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了早饭,阮绵又说起阴物的事:“昨夜阴物虽然没有出现,但也并非没有收获,它应该是只在这栋房子里活动不会离开,看现在的形势,它是躲了起来轻易不肯现身。
为了你的健康状态着想,不如先去别处暂住,待我清理干净了这里,你们再回来。”
陈思和的目光沉了沉。
怪不得这个房子地段不错,环境也好,一切都挑不出毛病,却反倒比市价便宜了一些,中介只说是房主有事急着离开这里,不差这点钱,不想却是个肉眼看不见的坑。
他觉得阮绵说的有道理,既然那“东西”不会跟着唐薇不放,最坏的结果,他们放弃这个房子也就是了。
虽然对他们家来说放弃这个房子很肉疼,但房子跟老婆毕竟是没有可比性的。
然而唐薇却看向阮绵:“它本来就已经躲了起来,再失去了我这个‘饵’,不是就更不会出来了吗?”
阮绵惊讶于她一个丝毫不懂这些事的人竟然能察觉到活人的气息对那阴物是“饵”:“它不出来,一直等着不是办法,我可以布阵逼它出来,不过这个动静可能会有些大,你们会害怕。”
唐薇摇头:“不,有大师在,我就不会害怕,就像昨晚。未知的东西才可怕,现在它被大师吓得连露面都不敢,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抬眼看向阮绵:“大师会保护我的,是吗?”
阮绵轻点了下头。
陈思和不太赞同:“你胆子小,要是真看到了什么只怕又会吓得好久睡不着觉,大师降妖除魔是专业的,你先出去避一避,等房子干净了再回来不好吗?”
唐薇还是摇头:“不,我想亲眼看看每天趴我床头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阮绵再次刷新了对唐薇的认知。
初见时她看起来端庄却柔弱,阮绵怕她太受惊吓,话都是搂着说的,却还是把她吓得脸色惨白,前天晚上更是一夜没敢合眼。
但她胆小归胆小,却是有几分倔强在身上,吓成这样也非要看看那是个啥。
嗯,不仅倔,而且记仇。
既然她不肯走,阮绵也就不会强劝,只说回去准备布阵的事,告辞离开了陈家。
其实她要布阵没什么可准备的,只是看陈家夫妻的样子好像有些话没有说开,说一半吞一半的听得阮绵浑身难受,当然还是回店里看着自己人舒服。
反正白天也干不了啥,一切都得等晚上再说。
上了车,阮绵在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包干虾球和一包肉干,又掏出专门给小黑在外面吃东西的小碗,把虾球肉干什么的倒进小碗里一些递给小黑,剩下的又妥善的收了起来。
这玩意儿她可不会做,吃一点就少一点,得珍惜。
小黑欢呼一声,就坐在副驾驶上大吃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步峥专门给它做的零食,分成了很多小袋放在阮绵那里,留着给它饿了馋了的时候吃。
步峥对小黑是真的没话说,阮绵甚至感觉自从跟步峥做了邻居,小黑的毛色都比从前油亮了许多。
那些虾球肉干的用料也是不用说的,全是好东西。
小黑独享美食,指定大厨,纯手工制作,没有任何科技与狠活,闻着就是纯食物的鲜香。
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阮绵开着车,闻着空气中的肉香味,看着小黑吃得头也不抬,甚至有些想去它碗里捏一块尝尝。
不过她想想还是算了。
猫口夺食不是好习惯,再说了,那是步峥给小黑做的,又不是给她做的,她才不吃。
小黑吃完了最后一口肉干,将碗向一边推了推,惬意的趴在座位上,尾巴尖儿一翘一翘的,显然心情不错。
阮绵又扫了它一眼。
呵,小猫得志,仗着有人宠它,已经好久没有自己去捕猎了吧?
再过一段时间,它估计连捕猎都不会了!
陈家夫妻送走了阮绵,唐薇就开始打理陈思和上班的事宜。
吃饭的时候陈思和明显对领带不太满意,她便又去找了一条更适合他今天衣服的,亲手给他换上。
陈思和垂目看着她,突然开口:“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么?”
唐薇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微笑:“你是说阮大师的事吗?前天跟你说谎是我不对,我已经道过歉了。”
陈思和捏了捏鼻梁:“我说的不是这个,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就连我自己发现了,你都不肯说实话。”
唐薇麻利的打好了领带,退后两步看了一眼,还是很温柔:“这件事没有影响到你,我也就不想麻烦你,你上班已经很累了。”
第122章 我在向你喜欢的方向走
陈思和看着她无懈可击的笑脸,突然像是喘不过气一样抬手将刚系好的领带又扯开了些:“薇薇,我们是夫妻!你觉得现在我们之间真的是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吗?”
唐薇不解的看着他:“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陈思和在原地转了一圈,情绪逐渐不稳:“你很好,就是太好了,温柔体贴,礼数周全!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妻子对待丈夫的样子!你心里根本没有拿我当成一家人!
你身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们俩人个就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你永远在笑,永远都不发脾气,永远把我推在你的世界之外!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能不能直接跟我说,不要这样子阴阳怪气!刚结婚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唐薇垂手站在原地,抬头看着他,直到他说完,才温声开口:“可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刚结婚时你嫌我吵闹,说我上不得台面,让我学学人家妻子的温柔端庄,我做到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陈思和一下子愣住了。
唐薇说得没错。
唐薇少年时失去双亲,下面有一个弟弟,父母的遗产没能守住,被亲戚们瓜分了,姐弟俩没有收入来源,唐薇早早辍学打工也供不起弟弟读书,是陈家父母偶然发现她们,资助了她弟弟读书的费用。
后来他被唐薇吸引,两人两情相悦,陈家父母也支持,两人几乎没有波折的顺利结婚。
可是婚后他们的生活却一度十分不平静,他工作应酬唐薇要查岗,回家晚了她会催,平时疏忽了就会有情绪,要买小礼物各种哄才能哄得好,更别说他一旦与异性有什么接触,她更是要审问半天。
那段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但倒也有滋有味,直到有一次他们发生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那时他们都年轻,气血上头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企图用一切能刺伤对方的语言去攻击对方。
当时吵架的具体起因是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的结果是他赢了,那是他们之间战争中他第一次获得全面胜利。
之后他们就没怎么吵过架了,唐薇一改往日作风,变得温婉贤淑,给了他足够的信任和自由空间,每天笑脸相迎,打理这个小家的一切,他的生活起居也照顾得井井有条。
可是这日子却是越过越没有滋味,每次回家都觉得压抑,却又怎么都挑不出毛病来。
直到这次,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他会觉得压抑。
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哪里像是夫妻?
夫妻是同命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该是关系最亲密的人,可是唐薇却越来越不肯依赖他,什么事都是自己去解决,对他像对不熟的人一样客气,事事不想“麻烦”他,更不会随意的指使他去做什么事。
夫妻之间居然要用到“麻烦”这两字是有多么悲哀。
陈思和用力揉了揉额头,压低声音靠近了她:“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一直记仇、一直怄气到现在?所以你打算一辈子都跟我这样阴阳怪气的过下去?”
唐薇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没有在怄气,也不是记仇,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
要不是陈家资助,我弟弟连学都上不起,我也可能一辈子都在打零工、摆小摊,我对你、对你家是很感激的,怎么会故意让你过得不开心?
刚结婚的时候我太年轻,气盛,有些事情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也摆不正,闹得家宅不宁,是我的错。
你说了之后,我就清醒了,我在努力变成你想要的样子,这在你看来,是在阴阳怪气吗?”
陈思和睁大了眼睛,几乎维持不住成熟精英男的样子:“你摆了什么位置?你对我什么要求也没有,我帮你做事你也不用。
咱家的房子,我们俩的房子,选地也好、装修也好,一切你都说好,咱家所有的事情你都不做主,家里的钱你都不管,你哪里有个女主人的样子?你把自己摆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
唐薇自嘲的笑了一声:“我算什么女主人。”
陈思和的眼睛瞪得更大:“你不算女主人?你是这么想的?你是我老婆!你不是女主人是什么?!”
唐薇轻轻眨了眨眼睛,眼中还带着迷茫,一滴眼泪悄然滑出眼眶:“思和,我不懂你,当初你说你喜欢我,说我拥有你的一切,我可以永远依赖你,说我会是你的世界中永远的女王,我相信了。
结完婚之后,你又说,我没有权利管你,你抬举我了我是陈太太,哪天你不想抬举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你让我不要什么事都找你,说你很烦。
现在你又说,我是女主人,我不应该对你这样客气,不应该事事都不管。
你总是这样变来变去,我怎么做你都不满意,那你告诉我,你哪句话是真的?”
陈思和的眼睛恢复了原来的大小,他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唐薇:
“薇薇,你说你当时年轻气盛,可是我当时也年轻啊,我说话不过脑子是我错,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身边的人会不是你。
我说过的话你都记着,永远想起永远都疼,你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可是你当时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你说我像只浮夸的孔雀一样只会抖落那两根毛,实际上一无是处,说我没有个成熟稳重的样子,离开了父母就会烂成一滩泥。
你还说把你惹急了你要把我关小黑屋里自己玩儿蛋去,难道我也要时刻准备着吗?
再说,我也没有跑,你倒是关啊。”
唐薇的眼神动了动,嘴唇微张。
她年轻时泼辣,那些话确实是她说的。
陈思和镜片后的眼睛看着唐薇:“你知道的,我少年的时候喜欢挑染、喜欢摩托、喜欢玩极限运动……”
他又站起身来,张开双手,缓缓的转了一个圈:“可是你看我现在,还有从前的样子吗?我也在向你喜欢的方向走啊,可是你有多长时间没有仔细看过我了?”
陈思和缓缓走近她,微微弯下腰去看她的眼睛:
“薇薇,你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你总是没有安全感的性格,我却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孩子,我说话不过脑子,只想发泄情绪不懂得体谅你的心情,你记我的仇,我没话说。
可是你不肯与我沟通,你将这件事藏在心里,默默的把我往远处推,你是怎么想的?你已经不打算再信任我了是吗?
在你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害怕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我,你甚至不肯告诉我,只想一个人处理这件事。
你把我排除在了可信任的名单之外,你是觉得与我无关,还是认为我不会帮你?
哪怕是我听到了,想要参与进来、想要保护你,你也一直在把我往外推。
这些年,像这件事一样,不被我知道就默默解决了的事情还有多少?
在你的生活里,我的痕迹还剩下多少了?”
唐薇垂下了眼睛,不再与他对视,只抬起手又将他的领带系好,声音轻柔:“去上班吧,很晚了。”
陈思和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又紧,终究还是缓缓松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好,你白天如果害怕,就不要留在家里,去找你的朋友玩,哪怕是去阮大师的店里待着也好。
如果房子的事最终处理不了,这个房子我们就不要了,搬到别处去。
等过段时间我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会有一小段时间的清闲,我们出去走一走,换换心情。
这些年太忙,我也累了。”
唐薇抬起头:“房子不要了?可是这个房子从选地到装修都是你一手操办,是你的心血,我们才刚搬进来住了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舍得……”
陈思和深深的叹了口气,抬手在她的脸上抹了一把:“只有一个人心血的只是个房子,不是家,没什么舍不得的。”
他转过身,带着一手的眼泪,快步走出去了。
阮绵回到店里的时候,看到冯玉竟然在。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杯热水,浑身紧绷,笑容僵硬。
阮绵有些好笑。
冯玉这个样子,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店中的底细,清楚的知道身边来来往往的这些“员工”都是什么成份,更知道另一边坐着的长发帅哥实际上是个什么东西。
她胆子小,能一个人坐在这里没跑出去已经算是在克制了。
在看到阮绵进来时,冯玉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她马上起身,箭一般蹿到阮绵的身边,扬起笑容:“阮大师您回来了!”
阮绵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带着她一起走进去:“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冯玉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也不觉得害怕了:“大师知道我之前是学画画的,但我只是喜欢,一直也没画出什么名堂,我哥说支持我的爱好,可是我不能靠我哥养着,就想着,能不能在阮大师的店里找份工作。”
阮绵侧过身,诧异的看着她。
店中的其他人也都各自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她。
冯玉小小的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了吗?”
阮绵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你兄嫂同意你来?”
冯家兄妹年纪相差很大,平时冯时夫妻俩几乎是把这个妹妹当女儿疼的,说是冯氏的姑奶奶也不为过。
就算她想找工作,冯时随时能给她安排一百个,怎么会让她到一个小店里来?
冯玉却一把抱住阮绵的胳膊,点头如捣蒜:“我跟他们说过了,他们说看我自己。我喜欢自由,不想天天困在水泥办公楼里……大师,您就让我留下吧,哪怕是当个前台也好啊。”
阮绵有些无奈,抽了下胳膊没抽出来,只能由着她去:“你不害怕了吗?”
冯玉摇头又点头又摇头,想了想还是如实说:“还是有些怕的,可是我可以适应!大家多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不怕了啊!”
她摇晃了几下阮绵的手臂,眼神变得有些伤感:“大师,这段时间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心里总是慌慌的落不到实处,做事也静不下心,只有跟在大师的身边才能踏实下来、有安全感。”
她的眼眶慢慢泛红:“大师,邱泽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他活着算计我,连死了也不肯放过我,其实这世间的人心比鬼更可怕不是吗?
我宁愿跟大师的鬼将们呆在一起,也不想再面对邱泽那样的人了,一个人在家里又总是胡思乱想……”
阮绵:“……”
她脚步加快,却甩不掉紧紧跟着她的冯玉:“罢了,你若不怕就留下,何时想走与我说一声便可,回头我给你大哥打个电话。”
冯玉的眼泪马上收了回去,她小小的欢呼了一声,乐颠颠的在距离阮绵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了。
阮绵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她又两眼带着未散的水光可怜巴巴的回望。
阮绵马上收回了视线,接过王玥递来的茶杯挡住了脸,慢吞吞的喝着。
挺好,之前她不还想着店里只有她一个活人不方便呢么?
冯玉是活的,又是知根知底,各方都符合要求,这不是瞌睡送枕头么?
是的,她只是各方考虑后的顺势而为,绝不是因为冯玉卖个可怜就心软。
她可是龙云尊者,她会心软?
不可能的。
她心硬如铁。
心硬如铁的尊者转头就将岑云生叫到一边吩咐:“你约束一下他们,平时小心着些,别露出什么不寻常的样子来,冯玉胆小,尚不适应。”
岑云生想到第一次领了尊者的差事去见冯玉的时候她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心领神会的笑:“知道了尊者,您放心。”
他笑了两声,又道:“可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她不跟我们在一处还好,现在来了店里,不寻常的东西终究是会看见的。”
阮绵点了点头:“嗯,无妨,唐薇有一句话说得对,未知的东西才最可怕。
神秘的东西之所以神秘,就是因为不了解,我抽空教她些符箓阵法,她什么都学会了,自然就不会再怕了。”
岑云生眨巴着眼睛:“所以尊者想收她为徒?”
阮绵往回走:“收徒之事不是儿戏,不过是教她些防身本事罢了。”
岑云生跟在她的身后,碎碎念着:“尊者偏心,还没有师徒名分就要教她东西……我也要学。”
阮绵回头:“我有传你鬼修功法。”
岑云生一愣,小小的弯了弯唇,却仍在嘴硬:“功法是功法,尊者要教别的,为何不带我?难道我已经不是尊者最器重的手下了么?”
阮绵回手拍了他胳膊一巴掌:“我要教她如何捉鬼,你一个老鬼要跟着学什么?”
岑云生:“……”
是哦,尊者要教冯玉捉鬼,自己跟着学如何捉住自己吗?
好像不太合适。
他一时没理,只能胡搅蛮缠:“尊者这样重手打我,把我胳膊都打断了。”
阮绵单手捂住脸,深深的叹气。
岑云生这些时日想开了,又逐渐恢复了贱嗖嗖的样子,让人头疼。
鬼将们活动的身子是纸扎的没错,可是现在里面住了个大鬼,怎么可能随便就能把胳膊打断了?
这坏蛋分明是在讹她。
她不理会身后歪缠的人,直接大步走开了。
岑云生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嘟哝:“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尊者有了新人,对我就这样凶,哼。”
冯玉入职第一天,领到的任务是学画符。
画最入门的清心符。
这种符最简单好画,用来练手很合适。
她看着阮绵手拿符笔,谈笑间丝滑的一笔成符,眼珠子瞪得很大:“大……大师,我没看清。”
阮绵疑惑,怎么可能没看清?她已经用了最慢的速度。
于是她又画了一遍。
冯玉只觉得那符笔从脑子里“嗖”一下就过去了,没有留下一丝丝痕迹。
阮绵与她那两只懵懂又茫然的眼睛对视了片刻,缓缓将笔放到了笔架上。
看来再演示一遍用处也不会很大。
冯玉很挫败:“大师,我是不是没有天分?”
阮绵斟酌了一番,委婉开口:“也许你的天份不在这里。”
冯玉捂住了脸。
幸亏这是在大师的办公室里,不是在外面公开处刑。
虽然办公室门是开着的。
于是冯玉只能照着阮绵画好的清心符笨拙的画那些线条,试图先将结构背下来再说其他。
阮绵昏昏欲睡。
小黑蹦跳着跑过来【尊者,小谢来看我了!】
阮绵一抬头,果然看到谢星驰跟在它的后面,满眼含着的笑意看着它欢快的背影。
比起第一次见时那个藏在被子里的孱弱少年模样,谢星驰如今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他的个子拔高了许多,身板也比从前壮实了些,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隔着衣料都能看到模糊的肌肉轮廓。
清俊的脸上带着健康的血色,举手投足间能看到一个健康的少年人那种蓬勃的生命力。
他看到阮绵,弯着眼睛笑起来:“阮大师。”
阮绵点了点头,伸手接住蹦上来的小黑:“不要弄乱了桌子。”
谢星驰走到桌前,看到桌上阮绵画好的符箓,惊叹了一声:“好灵动!”
阮绵抬起眼睛:“哪里灵动?”
谢星驰用手指顺着线条隔空描绘了一下:“感觉好像是这样子流动的。”
阮绵拿起符笔又画了一张符给他看落笔,又将符笔递给他:“画一张。”
谢星驰愣愣的接过笔,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阮绵抬了抬下巴:“画。”
谢星驰见她这样稀松平常的样子,以为这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基本功,便试着学着阮绵刚才笔尖流动的轨迹去画了一张符。
冯玉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话,却被小黑用爪爪按住了唇,顿时住了声。
阮绵一直盯着谢星驰的手,看到他几乎快要一笔成型,只是到最后的部分顿了一下,符废了。
谢星驰有些不好意思的搁下笔:“啊,抱歉,浪费了一张符纸。”
阮绵抬眼看着他:“你知道它废了?”
谢星驰愣愣的:“啊,它不是活的了,死了。”
冯玉瞪大了眼睛看,又眯起眼睛看,满眼迷茫。
哪里活了?哪里又死了?
她为什么看不出来?
难道她的眼睛构造有缺陷吗?!
阮绵依然没有放松:“它坏在哪里?”
谢星驰被当下的气氛搞得有些忐忑,他看了眼小黑,见小黑全身紧绷满眼鼓励,才伸手指了指刚才顿笔的地方:“这里吧?”
阮绵点了下头表示赞许,又拿出一张空符纸:“既然知道,就再画一次。”
谢星驰双手一起摇摆:“还是算了,我画不好,浪费了大师的符纸。”
冯玉看着自己脚边被自己浪费的一堆符纸,不着痕迹的着它们往桌子底下踢了踢。
阮绵拿起符笔,蘸了朱砂递过给谢星驰:“无妨,再试试。”
小黑“喵”了一声,从桌子上走过去,着急的用头拱谢星驰的手,催他快画。
尊者给他机会,这可是大机缘,怎能不抓住?
谢星驰只能道:“好好好,小黑你不要着急。”
他再次落笔,这次更加小心,虽然速度很慢,但却没有丝毫滞涩,一笔成符。
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阮绵,像个交作业的小学生:“阮大师。”
阮绵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小黑与我说你学什么都快,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小黑坐直了身体,昂首挺胸。
谢星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阮大师这是夸他了吗?
冯玉同款茫然。
所以只有她是个笨蛋是吗?
谢星驰拿着自己画出来的符,弱弱的问:“那大师,我这个……算合格吗?”
阮绵点头:“你很有天赋,悟性很高,此符名为清心符,可以平心静气,增强专注力,用于学习最合适不过,你亲手画就,就拿回去用吧。”
她顿了一下又道:“一会儿你带着符纸朱砂回去,需要了就自己画一张。”
谢星驰有些不敢置信。
他竟然亲手画出了这么神奇的符箓吗?
突然有些崇拜自己!
小黑突然从桌子上一跃跳到谢星驰的肩上,猛然使出了个泰山压顶!
阮绵知道小黑的用意。
它一直担心谢星驰将来会受到谢家的迫害,安全受到威胁,现在让小谢拜她,是想求她教谢星驰一些保命本事。
它很聪明,知道只有自身立得住才是硬道理,靠别人保护永远都是下策。
阮绵爱才,又感念小黑对朋友的心意,自是不介意教些东西的。
她所会的东西又多又杂,没有那么多不能外传的,再说了,她就剩一个元神被丢到这个异世来,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不过小黑虽然是一番好意,但无论是拜师还是学艺,都讲究个你情我愿,被硬压着的拜礼在她这里是不做数的。
冯玉被惊了一下,随即愤怒起来。
好哇,这个小子想后来居上,抢在她前面行拜师礼!
明明阮大师是先教她画符的,就算要拜师,也该她先拜!
原本她是不敢,想要徐徐图之,没想到有人比她动作快!
如果阮大师肯收下她,她就是阮大师的开山大弟子!
有了竞争压力,她来不及细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在谢星驰愣神之际抢先开口:“弟子冯玉,请阮大师收我为徒!”
阮绵被她这一嗓子吼得一激灵,眼睛都睁大了些。
【她在鬼叫什么?!】
【她在凑什么热闹?】
冯玉见她不答,一着急竟膝行一步:“阮大师,我虽然笨了些,但对您绝对忠心耿耿!您不要嫌弃我,我可能是天赋没在画符上……”
阮绵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又对小黑说:“你不要压着他,让他起来,你放心,我终究是会保他的。”
冯玉见大师不应,硬是不肯起身,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急得眼圈儿都红了:“大师,其实我平时不笨的……”
阮绵再次叹气:“罢了,你先起来,我教你东西,原是为了给你防身,可若是正式拜师,有了师徒名分,便是正式入我门中,与现在便大不相同,你要好好考虑,不可冲动行事。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回去与你兄嫂商量了,再来回我。”
冯玉斩钉截铁:“阮大师,我不要三天时间,我也不是一时冲动,我原来就想着,如果大师肯收我做徒弟就好了,只是觉得我一个凡夫俗子配不上,今天大师肯教我,我……我胆子才大了!”
阮绵看着她眼里执着的碎光,颇有些头疼,摆手道:“你先去那边坐着,想想清楚再说。”
冯玉不敢再说,只得乖乖的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焦急的看着谢星驰的动作,唯恐他先拜师成功入了门。
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岂不是要叫这个小屁孩儿师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谢星驰刚才是被小黑那一下搞懵了,被冯玉这一闹才反应过来小黑“暗算”他的用意。
他是个聪明人,对自己的处境比小黑更清楚,小黑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