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坐稳了吗?预计在霍格莫德下车的也都走了吗?”售票员打量了一圈,“一切准备就绪,好嘞,下一站——”
“砰!”
我死死抓住窗沿,非常庆幸自己在上辈子有丰富的挤公交车经验。谢天谢地,幸亏骑士公共汽车不用抢座位。
大约十分钟后,骑士公共汽车出现在了一个色调灰败、景色熟悉的街区。
“蜘蛛尾巷——”售票员把地名唱出来,“那位黑头发的乘客,你到站了。”
我惊奇地伸长脖子,不由自主地感叹出声:“这么快?!”
售票员见怪不怪:“假期乘客少,所以优先送你到站咯,亲爱的。说实在的,我这几天都不想来上班了,今天可是平安夜啊。”
啊,今天是平安夜。
我步履蹒跚地下了车,站在蜘蛛尾巷坑坑洼洼还堆着厚厚积雪的卵石路上,我都觉得有点不太现实。
就这么到了?
我抱紧怀里的礼物,另一只手费劲地伸到背后去拍外套上的灰。举目四望,我有点茫然,即便来之前热血沸腾,但真正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斯内普,又要以什么名义去见他。
好在我有他的收信地址,上面写着门牌号。无论怎么说,我的方向感还算可以,到一个新地方之后我花大概一两天就能熟悉地形,蜘蛛尾巷又不是霍格沃茨那种在设计上就故意让人迷路的地方,溜达几圈我应该就能找到斯内普的家。
啊,这种行为真的好像跟踪狂啊!
我紧了紧围巾,心里更兴奋了!
我从小就有一个做坏蛋的梦!
本跟踪狂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蜘蛛尾巷,贼眉鼠眼地打量着每户人家的门牌,搜索斯内普家的门牌号。
蜘蛛尾巷透着一股日薄西山的破败感,这里没有任何社区管理可言,几年前我被偷自行车那一回我就在路边看到了许多垃圾。冬日路面上的积雪当然也没有人清扫,只能看到有住户的家庭把自家门口的雪扫掉了,公共路面上的雪被零落的脚踩实,变成一种半透明的滑溜溜的冰,凹凸不平,我必须非常小心地下脚才能避免摔倒。
在这样的糟糕的路面上,我不得不小碎步谨慎前进。根据我的经验,在这种极易滑倒的路面上最好还是不要把手揣在衣兜里,因为这样摔倒的时候特别容易骨折。
南方人都记录一下!这可是非常重要的生活小常识!
还有冬天一定要用旧衣服把室外的水管包上,不然会冻裂!
我没戴手套,我不习惯戴,这是上辈子就有的坏习惯,因为上辈子我得用手机,戴手套就没法触屏了。我抱着礼物盒,双手都暴露在寒风中,没一会儿就感觉被冻得够呛。
唉,我真的不喜欢冬天。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心里思忖斯内普是不是因为这样的路况所以放假回家都不出门。有好几回我都感觉脚底踩到突出来的滑溜溜鹅卵石,整个人就要维持不住平衡,幸亏依靠核心力量才勉强站稳。
究竟是谁管道路建设的,能不能给这儿好好修修路?!
这下不得不打12345投诉了!
搜索门牌号的工作也有点困难。这里的住户并不是所有都有门牌号,有的房子已经没人住了,门牌被摘,有的两户挨着的人家门牌号甚至都不连续。
我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在迷宫一样的巷道内四处打转。期间好几次差点滑倒。一直走到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我发现我已经来到了一条死路尽头,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斯内普家的门牌号。
我站在小巷尽头,面前是灰扑扑、墙皮剥落的矮墙,右手边是一户半新不旧还有人活动痕迹的人家。我不记得当时我追偷车贼的时候来过这儿,这是一片全新的领域,而且我现在好像连回头路该怎么走都不太记得了。
……我要是饿死在这里了,斯内普会给我收尸吗?
哦,刚才那个句式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听谁说过来着。嗯,原句是不是“你觉得邓布利多会为你哀悼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回去之后讲给加拉哈德听,嘿嘿。
话说加拉哈德应该没有和格林德沃谈恋爱的记忆吧?他知不知道自己毕业之后回到戈德里克山谷干了什么事?我能告诉他吗?
我站在矮墙前头吭吭地笑,被围巾糊了一大半的脸上洋溢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喜悦。
隔壁的房子二层传来拉窗帘的声音,沉浸在八卦中的我猛然惊醒。我做贼心虚地瞟了一眼楼上,结果刚好和窗玻璃后的人四目相对。
大概只有那么一秒,玻璃后的人迅速消失了。我站在原地,疑心刚才应该是我的错觉。
刚才那人是不是斯内普啊?
感觉有点像,但是万一不是呢?
我都把自己裹成这样了,发色都换了,斯内普应该认不出我来吧。如果真是斯内普,他可能只是往外看一眼究竟是哪个傻子在他家门口傻笑。
要不要再弄出点动静,把屋里那个人引出来让我认一认?
我还在犹豫,“咔哒”,那栋房子的门竟然开了。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收紧手臂,右手已经开始在身上乱抓寻找魔杖,就怕屋主跑出来骂我。
大开的房门后,穿着一身单薄衬衫的黑发少年难掩吃惊地看向我,我双手蜷在胸前,紧紧抱着礼物盒,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伊芙琳!”斯内普叫出我的名字,“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震惊地勾下围巾:“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你很好辨认。”斯内普视线移向我的头顶,“你的头发是怎么了?”
我立刻捏起一撮黑发给他看:“我学了人体变形术,你看,我现在是黑头发啦!”
斯内普的神色稍稍放松,他抿着嘴角笑了笑,说:“那真是恭喜。你……”
他有些犹豫,我见他态度比较柔和,没有要报警把我抓起来的意思,连忙上前几步,递出礼物盒:“圣诞快乐!我这几天在学校太无聊,所以偷偷溜出来玩。我不是在跟踪你哦,我就是按照你的收信地址过来看了一眼,前几年莉莉也带我到这附近玩过的,我不是在跟踪你哦!”
斯内普接过礼物盒,他看向我傻笑的脸,轻轻道:“谢谢,圣诞快乐。”
“我也没什么别的事了!”我吸吸鼻子,搓搓冻僵的手,“啊呀,你就穿了一件就出来开门,一会儿肯定要被冻坏的,快进去快进去吧。”
斯内普扫了一眼我冻得关节都有点发红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为我让出一条路:“进来坐坐?”
我大为惊奇:“哎!方便吗?”
斯内普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母亲外出了。”
我马上挤进门:“那就打扰了!”
斯内普在我身后关上门。走廊很狭窄,容不下我们并肩而过。我赶紧往前快走几步,来到勉强算是宽敞的客厅。
客厅空空荡荡的。入目所及,只有已经熄火冰冷的壁炉,靠墙孤零零站着的一个木柜,客厅正中一张摇晃的矮桌充当茶几,茶几边摆放了一把皮边已经磨破的沙发和一只看起来会发出“嘎吱嘎吱”动静的扶手椅。
我没有看到原著中描写的满墙的书,在我好奇打量的同时,斯内普越过我来到壁炉边。他抽出一支魔杖,随手点燃了壁炉,然后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
“你可以在家用魔杖吗?”我吃惊地问。
“魔杖是我母亲的。”他平静地说,“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倒茶。”
我已经很饿了,因为早上没吃早饭。一杯热茶应该能让我的胃稍微舒服点。我把毛绒绒的厚外套还有围巾都脱下来,搭到沙发背上,然后继续大着胆子观察斯内普家的客厅。
斯内普离开的方向是一道窄门,我歪着身子伸长脖子去看,隐约看到一条昏暗的楼梯。
我的好奇心驱使着我靠近再看看,但是我的道德告诉我到别人家做客最好别乱逛乱摸。于是我搓着手在原地打转,左右摇晃,最后决定去给斯内普放到桌上的礼物盒调整一下包装——路上我把缎带弄皱了。
我使劲浑身解数调整礼物盒上的蝴蝶结,努力把它调整得又挺又括。但是我抽了两下缎带之后就发现它越来越松。我心虚地飞快将它拆开,然后重新打了一次,中途还差点失败了,心里一直在祈祷斯内普泡茶的时间再长一点儿。
终于,楼梯那头传来餐具叮当碰撞动静之时,我从礼物盒上弹开,志得意满地坐回到沙发上,为我高超的手工艺技能感到骄傲。
斯内普端着托盘,托盘里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陶瓷茶壶和两只不配套的茶杯。他把托盘放到桌上,桌子危险地晃了一下,我悄悄挪了一下身体,用膝盖把桌子顶住,让它不至于在斯内普倒茶的时候再晃来晃去。
“谢谢~!”
我大声说道,然后迫不及待地端起茶杯,用力呼呼吹着热气,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斯内普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不过他没有喝,而是在扶手椅上坐下,捧起礼物盒放到他自己的膝盖上,黑眼睛牢牢地盯着我。
热茶下肚暂时缓解了我的饥饿,我松了口气,放下茶杯,然后用热乎起来的双手揉了揉我还有点冰凉的脸颊。搓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只海獭,然后就又开始乐。
“你放假这几天一直在家待着吗?”我问。
斯内普点了一下头:“是,头几天处理我父亲的事,这几天在家看书。”
“我也想看书来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进去。”我抱怨道,“这几天霍格沃茨好无聊,连鬼都没有。我前天睡懒觉错过午饭了,去厨房的路上碰到没头尼克,我跟他打招呼,竟然把他吓了一跳!”
斯内普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我以为你这几天的生活很充实,毕竟你连一封信都没有给我写。”
我一惊,立刻辩白:“我想写,想写来着!但是每次拟草稿的时候都觉得我要说的话好像没什么营养,太零碎了,根本凑不出一封信。所以你看我这不是直接来了嘛,当面聊天就不显得话碎了。”
好在斯内普看起来也没怎么生气。他低头看向腿上的礼物盒,然后抬头询问我的意见:“这是圣诞礼物?”
“对,对。”我为自己的精心包装感到骄傲,“拆开看看呗!”
斯内普的手指捏住缎带的一角,在我翘首以盼之时,他却停滞了,又看了我一眼:“你的礼物我也准备好了,就在楼上,但我还没有包起来。”
我愣了愣,迟疑地问:“你是想……现在就送给我吗?”
斯内普点点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自然不会反对,于是我眼睁睁看着斯内普把礼物盒放下,转身又向楼梯走去。
“那个……”我在他身后微弱地问,“我能去你的房间看看吗……?”
说完之后,我咬住下嘴唇,拼命挤出我觉得我看起来最可爱的表情看向斯内普。
斯内普蹙着眉转身,他张了张口,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拒绝。我的心提了起来,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回答。
“我去收拾一下。”他说,“稍等。”
他转身迅速消失在楼梯间,我眨眨眼睛,伸长了双腿,又端起茶杯,满心欢喜地喝了一大口。
我马上就能看到斯内普的房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胜利的一大步!家人们,这是多么具有突破性的成就啊!
继续努力,伊芙琳,继续努力!!!
我异常亢奋地把一杯茶全喝干了。喝完之后我又想喝,但我的理智告诉我再喝我估计就要在斯内普家上厕所了,场面会非常尴尬。所以我遗憾地把茶杯放了回去,打算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再补充水分。
我没有等太长时间,斯内普很快就重新出现在楼梯口了。他上前拿起礼物盒,让我跟着他一起上楼梯。
楼梯很窄,木板大多都是松的,一踩上去就会发出响亮的嘎吱声。我跟在斯内普身后一起往上爬,大概爬十级不到,我就看到了二楼的平台。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斯内普拐入了其中一个,我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他打开房间门,扑面而来的空气中有一丝寒冷,我扫了一眼透亮的窗户,意识到刚才他应该是开窗通了通风。
斯内普的房间并不大,满打满算也就足够放下一张硬板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整个房间的色调都偏暗淡,并没有什么鲜艳的颜色。地板是深色木质的,墙面上壁纸已经陈旧褪色,边角有些卷曲,一看就知道当初装修时用的材质也不算太好。
房间不算难以下脚,斯内普把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拖到我面前,我紧张地整理了一下上衣的下摆,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敢挨到前三分之一。
他指了一下书桌,神色有点紧张:“你的礼物在那里。”
我回身面对书桌,发现摆在书桌上的是一个木质的小盒,大约有我两个巴掌大,用铜制的小锁卡住了。我掰开小锁,在打开的一瞬,小盒里传来“咚咚”的丝竹乐音。
小盒内是一个袖珍的舞台,竖起的盒盖内部描绘着我非常熟悉的中国古画中的山水,一条纸带贯穿底部,在打开盒盖后,几个穿着繁复宫装的纸质女子袅娜地起身,她们悠悠地奔到舞台正中,在音乐中挥舞出红绸,团团起舞。
我完全没料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看到如此充满故乡风情的礼物,无论是音乐,还是背景、人物都无可挑剔。我捧着小盒,异常激动地转回身,眼睛亮亮地看向等待着我评价的斯内普:“这个也太棒了!你是在哪里买到的啊,难道对角巷也有中国巫师卖东西?”
“哦,不是买的。”斯内普轻描淡写道,“我自己做的。你不是挺喜欢中国文化吗?我就照着大英博物馆的那个《女史箴图》做了一个。”
我呆坐着,一时间,过于汹涌的感情涌上我的心头。此时我突然就想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抱住他,大声诉说我对他的喜欢,然后把他打包捆回我的宿舍,每天晚上就像海獭抱着贝壳一样死死抱着他睡觉!
我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但是笑容很难收敛,我低头看着小盒里跳啊跳啊的纸人们,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我好喜欢。”我小声说,“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斯内普短暂地笑了一下:“喜欢就好。”
他也开始拆我给他送的礼物。我刚才紧急调整过的缎带被他轻易扯开,打开盒盖后,他从软衬里拎出机械表,然后对着光仔细地看了看。
“很实用。”他评价道,然后直接把表扣到了左手腕上。
我傻笑起来,见他已经戴上机械表,伸手去拿圣诞贺卡,我又美滋滋地低头去欣赏现在属于我的珍贵小盒,嘴上不停地问:“你找参考的时候是不是去大英博物馆了?”
斯内普在窸窸窣窣地拆信封:“没有,没时间。我查的是资料。”
我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其中一个纸人。宫装小纸人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还用红绸抽了我的手指一记,我立刻嘿嘿笑着把手缩了回来:“说起大英博物馆,你记不记得咱们前几年暑假去伦敦玩?其实我做旅游计划的时候考虑过大英博物馆,但是大英博物馆太大了,想好好玩的话必须多花几天,我就没安排。当然啦,更重要的是我估计我一到那里就会生气!”
斯内普没吱声。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什么希腊文物,埃及文物,中国文物……怎么都跑大英博物馆来啦?还不都是抢的偷的,看着就生气!要我说,我要是有邓布利多那个实力,我就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去把大英博物馆和库房都搬空,然后再把那些文物还给对应的国家!”
说完之后,我又开始思索:“我这种行为其实也算抢劫吧。但是那些文物放在库房里也没有好好被保存,当然要物归原主,我这是行侠仗义……你在听吗,西弗勒斯?”
我抬起头,看向斯内普。而他正在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读一封信,好像根本没注意我刚才在说什么。
等等,信?
我送的不是贺卡吗?
我把小盒放回到桌上,绕到斯内普身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还真是信,而且看那个圆溜溜、越写越小越写越丑的字迹,还是我写的信。
开头是:“致西弗勒斯·斯内普:经过我多日审慎的思考,我最终决定向你说出我的心里话——我喜欢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我拿错了!
我拿错信了,我拿错了!!!
我拿成情书了,我把情书当成贺卡送出去了!!!
那里面是我一个月前写的情书啊啊啊啊!!!
我喜欢你!
我,伊芙琳·克劳奇,作为一个拥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个体,在精神正常的状态下,非常确定:我喜欢你!
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想要和你谈恋爱,是一个女性被一个男性吸引的那种喜欢!是可以发展成爱的那种喜欢!
为什么我不说“我爱你”呢?因为我感觉我们现在的年龄应该还不应该尝试这么深刻的词,等到毕业之后差不多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应该会很疑惑: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的好朋友要向我表白呢?这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毕竟在我决定表白之时,就代表我们过去的关系都将不复存在。我们曾经是多么要好的朋友,我每次只要意识到“哇,我和西弗勒斯竟然是好朋友哎”就会感觉到特别幸福,所以在做出表白决定时,我一定是喜欢你喜欢到再也无法忍耐了。
让我来向你解释一下吧,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嗯……要从哪里开始说呢?
先说说我自己吧!
老实说,我并不是一个特别自信的人。虽然我总是很努力地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活力满满、自信敢为的样子,但你和莉莉一定都知道我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我会担心我在别人面前的形象,我会担心大家不喜欢我,我会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我会在脑子里发散一大堆然后吓得自己先崩溃。
正因为我知道自己内心并不坚强,所以我才要努力逼自己装出一副勇敢自信的样子。大家都喜欢勇敢自信的人,而且我觉得做一个勇敢自信的人也很好。就算我永远不可能真正做到发自内心的自信,但只要我表现出那个样子,那也是一种胜利。
这样外强中干的我,在你面前其实总是不安的。是的,其实自从认识你开始,我就一直在恐惧我们友谊结束的那一天。我深知我自己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身上有太多的缺点:情绪化、缺乏计划、拖延症、轻信、三分钟热度、嘴没有把门……而且我经常会有一些太离谱的想法,过于理想主义,显得特别不脚踏实地,特别不现实。
我害怕你对我的这些缺点感到厌倦,然后从我的身边离去,就像是我曾经所经历的那些一样。
我很憧憬你,你身上有很多我不具备的优点。你真的特别聪明,特别天才,在很多领域都有恒心和创造力,每次你表现出对知识和技能的娴熟掌控时我都觉得你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除此之外,你分析事情总能从我想不到的角度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之处,做事也特别有行动力,严谨还细心,在关键时候对自己的情绪也有掌握能力,真的很厉害!
我总在想,为什么你会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呢?
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很骄傲的人。当然,没有说骄傲不好的意思,我觉得你有这样的想法太正常了。其实有时候我也总会觉得有些人实在是太蠢。可是我觉得我应该也会被归到“大笨蛋”的行列里,尽管我的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尚可,但我在为人处世上和看透一些幽微的人心计谋之时完全就不如你。再加上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缺点,你为什么愿意容忍我,帮助我,跟我做这么这么久的朋友呢?
是因为我知道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话很有趣?还是因为我的外貌应该也能算是可爱?
我不知道答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始终没有放弃这样的我。你一直在帮助我,听我胡说八道,给我看你的笔记,就连我的阿尼马格斯都是被你一步一步拉着完成的。你为我做了好多好多,多到我感觉我都无法回以对等的心意。
也因为你选择和这样的我做朋友,所以我表现出来的自信也更加真实了,每当我又开始怀疑自己,我就对自己说:干什么呀,我没有那么烂的!那个斯内普都跟我做好朋友了,我还挺不错的!
当然了,我并不讨厌我自己,我觉得我应该能算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我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厉害。只是在我在乎的人面前,在你面前,我就会像现在这样失去冷静和理智,失去自我判断能力,变成一个慌乱无措的傻子。
爱情可真可怕!
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被蒙上眼睛的人,我不知道方向,也不清楚路况,但我知道我必须向前跑,因为不跑是到不了目的地的。
所以我一直非常努力,非常努力地向你传递我所能给出的善意和支持。我知道我在为人处世上其实一团糟,我所奉行的准则也特别简单幼稚,而且我也不会别的什么社交小技巧了,在你面前,我只有不断不断地燃烧光和热,给你展现出我最真实、也最好的一面。
啊,我是不是偏题了?
我是不是还没说为什么喜欢你?
完了,但我不想把上面都作废掉重新写一封……算了就这样接着写吧!
喜欢你的理由还用说吗?多简单啊!喜欢都不需要理由,喜欢就是喜欢!
非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你特别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也有缺点!每个人都有缺点,这是当然的啦,邓布利多也有,还有很多!我知道你有什么缺点,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上飞行课差点摔下来的样子我都见过,但是也不耽误我喜欢你啊。
写到这儿应该差不多了,一张信纸都要填满了,另起一张显得就不太好。我再说两句!
唉感觉我说的话好乱七八糟……我应该先写个草稿和提纲的……
总之,上面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当然,要是你不喜欢我的话也没关系,我不是在道德绑架啦,青春就是这样,总有错过的,你不喜欢我也不犯法!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真的特别好,你值得拥有幸福和爱,你值得被喜欢。就算不是我(当然有很大概率不是我),你未来也一定能碰到爱你、认可你、尊重你、崇拜你的人,你一定能拥有属于你的幸福和成就。
不过以后如果你跟别人结婚了请不要在我面前炫耀,我会狠狠嫉妒!我才不做冤大头备胎苦情女二咧!
就这样啦,最后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请考虑我一下吧,拜托拜托![小狗拜拜简笔画.jpg]
——伊芙琳·克劳奇
第64章
我发出了不像是人类的尖叫,简直都像是超声波了。紧接着我火烧屁股一样弹了起来,斯内普愕然的注视下,我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让我瞬间消失的地道——当然这里肯定没有地道这种东西!所以我很快就背靠墙壁绝望地向下瘫软,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在他的房间里变成一具尴尬的尸体。
“那个……我,我其实是拿错信了。”我解释,声音都不像是我自己的了,“我本来是想拿圣诞贺卡的,但是,但是不小心拿成这个了,我这次来真的只是,只是因为,嗯……”
呃,好像我跑到他家来的目的也不是很单纯,我明明就是因为喜欢他才跑过来见他的!
我的五官都皱了起来,心里像是有个无底洞,代表我自己的小人就在无底洞里飘忽地一路下坠。
“我也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那封信写完之后我一直没敢给你。”我颤抖着说,“如果你觉得,觉得这是负担的话,可不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什么都没写过,你什么都没看到过,我们还是,还是最好的朋友。”
房间很小,斯内普捏着我的情书就站在距离我大概两步远的位置,我能非常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
恍惚间我觉得此时此刻很像是一周前的圣诞舞会,我们两个就像这样相对站在天文塔上,不过现在可没有当时旖旎的气氛,至少我现在是真的感觉我想从高塔上跳下去!
邓布利多,等等我,我来了!
对,我也是被斯内普推下去的!他太过分了!罚他做我男朋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干涩地问。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抬起头,以一种即将赶赴毕业论文答辩现场的壮烈心态直视斯内普漆黑发亮的双眼。
“忘了,而且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重要嘛,反正是现在进行时。”我清晰地说,“我就是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当然你要是觉得不行,那也可以是朋友的喜欢!我可以进行技术调整的。”
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不愧是我!
喜欢人又不犯法,有本事报警……不是,上报魔法部让傲罗把我抓走啊!
反正手牵过了人也抱过了,就连他家我都来过了,我不亏我不亏我不亏……
斯内普脸上的肌肉在轻微弹动,他又看了一眼情书,很快,我发现他的脸颊上晕起一层薄红,这层薄红极其快速地蔓延到了他的双耳,这让原本就肤色苍白的他看起来像是被煮透了一样。
他这个表现让我有些疑惑,也有些心虚。
说实在的,情书都已经是我一个多月以前写的了,我把里面的内容都忘了个差不多,只记得自己挺真诚地写了喜欢他的心路历程。但我不能保证我有没有在心路历程之外还写了什么不能播的……
“所以,所以你,你有什么读后感吗?”我问。
斯内普说话也有点不连贯了:“这个还,还需要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