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都说?了,刘娇杏便将近几日的事原原本本道出。
“郁家搞的鬼?”顾元初拧着眉头:“郁家有点邪门,一肚子的歪门邪道,摸不准是用了什么?事说?通了陈青林,娘找陈青林没用,该从柳三身?上入手?,柳家酒楼红火了两代,可惜柳家童生出的晚了些,柳老爷子年轻时柳家能出个童生,咱们镇上就没郁家什么?事,现?在的乡绅圈里?也能有柳家一席之地?,终究是差了点运道。”
“怎么?说?到柳家了,晦气!”刘娇杏皱着眉不高兴了:“为?什么?要从柳三身?上着手??我瞧着娘今儿去陈记赌坊是有想法的,虽没怎么?懂他们的谈话,总觉的陈青林似乎被娘说?动了。”接着,她又把赌坊里?的事仔细说?了说?。
顾元初沉思半刻,看向身?后的媳妇:“老太太这是打?算拿什么?和陈青林打?交道?咱们家的麻将?”
“我哪知道。”刘娇杏想了想:“不知道吧,麻将是咱们家的能下金鸡蛋的老母鸡,珍贵着呢,就这么?给陈青林?不会不会,娘没这么?傻,再说?,一个旁支庶子顶什么?用?”
是啊,一个旁支庶子娘看中了他什么??顾元初也在寻思着,要说?多有能耐也就是小地?方给点面子罢了,可这面子太薄,给了陈记赌坊就护不到旁的,难不成娘还想着贡康陈家?
念头从心里?冒出来顾元初打?了个哆嗦,不会吧!他瞪圆了眼睛,娘还想贡康陈家,那是他们能够得着的吗?唐老爷子亲自递拜帖门房接不接还是两说?,贡康陈家的门槛对他们小老百姓来说?可真是太高了,高得仰起?脑袋都够不着,是真真正正的往上五代都泡在墨汁里?的书香门第。
“冷了?”刘娇杏见丈夫打?了个哆嗦,忙弯腰去试木桶里?的水,是有点冷,她提起?旁边的铜壶:“我加些热水,你把脚拿出来。”等了会,没见有动静,她推了下丈夫:“想什么?呢?把脚抬起?来我加点热水,桶里?的水有些凉,这节骨眼上你可万万不能染了风寒。”
顾元初慢慢吞吞的抬起?脚,耳边是媳妇的碎碎念,恍惚片刻他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还不是他没本事,一把年纪仍只是个入不了眼的老童生,罢了罢了,随娘去,他且收收心清清净净的过了明年的科举再说?。
又泡了会脚,顾元初拿着棉帕擦脚上的水:“睡觉吧,娘想做什么?随着她,你时时跟在身?边莫让娘受委屈就行。”
“我必定不让娘受委屈,瞧着势头不对我就冲上前护着娘,你放心,好好读书,元初啊,你考上秀才了,咱们家就万事大顺了。”刘娇杏放下枣木梳:“我把水提出去,你刚泡了脚身?上暖和别?出门沾了寒。”
她是被痛醒的。
身旁的丈夫睡的很沉,她在想着要不要叫醒丈夫,手捂着肚子,一阵一阵的疼,要说?有多疼尚能?忍受。
可能?是要生了吧。
提心吊胆了小半个月,真到了要生的时?候,金春兰反而很平静,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要生了。她甚至还想着,就让丈夫再睡会,才?刚开始疼,说?是生孩子最少也得疼好几?个时?辰才?行,屋外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金春兰觉得疼的越来?越频繁,她有些受不住了,捂着肚子的手伸向?一旁,丈夫的手很热,她握着粗糙的手指推了推:“我好像要生了。”
什什生?生了?睡梦中的顾阳鸿腾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你要生了?我我我点灯,春儿你怎么样?等我点灯啊,我先点个灯。”他慌慌张张的爬下床,鞋子都顾不上穿,摸黑寻了火折子,气息不稳吹了好几?下没吹燃,索性拿手里急促的甩着。
黑暗中忽的冒出一束小火苗,他举着燃起的火折子往油灯凑,哆哆嗦嗦的点燃了灯芯,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拿着火折子往床的方向?看去。
躺在床内的金春兰对着丈夫笑,满眼的温柔:“刚开始疼还忍得住,你去正屋喊娘请接生婆来?家里。”多亏了这一个月里四?婶日日过来?陪着她,说?了不少生孩子的事。
“那,那我去正屋了。”顾阳鸿朝着门口指了指,媳妇不慌不忙他的情绪也很快稳了下来?:“油灯放屋里,我拿火折子出去。”
出了屋,在门口犹豫了下,他还是敲响了隔壁二?房晓晨夫妻俩的门。
敲门声响了好几?下,顾晓晨掀了被子匆匆出来?:“谁?”
“你大嫂要生了我去趟正屋,让你媳妇过去看着点。”说?完,顾阳鸿大步朝着正屋跑去。
顾晓晨都没来?的及开门,见大哥走了便就站门口朝里间说?话:“媳妇,媳妇你醒醒,大嫂要生了!大哥去了正屋你去陪陪大嫂。”
何花醒了正摸黑往身上穿厚袄子:“我去看看,你点个油灯,将走廊上的灯笼点上,听到动?静娘肯定也会过来?。”好在自个屋里熟的很,什么都看不清也能?顺顺当当的出屋朝着隔壁去。
“大嫂你怎么样?”屋里点了油灯,何花走的更快了,两三步就冲到了里间床边:“大哥去了正屋,一会就过来?了。”
金春兰额头疼出了层细细的蜜汗,疼的她都有些说?不上话,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还还还好。”
这样儿哪叫还好,何花掏出帕子给大嫂擦汗:“你别说?话我要做些什么?大嫂我该做些什么?哪儿疼我我给你摸摸肚子?”她有点慌,昏暗的灯光里,依旧可以看到大嫂脸色很不好,下唇咬出了血红的刺眼,呼吸深一下浅一下她听着心悬到了嗓子眼,时?不时?的往门口瞧去,怎么还没来?。
匆匆一眼瞧着好像有人进?来?了,再仔细看去,有点失望原来?是自家二?妯娌。
杨妮儿听见点动?静赶紧穿衣过来?看看,算着日子大嫂近几?日有生,她夜里就没睡踏实:“大嫂。”她往床边去,见坐在床边的何花喊了声二?嫂,伸手往床内去,捋了一小截袖子露出细瘦的手腕:“大嫂你别咬嘴唇,疼的厉害你咬我的手,我从小不怕疼,你使劲咬没事的。”她挪了挪身子往床内去,手腕凑到了大嫂嘴边。
“不,不用,”金春兰艰难的挤出两个字,脸往床内侧了侧,一阵疼痛袭来?,略有些舒展的身子立即弯成一团,双手无意识的抓着被褥拼命的揪着,咬着唇仍有细细的痛吟飘出。
何花一把拉开了凑在大嫂跟前?的二?妯娌:“大哥去哪了?大娘怎么还没过来??妮儿你去看看。”
“来?了来?了我听见脚步声,”
杨妮儿话还没说?完,就见大娘头皮披散,厚袄子只松松的披在身上,一阵风似的进?了屋朝着里间来?,她赶紧起身让出了床边位置,紧接着就见娘也冲进?了屋里。
“春兰别怕啊,不慌,还早着呢,阳鸿请接生婆去了。”刘娇杏边喘气边说?话。
朱凤喜站在大嫂身边朝着躺床上的侄媳妇笑:“没事儿,生孩子啊就是件寻常事儿,咱们女子都会生孩子,我让晓晨晓方往村里去接了吴大夫过来?,疼多久了?大嫂你看着阳鸿媳妇,瞧着像是刚疼呢,趁有点力气我去后?院下碗面,吃点儿垫垫肚,一会才?有力气生孩子,生孩子啊是个力气活,不着急的啊。”
刘娇杏拉住往外走的二?妯娌,小声的提醒着:“一时半会的也生不出来?,咱们动?静小点儿别吵醒了娘,天都没亮让娘再睡会儿,老太太短了精神一整天都提不起神来,吃也吃不好。”
朱凤喜应了声嗳:“我晓得了大嫂放心,后?院灶间离正屋远着呢,灶间的动?静闹不到娘耳朵里。”
“娘我陪您去,我帮着烧火。”杨妮儿想着留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随了娘去灶间搭下手。
顾元初站在门口没进?去,谁晓得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往里去,见二?弟媳出来?忙问了句:“怎么样?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阳鸿媳妇还好吧?”连个呼痛声都没有也太安静了。
“刚开始疼,还早着呢,大哥你先回屋里,外面冷别沾了寒。”朱凤喜小声回道。
走廊上挂了好几?个灯笼漆黑的夜里,东厢亮如白昼,杨妮儿随手取下一个灯笼走在娘前?边引路,路过正屋时?她们加快了步子,过了夹道往后?院去。
听着丈夫和二?妯娌的说?话,刘娇杏才?想起丈夫还在外头呢,和躺床上的儿媳说?了句:“你爹在外头伸长了脖子呢,我去跟他说?两句让他回屋,外面冷的很。”
公公也来?了,金春兰一下就有了力气,连忙说?:“娘我没事,让爹回屋里睡吧,我这,挺好的。”也不知要说?什么,就挺,挺意外又颇为感动?,刚发动?呢连公公都过来?了。
“你宽着心,别想太多,啊,我去外头说?两句话就进?来?。”刘娇杏轻抚着儿媳汗湿的额发:“没事儿,生孩子很快的,疼上一会就生了。”说?完,她起身往门口走,将站在门口吹着夜风的丈夫拉进?了屋里:“你怎么搁外头站着,你这手都没了热乎劲儿,回屋里去,还早着呢刚开始疼,没两三个时?辰生不下来?,你去睡会,真有什么事我会喊你。”
顾元初哦了一声,飞快的朝里间瞄了眼,压着嗓子咳了咳:“孩子别怕啊,都在呢,你安安心心的生。”
本来?没什么事的金春兰听着简单的话不知怎么地,一下就红了眼眶,眼泪顺着眼角落进?了汗湿的发间,她没敢说?话抿着嘴一个劲的嗯嗯应着,声音不小,在安静的夜里很容易被听到,顾元初见儿媳回了自个,和媳妇说?了两句话便出了外间。
刘娇杏站了门口看着丈夫胖胖的身板儿小跑着出了东厢,紧张的心忽的就放松了不少,觉得有点冷,伸手拢衣裳才?发现袄子只披在肩膀上,难怪冷呢,她边穿着棉袄边往里间走。
没多久,朱凤喜端来?一碗香喷喷的面,冬日里的寒夜风大,刚出锅的热面端着一路从后?院走到东厢也就不烫嘴了:“底汤是菘菜炒鸡蛋,放了两个鸡蛋呢,瞧瞧这汤汁儿浓的很,趁热吃两口。”她拿着筷子将面搅了搅,端着往大嫂手里送:“还是早了些,公鸡没起鸣家里也没肉,要不然切点儿瘦肉放进?去煮会儿会更鲜更甜。”
“能?自己吃吗?还是我喂你?”刘娇杏端着面坐床边柔声问着。
躺床内的金春兰忍着痛以手撑着床想要坐起,一旁的何花看见了忙搭把手将大嫂扶了起来?靠床头坐着。
“娘我自己来?,还有点力气。”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陪着自己,金春兰觉得肚子疼虽疼,但还是可以忍住。
刘娇杏小心翼翼的将面碗递了过去,满眼的慈祥:“趁有点力气把这碗面吃了,一会啊,生孩子就特别快,使两股劲儿就生出来?了。”又担心儿媳硬往嘴里塞,补了两句:“吃不完没关?系,能?吃多少算多少,太撑了也不容易使劲儿,还会吐呢,到时?候该难受了,能?吃多少吃多少,慢慢吃啊,多吃点鸡蛋。”
金春兰端着面,小口小口的吃,面特别香,尤其是炒的底汤,菘菜清脆水嫩鸡蛋鲜香可口,她安静的吃着,觉得这碗面真的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尽管肚子一阵一阵疼的厉害,疼的时?候她就默默忍着,不疼了她就吃。
面快要吃完时?顾阳鸿请了接生婆过来?。冒着寒风匆匆来?的接生婆进?屋一看,哟,顿时?就乐了:“夫人大福气啊,您这儿媳可真不错,头胎这么稳少见的很呢,能?吃就好,能?吃啊一会生的也快,这孩子呀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她说?着轻快话眉角眼梢的笑就透着一股子喜气,金春兰本来?有点紧张,见接生婆是这样儿的,再听听她的话,笑出了声来?,她一笑,接生婆说?话就愈发风趣了。
坐在外间桌边满头大汗的顾阳鸿听着里间飘来?的欢声笑语一下就愣住了,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梦游?他赶紧摇晃了两下脑袋,再看里间,确实其乐融融不见半分紧张慌乱,仔细看去,媳妇端着碗正在喝面汤。
呃……算了,媳妇好就好,比什么都好,别的,别的也不重要了。
天边露了丝丝亮光,疼痛愈发强烈并开始见红,接生婆很是从容的请了众女眷出去,一样一样的吩咐着需要备些什么,没什么动?静的东厢走脚声来?来?回回的奔走,路过正屋时?都会下意识的放缓放轻步子。
媳妇的压抑的呼痛声从里间飘出,顾阳鸿坐不住了,双手握拳在屋里走来?走去,坐桌边焦急等候的刘娇杏瞧了眼大儿子,抿着嘴没有说?话,目光盯着放了帘子的里间,厚重的帘子挡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顾菲菲有些睡不着,一下就醒了,睁开眼瞧了眼窗户,天光蒙蒙亮,她总觉得有什么事似的,撑着身子坐起,拿着衣裳往身上穿,屋里很安静,隐约听见什么声音,若有似无。
穿好衣裳梳好头发,顾菲菲打开了房门,正好看见二?房的孙媳端着盆水从走廊过去,她没说?话,朝着东厢看去,声音很清晰了,是大孙媳的声音,她发动?了正要生孩子。
接生婆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帘子飘向?外间:“再加把劲看到头了,听我说?话别乱使劲……”
看到头了,胎位正刘娇杏悬在嗓子眼的心松了半,余光像是看到了娘,这时?辰?她侧头看去:“娘,吵醒你了?”压着嗓子来?到娘身边,笑着说?:“快生了,接生婆说?看到了头,阳鸿媳妇半夜还吃了碗面呢,这孩子是个受得住痛的都没怎么叫疼,应该很快就能?生了。”
“没有,就是睡不着,突然醒了,像是有什么事催着我醒似的。”顾菲菲轻声慢语往桌边坐:“出了屋就听见了……”
响亮的婴儿啼哭打断了顾菲菲的说?话。
“生了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接生婆拿起一旁的大红襁褓麻溜儿包裹好婴儿,搁称上一放,乐不可支的朝着外间喊:“七斤二?两重!”抱着孩子撩起帘子道贺的喜庆话一句接一句的说?着,本来?想把大红被抱着的胖小子放夫人手里,瞧见旁边还有个老太太,赶紧将孩子递了过去:“老夫人快看看你家的小重孙儿,小胳膊小腿可有劲儿了呢,嗓门也大,一看就是大将之才?定能?光宗耀祖高官厚禄!”
顾菲菲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往大红襁褓里瞧了眼,喜的不知说?什么好:“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真好看。”
刘娇杏往娘跟前?凑,看了眼小孙孙,乐的见牙不见眼,赶紧掏出钱袋子拿了两串钱往接生婆手里放:“今儿可真是谢谢你了,辛苦你了,去花厅吃个早饭歇会儿的。”
足有两百文的赏钱呢!接生婆高兴坏了,欢天喜地的随着顾二?夫人往花厅去。
顾阳鸿站在帘子外想进?去又不敢进?去,见接生婆走了,他小声的问:“娘我能?进?去看看春儿吗?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去,咱们一起去。”顾菲菲抱着孩子往里间走。
刘娇杏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肚里,想着让儿子进?去看一眼也没什么,跟在娘身后?随着一道往里间去。
撩起厚重的帘子往里间去,一股子暖暖的血腥味扑面迎来,顾菲菲面色不改抱着小重孙儿稳稳向前,站在床边朝床内望,孙媳睡的正?香,脸色苍白下唇艳红神态疲倦,好在眉眼舒展,想来没受什么大罪。
里间靠墙放了个木制摇篮,半人高,很是?宽敞,顾菲菲轻手轻脚的将睡着的羊羊往温暖的摇篮里放。
娘没有?说话,刘娇杏也没说话,见儿媳睡的挺好,凑到摇篮旁很是?稀罕的盯着小孙孙瞧了又瞧,小小的一团,刚生的孩子都是?红红的,丑是?丑了点,过两日长开了便好看了,小脸儿肉嘟嘟,眉眼瞧着跟儿媳很像,不知长开后会不会像大儿,男娃儿还是?随爹好。
媳妇压抑的呼痛犹在耳边,顾阳鸿小心翼翼的挨着床边,粗糙的手掌一点点的靠近床内,屏住呼吸先试了下鼻息,悬嗓子眼的心落了一半,又缓缓的轻轻的将厚实的被子掀出条小缝儿,食指凑近,碰了下媳妇的手指,是?热的,他咧嘴露出个笑,掖好被子起身往摇篮去,看看儿子,还没看儿子,不知道儿子长得像谁。
来了。刘娇杏对着大儿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方便大儿看清小孙孙的脸。
看到儿子的瞬间顾阳鸿脸上的笑愈发?灿烂,真?好看,像极了春儿。
祖孙三代?在里间呆了小半会,一句话都没有?说,安安静静的。
出了里间,顾菲菲压着嗓子对大儿媳说:“喊了晓晨媳妇过来看着点他们母子俩,有?什么事到正?屋说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刘娇杏点头应着:“阳鸿随你奶奶先去正?屋,我寻了晓晨媳妇过来。”
孩子生了,接下来还有?不少事要张罗呢。
顾元初出了屋想着去东厢看看,迎面就碰到了娘,娘身后跟着媳妇和儿子,他脚步一顿喊了声?娘,走到了媳妇身边低声?寻问?大儿媳的情况,他知道大儿媳生了个男娃,大房有?长孙,顾家有?重孙,是?真?真?正?正?的四世?同堂,如此大的喜事得敬告上天诸祖宗及父亲。
回?了正?屋外间,顾菲菲拿了个引枕垫背往竹榻里靠:“阳鸿吃了早饭你去趟平顺,接了孙媳娘家人过来。”她扫了眼大儿夫妻俩:“我的想法是?,现在天寒地冻不适合洗三,孩子遭罪大人也受不住,不如办个满月酒宴请四方,看你们怎么想,还有?金家人的想法。”
孩子没出月哪能见风呢,娘可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刘娇杏眉开眼笑:“娘说的有?道理,办个满月酒热热闹闹的多好啊,那?会儿孩子大了,阳鸿媳妇养了一个月也见精神。”
“儿听娘的,办满月酒。”顾元初说着起身道:“,娘我去给顾家诸祖宗报这个喜讯。”
确实该给顾家祖宗上柱香,往后啊,顾家就是?四世?同堂,这是?要兴盛的预兆啊!
报喜自然不能空手去,刘娇杏早就和二妯娌商量妥当,丈夫走后她和娘说声?,自回?了侧屋张罗。
顾晓晨顾晓方兄弟俩回?来了,一道来的还有?吴大夫。
见到吴大夫顾菲菲连忙从竹榻上站起身,往外迎了两三步:“吴大夫这么冷的天,辛苦你跑一趟了,我那?孙媳半个时辰前生了个男娃,这会正?睡着,等吃过早饭还得劳烦吴大夫帮着把把脉,要不要吃些补气血的。”
“恭喜恭喜,顾家大喜啊,老太太身康体健如今又新得一重孙,四世?同堂咱们这小地方可是?少见的很,准备办洗三还是?满月?到时候我得讨杯酒喝,也沾沾顾家的兴盛气儿。”
顾菲菲乐呵呵的说:“正?商量着呢,少谁都不能少吴大夫一杯酒,到时候让我孙儿来接吴大夫及其家眷到家里来热闹热闹。”
柳春香笑盈盈的进?了外间:“娘,吴大夫花厅备了早饭。”
众人移步花厅,吃过丰盛的早饭后,顾阳鸿匆匆离家往平顺报喜,刘娇杏拿了钱一路说着话送接生婆到影壁侧门,若金家执意办洗三酒,还得请了接生婆给羊羊洗三,若不办洗三酒,满月宴只需请接生婆到场吃个饭就行。
听晓晨媳妇来说阳鸿媳妇醒了,顾菲菲带了吴大夫往东厢去,二儿媳在一旁陪着。
金春兰怀孕时随着奶奶吃,长辈们和蔼亲切,丈夫体贴包容,她吃的好睡的好日子极为舒心,生时没遭什么大罪,脉象不见虚弱还挺有?力?,可见原就底子好,做姑娘时日子过的定也是?很不错。
把完脉吴大夫出了里间,笑着和顾老太太说:“您这孙媳啊,底子好着呢,不需要大补,只需温养着就行。”随后他叮嘱了几句吃食上的禁忌,旁的只要想吃都可以吃。
羊羊就更不用说,娘亲怀他时心情好,吃的好他营养足,小胳膊小腿老有?劲了,哭起来也特别响亮。吴大夫光听他的哭声?就断定,他好的很不需要细细看,说是?这么说,却也仍细细看了遍小孩儿,什么都好就是?里间不通风,又添了炭盆热乎的很,孩子不需要用这么厚的襁褓裹着,或是?将襁褓松一松也行,裹得过于严实了点。
从东厢出来,顾菲菲喊了孙子送吴大夫回?村,诊金自是?必不可少。
下午未时左右,顾阳鸿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金家两个嫂嫂,金家嫂嫂们在正屋稍坐与老太太亲家母说了两句话,便迫不急待的去了东厢。
撩起厚重的帘子一进?里间,金家大嫂见到小姑子,扑噗一下笑出声?来:“你这样?儿一眼看着,可真?不像刚生了孩子。”
“大嫂,二嫂。”知道丈夫去了平顺,金春兰就一直盼着呢:“爹娘还好吗?家里还好吗?”
金家二嫂说:“爹娘好着呢,娘想一道来看看你,偏着今儿风特别大,不小心灌一口进?嘴得咳半天,我俩担心她受不住,真?有?个什么事,你也放不下心,便没让娘过来,想着寻个天好的日子再过来也使得。”
“外面风确实大,我躺在床上总能听见呼呼风声?,娘说摸不准又要落雪呢,天寒地冻孩子小,我也不好出门见风,家里直接办个满月酒宴请四方,好好热闹一番,就是?不知大嫂二嫂如何想。”
站摇篮旁稀罕着羊羊的金家大嫂听着这话,抬起头往床边去:“亲家母刚刚就在说这事,想的确实周到。”她拉住小姑子温暖的手:“春兰啊,顾家样?样?好,待你更是?如珠似宝,咱们就更得知礼懂礼,万不可得了好就猖狂的没了边,家里的事啊,随顾家来,顾家说的话做的事也是?很为你着想,我们呢放心的很,就盼着这样?的日子你能过一辈子,爹娘也能安安心心的。”
金春兰往大嫂怀里靠,点着头低声?说:“我晓得的,大嫂我晓得的。”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原想着等生了孩子,跟娘说说阳德成亲的事,爹……听阳鸿说爹有?意让阳德娶唐阳庄唐老爷子的孙女,只是?奶奶似是?不太赞同,这事也就搁着没有?下文。”
几个月前,嫂嫂们过来看她,见顾家上下和睦很是?心动,和她略透了下口风,琢磨着能不能让娘家侄女嫁进?顾家。两个嫂嫂娘家也是?相当不错的人家,要不然也不会养出如此好性?情的嫂嫂。
“傻孩子,你可别往里掺和。”金家大嫂摸着小姑子的柔软的头发?:“我和你二嫂啊就是?起了个念头而已?,成不成没什么,倘若意外成了桩婚姻是?喜事,没成也无?妨,你公公既有?意唐老爷子的孙女,我和你二嫂的这点私心,你权当没听见过,你小叔子的婚事千万别说话,安心养好身子养好羊羊,多亲近老太太亲家母,旁的事啊你都别管。”
儿媳和娘家嫂嫂说话,刘娇杏没呆在外间,她要去后院收拾个床铺出来,腾的是?小闺女月莲的屋子,月莲则拿了被褥去二房秀秀屋里挤一挤,两小姑娘身子单薄,一个床睡着是?绰绰有?余,顾秀秀高兴的很,直说要大姐别走了,这个冬天她俩一直睡着都行,多暖和啊。
整理床铺的刘娇杏听着从隔壁飘来的嘻笑耍闹,想起以前在娘家做姑娘时的岁月,叠被褥的动作略略一顿,朝着敞开的窗望了眼:“可真?是?个有?福气的。”说完,她笑了,这话说的像是?在夸自己?似的。
忙完手头事的朱凤喜匆匆来到后院,听着自家闺女和大房侄女的嘻笑愣了下,难不成大嫂过来了?进?月莲屋里一看,喜上眉梢:“大嫂当了奶奶就是?不一样?了,客房就收拾妥当了。”
“就你嘴贫,可不是?见你忙的团团转我就把事情给张罗了。”刘娇杏直起腰:“成衣拿回?来了?带去的兔毛够不够做一件大衣?”
“拿回?来了都在娘屋里放着呢,一会得了空拉着四妯娌六妯娌去娘屋里。”说起新冬衣,朱凤喜就更高兴了:“贵有?贵的道理啊,那?衣裳做的可真?显眼,走在街上我瞧了一圈,不见有?人穿,说是?刚从府城过来的新样?式,看样?子确是?如此。”
听二妯娌夸的刘娇杏心痒痒,往门口去:“我这忙完了,她们姑嫂三个估计还要说会话呢,趁着这点时间咱们看看去,老六媳妇干什么呢?老四媳妇一准儿在自个屋里呆着。”
“干什么,大嫂你得好好谢谢老六媳妇,帮你想着怎么张罗晚饭呢。”
刘娇杏乐得咧嘴笑:“哎哟真?是?我的好妯娌,是?得好好谢谢她,成,你去喊四妯娌我去找六妯娌。”
“在前面灶间烙饼,天冷了,咱们店里的生意也分外好,人挤人都不需要放炭盆屋里暖和的很。”
“知道了。”
金家嫂嫂们是次日下午离开的顾家,顾阳鸿送着两位嫂子回平顺。
除了陪月子里的小姑子说说话,金家嫂嫂们还和顾老太?太?及亲家母商量了下满月酒的诸多琐碎,选了好几个黄道吉日,最后敲定了腊月初二,想着天冷,小姑子及孩子在屋里呆满一个月再出来更好,一般农户家里忙没法坐月子,能歇个三五天就算是福气了,金家嫂嫂们也只坐了半个月的月子,如今小姑子掉福窝里,家里琐碎万事不沾可以安心呆屋里养着,多好啊,把身子骨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说是不办洗三酒,羊羊出生的第?三天,家里张罗了顿丰盛的晚饭,很是热闹了一番。
几个小姑子及二房的两个妯娌,围在里间说着话吃着瓜果糕点,金春兰有片刻的恍惚,似乎不是在坐月子,是姐妹们凑一块嘻笑说话。
夜里,静悄悄的。
刚给羊羊喂了奶的金春兰将孩子交给丈夫,看着丈夫抱着羊羊往摇篮去,虽有点笨拙却很是小心翼翼,她看着便笑了,说起白日里的热闹:“月莲和金秋给羊羊做了套新衣裳,不是月里的小衣裳,大约明年五月份能穿,料子柔和很是舒服,针脚特别平摸着不刺手,秀秀和明月各做了双袜子给羊羊,不足巴掌大的小袜难为她俩了,晓晨媳妇给羊羊做了个帽子,出门就能戴上?了,晓方媳妇做的是软底鞋,就在羊羊脚上?穿着呢。”
总算将熟睡的羊羊稳稳当当的放回了摇篮里,顾阳鸿抹了把额头的汗,屋里暖和,穿着单衣一点都?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