,半响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三声门起。
并没有让沈意奴等很久,门打开后,是一位穿着红色轻纱有些透明,隐约可以看见雪白肌肤的女子。
柳娘上下看了看沈意奴,掩唇而笑:“我当是谁,大白天的逛花楼,没想到是个牙都没有长齐的小娃娃。”
沈意奴有些难堪,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地方是个青楼。
柳娘笑了笑,然后将沈意奴拉进去:“走吧,小娃娃。”
沉默跟着柳娘往里面走,青楼都是在夜里面才开,所以白日里面,都是安安静静的。
大家都在休眠中,柳娘带着沈意奴左拐右拐,来到一座阁楼停下。
“小娃娃,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自己去吧,姐姐困死了。”
柳娘埋怨一声,伸了个懒腰,然后步步生莲的离去了。
沈意奴面无表情的看着阁楼的大门,然后用力的推开。
阁楼像是藏书阁一般,都是沉重的书本,规整的放在书架上。
沈意奴学过字,但是不多,书架上好多书都是写的古文,晦涩难懂,看了几眼,沈意奴就收回视线,开始找人。
一楼找了一圈没有人,然后踏上二楼一层一层的找人,最后上去顶楼就看见了。
巨大落地的窗户,旁边站着一个黑衣的中年男子,面容不错,就是脸色一道巨大的伤疤,将原本的俊俏遮掩,增添一丝狰狞。
谢远山看着沈意奴警惕的眼神,笑了笑,捂着额头摇摇头。
“既然这么怕,为什么还要来?”
当然是你逼我来的,沈意奴看着谢远山,浑身透露出信息传递给他。
谢远山笑了笑,朝着沈意奴招手:“过来啊,今天是我谢远山第一次收徒,师傅送你一个礼物,过来看看。”
沈意奴没有反驳,平静的走过去,站到谢远山的身旁,朝着窗户外面看去。
阁楼的修建得比较高,正好正对着的,清晰可见的是一座热闹的府邸。
沈意奴的猜测的想着,今日谢府设宴收徒,现在最热闹的就是谢府了,这个人是要送什么给他?他可对谢府不感兴趣。
谢远山看出来沈意奴的想法,也没有兜圈子,毕竟虽然他年纪小,该有的诚意也要拿出来。
“听说今天你那个便宜姐姐,沈长生也去了谢府,谢府今天必乱,也不知道你那个短命的姐姐,能不能避开。”
听出来谢远山是要对沈长生出手,沈意奴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谢远山。
谢远山看着眼下的谢府,指着狂狷的道:“谢府今日必乱。”眼中都是暗藏的疯狂。
这个人是个疯子,沈意奴立马意识到。
谢府门前,条条官道车水马龙,被围堵得水泄不通,都是慕名而来的。
沈长生出门得比较晚,现下直接排到了最后面,望着前面排队递贴子的人。
粗略数下来,还有二三十家才轮到她们,春晓唯恐沈长生身体不适。
好在沈长生只是面上有些倦意,一直都是神采奕奕的,精神好得不像话。
“让让,让让!”
突然身后传来,皮鞭打马而来的声音,直冲冲的往里面撞。
完全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天子脚下,谢家府邸,何人如此猖狂,所有人回头。?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一身骑装脸上挂着笑,半分不顾及周围有人,直接挥鞭闯入人群。
“马受惊了!”
有人看到最末尾的沈府马车,在少年打马而过的时候突然暴动了。
沈长生此刻坐在马车里面闻声,正想要掀开帘子查看,谁知道马儿受惊了,长鸣一声然后自主开始狂奔。
沈长生察觉到不对,手指紧紧的抓着马车边沿,驱马车的马都是家养温顺的马,就算是受惊了也不会这样不要命的到处跑。
有人动了马!
沈长生的手指纤细蓄着饱满的指甲,此刻指甲绷断,她在马车里面被癫的左摇右滚。
沈长生手指生疼,疼得想要放手,但是求生的欲望也来得强烈,所以一直紧紧的抓着不放手,一张雪白的脸上渗出薄薄的汗。
“哟,这家马倒是有些野。”
那个打马而过的少年此刻坐在马上,摸着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受惊的马四处乱撞,完全没有打算去收拾自己惹下的乱摊子,看戏看得正起劲。
“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小姐还在里面!”
春晓看得魂都快跟着马车飞走了,沈府的下人赶紧去拉马缰,马受了惊看见人来,直接抬起前蹄长鸣,身后的车厢直接就往后倒。
眼看着马车倾斜,正在此刻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飞身前来一个穿着白衣的公子。
翻身跨上受惊的马身,捏紧了缰绳,强制将马安抚了下来,这才避免了马往后仰,车厢倒地的命运。
“谢公子,谢岐宴!”有人认出来马背上的白衣公子,正是今天的主人谢岐宴。
谢岐宴费力大力气稳定了受惊的马,此刻脸色也有些惨白。
他本就是一个世家公子,不过是练过几招,昨日又受了伤,如今大概是伤口裂开了。
他来不及查看自己,扭头看着马车已经稳定了,索性没有在谢府门口出事。
谢岐宴一眼就看出来了,整个京都城中,如此华丽标志的就是沈家了。
忍着不适,谢岐宴彻底将马稳定好后,将马缰交给沈府的下人,然后翻下马车,走到马车前,轻轻敲了一下马车边缘。
“沈小姐可有恙?”
沈长生此刻力气用尽了,听闻是谢岐宴将受惊的马稳定下来,她有些欣喜,为了不给谢岐宴一个病弱的形象。
沈长生努力平复下来急喘的气息,虽然仍然带着颤抖,但是比一般人受惊只会要稳重得多。
“无事了,谢谢公子。”
听马车里面的沈长生气息还算平稳,不像是受到大惊吓的样子,谢岐宴点点头放下心来。
转过头看着纵马而来,还闹了一场祸事,却不知悔改看戏少年,颇为头疼,面上不显的上去迎接。
“顾小世子大驾光临,是谢某怠慢了。”
顾小世子闻言大笑:“好说好说,就是谢府门前寡事颇多,差点吓到了我新买的良驹。”
明明是自己当街纵马,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不道歉反而埋怨马被吓到了,天子脚下过分嚣张。
谢岐宴压下心中的愤意没有彰显出来,这个顾小世子也不是一般人,小小年纪为人就狂妄,你要是伤他一分比百倍奉还,平日两人没有什么交道,也不知道今日他来谢府做什么。
“谢某之过,还往世子见谅,里面已备好酒菜,顾小世子,里面请。”谢岐宴抖抖衣袖做了一个请。
顾小世子勾勾唇,倒也不客气的翻下马车,小小年纪却气势压人,大步的朝着谢府走去,边走边挑剔谢府的摆设,几人渐行渐远。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纵马的少年是淮南王的嫡子,传闻中的京都霸王之首的小霸王,顾蕴光。
“小姐你没有事吧。”春晓赶紧走过去,撩开马车帘。
马车中的沈长生摇摇头,悄悄藏了自己的手,除了脸色苍白之外,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春晓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人正是狂得没有边,回头一定要告诉老爷,看看是哪家的狂妄小子。”害怕马再次受惊,翻上马车春晓小声的埋怨。
“算了,既然没事,我们且不惹是非。”
沈长生反倒平静得很,谢府也不是一般的府邸,一个小少年能够让他咽下如此一口气,必然是什么身份贵重之人。
想起刚才谢岐宴叫那人顾小世子。沈长生略微思索,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整个大庆敢姓顾的也就那几个人,淮南王的嫡子前几年被送到了京城,想必来人就是淮南王嫡子,顾蕴光了,倒是没有想到是这般嚣张无赖。
“此时先瞒着爹爹,权当没有发生过,不要再言了,以免惹火烧身。”
沈长生想了一会儿,没有必要为了这件小事和淮南王府结仇,低声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