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规模的铲雪车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街道上,应急车辆和?公用车辆则闪烁着提示灯,缓慢前行。
林知恩很早就陪同父母一起,将昨晚那些滞留在?酒店的客人送回家,整个房间也只有我一个人。工作人员送来了早餐。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
清晨,我租住的公寓房东便?发来消息,要求租户必须与房东一起,将公寓门前人行道上的积雪清理?出一条通道,并且不允许将雪直接铲到马路上。
利用软件查了下距离酒店最近的地铁,我找回了晚上穿的那条裙子和?外套,匆匆套上。
“江小?姐。”房间内的佣人拦住要出门的我,礼貌开口:“小?姐吩咐过,需要送您回家。”
我怔愣了下。
出门前,其实我有些怕。心乱如麻,可?是预想中的人却并不在?那里,走廊也很安静,林家的佣人一左一右跟随着我,直到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前。
我坐入车中。车子缓慢地开出,窗外冷风呼啸着,半小?时左右,将我送回到了公寓。我向司机道谢,拢紧了外套。
公寓门外已然有着几英尺厚度的积雪,我心里更?加着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换身衣服赶快扫雪。
半个多月没?有回来,房间里有股很淡的灰尘味,整个房间都保持着我离开的模样。
房间里,那些绿植得益于房东太太偶尔来浇水,不至于枯死,但有气无力的,个个都耸拉着脑袋。
公寓门前的地板上,则是堆着些凌乱的快递箱,都是前天收到的。
我蹲下身,将那些箱子拆开,竟然是余序的阿姨从新泽州给我寄来风干火腿,猪肉卷,蓝莓果酱,箱子里还有阿姨写的简短的信。
她说,余序醒来了,但身体还在?缓慢地恢复,阿姨索性把他从医院接回了家里,耐心地照顾着。
听余序说,我还在?帝国州实习,新年不方便?回家,她打公寓的电话又总是没?人接,她担心我饿着,所以寄了些食物给我。
我的脑海空白?了一瞬。
余序,他醒了?我羞愧的低垂下头,喉咙间干涩钝痛。
在?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我甚至没?有去新泽州老家悄悄的探望他。
他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吗?为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跟阿姨解释,我们分开的原因仅仅是我要实习?
眼泪一下子砸到地板上,晕染出深沉的痕迹。
我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甚至迫不及待的想打电话问?问?他的情况,当我抬起头,留意到对面的公寓,我的头顶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彻彻底底的醒了过来。
不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联系他,一定会被发现的。
一直有人在?监视我,这并不是我的幻觉。
这几个月,我回到公寓的次数屈指可?数。对面公寓的住户也仿佛随着我的离开而搬走了。
窗户不再是我和?余序住在?这里时,每天都亮着灯的状态,那里仿佛人去楼空似的,再无生活气息。
按捺住心底的紧张,我起身,赶快回到了卧室里,换了身轻便?简单的连帽衫和?牛仔裤,我在?头顶戴了个鸭舌帽,将面容遮住大半,出门前把厚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都穿好,在?公寓一楼借了扫雪工具。
我一边耐心地扫着人行道上的积雪,一边时不时的仰起头偷看着那个房间。对面公寓人来人往,大部分人和?我一样都在?积极地清理?着积雪,我将这边的雪铲掉,走过去朝那对年轻的夫妻搭话。
丈夫很有力气,也很热心,甚至把消防栓上的堆积的雪都清理?了。
他的妻子看到我过来,以为是个瘦弱的女孩需要求助,很友好的打了招呼,“你需要帮忙吗?等会儿,我老公忙完帮你。”
“我,我住在?这间公寓的四楼。”我一旦紧张,说话就容易变慢,声音也弱下来。
女人笑了笑,“你好,我们住在?这里的五层,你是新搬来的吗,我好像很少见?到你啊。”
我眼前一亮,咬着唇,一字一句的开口:“我,我只是最近才从老家回来。我想问?你,你隔壁的住户,他们的房子……”
“啊,你说那家新婚夫妻吗?好像很久没?回来了,”女人有些困惑,也很为难的对我开口,“说起来也很奇怪啊,我们家邻居还挺神秘的,有时候我们去送东西,家里也没?人,平时社区活动也从来不参加。”
我忽然害怕起来了。没?人喜欢被暗中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掌握中,这种感觉除了给人巨大的心理?压力,还会让人感到恐惧和?紧张。
“是这样啊,那,他们今天也不回来吗,”我勉强笑笑:“今天可?是要住户清理?干净积雪的。”
“……”女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其实,房东也联系过他们,但他们说带着孩子去了宾州老家,一时半会回不来,还拜托我们帮忙轻扫一下属于他们的那片。”
监视我的人不在?了?我心跳作响,声音甚至抖得厉害,“你们真是好心。”
我努力不让女人察觉到我的异样,又闲聊了几句,才回到公寓里。
眼眶酸涩的发痛,又热又胀,我片刻也不敢耽误,我弓着腰,将家里所有地方摸了个遍,卧室的墙角,客厅电话后,书房电脑……我将所有的窃听器和?监控都拆了下来,整个人在?发冷发颤。
我的手?指攥紧,又缓慢地松开,终于从好奇,怀疑到承认,我被这样监视了整整三年。
从公寓,到学校,无时无刻不处于别?人的掌控中,我以为我逃跑了,糟糕的是,我像是被抓住的猎物,只是徒劳的在?笼子里打转。
这个笼子太大了,比江家的别?墅还要大,大到我浑然不觉,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是“自?由”的。我不禁想到还在?新泽州的余序,他呢?他醒来这件事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知道吗?
泪水沿着我的脸颊落下,我被这样的痛苦压倒了, 控制不住情绪,我想要咬住嘴唇,控制自?己,像林知恩说的那样,哭过后就要坚强起来,想想办法?,从痛苦中脱离。可?我齿间都在?微微发麻,身体更?是毫无力气。
我在?地板上抱紧身体,心头笼罩的不安无限膨胀,冷意迅速蔓延,包裹着我整个身体。
不知道自?己颤抖了多久,我又去洗手?间吐了个彻底。
镜子中,倒映出一张失魂落魄的脸,眼眶也红红的,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昨晚那场聚会来看,至少这几个男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毫不在?意我的感受,我表现出痛苦和?迷茫的神色,他们会留下一些让我消化的时间,而不是强制性的要求我回到他们身边。
我可?以再跟他们周旋着,给自?己留出逃跑的时间。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也同时拯救了我,对面公寓监视着我的人一时半会回不来。
而家里那些监控和?窃听的东西也被我拆掉了,受到风雪的影响,这些设备失灵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得把它们尽快恢复原样,但又不能让它们正常运作,我得假装自?己毫不知情。
大脑中的神经?一凛,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的意识里渐渐发展成一股存在?感极强的力量。
逃跑吧,江芙。
你能从江家离开一次,就一定可?以再离开第二次。
我把脑海里那些碎片拼凑起来。
在?某个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并没?有办法?主动接近我,找到我。每次和?这些“男主角”见?面,都是我自?己间接或者直接向他们靠近,或者是暴露了位置。
我得去一个距离帝国州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辈子不会被找到。
逃跑需要什么?一张车票或者机票,不会被人察觉和?发现的路线,和?足以让自?己去陌生地方生活一段时间的钱。
我可?以先去学校办休学手?续,等未来去了新的城市,再重新参加一次大学入学考试。我认识的人不多,悄悄离开也不会被察觉,在?奢侈品店的兼职也可?以找个理?由请假……
至于逃跑的钱?叶风麟、谢雍和?林近东都送了我很多奢侈品,我只要找个二手?店,分开几次,不留痕迹的把它们统统卖掉,就足够我在?新的城市租房和?生活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鲜活过,对新生不甘心的渴望让我鼓起勇气,站起来。
打开电脑,我找到了唯一一趟去新泽州的火车,我迫不及待的买了票,想把这一切告诉余序,我可?以趁着大雪肆虐帝国州的这几天,趁着众人焦头烂额,无瑕顾忌我的时候,悄悄出逃!
将房间内的箱子抽出来,我装了几件简单的衣服,洗漱用品,我提着箱子从电梯出来,公寓大门,穿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在?那里站着,指间夹着的烟灰轻飘飘落在?地上,他个子很高,眼神又总是极为锋利,总是能带来超越年龄的压迫感,透着危险。
我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的放下手?提箱,将它踢到了暗处。
下一秒,林近东转头。
他仗着优越的身高,朝我逼近,垂眸俯视着我,烟头冒着猩红的火光,见?我咬着唇,林近东很快将烟熄灭,他神色如常,依旧是体面矜贵的精英检察官形象。
“江芙,我们谈谈。”他似乎并未留意到角落里的箱子,幽黑的眼眸锁紧了我。
“……你想说什么。”
“你和?我睡了,没?什么想法?吗。”
第063章 逃跑
我强破自己?不要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箱子上,也不能被?林近东看出任何我想要离开的端倪,只好呆呆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马上明白了我这句话?到底想说什么,“我从司机那里要来的地址。”
我迟钝的点头。
林近东见我的态度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激动,又或者说,我表现得和那些追求他的女人完全不同,明明和他睡了一觉,既不吵着要他负责,对他性感的身材也无动于衷,他眼底的情绪忽然变得凛冽起来,“你玩我?”
我躲闪不开眼神,怔怔地反问他:“本来就是……赌气跟你玩,你也在玩我,不是吗。”
这个问题让林近东更为生气了。
我清楚的看到他嘴角的笑容是如何在一秒内马上冷却下来。
他本就是个眼神攻击性强,从外到内都十分强势迫人的男人,那冷下来的眼神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伸出手?,我本要躲,被?林近东不耐烦的拽到身边。
兴许是我抵抗的意味有些明显,他力道?放轻了些,声音压低:“跟我走,你家附近刚好有家咖啡店。”
我的目光轻轻一落,看向角落里的箱子。
距离火车还有六个小?时,足够我应付一下他了。
我非常乖顺的跟着林近东,台阶上的雪经过一晚,有不少化成了冰,脚下有些滑。
林近东见我走的小?心翼翼,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掌朝我伸出。
我的手?刚触碰到他,紧接着惊呼了下。我整个人都浮了空,下意识的抱紧他的脖颈维持平衡。
这一幕,让我不由得想起昨晚,他也是这样抱着我,将我抵在了沙发上,但是却不知?道?从哪里进,只能上下曾着。
没有……过?我当时惊呆了,忍不住笑了下,比叶风麟当时不到两分钟就蛇出来还让人觉得意外。只不过,男人显然把我的笑曲解成了其他意思。
他用那把大尺寸的刀,宛如残忍的刽子手?,让我付出足足两个多小?时的代价。
“笑什么。”林近东忽然打断我。
他将我从台阶上抱下来,我连忙看了眼四周,好在邻居们都不在,我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放我下来。”
脚才?落地,林近东又不依不饶的问我,“问你话?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肯回答,率先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天气很冷,来这里的客人也大多是买一杯避寒的,林近东扫了眼,只有靠近窗户那里的地方有一个空位。
他点了两杯热可可,让我坐在位置上,他半依靠着墙壁,在光线下,一张俊脸轮廓凌厉英俊。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捧着杯子,平日里我最喜欢这样热乎乎的巧克力饮料竟让我难以下咽。
我想了想,主动对他说:“那天晚上,你,你当做什么没发生。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我知?道?,他不过是因为嫉妒叶风麟这样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才?把目标放在我的身上。我拒绝他,反而始终追求叶风麟,成功吸引了他的兴趣。
“小?芙。你大概不知?道?,一男一女之?间如果拥有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有时候,反而会加深他们的羁绊。”林近东嘴角弯了弯,他捏着手?里的纸杯,开口对我道?:“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一段正?常的交往关系。”
他想做我的男朋友?我瞪圆眼睛。
这个人,真是古怪透了。
明明在他眼底,我是那种攀附权贵的女人……他竟然愿意“舍生取义”,难道?是觉得他足以拯救我,掌握我?
“我想跟你谈一下我们的关系。首先,再跟你介绍下我自己?。27岁,身高?190cm,三围105,77,96。目前?在州检察官办公室工作,主要负责调查,起诉帝国州内发生的违反联邦法?律的刑事犯罪,有考虑成为联邦检察官的打算。”
林近东主导着我们的谈话?,并且态度很强势,我见他铁了心要对我“负责”的模样,微微咬唇。
该怎么样才?能打断他的节奏?我知?道?,他此?刻就是在法?庭上游刃有余的检察官模样,我只要反驳,他会马上挑出一二三点来针对我,始终控制我们间的节奏。
“你,要做我的……男朋友的话?,我很会花钱的。”我索性顺着他的话?,告诉他,“我要,漂亮的裙子,还有让我喜欢的包,你送得起吗。”
林近东那张英俊的脸浮现出淡淡的意外,但并没有任何被?我冒犯的感觉。他笑了笑,“叶风麟给你多少钱,我也做得到。”
我眼见他已经逐渐的跟着我的节奏对话?,心里松了口气,我继续犹豫的看着他,“可是,我已经,被?叶风麟玩腻了,你也会吗。”
他没有迟疑,而是肯定的告诉我,“我和他不一样。”
手?中的杯子被?我捏的更紧了,热可可甚至从里面洒出到我的手背上,马上烫出红色的痕迹。我疼的下意识想扔掉杯子,林近东眼疾手?快,微微躬身,接住从我手?中坠落的纸杯,并和他的一起,放在了桌上。
“我,我还得去超市。”我找到了脱身的借口,“过几?天好像还会下雪,我得提前?买点东西放在冰箱里。”
“等会儿,我陪你去。”林近东又拉住我的手?腕,他蹙眉盯着我刚才?被?烫过的痕迹,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那里没事,又攥紧了些。
我心里急得要命,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朝他点点头。
林近东和谢雍一样,看不上我家附近那个沃尔玛,而是带着我去了那个极为昂贵的高?档超市,除了买了昂贵的牛肉,蔬菜,海鲜外,还有些我喜欢的甜品,鲜榨果汁。
他将食物提回公寓,我心里尽管再怎么不愿意,还是打开了公寓的门。
好在余序阿姨寄来的东西我都放入了冰箱,盒子也统统塞到了柜子下面,他看着公寓里到处布满灰尘的样子,挑眉,“这么脏。”
“之?前?,我……住在叶子那里。”
“我帮你打扫下。”林近东将外套脱下,眼看着他有在这里待着的打算,我瞪大眼睛,越想越慌乱,他转身,正?在挽衬衫的袖口,看我那副焦急不安的模样,眼眸微深。
林近东走到了我的面前?,坐在我的身旁。
喉结滚动,良久他开口,“那天晚上,我太粗暴了,还疼吗。”
我微微垂下眸,虽然我不想利用别人对我的好感,但此?刻,我只能这么做了。我抬起手?摸了下他的脸,他顺势抓住我的手?,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温柔一些,“有,有点,你……尺寸有点大。”
他笑了下,带着我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来回摩挲着,声音很低,有些喑哑,还有些说不出的性感:“那是我的错吗。”
我态度上的软化好像让他很满意,我现在只想赶他走,只好配合着他,我想了想,主动搂紧他的脖颈,沉入他的怀里,“我……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气势很强,我没有见过你这么温柔对我。”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想睡你吗。”他反问我。
我被?这直白的问题吓到,但我还是诚实?的点头了。我知?道?自己?的容貌很容易博得异性的好感,而林近东接近我的时候,我也隐约察觉到了。
只不过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个风度翩翩,能力过人的社?会精英,又是林知?恩的哥哥,就把这股异样的情绪按下了。
我仰起头,吻着他的薄唇,低低地唤他:“我昨天一晚上没睡,你别折腾我了,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我陪着你。”他眸底笑意丛生。
我闭上眼睛。
林近东把我抱回了卧室,轻轻关上门,我听到他俯在我的耳边,对我说,“你和叶风麟的孩子我会照顾他长大的,不会让他像我一样,他……就是我亲生的孩子。”
门外,我能听到细微的打扫声,直到半小?时后?,我敏锐的捕捉到车子发动的响声,我连忙睁开眼,从床上起身,房间里干净的一尘不染,我悄悄掀开窗帘,眼见着那辆深灰色的路虎越来越远,我才?敢出门。
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巴士和渡轮都就停了,火车也从之?前?二十分钟分钟一班改为了一天两次。
宾州车站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人,但得益于头顶那大面积的玻璃穹顶,并不让人觉得压抑。
我搭乘下行扶梯乘坐火车,直到坐在车厢内,我的呼吸依旧急促而紧张。我疑神疑鬼的打量着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尽可能的把帽子压低,不被?任何人发现。
从车站出来,小?镇恬静安详的生活几?乎扑面而来。街道?宽敞整洁,街面上的积雪已经清扫的差不多了。小?镇那些琳琅满目的店铺也都因为暴雪关了门,不远处的新泽州大学的哥特风的建筑仿佛隐匿在雪里,看起来神圣美丽。
我提着箱子,走过了小?镇的广场。
地上的彩条和还未摘取的横幅都昭示着前?几?日这里才?举办过庆典活动。我脚步加快了些,朝着花店走去,门口风铃发出细响声,我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嗓音,“欢迎光临。”
我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柜台后?忙碌的身影。
余序穿的很舒适,厚厚的黑色毛衣。他正?修剪着水桶里的花枝,低着头,并未看到我。
他的身体显得很瘦,很单薄。他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整张脸也是略病气苍白的,只是向来温和清隽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很友好,也很安心。
我内心重重一震,手?脚发麻,我眨了眨眼,呆呆地看向和我仅仅只有几?米距离的男人。
也许是长时间的沉默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他抬起头,“抱歉,因为下雪的缘故,花的种类不是很多,过几?天就好了……小?芙?”
足足两个月,我再次听到余序喊我的名字。
细微的刺痛感占领着我的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情绪和背叛他的痛苦让我低下头,眼泪毫无预兆的流出来,我在那一刻甚至有了“我这么糟糕,还怎么配得上他”的念头,转头想走。
“小?芙。”余序温柔的喊了我的名字。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听到身后?脚步声,我担心他,又忍不住的扭过头。
窗外,夕阳最后?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余序的五官并没有那些男人出色,但他睫毛很长,漆黑浓密,微微垂下来总是有种温和耐心的感觉。
我忍不住扑到了他的怀里,张嘴到一半,又忽然顿住。
怎么解释?我到底怎么向他解释?
无缘无故的和他分手?,消失这么久,又忽然出现,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对……不起……”我手?脚冰冷,压根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我想要比手?语向他解释,可我又不想离开余序的怀抱,在这样矛盾的心态下,我崩溃了,我哭的几?乎喘不过气。
“小?芙,别怕。”余序安抚性地贴住我的背,轻轻碰了碰。
他做的很小?心,仿佛只要我一躲闪,他就会立刻收手?,不会继续刺激我。
“余序,对不起,对不起……”我眼前?已经是一片雾气,我想要让气息慢一点,安静一点,完全无法?控制住,我只能不停地哭。
他只是稍微停顿片刻,把我抱紧,轻柔且欣喜的安慰我:“小?芙,你会说话?了。”
“别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不要哭,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做的一切,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我和他安静的拥抱着,余序见我情绪冷静了些,把我放下来,动作依旧小?心,很温柔。
余序在门外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带着我回了家,坐在家里的床上,我忍不住,把这几?个月,甚至是我曾经藏在心里的秘密全部告诉了他。
我曾经是江家聘请的心理医生的孩子,最初,我跟江明濯是彼此?的初恋,直到他哥哥蒋棹回国,我母亲勾音江先生的事情暴露,我为了母亲,不得不求助蒋棹,最后?,变成了很畸形的关系。
在察觉到他们对我失去兴趣后?,我逃跑了,才?遇到了余序。
这些,我以前?从未告诉过他。
余序沉默了许久,我有些惶恐,直到伸手?捧起我的脸,在我的额头上落下很淡的吻,把我抱在怀里。
他不说话?,但我能从他紧紧搂住我的肩膀上察觉到他的痛苦,他说:“小?芙,我在医院的时候,偶尔能听到你的声音,我以为是幻觉,或者是我在做噩梦,梦里,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坏人带走,但我没办法?保护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余序,不是,是我害你……”
“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如果我当时没有挺身而出的话?……我应该听你的,我不该去那场聚会。”余序脸上带着自责,他眉头轻皱,“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大出血死在医院里了,我知?道?,让我回老家也是你的主意。”
我双眸湿漉漉望着他,“余序,我,我想逃走。”
“小?芙,如果只是我们两个,的确无法?反抗,但我可以带你走,我们可以去加州,金山市或者加州都有很好的工作岗位,我可以找到工作,阿姨……她如果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如果她不愿意,我们等到事情平息后?,每个假期都会来看她。”
我迟疑着,睫毛也轻轻颤抖着,“可是,和我在一起,你,你会很危险。”
“小?芙,我不会和你分开的。”余序说。
像是抓住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余序握紧了我的手?,他的指尖和我相触碰,一股坚定的力量传到了我的身上,我像是小?动物感受到察觉到了信号似的,慢慢的抱紧了余序,在他的怀里,寻求他的安抚。
“你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商量,小?芙,我不想你一个人这么扛着,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强迫你的,只是……我希望我可以成为你信赖的人,从我第?一天遇到你,我就喜欢你,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再哭了。”余序低声对我说,我仿佛活过来了那样,无法?停止的啜泣声也越来越低。
余序认可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随意置换的物品。
他永远先想到的是我,接着才?是他自己?。他尊重我的任何决定,也不会强迫我做任何我不喜欢的事情……
我在余序怀里慢慢的闭上眼睛,情绪平复后?,我才?得以看着他,“伤口……”
余序笑了一下,“没事,已经好很多了。”
我轻轻地掀开他的毛衣,腹部那里缠绕着一圈绷带,隐约可以触碰到结痂的伤痕,余序怕吓到我,只是搂紧我,“我到了这边的医院没几?天后?,就醒了。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之?前?昏迷也是因为失血过多,不过我睡着的时间太久了,需要慢慢的恢复。”
听到余序的话?,我才?放心下来。
楼下,阿姨也从邻居家回来了,看到我,她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格外心疼,“小?芙,实?习是不是很累?瘦了这么多。”
我摇了摇头,余序也在阿姨面前?开口:“小?芙收到你寄的礼物,想吃你做的晚餐,迫不及待回来了,明天她还得回去,否则实?习就没办法?完成了。”
阿姨摸了摸我的脸,“好,这里距离帝国州不远,随时回来,小?芙,别太忙了,看你忙的连电话?都接不上,我可担心了,你不会说话?,真怕你出事……”
吃完了饭,我洗完澡,回到卧室,余序正?在替我整理着行李箱,我忽然有了股冲动,我黏黏糊糊的往他身边靠,余序看着我,喉结轻滑了下,我凑过去,轻轻地把身上的裙子拖了下来……
余序手?上动作略微顿了顿。我跟他说,我来动。我将他推道?了,抬起他的手?,一边吻着他,一边让他触碰着跟他身上散发着相同的沐浴乳香气的丰盈,余序微微喘着气。
他提醒我,“小?芙,家里没有套……”
我抬起手?指抵住他的唇,“你这会儿出门,阿姨一定问你去哪里……”
余序笑了笑,抬头吻着我,尽可能的满足我。在他抱着我的时候,原本来自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却在撞机声中愈发的浓烈起来,一瞬间,我倏然睁开双眼,熊勇的热意让我浑身颤抖,让我整个人贴近了他。
“抱歉,小?芙……我不小?心,一下子没控制住。”余序抱紧我,在凌乱的喘系声中,他垂下眼,我大脑还在缺氧,因为灌如了太多,眼睛有些迷茫,浑身脱力,但我并不怕,而是仍由他亲着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