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家里?整理出?的垃圾往外拿,才走?出?公寓的门,我就看到街对面停着一辆搬运货物的车辆,穿着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把沙发,婴儿床,还有冰箱之类的生活用?品往楼上搬。
街的这一边,住在?公寓的主妇们也正好?奇打量着,窃窃私语。
“对面搬来了新人?”
“听?说是一对儿年轻的夫妻,大的孩子?上小?学,小?一点的才一岁多,丈夫在?这附近的公司上班,太太则是在?家全职带孩子?。”
“过几天可以一起去探望一下?,邀请这位太太加入我们的社区。我们很久没有新人了。”
住在?街区里?,最不缺少的就是这样热情的主妇们。她们和东区那些受到高等甚至一流教育的贵妇太太们比,少了些优雅,多了点吵闹。虽然八卦,喜欢无?时?无?刻不探究着邻居们的秘密,但又友好?热情,每次见?面都会跟邻居打招呼,遇到事,也会互相帮忙。
我听?着主妇们的聊天声?,下?意识的看向那总是令我害怕和心悸的房间。
黑色的,让人绝望的窗帘已经被拿掉,换上了甜蜜清新的田园碎花绿色,我甚至可以听?到婴儿的哭闹声?,我心里?的阴霾伴随着新邻居的到来一扫而空。
回到家,我泡了个澡,打开了冰箱。还没完全坏掉的青提子?,和还剩一点点的荔枝果酱,我舍不得扔掉这些临期的特?价食品,索性给叶风麟做了个简单的青提蛋糕。
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我找了件米白色的毛呢裙,和浅白色的大衣,头发也被我烫直,柔顺丰盈,临走?时?,带上了软软的,纯白色的羊绒画家帽,这身我还挺喜欢的。
昨晚,似乎又下?了雪。树木和路面积了层薄薄的痕迹,我提着包,小?心地行走?,才从地铁站走?到了帝国医院。
冬天生病的人就更多了。我排了很久的队,腿跟灌了铅似的,快要失去了知觉,终于预约到了心理医生和治疗失语病的教授。
“……???”好像有什么撞了我。
我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我连忙扭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还戴着毛茸茸围脖的小?女孩,很可爱,她抱紧了我,仰头看向我。
我看她有点眼熟。尤其是这双圆圆的,很可爱的眼睛。
她眼巴巴的看着我,“姐姐,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吗?”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小?女孩,就是我在?之前圣诞节遇到的那个走?丢的孩子?。我唇瓣张了又合,连忙蹲下?来,我用?手机问她,“你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女孩直勾勾的看着我,点头。我犯了难,把她抱起来。
我在?医院大厅里?艰难地寻找着她的父母,最后打算带她去广播中心。
她一直在?玩着我的头发,又在?我怀里?蹭着,“姐姐,你是从橱窗里?跑出?来的,对不对,对不对呀。”
我哭笑不得,抱着她哄了哄。
她抬手指了个方向,我还以为?她找到了爸爸妈妈,把她放下?,牵着手往前走?。
距离那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年轻男人越来越近。他背影挺拔又俊秀,外套敞开,撑出?宽阔的肩,修长的手和腿,身材颀长,像模特?似的。
男人察觉到我们的靠近,转过头,我听?到小?女孩开心的喊了声?,“姐姐,我觉得他最好?看,最适合洋娃娃。”
谢雍微微皱眉,我一看到是他,更尴尬,连忙弯腰,抬起手指堵住小?女孩的嘴。
“怎么了。”谢雍身上自带一种傲慢的气场,他扫了眼我紧紧握着手的小?女孩,勾起唇,“走?丢了?”
我只能点头,拿出?手机,“我想送她去广播中心,但是她忽然要往这边走?,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她的爸爸妈妈。”
“走?吧。”谢雍低沉磁性的声?音很有安全感。他表现得也很绅士,把小?女孩抱起来,她好?奇的打量着我们,声?音软软的,“姐姐,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是不是呀。”
我见?她一个劲的在?问,只好?捏了捏她的脸,点头。
她在?谢雍怀里?,笑的格外可爱,“我就知道,你跟我昨天妈妈带我去橱窗里?遇到的那个穿洋装的娃娃一样漂亮。”
我的脸红了红,谢雍眼睫漆黑,眼神锐利而傲气,“我也觉得。”
“……”我低下?头。
广播中心的工作人员很快帮我们通知了整个医院的人,我抚摸着小?女孩的长发,给她穿着毛绒袜的腿上盖上了小?兔子?似的绒毯,结结实?实?的包裹起来,天很冷,她的腿穿的很单薄,我不希望她冻到感冒。
在?等待父母期间,我拿出?手机,给她看着我的tiktok。我的首页大多都是毛茸茸,很可爱的小?动物,大多都和我以前养过的小?猫,小?狗有点相似之处。
她的父母大概半小?时?后才出?现,和平安夜那天一样,在?拼命地道谢。
只不过,这次我的身边还有了个谢雍,那对父母抱着孩子?,连连向我们鞠躬,我看着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小?女孩,她困了,抱着爸爸的脖颈,妈妈摸着她的脑袋,一家三口很温馨。
“你很喜欢宠物吗。”身旁的谢雍忽然开口了,“我家有只萨摩耶,很可爱,像棉花糖似的,也许你会喜欢的。”
我惊诧的看向他。
谢雍总是穿的很正经,身上隐隐带着侵略性,高高在?上的劲头很强。
我很难想象他居然会主动提起他们家那只可爱的小?狗,还用?这么孩子?气的语气,我忍不住笑起来,没一会儿,我发现谢雍盯着我,眼神沉沉的,有点可怕,又收敛了笑意,低下?头。
“叶子?这会儿不在?,陪我在?这里?待会儿,好?不好?。”
虽然是这样的商量的句子?,但谢雍压根不给我拒绝的权利,他傲慢自信过了头,说着“好?不好?”“要不要”,其实?只是随着他的性格来,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只好?在?广播中心外的长椅坐下?,他原本拿出?了烟,见?我微微皱眉,垂下?眼睫,把烟收回。
太尴尬了。
不再请求谢雍帮忙,我们之间的联系仅仅只剩下?“叶风麟”了。
我知道他们间微妙的竞争关系,虽然是好?友,但似乎彼此都不想让对方亚自己一头,也许也不想在?他们的青梅竹马林知恩面前让对方赢得过多的注意力。
谢雍昨晚会亲我,也许只是因为?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竟然无?视他,选择了他的好?友。
我不敢盯着他看太久,尴尬的起身,用?手机跟他解释,“我去买两杯热可可。”
谢雍颔首。
我松了口气,正要离开,谢雍却紧跟着开口:“我陪你过去。”
不,不用?了!我挥着手,谢雍却压根不给我拒绝的权利,他走?在?我的身旁,和我并肩,我压抑着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和他一起搭乘电梯到了医院的餐厅,买了饮料。
许是氛围还算友好?,我侧过脸,看向包里?做的蛋糕。我想了下?,把它拿出?来,打开透明盒子?,放到他面前。
谢雍拿起叉子?,挖起一块青提的果肉,送入口中。
锐利的眉马上皱起。
谢雍:“这是酸的。”
坏了?我也舀了一块,咽下?,果然酸的彻底,原来材料已经彻底过期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把蛋糕丢进垃圾桶,谢雍却拦住我的手,把蛋糕咽下?。
别吃了……我就算再怎么厚脸皮,也不想让正常人吃这样用?过期食材做的泛着酸味的蛋糕,尤其谢雍这种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精致和矜贵气质的天之骄子?。
谢雍吃的平静,直到最后一块蛋糕咽下?,我始终紧张的看着他,他皮肤是很冷的白色,从咽喉到锁骨,露在?外的修长手指,都是这样带着淡淡贵气的冷白色,手背隐约可以窥到淡青色的脉搏。
“你知道我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吃进去吗。”
我不解。
“掉在?地上的饼干,还有这个一眼就知道过期了的蛋糕。”
谢雍的停顿让我呼吸急促,他不会想找我麻烦吧?难道要让我赔偿吃坏肚子?的医药费?
“我想追你。”他漆黑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我。
哦……不是赔钱啊。
我一愣,他喉间震动,勾唇,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看着我。
“虽然这么说你会觉得很紧张,不过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逗我玩,下意识的回头?,身后没?人。
这下,我可以确定谢雍是在向?我告白?了。
告白?对我来说,跟家常便饭似的,几乎每天都有,但像谢雍这种把告白?的话?说的像是“今天又下雪了”似的冷静又从容的,还是第一个。
我的神态有些不自在,就算谢雍不在意余序的存在,他总应该明白?,我在“追求”叶风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这举动跟挖墙角没?什么区别。
“我是叶风麟的女伴……”我犹豫着,把手机给他,希望谢雍可以到此为止。他对叶风麟习惯性的胜负欲应该和我没?关系,而且,他这种看起来很在意面子的男人,真的会抢好友的女人吗?
他一定会说,哈哈哈,开玩笑的,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你对叶子到底多?忠心。
哪曾想,谢雍冷淡的打断了我的期待,脸上甚至还有种抢了兄弟女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情绪。
他笑了笑,“你觉得叶子真的喜欢你吗?”
我低下头?。其实,我不用叶风麟喜欢我,我也知道他不会。
只要能让我利用他,吸引那个总在窥视着我的人全部的注意力,好让余序好好养病,躲开一切伤害,就足够了。
他略微挑眉,眸光不置可否,“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叶风麟的性格。这么多?年,接近他的女人各种各样,他的确很大?方,也很舍得花钱,但你真的只是为了钱,不在意其他东西吗?”
我点点头?,告诉他,我只要钱,我不在意其他的。
显而易见的,我感?到谢雍的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燥怒。
平常人或许察觉不出来,但我曾经和他相处过?很久,我知道,谢雍的情绪很稳定,他几乎不会过?分的把心情展现在脸上,以至于那细微的变化,哪怕一闪而过?,也会被我捕捉到。
这下,谢雍一定要失望了。
别看他这幅傲慢自信的模样,但其实他的择偶观和爱情观都很保守,我能隐约察觉到,他喜欢那种温柔,漂亮,柔弱的女孩,我好巧不巧的,就在他的审美点上。
我这样直白?的坦露对金钱的喜爱和向?往,一定会让谢雍对我敬而远之。
“……”我低头?摩挲着盛着热可可的纸杯。
和我想的不一样,谢雍的目光依旧望着我,由上而下,从我的长发,到我的外套,裙子,然后是那双浅粉色的芭蕾单鞋,他视线炽热,让我有些怯怯的。
“叶子给你多?少钱?”谢雍笑了,眼?神锐利,充斥着强势,“我给你双倍,不,四倍。”
我耳朵滚烫,面色涨红,睫毛紧张的耸下来,落下阴影。
谢雍伸出手,直接握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心跳怦怦作响,想要挣扎着出来,谢雍力气大?的惊人,冷白?的手指将我抓牢,“你可以当我是你的追求者,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负担。”
也许是我的手指颤的有些厉害,谢雍察觉到了,他松开了些,声音也忽然变得温柔,尾音有些上挑。
有点……诱惑我的意味。
“我可以追你吗。”
我怕他继续强势的,不依不饶的纠缠我,连忙点头?。
我上过?恋爱课,也知道对付谢雍这种看起来对我兴趣盎然的男人,先假装顺服,满足他们的征求欲旺,说不定没?一会儿他就玩腻了。
“下午还要去看医生?,我先去补下妆。”我用手机打字告诉他,谢雍微微颔首,我一边走,一边回头?,心想他吃了那块坏掉的蛋糕,会不会身体不舒服,万一这是陷阱,朝我要赔偿怎么办?
我索性从餐厅走廊另一侧出去,又去买了些胃药,打算一会儿送给他。
走廊的拐角那里,有个过?分显眼?的绿色植物装饰盆栽。我没?在意,径直朝餐厅的方向?走着,忽然,从植物后伸出一只手,我压根没?有防备,被对方抓住,他轻而易举的抱紧我,又换了个方向?,将我亚在了医院米色的墙壁上。
哐。手腕那里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我抬起头?,看到自己被一双银色的手铐拷住了右手腕,被人牢牢地抓起来在头?顶摁住。我吓得抬起视线,瞳孔里映入了一张散发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的脸,五官优越,模样俊美深刻,眉眼?锋致。
那双深黑色的双眸,幽暗,深沉,宛如猛兽似的,锐气逼人。
林近东朝我勾起唇,眼底一闪而过危险的锋芒,“抓到你了。”
我眸子微瞠,林近东的职业自带着震慑力,听他这么说,我吓得开始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犯过?错。
……我,我打碎了画室里的花瓶,可我已经按照老师的要求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放上去。
还不小心扔了食堂里难吃的西蓝花,可那只有一小个……
我只是撞了他那辆限量版的绅士跑车,难道他终于告诉交通警察要把我抓起来?
我害怕地垂落长睫,眼?底已经沁出水雾,担忧又紧张。只能仍由林近东抓住我的手,西裤下的长腿慢条斯理?的抵着我的裙子,明明隔着衣物,我依旧觉得危险。
“你是不是把我的话?都忘到脑子后面去了?”林近东嗓音沉下来,“我应该告诉过?你,离叶风麟远点。他现在不单单是受害人,还是被警方盯着的那个罪犯最憎恶的对象,对方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报复他。”
我瞬间噤声,在他眼?底,我看得到自己楚楚可怜的模样。
别说是应付穷凶极恶的罪犯,我连林近东都挣脱不了。
我用眼?神恳求他,他终于舍得放开我,我的手腕处还发出被拷住的动静声,我抬手用手语问他,“那你呢,你来医院是为了保护他?”
“那是叶家保镖该做的,不是我。”林近东唇角微不可察地挑起,“我只是可怜那个给叶风麟挡抢的男大?学生?,一个人孤零零躺着,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除了医生?和护士,连女朋友都跑了,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他说的是余序?我梗住眼?眶中?的湿润,咬着唇。
“那个人怎么样了……”我感?到十分的屈辱,喘息很急促,连手指都在抖。
“恢复的还不错,叶家花了大?价钱找人照顾,虽然还没?醒,但也快了。”
我内心稍微松口气,余序的安危像是一双手,牢牢地勒住我的喉咙,连喘气都很困难。
“那,你经常来看他吗。”我又问。
“偶尔。”林近东刚刚还冷漠审问的神色不复存在。
他逼近我,眼?眸有几分晦暗的情绪。
无论如何,我很感?谢他,至少他会分出一点点善心来关心余序。我对他的不安感?降低了些,以至于林近东距离我越来越近,我没?躲,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他皮肤不白?,得益于热爱户外运动的缘故,是健康的小麦色。
薄唇勾起时有点戾气,眉骨又高,眼?神十分锐利,但很性感?,带着强势霸道的掌控能力。
他松开我的手,但依旧亚着我,呼吸几乎纠缠在一起,“你是不是要去看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红着眼?尾,直直看着他,“你看到我和谢雍在一起了。”
“是啊,他不是想追求你吗,哥哥刚好看到,帮你把把关。”林近东眼?底浮起兴味,疏冷的笑了笑。像是在嘲讽我似的。
我听到“哥哥”这个称呼,还没?说话?,被他捏住耳垂,缓慢地捻磨,“他是知恩的青梅竹马,别想多?了。”
“……”我咬紧唇。我知道,他只是不想看到原本围着自己妹妹团团转的男人们竟然敢追求别人。
林近东松开手,在半空撑开右掌,指骨修长分明,慵懒的放松,“走吧,我陪你去看医生?,他是我大?学同学。”
谢雍还在餐厅等我……
他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敛眸,口吻强势:“我告诉谢雍。”
我十分乖巧的点头?。
不知道林近东用了什么办法。原本还在休息的心理?医生?竟然抽出了点时间,对我进行?一对一的治疗。那是个年龄看起来跟林近东差不多?大?的男人,不过?手指上的戒指倒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已婚的身份。
医生?正在填写?病历卡,时不时抬头?,“你又来医院了,看来年底案子很多?。”
林近东在一旁,侧脸轮廓锐利分明,眼?睫微垂,英俊无可挑剔。
“昨晚有场车祸,很蹊跷,肇事者和受害人都还在急救室,我来看看情况。”
是江明濯?我受了一点轻微的惊吓,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笔。
林近东浓眉敛起。
他很敏锐,不能被他看出破绽,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果然没?人能逃脱剧情的循环。江明濯依旧被撞上,这次的人却不是余序,那会是谁呢?我想到好多?种可怕事情,又想到更?恐怖的画面,写?的很慢。
好不容易填完,我看向?医生?。
“能简单告诉我你遇到的问题吗。”他问,我拿出手机,想打字,他皱眉,“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用文本编辑通常有思考的过?程,表述也会变得有倾向?性,我不好判断你的情况。”
可我,我不会说话?。
我急的眼?睛红了。
“你用手语告诉我。”林近东凛声打断,“我告诉他。”
我看着他,他索性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慢悠悠的挺直身子,“我遇到过?很多?不会说话?的受害人,你可以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男人周遭气场夹带着愈发强势的侵略感?,我喉间滚了滚,颤着手指告诉他。
林近东:“她曾经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因为性格不合适分手了,但现在这男人还时不时出现在她梦里,她很害怕。”
他眼?眸深邃,似乎明白?了我平时总是紧张和不安的来源。
而医生?则是紧盯着我右手腕上的手铐,紧缩的眸子蕴起不易察觉了然,他看向?林近东,笑了。
“最近一次做梦是什么时候。”医生?有条不紊的做着记录。
林近东:“就在昨晚。”
“做梦醒来后会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吗,会清楚地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吗。”
医生?很专业,提出的问题都很有针对性。
林近东的嗓音冷静,沉稳,没?有任何的修饰语,简单扼要的表达我的想法。
最后他们得出的初步结论是,我的心理?压力太大?了,独居时很危险。
医生?建议我这段时间先跟别人住在一起,再?观察一段时间,是否还会做梦。
走出办公室,我对林近东抬起手腕,有些不好意思,“可以拿掉吗,我感?觉不太舒服。”
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经历过?刚才那场诊疗,对他已经很信任了,在我眼?底,他是个专业,冷静,强势,优秀的检察官,他很有正义心和责任感?,能解决很多?麻烦。
我又晃了晃手铐,发出动静声。
林近东喉结轻滑了下,他握住我的手腕,把手铐解开了。
细细的手腕上,留下了淡红色的印子。
他微微俯身,身上那股冷淡的木香气息从四面八方倾覆而来。
林近东低声道:“我不知道这个会伤到你,抱歉。”
自从看过?医生?后,他一直在克制着强势冷戾的气场,狂肆的侵占气息被收敛起许多?。
我摇摇头?,用手告诉他,“我只是身子容易留下印子,稍微碰一下都要红好几天,没?事的。”
“……”他的眼?底忽然生?出了点凌冽的破坏欲,甚至咬了咬后槽牙。
危险感?一闪而过?。
下一秒,那双凉薄锐利的黑眸看着我,“医生?的建议,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解。
“你住到我那里,我帮你治病。”
第036章 蛋糕
或许是因为周遭那总是令我感到不安和窒息的窥视感忽然减轻许多。也或许,是因为得知了江明濯依旧被车撞伤住院的消息。
我原本沉甸甸的心,忽然变得轻松好多。我忽然不再那么的害怕和无措了。
面对林近东的提议,我鼓起勇气朝他摇了摇头,我告诉他,“我不能一直麻烦你,何况,如果我的治疗效果不好,我不能一辈子住在你那里。”
我能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而他和我的距离也十分的微妙,我整个人几乎被抵在角落里,林近东比我高很?多,让我不能退,却?也不敢进。
林近东并不说话,但视线锐利的惊人,他的长相深隽而优越,又?是个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精英检察官,即便不说话,也带着冷冷的气场,我下意识浑身瑟缩一下。
他似乎在思考,眉头微微皱起,探视的目光直白极了。我知道他对我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兴趣,也许他还在判断到底该怎么跟我相处。想到这里,我连忙抬起手,“林、哥哥,你是个好人。”
终于,林近东沉沉的低笑了声。
他嗓音压低了些,有几分轻佻的性感,“谁告诉你,我是个好人?”
无论?如何,他到底是唯一一个还在乎余序,甚至来?探望他的人。我轻轻咬着唇,又?不能把我和余序的真实关系告诉他,我的手指在空中轻轻颤着,我告诉他,“你很?善良,那天收留我在你家里,还给我同?学介绍了实习的机会……”
甚至连手语动?作还未停止,我的手忽然被他牢牢地握住。
“……”我的大?脑忽然发出一声轰鸣,我呆滞的看向他。
林近东嘴角挂着愈发深邃的笑意,丝毫见不到温度。
“哪个好人会见到你就拷住你?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随身带着手铐?”
手腕间的红痕尚在。
男人的手劲大?的厉害,他只不过用?了点力气,就箍住我的手腕,不紧不慢的抬高,我挣扎了下,但好像对他而言更?像是在欲迎还拒,林近东原本就充斥着高压迫感的脸忽然变得面无表情。
他挑了挑眉,“胆子这么小,就少主动?招惹男人。”
话音落下,他松开我的手,我往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他,感到有点委屈,眼?前像是蒙着雾水,我忍不住想哭了。
林近东在十几分钟前还算得上耐心的神情,此刻变得冷淡极了,连声线都?变得低冷又?不近人情,“少哭,忍着。哭起来?让人更?想欺负你。”
我一下怔住了。
“近东哥,我怎么不知道你的爱好变成欺负女孩子了。”一侧,凉的几乎没有温度的音调传来?。
我的心情跟坐了过山车似的,瞬间攀升到顶峰,又?忽然因为谢雍的出现疯狂坠落,心脏跳的不停。
谢雍在走廊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我们。他眼?角眉梢都?迸发出浓重的傲慢和不悦,和林近东这样的社?会精英对峙,竟分毫不落下乘。
“你怎么还没走,忍心看你的老父亲一个人在中央广场铲雪吗。”林近东丝毫不慌,甚至露出笑,只不过压根看不出友好,只有深深的压制和侵略感。
我才明白林近东说服谢雍离开的原因。
谢雍的父亲为了竞选市长,拉到更?多选民?们的投票,自打暴雪侵袭了帝国州,他便带领自己的竞选团队主动?出现,帮助弱势的老年市民?们,在公寓前的道路铲雪并清理障碍,并号召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这一举动?颇有成效,而谢父也不单单是作秀,这些年,他为市民?们做了不少事,但依旧不松懈,几乎每天我都?能在晨间新闻看到他,而志愿者也越来?越多。
谢雍听到林近东的话,微微颔首,勾唇,“近东哥,你才是,最近检察官办公室忙的焦头烂额,昨晚不是才发生起车祸吗,你该督促警察署那些家伙们尽快找点证据给你了,而不是在医院闲逛。”
两个男人的对峙,我并非一无所觉。
我犹豫了会儿,只觉得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想去继续去找教授看病,却?被谢雍从身后一把握住手。
他看着林近东,语气嘲讽,“哥,早点回去工作吧,接下来?交给我。”
林近东微妙地弯了下唇角。
他漆黑的眼?锁牢了我,有点阴恻恻的。也许,他不想跟年龄比他小的谢雍计较,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我的手好疼。
低下头,才发现谢雍攥着我的手,力道越来?越重。
我忍不住推他,他弄疼我了。
谢雍察觉到我的抗拒,回头,他那张英俊清贵的脸还带着隐隐的怒意,我脑中突突作响,挣扎了下,谢雍终于松开了我。
“等会儿,我陪你去看医生。”他恢复了平日里冷静从容的模样,“你别再乱跑了,我找不到你。”
我看他这是一定要在我身边待着了,只好微微侧过身,躲开他的目光。
谢雍在走廊的长椅那里等我,我独自走进了问诊室。
医生简单地查看了下我的情况,发现我没有普通失语症患者常见的听说读写上的困难,又?留意到我的发声器官也是完整的,她同?样判断我是心理问题导致的。
“我……我很?想说话,我该怎么做?”我有些紧张。
她看着我,“平时着急会发出声音吗?”
我下意识抚摸嗓子,沮丧的摇头。
“别着急,”医生安抚着我,“现在你把自己当成刚开始学习说话的小孩子,先尝试买一些童话风的绘本,可?以向你的家人朗读,我会给你准备一些简单的课程,你每天来?医院做恢复训练,先学会说一些简单的字,再慢慢拼成句子。”
我点点头,对方告诉我,任何时候都?要尝试着用?声音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哪怕说不出来?,也要试着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