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着文物的铁柜柜门轰然大开,几千、几万扇门洞开,白烟化作的黄鼬们一拥而上,纷纷钻入小柜,用小小的爪子捧着文物又蹿了出来,如旋风钻入阵法正中心的手提箱。
白烟狐狸尖啸一声,我感觉头皮发痒,身体飘飘欲仙。一对毛绒绒的爪子忽然抱住我的肋下,一把将我薅了起来,尖细的声音带着笑意说:
“去吧,小狗!”
我低头看去,震惊地发现我现在飘在了天上,而原地站着我自己的身体,金发的女青年双眼紧闭,身体微微打着颤,而背后已经没了尾巴。
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漂亮蓬松的小尾还长在我的屁股上,而我的四肢也变成了四爪——我又成狗了!
“愣着干啥?”白烟狐狸用爪子又轻轻拍了我一下,“快点儿,还有两个地方呢!”
我呆呆地点点头,迈开四爪,一路飞奔直上。
在跃出大英博物馆本馆后,我的魂魄升到了半空。刚才我放出的那股浓烟还在尽职尽责地飘着,地面上,游客们就像是逃窜的蚂蚁,远处街道上,红色的消防车正向这里赶来。
我晃晃脑袋,忽然感觉自己的左眼和右眼看见了不同的世界。
对了,我现在分出了两个灵体!
好嘞,那么,一个目标是奥林匹亚区的布莱斯大厦,一个是东伦敦的弗兰克斯大厦!
灵体的速度非常快,我感觉我就像是化作了一股风,比骑着飞天扫帚更畅快,完全没有任何桎梏,仿佛回到了最初最初的那个时候,仿佛我是一只毫无烦恼的真正的小狗,一心扑向我所要去的地方。
布莱斯大厦也是一座博物馆,我的灵体冲了进去,恍惚瞥了一眼门口的标识——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唔,看来得把刚才在大英博物馆主馆的事情重新再做一遍了!
我张开口,从狗嘴里吐出滚滚浓烟。展厅内的人们迷惑惊恐地叫了起来,接着,我径直冲撞向下方的几个安保和工作人员,一连撞了好几个。被我撞过之后,这些安保和工作人员忽然开始抽搐,然后挥舞双臂,大喊着向外逃窜:“着火、着火了!”
黄仙的拿手好戏,撞客!
简单来说就是附在人身上,让人出现类似精神分裂一样的症状,据说东北的一些黄大仙很小心眼儿,报复人的时候会这么做。黄仙教我的时候说了,这种行为不地道,尽量别干。
但今天情况特殊,而且我的这种冲撞和黄仙的撞客不一样,只是利用灵体撞击的那一瞬间将一个念头植入到对方脑海中,达成我的目的就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我蹿进布莱斯大厦的库房,另一头的我也已经找到了东伦敦弗兰克斯大厦的库房。我张开嘴,汪汪嗷嗷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唱词——
“一点胡家为教主!”
“二点黄家为先锋!”
神奇的是,我发出来的依旧是人的声音。白烟狐狸和白烟黄鼬们腾空而起,它们打开封锁文物的柜门,或抱或扛,托举着文物们纷纷消失在烟尘滚滚中。
我知道,它们已经通过阵法钻进了我的手提箱,逐一把文物安置在我装修了好几年的新库房中。
用魔法设置一个无限延伸的还能调节湿度温度的巨大库房有多困难你们知道吗!!!
眼看着库房逐渐被清空,我蹿到展厅。白烟黄鼬们簇拥着我,在已经完成疏散的展厅再一次开始了搬运。
很快,布莱斯大厦和弗兰克斯大厦就都空了。
我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疯狂摇着尾巴,掉头重新奔向大英博物馆。我穿过正在被封锁的大门,越过只剩下寥寥几人的展厅,跑入库房,和千百只正从阵法涌出、带着文物钻进手提箱的白烟黄鼬们一起现身,一个猛子扎回我的身体。
“……呃!”
一阵惊悸,我重新睁开眼。身体的沉重感提醒我已经魂魄归正,我动动手脚,看着几乎淹没了我脚底的白烟黄鼬们,小声催促:“快点儿快点儿。”
一只扛着一幅画的黄鼬抬起头,抱怨:“这玩意儿贼沉,你咋不来搬呢?”
我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那你稳当点儿。”
黄鼬瞪起溜溜圆的小黑眼睛:“瞧不起谁呢?谁说不能加快速度了?看我给你撩起来!嗷嗷撩!”
下一秒,几只扛着一具木乃伊的黄鼬以飙车的速度冲进了手提箱。
我:“那个,注意点人家的遗体……”
坐镇上方的白烟狐狸突然提醒了一句:“展厅也没人了。”
我竖起耳朵,白烟黄鼬们来了精神:“上头能搬了?好嘞,铁子们,走!”
它们向上飞去,像一大团奔涌的云。我伸手擦了一下额头沁出的汗,小声对白烟狐狸说:“我去门口看看,如果有人要进来我就拦下。”
“好。”白烟狐狸晃晃尾巴,“阵法没忘吧?”
我也应和地对着它摇起尾巴:“当然没有!”
我从库房跑了出来,穿过空荡的走廊,来到无人的展厅。白烟黄鼬们正从展柜里把文物们举起来,路过的时候还能听见它们叽叽喳喳地互相抱怨或者商量合作:“哎嘛,这老大个儿的神仙庙他们也拆下来抢走?”、“缺了大德的,咋把人家埃及人祖坟刨了捏?”、“呀,这瓷器是好玩意儿嘿!小心点儿别给砸了,你托着点底儿……”
来到博物馆的大中庭,圆形图书馆前,我隐约能听见人声,应该是消防员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准备入场。
我抽出魔杖,低声念咒:“云雾缥缈!”
大量雾气顷刻填满了这片宽阔空间,我挥舞魔杖,雾气随着杖尖移动,组合成一副规整复杂的阵图,将整个大中庭笼罩。
好,迷阵应该能把外头的人拖住一会儿!
我扭头又看了看博物馆门口,转身重新走向库房。但在进入库房前,我犹豫了一下,抬腿拐了一个弯,走进了之前给了我沉重心理压力的祖国馆。
祖国馆内,白烟黄鼬们都在努力搬运。玉器、瓷器和壁画们从空中消失,被带进手提箱。在一个小角落,有一群白烟黄鼬奇怪地聚成了一堆,我走过去,好奇地伸长脖子看:“这是什么?是什么很难搬的东西吗?”
白烟黄鼬们无言地给我让出一条路,玻璃展柜中是一本摊开的书,上面有着签名和红泥的印章,乍一眼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只领头的白烟黄鼬将这本书轻轻合拢,捧着跳下展台,粗声粗气地把其他白烟黄鼬轰走:“干活干活,没事儿做了吗,赶紧去搬东西!那头还有好几件龙袍没搬呢!”
“这是什么啊?”我问。
白烟黄鼬跳了起来,在抱着文物消失前,它甩下一句:
“《南京条约》原件。”
我站在原地,有那么几秒的失神。
衣兜里的一阵震动把我唤醒,我立刻伸手进口袋,将不停震动的小瓶子掏了出来。
斯内普来信了!
“我已经向邓布利多说明原委,交接了日记本,他留在马尔福庄园,我准备过来找你。你在哪儿?”
我欣喜地捏着纸条,然后四下寻找起来:“笔、笔……这儿有笔吗?”
一只白烟黄鼬举起一支毛笔:“老佛爷用过的笔你要吗?”
“赶紧把文物带回去吧!我可不敢用!”我惨叫,“算了,库房有我画阵法的笔,我回库房写去。”
我离开祖国馆,跑步回到库房。白烟狐狸见到我之后从半空中缓缓走下,柔声说:“大概还有五分钟搬完。”
我从地上捡起蘸着朱砂的毛笔,旁边白烟黄鼬正齐心协力把帕特农神庙石雕塞进手提箱,一边搬一边骂骂咧咧斥责英国强盗刨人祖坟还扒庙宇道馆的塑像。
“我也快完事了。大英博物馆对面有家书店,十分钟后我在书店里等你!”
我将纸条塞进小瓶子,满怀期待地收起朱砂和笔,看着库房内白烟黄鼬们的数量一点点减少。
五分钟后,最后一只白烟黄鼬捧着某个国家的黄金制品钻进手提箱。白烟狐狸耸动鼻头,在空气中嗅了嗅,确定:“都搬完了。”
我问:“英国自己的文物搬走了吗?”
“那没有,我搬哪些玩意儿干啥啊!咱可不是强盗!”白烟黄鼬从手提箱里探出脑袋抱怨道。
我嘿嘿一笑,对着仙家们深深鞠躬:“谢谢,谢谢各位老师。我今晚就去霍格沃茨,让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们开足马力做烧鸡,全部供奉给二位仙家!”
“那倒没必要,我俩又不是为了这口鸡。”白烟黄鼬别别扭扭地说,“就是,等你去还文物的时候,不光要带上老胡家的小丫头,也别忘了带着我那个小弟子。她一出生就在香港,从来没回过家,我也……我也有点想回去看看……”
白烟狐狸对着我低下脑袋:“带我们回家,小狗。”
我认真地许诺:“好。”
仙家们化作轻烟倏地散去。余烟袅袅,我合上手提箱,清除了库房内所有的痕迹,深吸一口气,原地旋转起来。
大英博物馆大门外……大英博物馆大门外……
我立足不稳地出现在罗素大街上。街面异常拥挤,我混在人群中,一起看向大英博物馆门口。浓烟已经散去,消防车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街上的车都很难通过,纷纷按着喇叭,一片嘈杂。
这种隐秘的愉悦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自己跟个重回杀人现场的连环杀手似的!
我翘起嘴角,步履轻快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还特别注意掀起袍子遮住了我的尾巴。罗素大街上,我四下张望,寻找我和斯内普约定的书店。
书店并不在大英博物馆的正对面,还得穿过一条巷子才能到达。不过隔着一段距离也更安全些。我钻入小巷,禁不住加快步伐。
“克劳奇!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人在叫我。
我本能地将手伸到口袋里握住魔杖,缓缓回过头去。
巷口,一个矮小的男人吃惊地看着我,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犹豫地问:“你……你不是去香港了吗?”
彼得·佩迪鲁。
我没有犹豫,立即抽出魔杖对准他,但彼得的魔杖早已经握在了手里,他举起魔杖,方才脸上吃惊的神色早已无影无踪。
“果真是你。”他笑了起来,露出凸出的门牙,“刚才在展厅里,你把我撞翻了。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突然消失,但我还是找到了你……”
“你想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我一直不明白。”彼得却问了我一个问题,“从见你的第一面起,你就不喜欢我。不对,是非常讨厌我。明明你和詹姆他们的关系都非常好,甚至还和那个邋里邋遢又性格扭曲的鼻涕精谈恋爱,品味这么低劣……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就针对我一个人呢?”
我没有回答。
“砰!”,从我的魔杖杖尖发射出一道红光,彼得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他狼狈地向旁边一闪,我看准机会,奋力甩出一道魔咒。彼得这下被不偏不倚地击中,他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向后飞去。
我张口又吐出一道浓烟,借着烟雾掩护立即转身拔腿就跑。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知道我会来大英博物馆?
有人泄密了吗?
不,不会,大英博物馆的事只有我、斯内普和仙家知道,不可能泄密……
我向着巷口的方向拔足狂奔,只要跑出去就能见到斯内普,到时候让他和我一起好好收拾这个死耗子——
“咚!”
有什么东西缠上我的脚踝,用力一扯。我尖叫一声,面朝前就要摔倒。情急之下,我向地面胡乱一挥魔杖,大喊:“神锋无影!”
扯着我脚踝的那股力量消失了,我踉跄着站稳,抬起头,却在放松后的下一秒瞬间窒息。
一道黑袍的人影静静立在巷口,拦住了我的去路。
阴影从兜帽两边投下,但正对着他的我能看清他的面孔。
“……伊芙琳·克劳奇。”
瘦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紫杉木魔杖,兜帽下,男人没有嘴唇的嘴微微勾起一点弧度:“终于见面了。”
我惊惧地注视着高个的黑袍男人,他没有动作,只是仔细地凝视着我,继续冷笑着:“很疑惑,对吗?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明明我应该被引去了马尔福庄园……”
“是啊,差那么一点,我就要去了。好在有人告诉我,你并不在那里,你在麻瓜的博物馆……怀念的伦敦,充满了麻瓜的臭气,你就混在这里头,苟且偷生,保全自己的性命。”
我紧紧攥着魔杖,脑中转动无数的可能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逃吗?巷口被堵住了,不过可以试试遁地术,就是不知道能遁到哪里……千万别遁到伦敦下水道!
“啊,让我猜猜看,你现在是在考虑逃跑,还是打算和我决斗?”
伏地魔慢慢上前一步:“你当然可以逃……可以。不过,我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在隔壁,一个不知道对我是否忠实的小朋友,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是你的男友,对吗?”
我抬起头,仇恨地盯住了他。
“这个眼神真不错。”伏地魔轻言细语,“啊,不过我今天倒可以肯定,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确是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他向我承诺过会把你带到我面前,但他没有。叛徒的下场只有一个,如果你现在逃了,我就先去杀了他,然后再解决掉你,没有关系,伏地魔大人有的是时间,毕竟我的生命是无穷的。”
“是吗,你觉得你会千秋万代地活下去?”
我张开口,声音微微发着抖,但依旧响亮:“秦始皇都死了,你凭什么活着?”
伏地魔漠然地注视着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平静地说,“其实我现在在怀疑,怀疑预言为什么说你是那个命中注定要打败我的人。或许是预言说错了,毕竟你看起来这么蠢。”
啊,是的,我应该是个蠢货。
只有蠢货才会一心想要做英雄,只有蠢货才会为了救人而失去生命,也只有蠢货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相同的决定。
小巷外,鸣笛声,行人的喧闹吵嚷声,红尘俗世包围着我,还有这条小巷。
小巷内,是我和伏地魔。小巷外,是我爱着的一切。
我松开手,手提箱怦然坠地。伏地魔扫了一眼手提箱,对着我举起魔杖。
“所以?”他问。
其实作出决定一点也不困难。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我从来都知道该怎么做,选择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承担选择的后果才是痛苦的。
“和你爆了。”我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小狗的请仙唱词来源:[1]贾欣宇.民族学视阈下东北地区“出马仙”研究[D].延边大学,2022.DOI:10.27439/d.cnki.gybdu.2021.000335.
唱词有改动。
这一卷还有一章邓布利多视角就完结啦!但是正文还有一卷或者两卷才能完,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写完……我尽量!
第116章 邓布利多视角
天色已经黑沉,邓布利多看了一眼怀表,十二颗星星有频率地闪动着,他自然地读出了时间,然后上前一步,敲响了房门。
房门迅速地被打开了,一开始邓布利多还没有看到人,直到低头,才发现一个才到他膝盖高的家养小精灵。
家养小精灵尖着声音请他进:“老爷正等着您呢,邓布利多先生。快请来吧!”
邓布利多轻声问:“他已经到家了?”
话音刚落,房间内传来急切到踉跄的脚步声。巴蒂·克劳奇有些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他面前,一直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全乱了,双眼通红,在看到邓布利多的那一刻,目眦欲裂。
“你!”他扑了上来,声音嘶哑到像是能咳出血,“你为什么把他放跑了!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找到伊芙琳!你说,你——”
邓布利多伸出手,轻易地抓住了巴蒂·克劳奇的手腕。男人只是看起来气势汹汹,在邓布利多抓住他之后,他的背迅速地弯了下去。
痛苦将他整个人都压垮了。
“伊芙琳呢?”邓布利多问。
“在……在房间里……”巴蒂·克劳奇断续地说,“她……”
“走吧。”邓布利多迈步向前,用力拽着巴蒂·克劳奇,“你夫人呢?”
“给她喝了药,让她睡了,不然我怕她也出事。听说消息之后她整个人都……”
他们走上二楼,路上邓布利多甚至怀疑巴蒂·克劳奇会就这么倒下。巴蒂·克劳奇推开一扇房门,邓布利多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狗洗过澡后的浓重气味。
很明显,这是伊芙琳的房间。墙纸是浅蓝色,但是衣柜被漆成了鸭蛋青绿,所有家具都漂亮考究,很多地方挂着小玩偶,墙上贴着海报或是剪贴报纸,还有自己画的画,书桌上堆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乍一看没有那种格兰芬多的热烈,但足以看出这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女孩的房间,只有角落里一个黑漆漆的大柜子显得格格不入。
伊芙琳就静静躺在床上,头顶和身侧堆着许多玩偶和抱枕,腹部盖着一条金色的毛绒毯子。她仰面朝天躺着,神情恬淡,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邓布利多慢慢走上前,他伸出手,轻轻掀开了那条金色的毛绒毯。毯子下面,一条断裂的狗尾巴被平放在她身侧,蓬松鲜亮。
“已经没有呼吸了。”邓布利多低声说。
“她还活着!”巴蒂·克劳奇斩钉截铁道。
“我以为你不是这种被情绪冲垮头脑的人,巴蒂。”邓布利多稍稍加重语气。
“她,还,活着!”巴蒂·克劳奇几乎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我是她的爸爸!我知道,我知道她还活着!她的尾巴,你去摸,快点,她的尾巴还是温热的!还是热的!”
邓布利多沉默地注视着他,无所不能的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已经崩溃了。他跌坐在床边,紧紧揪着金色的毛绒毯,泪水竟然出现在了他的眼眶之中。
“我这个月还梦到过她。她说,她在香港很开心,交到了好朋友,还准备去看演唱会……我不明白,我真的,我不懂,为什么会选中她呢?她并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天才,她只是比较聪明而已,为什么会选中她,为什么一定要她的命……我不懂,我真的,我只是想让她开开心心地活下去……不那么优秀也可以,只要她活着,只要……”
邓布利多垂下眼睛,掩去他眼中相同的悲伤和隐约的怜悯。
“如果你想让她快乐,那就不该逮捕西弗勒斯·斯内普。”他轻声说。
听到这个名字,巴蒂·克劳奇瞬间暴怒。
“是他!”巴蒂·克劳奇立刻抬起头,双目赤红,“是他,没错!他就在隔壁的书店,是他把伊芙琳的位置告诉了伏地魔,他是个食死徒!他的手臂上有黑魔标记!他害死了,就是他害死了伊芙琳!”
“不是他,我以我的身家性命担保。”邓布利多斩钉截铁道,“今天的行动我知情,向伏地魔泄密的另有其人。”
巴蒂·克劳奇抬起左臂,几乎病态地挥舞起来:“那你怎么解释黑魔标记?他是个食死徒!他是个食死徒!”
“他是为了保护伊芙琳而自愿成为食死徒的。过去一年他一直在向我传递消息,我可以为他作证。”邓布利多朗声道,“西弗勒斯·斯内普想要保护伊芙琳的意愿同样强烈,伊芙琳信任他,我也信任他。”
巴蒂·克劳奇恨恨地盯住邓布利多。
“那也没用了,说什么也都晚了。”他嘶声说,“我的女儿已经没了,我不管他是不是清白的,明天我就要把他扔进阿兹卡班,我要他在那里用后半辈子向伊芙琳忏悔。”
“伊芙琳不会想让你这么做的,她想要西弗勒斯好好活下去。”邓布利多坚决地逼视着巴蒂·克劳奇,“不要做让伊芙琳难过的事,巴蒂。”
巴蒂·克劳奇的嘴唇在颤抖,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揪起金色的毛绒毯,慢慢蜷起身体,像是虾一样弓着背,怀抱着毛绒毯落泪。
邓布利多慢慢走上前,他伸出手,拿起那条断裂的尾巴。他摸过尾巴上的毛,又将它翻转过来,去看尾巴根的断裂面。
“……巴蒂。”
巴蒂·克劳奇发出一声擤鼻子的哨音。
“尾巴的确是热的。”
“……又有什么用呢。”他无力地喃喃,“你也说了,她已经没了呼吸。”
“伊芙琳是什么时候死的?”邓布利多问。
巴蒂·克劳奇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六个小时前。”
邓布利多抬起伊芙琳的一条胳膊:“你看她的胳膊肘。”
巴蒂·克劳奇犹豫了几秒,才敢扭过头去:“怎么?”
“很白。”邓布利多说,“实际上,死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受重力作用,在类似胳膊肘这样低的地方会出现淤血。”
“……什么?”
巴蒂·克劳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揪着毯子:“什么?”
“你还记得吗,伊芙琳这条尾巴的由来。”邓布利多将尾巴轻轻放回她身侧,“她小时候你一直不敢切掉她的尾巴,你记得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因为这条尾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代表了不完全的阿尼马格斯。”巴蒂·克劳奇本能地回答。
邓布利多点头:“是的,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这条尾巴是伊芙琳一部分灵魂的具现化。”
“她的一部分灵魂被切掉了?”巴蒂·克劳奇颤抖着问。
“或许,这不是坏事。”邓布利多轻声道,“这不是坏事,这是一线生机。”
忽然间,邓布利多的手臂被抓住了。巴蒂·克劳奇整个攀上了他的一条胳膊,抓得死紧。
“求求你。”他咬牙切齿地含着泪,“求求你,阿不思。你要什么都行,甚至,甚至——魔法部部长的位置——”
邓布利多悲哀地笑了笑。
“我从来不想要那个,巴蒂。”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巴蒂·克劳奇紧紧拽着邓布利多的胳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用什么交换,这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我们全家都被毁了,我也被……”
沉默片刻,邓布利多慢慢开了口:“那么,一条命换一条命吧,这很公平。”
巴蒂·克劳奇睁大通红的眼:“我的命吗?”
“我用不着,留着你的命吧,伊芙琳需要爸爸。”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我要西弗勒斯的命。放了他,撤销对他的指控,他已经遭遇了不亚于你我的痛苦,让他好好活着。”
巴蒂·克劳奇凝视着邓布利多,半晌后,他慢慢松开了手:“好。那伊芙琳……”
“我尽力而为。”邓布利多低声说,“好了,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我还有别的事要和你商量。你不会不知道麻瓜那边的大英博物馆发生了什么吧?一个小时之内,三座库房全部起火,麻瓜们去检查之后发现几乎所有文物都不翼而飞。”
巴蒂·克劳奇眯起眼睛:“关我什么事?”
邓布利多严肃地看向他:“伊芙琳出现在那里只是个巧合吗?”
“当然是巧合。”巴蒂·克劳奇冷冷地说,“不然呢?你的意思是伊芙琳把那些文物都偷走了?整整三栋楼的东西,她能放到哪儿去?要不要我开放克劳奇家的古灵阁金库去给麻瓜警察搜查啊?”
邓布利多提醒:“大英博物馆失窃是轰动全世界的极其恶劣的大事件。”
“那又如何?”巴蒂·克劳奇寸步不让。
邓布利多又叹了口气。
“好了,最后一件事。”
巴蒂·克劳奇抖开金色的毛绒毯,动作轻柔地给伊芙琳盖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场没人找到伏地魔的尸体。”
邓布利多慢慢说:“或许他也没死。”
“…………”
巴蒂·克劳奇直起腰,他伸出手,又慢又稳地将他的头发向后梳,直到妥帖整齐。
“那我就再杀他一遍。”巴蒂·克劳奇一字一顿道,“伏地魔,还有剩下那些食死徒,全都要死。”
离开房间前,他们又回过头看了一眼。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半部,完结!
罗曼罗兰曾经说过,认清现实后依旧热爱生活,这是世界上唯一的英雄主义。
而我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不算是“认清现实”,而是认命之后选择躺平,这可能不算是英雄主义,我给自己这种精神状态命名为:摆烂主义。
我跟爸妈说,我此生最大的心愿是一辈子不工作,在家躺一辈子,过一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无聊了就随便挑个大学去念一念,喜欢什么专业就念什么专业,反复复读,拿几十个学位,做一个快乐的官二代横行霸道。
说出口以后我以为会挨骂,但我爸说没问题,他支持。
当时他这么回答之后我反而很吃惊,我伸手戳戳我爸,问:“你能养我一辈子吗?那你能不能努努力,一直当魔法部长啊?”
我爸板着脸,他好像永远都是这个表情,说:“行,我努力。”
我厚着脸皮继续问:“那,什么大学都行吗?”
我爸说:“都行,剑桥也可以。”
我欢呼一声,原地起跳扒上我爸的背,拼命夸他:“我就想去剑桥!爸比你最好了!听我给你唱歌:世上只有爸爸好——”
妈妈在这种时候都会在旁边笑,我一视同仁,唱完《世上只有爸爸好》又唱了一遍《世上只有妈妈好》,抱着他俩的脑袋挨个亲。
我叫伊芙琳·克劳奇。
如果你觉得我的姓氏耳熟,那我可以告诉你,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克劳奇”,巴蒂·克劳奇的那个克劳奇。
这位总是板着脸、头发胡子梳得一丝不苟,但是超级温柔超级宠我的就是我的爸爸!他是魔法部的部长哦,超有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