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与阮绵接触并不多,但他相信小黑,它这样急切,这个机会一定是不可多得的。
他也果断,就算小黑听话的跳下了他的肩,他也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看着阮绵:
“大师如果不嫌弃,能不能恳请大师收我为徒,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师的教导!”
阮绵从谢星驰身体有好转以后的一系列行动便看得出他是个有成算的人,是以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悟性高,又有小黑做保,我本也打算教你些自保的手段。但拜师不是儿戏,我若要收你入门,唯一的理由便是你诚心想要入道,而不是因为其他的任何原因。”
谢星驰到底还年轻,被她一眼看透,脸色有些涨红,但仍坚持:“大师,我承认我心有杂念,不是个澄净的人,可是我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会一直走下去,绝对不是权宜之计、不是利用,更不是儿戏。”
阮绵点了点头:“好,你是小黑交下的朋友,我不能不看它的颜面,如此,我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我先将你收做记名弟子,你一样随我修行,以三年为限,三年后你若后悔,我便放你离去,若你三年之内不曾犯下大错,且依然坚持,我便正式收你为徒。”
谢星驰还想再说,小黑却再一次跳上了他的背,压着他俯下身去,算是替他应答。
小黑跟在阮绵身边久了,知道她的耐心有限,话她既然说了便是无可更改,哪怕只是记名弟子,也是天大的机缘,再若多说,只会惹她厌烦。
谢星驰与小黑以朋友相交,这么多年了,小黑的灵性他自然看得出来,尤其是小黑带来的药救了他一条命,这可不是一只猫咪能做到的事情。
后来他通过小黑知道了阮绵,也算接触了这个世界的不同面,对于小黑也会有些猜测,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不管它是什么都好,始终都是他至暗时光中唯一的朋友、是拼命在救他的恩人。
若说这世间他最信任谁,那一定是小黑。
他与小黑的相处中一直都是彼此尊重,他不会强制小黑做什么,小黑也同样不会强迫他……让他吃草吃药的事除外。
今天小黑是第一次对他表现出这样的急切与强势,只从小黑的态度,他也相信,面前的这位大师一定不止是眼睛看到的这么简单。
冯玉紧张的看着这边,见谢星驰只被收做记名弟子,暗暗的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有机会做开山大弟子。
外面的燕阳羽收回伸长的脖子,轻笑了一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这可是一个好东西,这些天他已经渐渐离不开它。
他熟练的打开了游戏,并一把薅住了路过的岑云生:“来,打一把。”
岑云生拒绝:“我玩得不好,你找尊者陪你玩。”
燕阳羽有些委屈:“尊者嫌我菜,不肯跟我玩,你来陪我。”
岑云生瞪大了眼睛:“尊者都嫌你菜?”
【那你得多菜?】
燕阳羽点头,那一只手如同铁钳一般,岑云生挣脱不开,只得坐下。
很快大厅内响起了激烈的游戏音效以及单方面争吵。
“燕阳羽!你给我回来!”
“回来!不是那边!”
“姓燕的!你为什么要在原地转圈!”
“你回来啊!”
“啊!你要去哪里!你给我回来!”
燕阳羽双眼紧紧的盯着屏幕,冷静的反问:“怎么回?”
一局结束,岑云生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燕阳羽俯身观察了一下。
很好,只是个纸人,内芯没有了。
他抬头冲着楼上喊:“岑云生!你下来,这次我不乱跑!我只是被晃晕了没找准方向!”
楼上毫无动静。
燕阳羽向周围扫视了一圈,试图再找一个游戏搭子。
然而其他的鬼将们突然忙碌起来,好像打断谁都有罪。
燕阳羽只得走上楼进了鬼室,屈起食指用指节敲了敲岑云生的牌位:“你出来。”
牌位毫无反应。
燕阳羽想了想:“你若不出来,我就在你的画像上画上大胡子。”
岑云生猛的钻出一个脑袋,厉声道:“你敢!”
燕阳羽能屈能伸:“我当然不会……哎你别回去,再陪我玩一次,我真的只是不熟悉这种方式,你教我一次我就会了。”
岑云生翻着白眼:“我可教不了你,你玩个游戏,比我学连云第七枪的时候还费劲,又菜又犟。
我不陪你,你去找尊者,正好你俩旗鼓相当,谁也说不了谁。”
燕阳羽无限惆怅:“你错了,尊者虽菜但凶,上次打急了还试图用自身灵力攻击游戏中的对手,差点一把火把手机烧了。
而且她也不缺游戏搭子,隔壁的步峥肯陪她玩,又不嫌弃她菜,她根本看不上我。”
岑云生双手捂着额头:“我不管!反正我不跟你玩!”
他说完,“嗖”的一下缩回了牌位里,任凭燕阳羽再怎么敲门也再不肯出来了。
燕阳羽只能无奈下楼,大马金刀的坐回位置上,看了眼身边椅子上脸磕桌子上的纸人,伸手将它扶了起来,又四十五度角看向门外,侧颜有些淡淡的忧愁。
【郡主你看,他们都排挤我,只有你不嫌弃我……】
身处讨论中心的尊者给两位临时学徒布置了功课,自己坐在一边,在桌子的掩护下掏出两粒QQ糖丢进了嘴里。
别说,这个世界的零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还挺好吃。
她喜欢葡萄味的。
她的动作被趴在桌子上打哈欠的小黑尽收眼底,它用两只爪子捂着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从而引来爱的教育。
一个白天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过去。
阮绵在天黑之前去了陈家。
陈思和已经回家了,夫妻两人一起在一楼客厅里等阮绵,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表面和谐被打破的尴尬气氛。
对于阮绵的到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阮绵也不废话,围着整个房子的范围布了一个困阵,在夫妻俩的卧室、也就是那阴物出现的地方布了引灵阵,夫妻俩的身上都配备了护身符和驱邪符。
夜幕刚落,夫妻两人就进了卧室坐到床上。
阮绵嘱咐他们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乱跑,以免跑出了保护圈反被阴物捉住或是破坏了困阵使得阴物逃走。
其实别的都是其次,主要是阮绵讨厌在干活的时候有人不受控制的呜哇乱叫,各种野蛮冲撞,那会让她很烦躁。
陈家夫妻神色严肃,用力点头,陈思和紧紧的抓着唐薇的手腕,片刻也不肯撒开。
最后一丝天光也消失殆尽的时候,陈家严肃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陈思和将妻子护在怀中,镜片后的眼镜锐利的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黑暗之中传来阮绵不得不提醒的声音:“开灯。”
陈家夫妻一愣,猛然回过神来。
哦对,可以开灯,其实不用摸黑的,恐怖片儿看多了。
陈思和从床头柜上摸到遥控器一按。
“啪”的一声,灯火通明。
阮绵还是肩上扛着只黑猫的造型,坐在他们卧室的小沙发上,语声淡淡的安慰:“不要害怕。”
两人点头。
刚才在黑暗中也就算了,现在灯光亮起,又是当着阮绵的面,唐薇就想从陈思和的怀中出去,然而陈思和很坚决,根本不让她动。
他刚才一口气从阮绵那里请了十几张驱邪符,在床上摆了一圈儿,他就抱着唐薇坐在那个圈儿里,还不让唐薇乱动,可以说是相当谨慎。
还别说,灯光一亮,刚才的恐怖氛围顿时消散。
小黑绿幽幽的眼睛四处扫视着【尊者,我能感觉到它在这里,但寻不到踪迹,难道又是一个镜中仙?】
阮绵摇头【不是,镜中仙利用的是镜中自成空间将气息隔绝,与这位不同,它用的是其他手段。】
她偏头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再等等。】
她不动,床上的夫妻俩也不敢出声,只看着她坐在那里,双目微闭,似在养神。
若不是她手中两颗圆润的玉球一直在转,几乎就像是睡着了。
就连她肩上的黑猫也一动不动的蹲成猫球,只是它没有闭上眼睛,圆圆的绿眼睛看起来很精神,像一个护卫一般。
等到接近午夜的时候,房子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来那个东西依然不打算出来。
阮绵睁开眼睛,收起玉球,缓缓站起了身。
她走到窗边,目光沉沉的看着外面的黑暗,神识如水般外放,瞬间将整栋别墅覆盖其中。
她的神识无疑是强大的,只是如今的身体却是肉体凡胎,太过脆弱,并不能经常承受神识外放这种操作,为了这个嘎嘣脆的壳子不会七孔流血,她极少动用神识去做事。
只是最近她的修为又增强了些,肉身强度也随之增强,偶尔为之,问题倒也不大。
不过片刻时间,她神识又飞速被收回,单手一招,一片树叶仿佛受到招引般向她飞来。
小黑一个起跳跳到窗子上打开了窗子,又回到了阮绵的肩上。
那片树叶随着夜风顺着大开的窗子落入了阮绵的手中。
夜风微凉,吹起她颊边的发丝,也带起了她的衣袂。
她今天穿了一件背后绣着飞鹤的半长款外衫,此时衣服被夜风吹起,从陈家夫妻的角度看去,上面的飞鹤好似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起。
阮绵后退半步,双手快速拉开一个灵力绘就的阵图,将那片树叶向阵中一甩,沉声低喝:“寻源!”
陈家夫妻只觉得光芒一闪,阮大师已经单手负于身后,顺着窗口一跃跳了出去!
这里是二楼!
陈思和按着唐薇不让动,自己快速跳下地跑到窗边向下看。
却看到阮大师已经轻飘飘的站在了小院中。
她肩上的黑猫终于下了地,就站在她的前方,前肢微微俯低,那是个攻击与护卫的姿势。
身边凑过来一个人,陈思和回头一看,果然是心急坐不住的唐薇。
陈思和回到床边,将床上摆着的符全都划拉起来,将唐薇的身前背后几乎贴满,又往自己身上贴了两张,这才以单手握着唐薇手臂的姿势与她一起站在窗口。
阮绵单手掐诀:“九阴伏魔,去!”
一条蓝紫色的火龙盘旋而出,竟是向着院中的大枣树冲去!
火龙围着大树形成了一个阵图,轰然落地!
与此同时,一声刺得人心头发悸的尖叫声响起,丝丝阴气飞速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带着尖利的哭声向着火龙阵外逃去!
声音刚一响起,唐薇整个人就抖了一下。
就是这个声音!
天天晚上在她的耳边哭!
陈思和想要护着她后退,她却没有动,固执的看着下方。
阮绵一手维持着阵法,一手掐诀:
“召!鬼将岑云生!
召!鬼将公主。”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自半空落下,齐声应道:“鬼将岑云生/公主,听令。”
“困灵。”
“得令!”
楼上的夫妻二人眼睛瞪得像铜铃!
鬼将现身,阮绵挥手撤了九阴伏魔阵,让岑云生领着公主练手。
岑云生一到,就能感觉到面前的阴灵的实力远不至于让自家尊者一次性点两位鬼将。
他马上领会到尊者叫他来是给公主掠阵,护着公主实战练习的。
于是他并没有上前,而是手持双剑飘浮在公主后方。
公主真正被阮绵收入麾下后第一次受到召唤,她非常的认真,张嘴就是一声鬼啸!
唐薇瞪着眼睛看着公主瘦小的身影,越看越眼熟,神情逐渐离谱。
这小孩儿怎么那么像那天蹲在门口的盆栽前冲着她笑的小女孩?!
唐薇眼睛瞪大到极致,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张开了。
这世界不能,至少不应该如此离谱……
公主的鬼啸本就是绝招,跟了阮绵之后一直在龙魂鼎中修炼阮绵传给他们的鬼修功法,上次在墓中又有突破,此时一张嘴,与从前已经大不相同。
连燕阳羽的尸王吼都能抗衡一会儿的鬼啸一出,树下的鬼哭声顿时被压制得死死的。
就连那鬼影都好似被那声浪重击,整个身影都散花儿了一瞬才再次凝聚成形,这一次连人形都模糊了许多,眼见受伤不轻。
它眼见不敌,借力反冲,向那棵大树撞去!
阮绵低喝:“云生,别让它碰到那棵树!”
岑云生的身形“啪”的一声在原地散成了一团红雾,几乎是同步又凝聚在了大树前方,他眉目凌厉,双剑交叉向前一推!
鬼影根本不敢与他正面对抗,顿时尖叫后退。
它呜呜哭泣着,又向着阮绵的方向奔来。
阮绵看着它,一动未动。
小黑前踏一步,张嘴发出一声低吼。
明明是只猫,却吼出了虎啸的气势,让人心底发寒。
公主岂能让鬼影近阮绵的身?
她一个闪身过来,可爱的小姑娘变得面目狰狞,大得离谱的眼睛、灰白枯槁的脸,口中尖牙森森,双手指甲赫然变长,如尖刀一般向鬼影插去!
楼上的夫妻已经麻了,全身僵硬,无意识的用力握着对方的手,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鬼影却并未有任何攻击动作,猛的跪了下来,大声哭泣:“高人饶我!”
阮绵淡声:“小公主。”
公主长着尖利指甲的手堪堪在鬼影的脑袋边边停住,却没有收回,只是满眼戾气的看着它。
鬼影绕开了她差点冲到阮绵的身前,这是她的失职,让她非常懊恼。
鬼影抬起头,面向阮绵哭得肝肠寸断:“饶了我,我并没有害人的心思,只是想找人帮帮我……”
阮绵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鬼影。
它有些模糊,但也依稀能看出是个女人,而且是很年轻的女人。
半长的头发遮挡着模糊的五官,身形瘦弱,身上的衣服破旧,而且很凌乱。
它还在继续哭诉:“我只是想找个人帮帮我……我没有办法……她能听到我的声音……可是她听不清……我想让她帮帮我……”
阮绵垂目看着它:“你想让她帮你什么?”
它回手指了指那棵长得郁郁葱葱的大枣树,哭得满脸都是血泪:“我想让她帮我把我的尸骨挖出来,随便葬在哪里都好,我不想在这里……”
阮绵抬眼看向那棵树。
大树茂密的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窃窃私语。
鬼影模糊,楼上的夫妻只能依稀看到一团光影,看不清它的样子,更听不清它的声音,但此时都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鬼影趴伏在地上小小的一团,苦苦哀求:“求高人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打扰生人了……”
阮绵从乾坤袋里召出一个空的小玉瓶,并起两指一勾,地上还在哀求的鬼影就化成了烟雾被收进了玉瓶之中。
她封了瓶口,随手将瓶子揣进了衣兜里,摸了摸小公主的头,将他们送了回去。
这才上前一步抓住小黑的后脖子将它提在手里,单脚在地面上一点,飞身而起,想要从原路返回。
然而窗口的夫妻俩已经石化,呼吸功能才刚刚恢复不久,看到她上楼的方式已经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她飞身上来,躲也忘了躲。
窗口的位置就那么大,三人不可避免的撞成了一团。
玩过端午撞鸡蛋游戏的都知道,挺着不动的撞不过主动出击的。
于是阮绵毫发无损,陈家夫妻被撞飞,倒在地上成了滚地葫芦。
好在陈思和还记得护着老婆,及时用手垫在唐薇脑后,避免她把脑袋磕出包。
唐薇也下意识护着陈思和的腰,没在一瞬间把他撞出腰脱来。
阮绵放下猫,上前两步将两人一手一个提起来戳回地面:“抱歉。”
陈思和扶了扶歪掉的眼镜,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唐薇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大师,那东西……”
阮绵掏出那个小瓶子晃了晃:“在这。”
唐薇看到近在眼前的瓶子,想到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猛的后退了一大步,被陈思和扶了一把才站住脚。
陈思和还有些状况外:“这就……结束了么?”
阮绵本已经招呼着小黑准备撤了,闻言转头看他:“你还舍不得?”
陈思和飞速摆手:“不不不!我就是想问用不用再有个仪式什么的……”
阮绵又把那个瓶子揣回兜里:“不用,吓到唐薇的就是它,这是个地缚灵,离不开脚下的方寸之地,只能守着这个房子,它向唐薇哭诉是有求于她,暂时对她倒是没有太深的恶意。”
陈思和皱眉:“它没恶意?薇薇的身体都不好了。”
阮绵笑了笑:“身体太好了听不清它说话。”
唐薇:“……”
行,这个理由很合理。
小黑在阮绵的肩膀上蹲好,已经丝毫不见刚才的凶戾模样【尊者,回家吧,甜虾饭。】
阮绵拍拍肩上的毛球:“这么晚了,步峥都睡了,明天你再去找他。”
小黑想想也是,有些失望的耷拉下脑袋。
阮绵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件事还没完,明天上午我会再来一趟,家里留个人,有点后续要处理。”
唐薇连忙道:“好的,我在家里等大师。”
两人千恩万谢的将阮绵送出门,回到卧室,看着对方贴一身黄符的样子不禁失笑。
时间太晚了,夫妻俩没再说话,也默契的没人提关灯的事,就这么亮着灯睡了。
阮绵开车回家,经过步峥家时发现他家主卧的灯还亮着。
小黑马上跳了起来:“他还没有睡!”
阮绵一脚刹车。
就在这时,步峥卧室的露台门被拉开,步峥修长的身形从门后出现。
他穿着他心爱的黑色丝绸睡衣走到外面,手扶着露台的栏杆,对着阮绵的车子挥了挥手。
阮绵:“……”
【一个普通人,整天熬夜也不怕猝死。】
想那陈思和陪老婆熬一个通宵,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这货天天熬,一张脸竟还干干净净,粉刺黑头黑眼圈通通都不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大半夜的,她也不好按喇叭,就闪了两下车灯表示看见他了,打开车窗将小黑丢了出去,重新启动车子回了自己家。
小黑快乐的奔向了它的甜虾饭……哦不,奔向了它的朋友。
阮绵回到家,鬼将们都回来了,燕阳羽有实体,自然是他来关店门。
但是他不会开车,也没有车,之前是阮绵开车带他回来,今天阮绵出去了,他只能自己跑回来。
好在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高难度的事,阮绵到家时他已经在鬼室里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了。
鬼室里的气氛很热闹,岑云生和舒阳在哈哈大笑,公主被季颜拉在腿上坐着,也在笑个不停。
阮绵一开门就听到了一片鸭子般的笑声。
“这是怎么了?”
众鬼见到她,纷纷站起身,在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才又各自坐好,岑云生递了一部手机给阮绵看,笑得眼睛都弯了。
阮绵低头一看,是燕阳羽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小视频,文案写着“XX路惊现古风长发夜跑小哥哥!嗖一下就过去了!”
画面抓拍的是燕阳羽一闪而逝的身影,拍摄者给配了背景音乐,还给弄了慢动作,还别说,那长发飞扬而起的样子还真挺好看。
作品发布时间不长,但评论已经有很多,大多都是以“这个身材我爱了”之类为主。
阮绵看了两遍视频,中肯评价:“拍的挺好。”
鬼室里爆出了新一轮笑声。
燕阳羽捂住额头。
他刚来的时候这帮家伙还很忌惮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怕他了,居然还敢嘲笑他。
阮绵把手机还给他:“过几天有空你去考个驾驶证,我给你买辆车。”
唉,养鬼太贵了,还得配车。
燕阳羽用他的面瘫脸笑了一声:“尊者忘了,我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去考驾驶证?”
阮绵这才想起,这位至今还是位黑户。
嗯,得想办法给他弄个户口,要不然以后走动都不方便。
这位爷明显没有再回墓里去的意向,那就不能一直当黑户,一旦被人发现他不但没有户口,连活气儿都没有,还不得摊上事儿?
说起墓,阮绵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你那个燕王墓好像被发现了。”
燕阳羽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
阮绵又掏出她的玉球在手心里来回的转着:“只是你那墓中机关处处都是必死局,如果他们从墓道进,只怕要折损一些人。”
燕阳羽又点头:“嗯,不过他们既然能找到墓,就应该能找到倒斗的开的口子,大概会直接从那里进去。”
阮绵看了他一眼:“你想阻止吗?”
燕阳羽身子斜倚在椅子上,冷冷的笑了一声:“阻止什么?一个牢笼而已,他们把那里炸了才好。”
阮绵想想也是:“他们大概会以为那是一座空墓,或是怀疑是之前那伙人盗走了尸骨。”
燕阳羽哼笑了一声:“当时我因为战功,在民间有些声望,我死在皇宫,他们想是怕引起民怨,才装模作样的修了燕王墓,塞了些充门面的陪葬品进去。
至于我的死因,他们大概也会说是我自己旧伤复发或是干脆战死的。
如果他们这样说,那这么一座寒酸的燕王墓是座障眼法的空墓的说法也说得过去。”
阮绵点了点头,见他好像不太在意这件事,也就没有再多提。
倒是燕阳羽又笑了一声:“咱们之前去过的那家古玩店被查了,彻底关张了。”
阮绵“嗯”了一声。
燕阳羽看了她一眼:“这件事,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阮绵嗤笑了一声:“就像步峥说的,那个老板是个劝不得的人,一定要把他收拾了才会老实。
上一次他收的那批东西害苦了多少人,而且像这样从他这里倒手的东西必不止这一批,有人想弄他是太平常的事情了。”
燕阳羽:“收这些盗墓所得的东西转卖是不被允许的,他能大摇大摆的做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人护着他,只是这一次,他的保护伞好像被人撕了。
按时间来看,下手的人估计就是与这一次的事有关的。”
阮绵:“嗯,上次我们看的那个名单,买主都不是普通人家,不知是哪家出手,又或者是大家都动手了。”
她没太关注这个,转而说起别的:“对了,以后我不在店中,你出门可以打车,不必用跑的。”
燕阳羽的思维还没跳跃过来,闻言一愣,这才想起还可以打车。
众鬼又笑出声来,鬼室里一片欢乐。
阮绵甩手将一件东西丢进桌案前的大盆里,又一挥手,火焰轰然燃起,里面的东西被火吞噬,公主的小手中出现了一对漂亮的小发卡。
她对着公主招招手,公主快乐又乖巧的靠过来。
阮绵将她转过去,手指灵活的帮她编了两条细细的四股发辫,将那两个发卡戴好,又将她转过来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走了。
小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它不但自己吃了,还打包了阮绵的份。
阮绵看着它叼着一个粉色的盒子回来,无语的叹了口气。
这个家伙,是真不拿步峥当外人啊。
小黑兴冲冲的跑回来,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步峥说大半夜的不好做费时间的东西,就用下午卤的牛肉给你做了卤肉饭,怕你觉得油腻还拌了小菜,尊者你快吃!】
阮绵打开吃了一口。
步峥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那肉用舌尖一抿就烂了,非常入味,肉汁浸到米饭里,闪着诱人的光泽。
小黑见她爱吃,越发得意洋洋,活像那饭是它做的【步峥也给我盛了一些吃,我觉得好好吃!他是把你的口味摸明白了。】
阮绵抽空看了它一眼:“小猫咪不能吃这么咸的。”
小黑却是一昂头【那是普通猫不能吃,我可是猫妖,还怕点吃的?之前在野外,毒蛇我都生嚼了……】
它说着又感叹起来【现在可真好啊,以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食物,吃东西就是为了不饿死罢了。】
阮绵点了点头。
她以前也不知道。
她前世未辟谷的时候太弱小,一个孤女,颠沛流离的,不饿死就不错了,能有什么好东西吃?后来修为高了,也就辟谷了,再也没吃过东西。
来了这个异世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美食这么好吃,而且种类有那~么多,吃都吃不完,顿时觉得自己辟谷那些年亏了。
在阮家的时候有厉害的厨师,搬出来了又有个厨神当邻居,她想她是有这个口头福的。
吃完饭,一人一猫回了卧室里各自修炼,第二天上午又去了陈家。
唐薇果然在等着阮绵,阮绵没有进屋,站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了看树下的一片漂亮小花园,对唐薇道:“这片地方下面有东西,你最好把它挖开看看。”
唐薇对她言听计从,直接打电话找来两个力工以改造小花园的名义将那个小花园刨了。
陈思和也匆匆赶了回来。
唐薇意外的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这边不用你。”
陈思和身上只穿了件衬衫,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家里的事情没彻底解决,我怎么静得下心上班?”
工人挖了很久,一直没有动静。
唐薇看了看阮绵,却见阮绵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站着,很稳的样子,便也就没有出声,让人继续挖。
过了一会儿,工人一声惊呼,将手中的工具都扔了。
唐薇看着挖开的土坑中露出的一截像是人的手骨的白骨,惊惧的瞪大了眼睛。
陈思和转向阮绵,沉着声音:“大师……这是……”
阮绵点了点头,表示就是昨晚那个冤鬼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