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沈长生不顾众人的反对,穿上厚重的衣裳,带着兔绒毛兜帽,将自己裹成一团雪白的毛球,抱着汤婆子就要出府。
今天沈千依旧没有在府,她想要出门一趟,没有命令无人给她开门,沈长生不甘,任性不愿意离开。
可是沈长生在大门口待了许久,最后都等到了杨柳月来,都没有出得了府。
杨柳月吊睄着细细温柔的眉眼,苦口婆心地劝着沈长生:“娇娇乖,身体刚刚大好,万可不能出府感染风寒,你要去找吾家娘子,娘亲派人去请就是了。”
沈长生抱着汤婆子的手中紧抓着泛白,呆愣地望着外面呢喃:“可是我半年前就和知知约好了的……”当时你们同意的。
杨柳月摸着沈长生的头依,旧没有松口,沈长生心落入谷底,有一种想要掷掉汤婆子,解开暖和的大氅就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一切归于平静,最后还是低下头:“娇娇知道了。”
她知道杨柳月担忧她,可是她不是笼中的燕啊,大约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什么都好似提不起兴趣了。
然后往长生院走去,像是僵硬的玩偶一样,被人牵引着。
今天难得给出了太阳,阳光透过长生树的枝叶,洒下来像是一道道佛光,天地都掺了祥和的气息。
沈长生抱着汤婆子,蹲在院子里面逗着猫,猫雪白的就像是个翻版的沈长生一样。
沈长生摸着猫柔软的肚皮,小猫讨好地抱着沈长生的手软软地叫着。
“小姐,吾三小姐来了。”春晓的声音传来。
沈长生抬起头睄过去,这个时候才有同龄人那样的鲜活,眼中都带着光亮:“知知,你来了。”
拐角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青色对襟长袄,身影清娟,面容清冷的女孩。
立在槐树下,对着沈长生盈盈一笑,眼中的清泠破碎,随着折射下来的光荡漾出暖意。
来人是吾御史庶三女,吾知洲,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可以看出以后是何等的气节。
身材比同龄人萧条修长些,虽然面容比不得沈长生迤逦,却是带着清泠坚韧。
“娇娇你要是再不请我,我都要认为你被沈府秘密给发卖了呢。”吾知洲对着沈长生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沈长生闻言扑哧地笑出声,眼中荡漾着笑意,朝着吾知洲招手:“知知快来看看,波斯来的猫,可是个宝贝,能听懂人话呢。”
吾知洲抬步走过去,春晓默默地退出院子去瀹茶,将空间留给两个闺友。
沈长生摸着白猫的肚皮,白猫就抱着她的手蹭着,软绵绵地叫着,让人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还是异瞳的呀。”吾知洲惊讶地睄着白猫。
沈长生点点头,正是因为异瞳所以才珍贵,沈千为了讨沈长生的欢喜,花了千金从波斯商人手上买来的。
沈长生抱起白猫,递到吾知洲面前,眼中像是有星星一样:“知知,喜不喜欢,送给你,顺便祝你生辰快乐。”
吾知洲一手逗着猫,一手敲向沈长生,神色无奈地道:“半年前就过去了啊,小傻子。”
“……对不起知知。”
沈长生抿唇,有些低落,半年前是要去给吾知洲过生辰的。
但是当时病来得太急了,好不容易好一点,现在又病倒了。
吾知洲笑了笑摇摇头,半分也不在意,只盼望着沈长生身子好过些。
“原谅你啦,小傻子,你也知道,当时我也出不了府,说不定是我鸽你呢。”
吾知洲在吾府一样自由受限的,能光明正大出府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沈长生派人请的那几次,两个人从某处来看都是一样的。
沈长生试想了一下,自己被吾知洲鸽后的场景,也不知道是戳中了什么笑穴,忍不住笑出声。
吾知洲好奇地看着沈长生:“笑什么?”
沈长生摇摇头道:“就觉得是什么绝世大美人能够让沈娇娇等,你赚了。”
吾知洲勾唇笑了笑,没有搭话,也乐见着沈长生喜悦。
搭了戏园子,请了最好的唱戏班子,都在小花园处。
两人一同往沈府的花园走去,沈长生抱着白猫,乖巧明媚,时不时地侧头同吾知洲讲话。
两人自幼相识,爱好在很多时候都是相同的,总是有许多的话讲不完。
沈长生特别珍爱和吾知洲在一起的时光,这个时候的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健康活着的人。
“娇娇,听说你又病了一月,现在可好些了?”
沈长生抱着抱揉了揉猫的肚皮,暖心的点点头:“好多了。”
然后突然想起吾知洲的娘亲也一样病着,关切地问道:“知知,你姨娘的病可好些了,我的私库里面有百年的人参,要不要……”
沈长生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吾知洲打断,吾知洲狠狠揉了一把沈长生的头,直到把沈长生揉蒙。
看着原本旖旎娇媚的小姑娘呆愣的表情,忍着笑道:“我哪里敢要,我敢保证我前脚刚拿回府,后脚我那狠心的爹爹就会将我和姨娘扫地出门到时候我流落街头了,少不了要埋怨你几句。”
闻言沈长生失落地低下头,也是吾知洲比她要难过得多,好歹没有那狠心的家人。
看出来沈长生的低落,吾知洲挽着沈长生的手,语调轻松地道:“不要想那么多了,我的沈娇娇……”
“呀……”
突然沈长生惊呼一声,原本怀中温顺的白猫突然挣扎跳出沈长生的怀抱往前跑了。
“猫,跑了。”
沈长生看着猫跑过去的地方,望着吾知洲眨了下眼睛。
吾知洲先是提起裙角,往前追过去,还不忘回头唤沈长生。
“沈娇娇,还不去追,一会说不定就要损失千金,你不心疼我还心痛呢,长这么大没有见过那么多钱。”笑得好不天真灿烂。
沈长生莞尔,学着吾知洲的样子,提起裙角。
她的衣裙比吾知洲的衣裙要重得多,一层一层提起来要费力些,等完全提起来事,吾知洲和猫已经不见了。
“知知,等等我……”
沈长生很少有这样提着裙角肆意的奔跑的时候,哪怕有些力不从心,也没有想过要停下来,跟着痕迹,沈长生都不知道自己跟着跑到了什么地方。
来到一个低矮的院子,上面爬满了爬山虎。
老旧的墙面,在这座华丽的笼中有些打眼,沈长生停下平复气息。
看见吾知洲猫着腰,趴在墙头探头探脑的,回头还不忘让沈长生小声一点。
憋着喘息声,沈长生踏着轻缓的脚步走过去,好奇地问到:“追到猫了吗?”
吾知洲神秘地点头,让出一点位置:“追到猫,不过不仅是发现了猫,你来看看。”
“什么,这么神秘。”沈长生嘟囔的探过头,脸上的笑意一下定格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
吾知洲是我另外一本构思姊妹文的女主,吾知洲这本我其实先动手写哈哈哈哈。?
空旷的院子中,下过雪,融化后被清刷过石板露出干净漂亮的纹理。
一个穿着灰白色衣裳,身影瘦小,面容白净的少年蹲在地上。
垂首,温柔摸着白猫的后背,唇边挂着笑,像是误入凡尘的小神仙,就是瘦弱得厉害。
看过去就像是营养不良一般,身上有一股易碎的破碎感。
看得吾知洲想去摸摸他的头,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小孩。
“是不是很好看?”吾知洲扒在墙角偷偷看着,还不忘问沈长生。
“……”
“难看,丑死了,恶心。”
沈长生退后一步,姿态骄纵,眼中都是厌恶,吐出来的话也不讲情面。
吾知洲认识的沈长生,脆弱,柔丽,尽管大多数的时候冷漠。
但是在她面前,她从来没有展示过这样负面的一面,吾知洲带着好奇,转过头看着沈长生。
“你认识?”
“不认识。”沈长生厌恶的移过眼睛,暗自决定,那只猫再也不要了。
“渍渍,真冷漠啊,沈娇娇。”吾知洲感叹。
沈长生回过神,才想起身边的是吾知洲,当下红了脸,洁白的脸上转为粉红,增添了五分好颜色。
为了掩盖自己情绪,大约也是少年人见到讨厌的人,有意为之下意识的动作。
沈长生仰着头,姿态高傲,直接从墙后走出来。
听到声音,沈意奴抬头,看见沈长生瞳孔剧烈一缩,显然他对沈长生产生了惧意。
除了送吃食的,无人关照他被关了一个月,才出来的那几天,差点连路都不会走,还好有小雀斑扶着。
当时小雀斑还怕怕的讲:“我都不知道,你小子怎么大胆子,竟然跑到小姐的寝居去了,还和小姐打起来了,更加没有想到,你只被关了一个月,而不是打死丢乱葬岗,长命的人哩。”
面对小雀斑的一连串问题,沈意奴一个都回答不出来,彼时心力交瘁,让他看清了不少事情。
一个月被关在暗不见光的地方,他已经完全的与外界隔离,眼睁不开,脚不能走。
养到现在才缓过来,他的身体向来好,养了几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刚才这只小猫跑过来,围着他喵喵直叫,让他想起以前他也养过一只白猫。
刚蹲下来,将手中从厨房那出来的小鱼干递过去。
果然小猫就是想要吃,沈意奴笑着摸着小白猫,小白猫也乖,安静抱着小鱼干吃着。
听见身旁传来声音,他本以为是其他人,没有想到会是沈长生。
此刻的沈长生,比刚见面的时候要冷静得多,就是眼中明显的厌恶,刺了一下沈意奴的心,在沈长生面无表情的注视下。
沈意奴的身体慢慢的变得僵硬,如果要形容的话,此刻就像是警惕的白猫,浑身的毛发都是竖起来的。
沈长生冷笑的走向沈意奴,管他毛是竖起来还是达拉着的,走向前,居高临下的睨望着沈意奴,像是被高供神台的神像。
“恶心。”
只有两个字,包含了无数的恶意,和对于下等人的轻蔑。
沈意奴难堪的涨红了脸,哪怕他年纪尚小,但对于这样的情绪却十分敏感。
他向来聪慧,早就明白了沈长生对自己的厌恶,都是赤条条表露的。
沈长生看一眼,只觉得是对自己眼睛的侮辱,冷哼一声,指着白猫:“猫,我的。”
然后指着沈意奴:“丑八怪,滚。”
沈意奴什么时候被人这样侮辱过,他看着眼前的沈长生,明明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讲出来的话一个字比一个字比一个字难听。
想要反驳,但是想到被关的那一个月,沈意奴只能怒视着沈长生,抱起猫不动,蹲在地上和她僵持着,像是要同她暗争一般。
很好,这个丑八怪学会反抗了。
沈长生勾起冷笑,抬起手,想要对着这张她厌恶得夜不能寐的脸,狠狠打下去。
沈意奴瞳孔巨缩,还是别过头闭上眼睛,脸上满是屈辱,双手握拳不动。
“沈娇娇,你好凶哦。”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脸上的痛迟迟没有来,沈意奴睁开眼睛,看见凶神恶煞的沈长生举起来的手,被一个青衣的女孩抓住。
女孩侧首眺望他,不见得有多么的绝色,胜在气质舒服。
吾知洲握着沈长生的手,揉了揉安抚,发出感叹。
沈娇娇平日里温柔得跟什么似的,没想到也有这么凶的一面,这么好看的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乖,不要生气。”
沈长生的手被板下来,同时沈长生的脸却也跟着扳了起来,不讲话。
吾知洲松开沈长生的手,看向地上蹲着的沈意奴,蹲下和沈意奴对视,伸出手。
“小可怜,这个小白猫,是姐姐们的,还给我们可好。”
沈意奴咬着后牙槽,眼中同样思绪翻涌,看了一眼沈长生。
尽管沈长生脸上毫无表情,他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厌恶和不屑。
沈意奴再看看,一脸善意的吾知洲,犹豫片刻,还是将猫递给吾知洲。
吾知洲抱着猫站起身,转身摸了摸沈长生的头安抚道:“乖啦,沈娇娇,多大了还闹小孩脾气。”
得了好朋友的安抚,沈长生这才缓和了脸色,依旧闷闷不乐。
吾知洲怕沈长生又故意找人麻烦,便推了一下沈长生:“沈娇娇,走啦,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沈府搭的戏台子吗?”
“哼,别让再我看见你碰我的东西。”沈长生面含厌恶。
沈长生是准备了戏班子,在沈府搭戏唱演,这才没有计较沈意奴的事,顺着吾知洲离去。
光线柔和,将两人的背影拉得越来越长,直至不见。
沈意奴半蹲在地上,望着沈长生离去的背影,眼中漠然寒骨,不加掩饰带着狼性。
谁知道吾知洲突然回头,沈意奴赶紧垂首,收回自己的眼神,只能看到谦卑的姿态孤零。
等到彻底的离开了沈意奴的院子,吾知洲才装作不经意的道:“沈娇娇,那个漂亮小孩得罪你了吗?这么凶,可不像我认识的沈娇娇。”
沈长生抿了一下唇,不是很想讲这个话,粗略的回答道:“一个下人罢了,看着讨厌,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吾知洲挑眉:“那你可要当心了,我瞧着这个小孩子不简单。”
“能有什么不简单?丑八怪一个。”
沈长生一点都不想讲沈意奴的事,就转过话题:“知知我们快点吧,戏班子这下应该已经搭好了,我听到锣鼓声了。”
提着裙摆沈长生快步往前走,后面抱着白猫的吾知洲无法提裙摆,根本跟不上沈长生的步伐,只能在后面追着。
“沈娇娇,慢点。”?
沈府上下都知道,沈长生喜欢在院子坐着看人剪花,因此养了一院子的花。
翻春过后花都争相开放,在长生院闷了几个月的沈长生,突然心血来潮,搬来椅子坐在花园中。
沈长生支着下巴,常年不见光的皮肤白得透明,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轻纱衣裙,头上簪着的花簪,衬得容貌迤逦。
“小姐,这月季枝桠的刺,好像比往年的都要尖锐一些,要不要将上面的刺裁掉?”春晓站在沈长生的身旁轻声问道。
沈长生歪头看着院子中的花,百般无聊想要随意嘱咐一句。
临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好久没有看到那人了,突然勾唇一笑,招呼春晓低头。
春晓疑惑的低下头,沈长生在春晓耳边小声嘀咕一声。
春晓面色有异的看着沈长生,然后敛下表情,出了长生院。
“今天大家休息休息,一会儿请大家看戏。”
沈长生笑眯眯,很少又这样的表情,大多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院子中的下人面面相觑,齐声成是。
沈府低矮的院子,是后厨的休息地。
今日沈意奴不当班,正缠着管家要见娘亲。
只从进了沈府后,沈意奴就没有见过娘亲了,他在后厨学会了很多东西,本都想对人倾诉。
但自他得罪沈长生事情,在后厨传开了大家对他都是有意刁难,除了小雀斑,基本没有人愿意和他讲话。
他去求过一次沈千,当时沈千说等到开春后,才让他见娘亲的。
现在开春许久了,不仅看不到娘亲,他连沈千都见不到面了,每次都是派管家来打发他。
五岁的沈意奴在后厨干了一段时间,已经渐渐褪去了刚来时候的纤细柔弱,就是个子一直没有长高,至少现在沈长生高他一个头。
“管家伯伯,求求你让我见见娘亲好吗?”
沈意奴依旧是原本的那个沈意奴,求人的时候习惯性的拉着人的衣角,再小幅度的撒着娇。
生得本来就好看,撒娇根本让人无法拒绝,除了沈家的人。
管家有些为难,不是他让不让沈意奴母子见面,是大小姐早就下过令,不让沈意奴和那个女人见面,沈千自然也是顺着沈长生的。
管家也是看着沈长生长大的,虽然沈长生平日里面有些骄纵,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十分好讲话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这样苛待沈意奴。
管家叹息一下,正想要扯回沈意奴拉着他的手,刚好看见长生院的春晓赶过来,脸上堆起笑。
“春晓姑娘?”
春晓看见管家,微微欠身道:“原来是在李管家这里,小姐正有事要找意奴,命我寻他过去呢。”
沈长生恨不得弄死沈意奴的场景,管家是看过好几次的。
沈长生能有什么事找沈意奴,管家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沈意奴自从白猫的事件之后,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沈长生了,都是在八卦中听闻的沈长生。
对于沈长生,沈意奴还是反射条件的想到当时,他被关在柴房的那半个月,他对沈长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沈意奴往后退一步,葡萄般黑的眼中透露出恐惧,躲在管家身后,小声的拒绝:“今日我不当值,我有事。”
“呵,整个沈府管你当不当值,有没有事,只要是小姐叫,你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春晓微微昂头睨视沈意奴,眼中也都是厌恶。
又是厌恶的眼神,沈长生看他如此,沈长生身边的人亦是如此。
沈意奴捏着管家衣角的手中泛白,低下头,倔强的不愿。
管家笑呵呵的将沈意奴推出去道:“春晓姑娘严重了,意奴能有什么事,正在我这里求见小姐,想求小姐让他们母子见见面,孩子小有些念母……”
一下沈意奴的手就松开了管家的衣裳,低着头。
春晓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意奴,突然笑道:“想见娘亲?”
沈意奴不讲话。
“跟我走吧,小姐今心情不错,小姐一开心,别说让你见你娘了,就算是让你们天天就都可以。”春晓勾着冷笑道,然后转身离去。
沈意奴抿唇立在原地,最终还是抬起脚,跟上春晓的步伐,他别无办法。
等到沈意奴走到熟悉的院落,拐过水榭,看见梳枝茂密的榕树下那群人。
沈长生被一群人拥簇着,在满园的春色中,身边的丫鬟牵着一条黑色的大狗,大狗正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摇着尾巴,时不时的抬眼。
当看到陌生人的沈意奴,还发出威胁性的呲牙声。
沈意奴看着心跳如雷,不知道沈长生主动请人叫他是作何。
沈长生掀开眼皮看着沈意奴,看着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
看到沈意奴过得不错的样子,而自己却整日被关在长生院中,沈长生脸上的笑就落下去了。
“你叫我……干嘛?”
沈意奴走进人群中,站在沈长生面前,哪怕害怕得讲话都有点不利索,咬着牙也想装出一股气势来。
落在沈长生眼中,那就像是旁边趴着的狗一样,露着假爪企图吓人,沈长生在心里面冷笑。
面上沈长生笑得温柔,朝着沈意奴招手。语调完全没有一丝锋利,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一般。
“你叫……”
沈长生努力在脑海想着他的名字想了半响终于想起来了,松开眉头:“意奴是吧,过来到我这里来。”
沈意奴面对沈长生突然大变的表情,脑中警铃作响,没有过去,只是立在原地,看向沈长生眼中充满警惕。
“有什么,你直接说。”
也不知道是那里取悦到了沈长生,沈长生突然发出大笑,将手帕盖在脸上,笑声不止好久才止住。
取下手帕依旧是一张迤逦的面容,就像是杨柳月一样,温柔起来给人一种良善的欺骗性。
“意奴,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可以认你当弟弟如何,我当你姐姐,之前是姐姐的错,姐姐向你道歉。”
讲这些话的时候,沈长生几乎想要作呕,但是面上不露声色。
大概是沈长生的脸太有欺骗性了,沈意奴也许久没有接触过沈长生,也许是其他的。
“你……”
沈意奴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像是在辨别沈长生的表情是真是假。
“意奴,原谅姐姐好吗。”
沈长生从摇椅下面走下来,蹙着眉头走到沈意奴的面前,用手中的帕子试探的触碰。
沈意奴以为沈长生又要打自己,反射条件的别过头,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痛没有感受到,反而感受到了轻柔的触碰,沈意奴迷茫的睁开眼睛。
眼前的沈长生靠得很近,表情带着心疼,以及他只在娘亲那里看到过的宠溺和温柔,一切都具有欺骗性。
所以,沈长生是真的知道错了吗?
沈意奴忍不住升起期盼,如果沈长生真的知道错了,他也可以原谅她的,只要能让他见到娘亲,他就能……
“哈哈哈,你们看,他的表情好恶心。”
沈长生笑着用手帕隔着手,狠狠的捏了一下沈意奴的脸,沈意奴吃痛想要伸出手推沈长生。
沈长生在沈意奴这里吃过亏了,自然早有反应躲开沈意奴,倒在自己柔软的摇椅上,笑得花枝招展的。
所有人都看着沈意奴,眼中都带着讥笑,更有甚者也发出笑,能从他们细微的讨论声中,沈意奴能自动辨别其中带着的不友善。
“这傻子,当真以为小姐这样尊贵的人,是他能够高攀的起的吗?”
“他好意思想当小姐的弟弟,不过是一个妓子生的,也配?”
“……”
大大小小的声音伴随者沈长生的嗤笑,沈意奴好像被扒光了衣裳一样,在众人的面前光秃秃的毫无隐私。
他难堪尴尬,绝望,一切能够击垮他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清亮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满起水雾,咬着后牙槽,勉强不让自己在沈长生面前哭出声来。
沈长生就是一个魔鬼,沈意奴以后都不会再被沈长生这副样子骗了,他往后最讨厌的就是沈长生。
“哟,这就委屈了?”
沈长生笑够了,支撑下巴盘着腿饶有兴味,看着眼红得不行的沈意奴,可惜还没有哭出来,完全不够解气。
沈长生勾起冷笑,命令身边牵狗的丫鬟将狗链取下来摆在沈意奴的面前。
“去,把给旺福的链子拿来。”
作者有话说:
咳咳,咋女主拿的是恶毒女二的剧本,怎么欺负人怎么来。?
“你要知道你是本小姐的奴隶,要你当狗你都得当。”
沈意奴完全看明白了,今天就是大小姐心情来了,要当他做狗耍。
沈意奴沉默的在沈长生注视下,捡起地上的狗链子,抬起眼,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倔强不肯落下。
沈长生的表情在沈意奴眼中变得恐怖狰狞起来,心中结了郁气,捏着铁链子手指尖发抖,然后在所以人没有反应之下,狠狠的扔向沈长生。
沈长生反应不及,被铁链子扫到,在手臂上留下红痕,沈长生吃痛的捂着手臂。
痛感一下刺激到了敏感的泪腺,再次抬头的时候竟然先一步比沈意奴哭出来了。
春晓眼见就要上前去教训沈意奴,大家万万没有想到,沈意奴会这么大胆。
“春晓,退下。”
捂着手臂,沈长生恶狠狠的抹了一把眼中的泪,看着站在众人面前,倔强抬着下巴的沈意奴。
他像是在嘲笑她有这么一个废物身体一般,一下激到沈长生的心,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意奴,眼中也藏着火焰。
沈意奴凭什么这样看她,她本来是该健康的,早就能该好的,就算不能好全,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大步不能走,受不得热,受不得冷的废物身体。
当年沈千伤了根本,同时为了早点解蛊,便和杨柳月用药物,将沈长生不足月的催生出来,先天不足还得替父解蛊,沈千还嫌弃沈长生是女子身。
沈家要銥譁一个血脉传承,沈千就和杨柳月瞒着她,在外身养了一个外室生了沈意奴,她是后来才知道。
大概是报应,后来沈千生下来的孩子,依旧是先天不足。
为了保他沈千用了秘法,取了沈长生的心头血制药,才将沈意奴养的这样健康,所以每次看到这样的沈意奴,叫她如何不恨?
谁都可以嘲笑她沈长生是个残废,唯独沈意奴不能。
擦干脸上的泪,沈长生提着铁链走到沈意奴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不是想见,你那就要短命的娘吗?”
她的语音极其容易重伤人,在沈意奴瞳孔巨缩之下,沈长生抬起铁链展开,铁链哗哗作响。
沈长生恶劣又冷漠的道:“当本小姐的狗,本小姐心情好了就让你见,听说你那个要短命的娘,现已经连床都要下不了。”
沈意奴颤抖了一下身体,他能够理解沈长生的话,他的害怕是不是他们也像对他,一样对娘亲,他不敢想。
他要见娘亲,要见,他别无办法,可是唯一决定是否能见,只是眼前的这个人一句话。
把他当狗一样侮辱,能让她得到什么满足,为什么要这样侮辱他,要这样欺负他,沈意奴错了什么?
“狗,当吗?”沈长生笑的极冷,催促出声。
“要知道今日你来了,便走不掉,要么自己主动,本小姐心情好,发慈悲让你见,要么被人逼着套链子,什么也没有。”
沈意奴眼中摇摇欲坠的泪终于流下来了,忍着屈辱颤抖着手,接过沈长生手中的铁链子。
低着头,泪砸在上面沈意奴想,大概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景了。
有机会的话,但凡以后有机会,今日之耻他一定要还回来,让沈长生以及沈家所有的人都还回来。
“磨磨蹭蹭的,不想见你短命娘了?”
沈长生恶劣的勾着唇,姿态嚣张双手环赫拉抱,本就比沈意奴高出一个头,现在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态度,周围奉承沈长生的奴仆也是一样,讥讽或嘲笑。
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便选对他看似有利的。
沈意奴浑身寒颤归于平静,他将栓狗脖子的接口打开,然后扣在自己脖子上,强忍着屈辱望着沈长生,无声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