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思索片刻,问:“你在格兰芬多也听说他俩的名声很糟糕?”
“烂透了!”我强调,“所有人都说他俩以后会去当食死徒!然后大家就说你跟他们做朋友,你以后也会做食死徒,可烦人了!当然,我是不相信谣言的哦,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在你背后再说三道四。”
斯内普答应:“我会尝试和他们保持距离。”
我一下子高兴起来,感觉自己今天一下子做成了好多事!
我竟然劝动了斯内普哎!
虽然不知道未来他会不会真的就此幡然悔悟,但至少,至少现在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非常好的!
稍微有点遗憾的就是……美人计好像没用上,我“成为他的女朋友然后劝说他弃暗投明”的计划可以被扔进垃圾桶了。
呜呜,我还没跟他谈上恋爱呢,这样我还拿什么做借口跟他谈恋爱啊……
“还有别的事吗?”斯内普问。
我嘟囔:“没有了吧,没有了。”
“那我还有一件事。”他说,“你不是说要给我唱歌吗?”
哦对,还有这一茬呢。我都忘了!
一开始我想唱哪首歌来着?
我在茫然之后陷入了思索,接着我很快就放弃了回忆,打算直接就给斯内普唱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首歌算了。
嗯,我现在想到的是什么歌?
一段魔性洗脑的旋律异常强势地从我的脑海里钻了出来,我记得它的原版歌词是“好想你”,后来被改了词变成了电商平台的广告,在看电视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循环播放:拼多多,拼多多……
但是现在,我又给它改了新的词,这就是我脑子里蹦出来的此时最想唱的: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不是假的假的喜欢你!”
唱的时候我一开始还不敢去看斯内普的表情,但是我转念又一想,不对啊,他又听不懂中文,我要是心虚的话那不就摆明了告诉他我唱的歌有问题吗?
不行,我要理直气壮地唱,就好像我唱的歌词不是“喜欢你”,而是“拼多多,拼多多,拼的多,省的多”!
于是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斯内普,斗志昂扬地继续唱:“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不是假的假的喜欢你!”
最后,我装作吉他扫弦,在半空中“当啷”地拨了一下:“喜欢你~”
芜,唱完之后神清气爽!
“怎么样!”我志得意满地问,“反正是没跑调!”
斯内普好像是被这首歌魔音入耳镇住了,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我说:“《拼多多》!”
斯内普:“pin duo duo?”
“你的发音挺标准嘛。”我夸。
“那,这首歌歌词是什么意思?”他又问。
我的声音更大了,掩盖我的心虚:“就是,拼的多,省下来的钱也多,所以要一直拼多多,随时随地拼多多,就是这样!”
斯内普沉默了半晌,艰难地答:“我知道了。”
他可能觉得突然给他唱拼多多之歌的我脑子有问题。
没关系,就这么认为吧,反正总比他听出来我是在表白好。
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嘻嘻!
第57章
舞会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新鲜的地方。我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话变少的斯内普一起绕着办公室走了两圈之后,舞会变成了一个不是很新鲜的地方。
“我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我的三分钟热度比我预料到的退却得还快。
“我也不是很喜欢。”斯内普承认,“对于一些有着迫切社交需求的人来说,这里确实是一个拓展人脉的好地方。但很显然我们两个都没有这样的动机。”
“主要是特别无聊!”我抱怨,“在这里基本只能做三件事,聊天,跳舞,吃东西。就没有什么有趣点的活动吗?人真的可以光靠这三样就在一个地方消磨一晚上?”
斯内普在五秒钟后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警觉:“我不出门,外头都是雪,我一出去就会被冻成狗。”
斯内普笑了一声:“就在走廊走走。而且,善意提醒,巫师可以使用温暖咒。”
我理直气壮:“我不会!”
斯内普:“……走吧,我会。”
我们离开了办公室,没有人来拦我们,非常顺利。把门关上之后,走廊的安静让我恍惚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斯内普并没有说去哪里,我们就这样沿着走廊没有方向地走,随着心意上下楼梯。
他还是很沉默,沉默地听我开口瞎扯。而我也特别享受这种自己尽情输出的时刻,尤其是身边的这个人还是我喜欢的人,我可以信任的人,我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觉得我可以这样永永远远地说下去!
“这种舞会文化,还有那种派对文化,我觉得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知道派对文化吗?不知道?就是一帮认识不认识的人找个大房子,放歌,喝酒,和舞会差不多,就是更放浪形骸一点,还会有大泳池之类的,什么啦啦队队员啊,橄榄球队队员啊……‘我们要办一个超酷的派对,所有风云人物都会出席!’我只知道美国有,不知道欧洲这边流不流行,反正霍格沃茨是没这条件。泳池上哪儿找,黑湖吗?”
“还有酒吧!你去过酒吧没有?”
斯内普点头。
“哇,啥样的?”我先是惊奇,后是警惕,“你去酒吧干啥啊?”
斯内普解释:“很小的时候去过,我也不太记得里面是什么样的了。”
“哦……”我安心下来,“反正我也不觉得酒吧有什么好玩的,如果是那种正好在蹦迪的酒吧,对听力还会有极大损伤,那音乐响得连沙发都在狂震!”
我们两个慢慢地越走越高,而我把话题延伸到了蹦迪究竟是在蹦什么上:“感觉根本就没有一个舞步,就是瞎扭,瞎跳,然后DJ偶尔喊一句‘Everybody Hands Up!’,就一帮人举手,感觉舞池里的人都处于一种麻木的智力抑制状态。”
“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欢带脑子的娱乐。”斯内普平静地说,“就像是霍格沃茨的绝多数人追捧魁地奇明星和恶作剧大王一样,我实在也看不出来他们的魅力在何处。”
我:“你直接报詹姆和小天狼星的身份证号就得了。”
斯内普说:“哦,倒也不是特别针对他们,我只是举了一个刚好能把他们的特征精准概括的例子罢了。不过既然你能这么快地就想到他们两个,那就说明我们在这方面的观点出奇地一致。”
我嘿嘿地笑,笑了一会儿之后,我突发奇想,对他说:“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让我在笑的时候发出猪的声音。”
斯内普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混合着困惑和笑意,半晌后,他说:“我早就知道你在很多方面天赋异禀。”
“我还会动耳朵。”我得意洋洋地把鬓发都撩起来,露出耳朵给他看,“我可以两只一起动,也可以一次只动一边的。”
斯内普再次承认:“没什么用但是相当令人吃惊的小技能。”
“我会很多这种小技能。”我兴致勃勃地继续历数,“我会吹口哨,还会那种把手放到嘴里吹的唿哨,会打响指,还会打外科结,会模仿那种猫哈气的声音……”
斯内普说:“打外科结应该算是实用技能了。”
我:“嗯……我觉得不算,因为生活里用不到,毕竟我也不能给鞋带打个外科结。”
斯内普说:“你可以给波特还有布莱克的鞋带打。”
我乐了:“是不是把两只鞋绑一块儿那种更好?”
“低级但是效果很出众的恶作剧,我一直很期待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摔跤的样子。”斯内普承认。
我们两个一起畅想了一番。
楼梯开始旋转,我发现我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天文塔。斯内普抽出魔杖,对我身上点了点。我感觉就像是有一个暖烘烘的透明巨人环抱住我一样,尽管我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裙子,但冬日的寒风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你已经会用无声咒了!”我突然发现这一点,“哇塞,你果然是天才,好厉害!”
斯内普收起魔杖,说得云淡风轻:“试了几次就会了。”
我们慢慢地走到天文塔的平台,今夜并不晴朗,天上什么都看不到,而我在英国也对这样的天气很习惯了。我站在天文塔的边缘,没有往天上看,而是伸长脖子往下看。
斯内普站在我旁边,他伸出一只手,揪住了我背后的一截衣服,好像是怕我摔下去。
“下面有什么?”他问。
我说了个地狱笑话:“邓布利多。”
说完之后我意识到我刚才讲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地狱的玩笑,我的良心和道德立刻受到了极大谴责——我竟然在天文塔上对斯内普讲谋杀邓布利多的笑话!!!
我露出了痛苦面容,斯内普好像因此误会了什么,也探头往下看:“邓布利多真的在下面?”
“没有没有没有……”我吓得一迭声否认,“不是不是不是,没事没事没事,天文塔下面绝对不会有邓布利多!”
哦对,斯内普应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他的犯罪现场,毕竟原著里他迅速撤离了来着……
更加地狱了!我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怎么不合时宜地“噗噜噗噜”往外冒啊!
我从喉咙里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奇怪声音,斯内普把我往后拽,让我远离危险的边缘:“小心点,不然一会儿我在下面看到的就是你了。”
我的嘴跑得比脑子更快:“经典复刻:被闪电击中的塔楼!”
说完之后我开始幻想场景:“我站在这里,你从门口冲进来,我说:西弗勒斯,请求你……”
斯内普:“什么?为什么要请求我?”
我模仿小孩的哭腔:“因为皇后娘娘推了熹娘娘,她推了熹娘娘!”,然后又迅速切换成威严的男声:“她才十六岁!她能撒谎吗!宣旨,斯内普禁足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没有命令,不得外出!”
说完之后,我用手背碰了碰我的脸颊,嘀咕:“香槟真的没酒精吗,我怎么感觉我今天晚上出奇亢奋……精神状态好怪。”
斯内普叹了口气:“我倒不觉得你的精神状态有什么异常,你平时也这样。”
我眨眨眼睛,突然有点紧张:“我平时也这么疯疯癫癫的?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吧!”
斯内普打量了我一眼,点头:“有时候你的一些想法确实非常奇怪。”
我捂住胸口,摇摇欲坠。
斯内普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习惯了。”
我松了口气:“是吗,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斯内普忽然向我伸出手,我瞬间紧张起来,内心翻涌着冒出猜测的泡泡:他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他不会是想捧起我的脸亲我吧?!
但他没有。斯内普收回手时,我感觉头皮有轻微的牵拉感,他的指尖多了一长条和我的发色非常相似的金色纸带,应该是斯拉格霍恩办公室里的装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我的头发里去了。
“藏得挺隐蔽。”他评论道。
我把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幻想迅速扔掉,然后向他伸出手。斯内普默契地把纸带递给了我,我捏着金色纸带看了看,觉得它应该挺适合折纸星星。
就是我的心跳还是有点快。
“伊芙琳。”
我低头翻折,天文塔外隐约可以听见风声,斯内普的声音就夹杂在风声里,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嗯?”我应了一声,“怎么啦?”
“明天我要回家了,圣诞节我不在霍格沃茨过。”
我的心因为失望慢慢地缩成了一团,但我的语气依旧没变,平静又满不在乎:“好啊,那就一个月后见。”
“嗯。”斯内普的声音越发地轻,“我父亲死了,我要回去帮母亲处理后事,一个月时间应该够用。”
风声呼啸,我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斯内普。他的侧脸看起来很平静,让我根本无从判断他此时的情绪。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对劲。
节哀顺变?
这种客套话对谁都可以说,在此时会显得特别敷衍。
我默默地往他旁边走了一步,然后伸长胳膊,大着胆子轻轻地揽住他,在他的背后拍了拍。
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询问他此时内心的真实感受,或许我该说些什么,就像是那些情商特别高的治愈系角色一样,用三言两语就让人感觉到宽慰,但我做不到,我感觉我最该做的其实就是闭上嘴巴。
“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斯内普慢慢说,“几个月前我就料到他应该撑不过这个冬天,他得的是肝癌,肚子里都是腹水,黄疸非常严重,吃什么都会吐出来,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死亡对他和对我而言都是一种解脱,他不再受病痛折磨,而我也不必为他的事情烦恼,我应当平静地接受这件事。”
“葬礼是我们最后的交集,办完后事,我的人生中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该接话吗?
又该回应些什么呢?
此时我的心茫然无措。我惊恐地意识到我和斯内普此时完全无法共情。我从未失去过近亲,我上辈子可是走在我爸妈前头,而且我是个情绪异常丰沛的人,也无法体会这种理智的“平静”。
……而且,他真的平静吗?
如果真的不在乎,为何他要一遍一遍地强调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为何要主动提起这件事呢?
他和我说起他父亲的死,应该是想得到回应的吧。我可以给他什么回应,他又期待什么样的回应?
我的脑子在“呼呼”疯狂转动,原本我引以为傲的共情力、感知力和智力却都装聋作哑地失灵。我呆呆地保持着伸长胳膊搂着斯内普的姿势,我们就这样站在天文塔上,被12月的冬风吹彻,而最应该承担起活跃气氛责任的我却像我最讨厌的鱼一样张着嘴巴一声不吭。
我该做些什么的,我应该做些什么的。
沉默中,我缩回了手。就像是被这个动作所代表的信号惊醒,斯内普清了一下嗓子,不太自然地提高声音:“外面太冷了,回去吧。”
“西弗勒斯。”
他的身体不明显地一颤,而后,斯内普微微侧过身,看向喊出他名字的我。
我对着他摊开手掌,在我的掌心,躺着一粒小小的金色星星。
“送给你。这是用那根纸带折的。”我说,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的羞怯,“然后……”
我撩开裙边,费劲地从我特意定制的腿环里抽出魔杖,用杖尖戳了戳纸星星。
星星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就像是萤火虫,在茫茫黑夜里闪烁起金色的星光。
折星星和发光咒都是我学的没什么用的小技能之一,没想到在此时它们却真的派上了用场。
斯内普轻轻地从我的手掌心里捏起星星,他垂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看了大概半分钟,而我眼巴巴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我紧张地咬着嘴唇,搓着手指,“但是……如果,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我的意思就是,有任何事是我的能力能做到的,你又正好需要的话,我……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开口。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或者觉得欠我人情,我非常乐意为你做事!只要你不嫌我烦就好!”
斯内普依旧捏着星星。他慢慢抬起头,黑夜中,他黑色的眼睛也显得晦暗不明。
半晌后,他发出了声音。
“你能陪着我吗?”
我松了口气。
“当然可以!”
我向前一步,微微仰起脸,用力地许诺:“多久都行!”
闪烁的星光中,我看到他脸上似哭又似笑的神情。
我的心越发皱缩了。我为自己荒唐的许愿感到羞耻,毕竟约等于永远的许诺就像是谎言一样轻佻。可我没有办法再用言语真诚地表达我的决心,斯内普可能也无法就这样轻易相信。
我只能再向前一步,展开双臂,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是我和斯内普的第一个拥抱。我的双手穿过他的外袍,用力地环住他枯瘦嶙峋的脊背,在他的胸椎上交叠。我的脸颊贴到他的颈侧,我们的身体之间再无缝隙,就像是我的真心,毫无保留地扎进他的怀里。
他没有推开我,也没有挣扎。抱上去之后那一瞬间,我心里的幸福感就像是犯罪一样急速飙升,我甚至庆幸此刻有这样一个安慰他的借口能让我突破距离拥抱到斯内普——要知道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连一个抱抱都没捞到过!
没有抱抱的话我会像不浇水的植物一样枯萎死掉!
我甚至希望此刻能够永远永远持续下去。
拜托拜托,老天爷,我上辈子可是见义勇为死的,能不能再给我一点奖励啊!
斯内普没有反应。
他僵住了,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后退,当然也不可能回抱住我,他就是很斯内普地僵住了。
直到我因为心虚而松开双手,他都还处于僵直状态。
啊……我刚才的行为是不是真的有点太超过?
我越来越心虚,我退后半步,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企图找到他恼羞成怒的蛛丝马迹。
“你……”
他微微张开口,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你刚才……”
我立刻为自己的行为解释:“抱抱也算陪着!就、就是那些抱抱熊,它们的功能就是陪伴,所以陪伴就是抱抱!”
斯内普试图理顺逻辑:“所以,你是为了安慰我……”
“呃,嗯!”我点头,非常用力,“你还需要吗?”
斯内普抿住嘴唇,他看着我,眉头微蹙,发丝有些许凌乱,可能是刚才我没忍住蹭了一下给蹭乱的。
“需要。”他说。
斯内普说出“需要”两个字之后,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哦,不是心碎,碎的是我一直用来约束自己行为的理智。
说实话,在刚才抱完他之后我真的特别心虚,我总怕他突然反应过来,把我一把推开(“呀,流氓!”),而我就含笑坠落天文塔,在半空中留下一串精神不正常的邪笑:“嘎嘎嘎嘎嘎,我抱到斯内普了,老子这辈子值啦!”。在这种心虚的情况下,那一句“你还需要吗”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客套话。
没想到他真的回应了!
他说他还需要抱抱!
他不反感我和他这么近的肢体接触!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桀桀桀桀,小黑猫,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我要把你的嘴嘴亲烂烂!!!亲烂掉!!!
我用最后的理智把斯内普往天文塔内侧拉了拉,他顺从地被我往回扯了几步。
站定后,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好,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而我也不需要看清,我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狂热状态,满心都是接下来我即将得到的今夜最棒的礼物:
抱抱!!!
我猛地向斯内普扑过去,动作刚烈到完全暴露我不纯的动机。我像大鹏一样展开双臂,像棕熊一样将他环抱,像章鱼一样把胳膊收紧,然后像考拉一样把我整个人吸到他的躯体上。
我能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膛,骨骼突出的脊背,还有微微颤抖的身体。大概一两秒后,一双温热的手抚上了我的背。
斯内普也回抱住了我。
我静静地被包裹在他的气味之中。
此时我脑子里都没有什么“我这么做是因为他现在需要安慰”之类的道德理智,我甚至都没法很好地控制我的表情——斯内普的父亲死了,但我搁在他肩膀上的脸狰狞地笑出了牙龈。
不,不行!
不可以笑出声音来!
要是在这里笑出声音的话,那我和他的友谊一定会立刻彻底结束的吧!
于是我抿住嘴唇,上下两排牙齿死死地咬住,因为憋笑,我的身体都在发抖,至少我的肚子因为用力而抽搐。
斯内普可能从身体上传过去的颤抖中误会了什么,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低沉迟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伊芙琳,你在哭吗?”
我痛苦地皱紧五官,笑容这种东西就跟屁一样难憋,我特别努力地稳住声音,好让自己说话的时候显得平静淡然:“没有。”
我将脸埋入他的颈窝,就像是小时候钻进妈妈的衣橱嗅闻她那些呢子大衣上残留的香水味一样,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斯内普的味道。
我在回忆一样东西的时候首先想起的是感觉中的一样,比如一股气味,一种情绪,一个印象,然后根据这支离破碎的一段扩充为一整段事件。这是因为人脑处理气味、情绪和记忆的区域都在海马体,所以这三样是彼此交织的。
我经常会在嗅到一种味道的时候瞬间在脑海中浮现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接着就是一段和气味牢牢绑定的记忆。闻到木柴燃烧的味道,就想起童年时代去乡下遇到农家做饭;闻到消毒水味,就想起泳池和游泳馆空旷的回音;闻到特定的饭菜香,就想起爸爸,妈妈,还有在未来等待我的上辈子。
在我为数不多变身阿尼马格斯的时候,我用狗的能力记住了斯内普的气味。尽管现在的我并没有边境牧羊犬那样发达的嗅觉,但我依旧感觉到自己闻到了那股味道,独属于斯内普的、今后我会在迷情剂中闻到的味道,它在未来会让我在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今夜这个拥抱。
好幸福。
斯内普轻轻地拍拍我的背,就像是在草药课上轻柔地拍击米布米宝。这个比喻让我又想笑了,我的颧骨以不可阻挡的架势向上猛提,而我的道德感在此时骂骂咧咧地回归:斯内普正在为他爸爸的死而悲伤,结果杀千刀的自私鬼伊芙琳·克劳奇在这儿恋爱脑,利用“安慰”这个借口占人家便宜?
好的,我不笑,我不笑!
我在脑子里模拟出两个小人,一个恋爱脑,一个道德感,两个人各占一边激烈地展开了决斗。获胜的一方能够赢得身体的操纵权:如果恋爱脑赢了,我就厚颜无耻喜笑颜开地抱着斯内普;但如果道德感赢了,我就心无杂念沉重悲伤地抱着斯内普。
正如范仲淹在《岳阳楼记》里面说的:是进亦赢,退亦赢。然则何时而输耶?
伊芙琳赢麻了!
范仲淹:闭嘴吧,我没说过。
此时我的脑袋一定像个发了疯的工厂,不计代价地往外挤多巴胺,快乐的同时让我的脑子也转得飞快,思维就跟成了仙一样散漫。只要斯内普松开我,我就会像飘飘然的齐柏林大飞艇,膨胀着飞到天上去。
当然,最终我们还是要分开的。
我努力地深呼吸,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再吐出,以此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的表情。我们拥抱的时间有点长了,我不想让斯内普发现我的图谋不轨,所以我率先松开了手。
在我的手离开斯内普脊背后半秒,他毫无留恋地也垂下双臂,先我一步后退。
“谢谢你。”他哑着嗓子说,“我感觉好多了。”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怂怂地盯着他胸前的扣子,假装镇静:“那就好。”
一阵短暂的沉默,斯内普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你一定觉得冷了。”
温暖咒的效力很强,我并不觉得冷,我其实还想和他继续待在一起,最好一直、一直待在一起。
可我又不能跟他回斯莱特林的宿舍,我只能不情愿地跟他一起走下旋转楼梯,走向格兰芬多塔楼。
因为想到接下来一个月都要见不到斯内普,我整个人都陷入了抑郁状态。路上我闷闷的,没心情主动开口。斯内普也保持着沉默,我们直到走到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门口,竟然都没有说上话。
面对着胖夫人,我心中的眷恋之情更加浓厚。
呜呜呜,好想变回狗狗的样子,偷偷混进他的宿舍,钻进他的被窝!
“……那么,就到这里吧。”
我转过身来,面对着斯内普,委屈巴巴地微微撅出嘴唇:“假期一定要给我写信。”
斯内普点头应答:“好。”
“如果不开心,你就,嗯……你就看看我给你的星星。这里面的内在逻辑是,嗯……”
我想了想,随口哼了一段酷玩乐队的《Yellow》:“Look at the star,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And all the things you do……We were all Yellow~”
“因为我们都是黄色的!”
我指指自己的满头金灿灿卷毛,讲了一个巨冷无比的笑话:“虽然老歌说月亮代表我的心,但是我说星星代表我的心,你要是觉得难过,就看看代表我的星星,你就回忆一下我讲的笑话。如果想不起来,或者觉得不好笑,那你就给我写信,我马上会给你讲一个好笑的笑话,一定把你逗乐!”
斯内普张了张口,他脸上的神情松弛下来,嘴角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浅淡笑意:“为什么月亮代表你的心,这又是什么出处?”
“这是一首歌!”我积极地给他科普,“超级有名的!我——”
我把“我唱给你听呀!”吞了回去。
“你自己回去搜!”
哼,今天已经给他唱过小情歌了,到达额度上限,不唱了不唱了。
我故作洒脱地冲斯内普挥挥手:“好啦,就这样,拜拜拜拜!一个月后再见!”
斯内普也对着我轻轻摆手:“晚安,伊芙琳。”
我对着他笑笑,转头走向胖夫人,报出开门的口令。在钻进甬道前,我没忍住又回头,斯内普依旧站在原地。
我咬了咬下嘴唇,又对他挥了挥手,他沉默地望着我,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