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心撇了眼周燕:“还说没教,小崽子就是这么说的。”
周燕讶异的看向团子。
团子挺起小胸脯,胖脸蛋上全是骄傲。
周燕哭笑不得,她现在解释不清了。
“不管如何,同志可以考虑考虑。”
许忠心瘪瘪嘴问:“你做饭真好吃?”
周燕看了眼骄傲的团子,哭笑不得:“乡下人家,没什么东西可以做,只是把仅有的东西尽量做好,普通做法,算不上好吃,勉强能入口,同志到时候可以试试。”
许忠心嫌弃:“你家真干净?”
周燕……
“这个……乡下土灰多,自然比不上城里,我们只能尽可能的打扫,不至于太埋汰。”
许忠心幽幽撇了眼小崽子。
小崽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她。
许忠心呵了一声,果然,小东西靠不住:“我要一个人住,不和人合租。”
周燕默了默,有些迟疑,主要是家里缺钱,她想多挣一些。
看了眼其他女知青,身边都围了人,看样子说得挺融洽,应该都有归属了。
而且村子这么多人家,一家一个都不够分,哪能一家两个。
算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可以。”
许忠心勉强满意了,冷傲道:“放心,亏不了你,我不会做饭,跟着你们吃,我的口粮会自己提供,想吃肉了也会自己买。
你们就帮我做,加上柴火和用具房租,我每个月给你五块钱,我满意了就常住,不满意你们退我钱,我走人。
别想在我跟前耍赖,上一个跟我耍赖的人,坟头草比你高。”
周燕尴尬笑笑,倒也不用说得这么凶残,法治社会呢。
“放心吧,租房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五块钱,她很满意,也很高兴,算是意外惊喜。
说成了,双方都挺高兴。
远处严玉枝看着团子几人,气得牙都咬碎了。
许忠心是帝都军区大佬的孙女,来乡下,是因为跟家里人赌气。
倒是能随时回去。
但是因为和周燕交好,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许忠心为了周燕,一直在左岸大队留了五年。
五年时间,帮助周燕良多,也是周燕这个真千金的底牌之一。
可惜,她住在知青点,没办法用房子和许忠心套关系。
想了想,去找知青点的负责人,最先来的那批知青的领头老大黄安。
“黄知青,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黄安也是被蛊惑的人之一,应该说,整个知青点的人,都被蛊惑了。
严玉枝的话语权,别黄安大。
笑着开口:“严知青有事尽管说,别客气。”
严玉枝笑:“是这样,今天我运气好,在山上抓到一只野兔,大家许久没沾荤腥了,正好又有新的知青来。
我就想着,请大家吃野兔,一是给新来的知青接风洗尘,二是咱们知青聚一聚,互相认识认识,联络联络感情。
黄知青,你觉得怎么样?”
黄安欢喜,即便没被蛊惑,有肉吃就足够让人听话了。
“严知青,你一向大方,平时就想着大家,请大家吃喝,这次又想得这么周到,是我这个队长做得不到位。
你的提议很好,我这就去通知大家,谢谢严知青了。”
严玉枝笑看着黄安离开。
王庆生走过来,替严玉枝不平:“好不容易捡一只野兔,你留着自己吃,能吃许久。
就这么便宜别人,别人不一定记你的好。
严知青,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别这么实诚。”
严玉枝笑而不语,花大量气运值换的野兔,哪能她自己吃呢。
晚上,严玉枝打扮得风光艳丽,等着新来的知青赴宴。
但天已经黑透了,一个人都没有,脸色逐渐黑沉。
出去探消息的王庆生气呼呼回来:“别等了,他们不来了,不来正好,我们自己吃,还能多分点,不识好歹。”
严玉枝微微拧眉,伤心难过问:“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大家对我有意见才不来的?要不我再去请一请,解释一下?”
王庆生忙道:“不是,跟你没关系,是那个短头发的女知青,下午的时候,在山脚打死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
村里人正欢天喜地弄杀猪宴,请所有人吃。
因为是知青打到的野猪,大队长特地发话,每个知青都能分二两肉,有需要的,还能不要票,用市场价买。
所以那些人都去吃杀猪菜分猪肉了。
那些人可真是不识好歹,小恩小惠就跟着走了,里外都不分,一点不团结。
严知青,你别难过,是那些人没口福,他们不来,我们以后也不搭理他们。
哼,真以为村里人好,吃亏了才知道谁好。”
许忠心那头短头发,是真的扎眼。
短短时间,即便不知道她的名字,但说起头发,就知道是谁。
严玉枝脸色难看,许忠心,真是天道给周燕配备的狗,一来就坏她好事。
其他知青脸色同样不好看,他们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一只野兔十几二十个人分,和免费得猪肉,只要脑子不进水,都知道怎么选。
今天听说严玉枝又要请客,知青点的人高兴得很,下工后,早早的就回来帮忙了,根本不知道猎到野猪的事,分肉就更不知道了。
现在都很着急:“分完了吗?我们这会去还能分到吗?”
王庆生还在骂骂咧咧,一听这话傻眼了:“不是,你们什么意思?你们也想去吃杀猪宴?
怎么,看不上严知青的野兔了?馋别人的野猪了?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人家严知青好心好意请大家吃肉,你们竟然给脸不要脸。”
人群顿时不乐意了。
“我们就想去分猪肉,怎么就没良心不要脸了?”
“就是,分猪肉和吃野兔也不冲突,你在这里叫什么叫,显得你能啊。”
“人严知青都没说什么,就你瞎逼逼。”
王庆生脸色涨得通红,气得想上去干架。
严玉枝忙道:“没事,没事,其实我也想去看看能不能分到肉,毕竟是肉,谁都缺不是。
我知道王知青是关心我,不过没事,我们都去看看吧,要是能分到肉,咱们还能添点荤腥,是好事。”
知青们对着王庆生冷哼一声:“还是严知青讲道理,走走走,我们赶紧去看看,别被分完了。”
一群人迅速跑走。
王庆生和严玉枝走在最后。
王庆生一脸愤恨:“严知青,你心也太好了,那些人明显就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一点不知足,你就不该对他们这么好。”
严玉枝心里也不得劲,不太想说话,敷衍道:“没事,走吧,别晚了什么都得不到。”
率先往前跑了两步,王庆生默了默,走快了些。
他们刚走,知青点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11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黑狗娘嘿嘿傻笑着闯进知青点灶房,看到锅里炖着的兔肉,突然变得惊恐和愤怒。
也不怕烫,竟是拎起铁锅扛着跑。
嘴里念叨着吃不得,吃不得。
跑到河边,连锅带肉,全扔河里了,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知青们骂骂咧咧回来,责怪王庆生耽误事,害得他们晚了一步,到的时候,肉刚刚分完,杀猪菜也没得到吃,白跑一趟。
王庆生拳头都握紧了,真想把这些逼逼叨叨的人嘴撕烂。
自己贪心,倒是怪别人耽误时间。
双方全都怒气冲冲的,大有兵戎相见的征兆。
一声尖叫,打破僵持。
“锅没了。”
最先进屋的知青惊叫着跑出来。
有人问:“什么叫锅没了?”
知青拍着大腿急道“就是锅没了,肉也没了,我还拿了好几个土豆呢,一口没吃上。”
其他人也急了,纷纷跑进灶房。
锅没了,肉没了。
“我还给了一两油呢。”
“我还拿了香料呢。”
“柴火可是我捡的。”
“水还是我挑的呢。”
一个个痛心疾首。
王庆生冷哼:“就这点东西,也值得你们大呼小叫,人家严知青可是舍了一整只兔子都没说什么。”
严玉枝不是没说,而是气到失语,她损失的不是一只兔子,是二十几个的气运值。
谁,到底是谁?
本来都在气头上,王庆生的话无异于拱火,顿时所有怒气朝着他去。
“你还好意思说,你出什么了?”
“他就出了一张嘴。”
“难怪在这说风凉话。”
“我看啊,这事就怪他,要是他不耽误时间,我们不但能分到肉,还能早些回来,什么都不会丢。
现在好了,肉没分到,兔子肉也不见了,都是他的错。”
“对,就是王庆生的错。”
群起而攻之,王庆生被一群知青摁在地上磨擦,嗷嗷大喊。
严玉枝沉默,转身进了屋。
周家,许忠心作为杀猪大功臣,王建树主动给她分了五斤肉。
许忠心要了三斤大肥肉,两斤五花肉,还花钱买了猪蹄和排骨。
“这些肥肉都熬了油,做饭的时候用,以后做饭油水足一些。
剩下的东西你们看着做,反正每天都得有荤腥。
今天晚了,明天我找大队长换些粮,我要吃干的,不吃红薯,放心,粮我会换够的。
我的屋子衣服都不用你们帮忙,但我要用热水,你们得帮我烧好。
没事的时候别打扰我,有事也别找我。”
周家院子里,许忠心操着手,里里外外打量一圈,有点嫌弃,但还算干净,勉强满意吧。
周家三人站在旁边,像听领导训话的属下,许忠心说一句,他们应一句,并且牢牢记住。
这可是五块钱啊,可不能跑了。
见他们这么“老实”许忠心一大堆要求莫名有些说不出口。
瘪瘪嘴道:“暂时就这些,房间收拾好了吗?有热水吗?我洗了澡想休息了。”
周奶忙道:“有,热水已经烧好了,老头子特地去换了个干净的木桶,以后你就用那个桶洗澡。
房间我也收拾好了,农家简陋,床是架子搭的,同志先将就着用用,改天我们去淘换张新的。
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棉被,只能委屈你用稻草了,床上的稻草是新换的,很干净,同志尽管放心用。
盖的薄毯和枕头都洗干净了的。
屋子里您看看还缺什么,回头我们都置办上。”
周爷在旁边连连应是,老爷子有些局促,不停的搓手。
让两个老人对自己这么小心翼翼,许忠心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就放低了些姿态:“没事,只要干净,其他的我不挑,过两天我的行李会到,到时候我用自己的。”
“诶诶诶,那行,洗澡水我给你提旁边洗澡间去吧,那里是我儿子以前弄的,洗澡方便。”周奶笑呵呵道。
许忠心忙摆手:“不用,以后热水你们烧好放锅里就行,我自己去弄。”
“那行,同志有需要尽管说。”
许忠心点头应了声,忙跑了。
她宁愿别人对她凶点。
苏怡揽着闺女教育:“木芽,以后看到野猪要跑远点知不知道?你看看今天多危险,差一点点,你这小胳膊就没了。”
团子仰着胖脑袋:“不危险,许姐姐厉害。”
苏怡板起脸,小东西还敢顶嘴。
下午的时候,小家伙拽着毕木森出门,去了山脚。
在那里拦住,没事瞎溜达熟悉环境的许忠心,说是要打野猪。
许忠心以为小家伙让她进山打野猪,虽然挺心动,但天晚了,说改天去。
团子说不是,她解释不清楚,就拽着许忠心在山脚等着。
好在那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知青,脾气还挺好,任由团子胡闹。
没多久,山上就冲下来个大野猪。
团子拍着巴掌乐呵呵的冲过去,嗷嗷喊着许忠心快打野猪。
当时许忠心和尴尬的毕木森都吓傻了,毕木森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扑上去,抱走不要命的傻妹妹。
许忠心也发挥超常能力,和野猪殊死搏斗,最终打死野猪,全村吃肉。
现在说起来过程很简单,但真经历过的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
毕木森到现在手脚都在发抖。
他反正是不敢教训妹妹的,就交给老妈。
苏怡都快被闺女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气笑了。
“再厉害也有万一啊,再说,你去问问许姐姐,她当时怕不怕?
遇到危险,不管有没有人保护,能不能保护,都要先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而不是留在原地,更不是傻乎乎的往上冲。
木芽,妈妈很认真的在跟你说,你必须听,要不然妈妈会生气的。”
团子忙扑进苏怡怀里撒娇:“妈妈不生气,木芽乖乖,以后看到猪猪就跑,好不好?”
苏怡嘴角往上扬了扬,又努力往下压:“当真记住了?”
团子的胖脑袋差点点掉,连连应是。
“记住啦,木芽乖乖。”
苏怡这才露出笑脸,亲亲闺女的胖脸蛋:“木芽,妈妈不能没有你的,你要是受伤了,妈妈会心疼死的,你一定会乖乖的对不对?”
“对,木芽最乖啦。”团子挺着小肚子保证。
苏怡笑,危机解除,毕爷毕奶笑着过来也说了两句,得到团子的保证后轻松揭过。
三个大人,就差把纵容写在脸上了。
毕木森看着妹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满心忧虑。
学校来消息了,全面停课。
所有人都有些懵,消息来得突然又莫名,打了悻悻学子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爱学习的优生们。
毕木林茫然的坐了许久,他一直奉行知识改变命运,他喜欢学习,想要通过学习,完成自己的梦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但现在告诉他,停课了。
那他还能做什么?
“二哥哥,我们去玩啊。”团子把自己胖乎乎的小身板挤进毕木林怀里。
闻着妹妹的奶香味,毕木林稍稍回神。
扬起一个勉强的笑:“木芽想去哪里玩?”
团子咧着小嘴笑:“跟木芽走。”小爪子牵着毕木林往外走。
毕木林看着奶呼呼的小东西,小大人一样严肃的后脑勺,忍不住笑了笑。
小团子一路带着毕木林往山上走。
山上,小伙伴早早的就等着了:“木芽,快点,就等你了。”
团子激动的往前蹿了两步:“二哥哥,快,快。”
毕木林被拽得踉跄了一下,哭笑不得。
脚下加快了速度。
两人刚在小伙伴群里蹲下,就有小崽崽递上烤好的知了。
“木芽快吃,老香了,我们特地给你留的。”
团子的眼睛闪闪发光,一点不害怕吃虫子。
毕木林虽然是农村小孩,但家里不缺吃喝,他本身也很少出门和其他小孩玩。
吃烤知了还是头一遭。
看着眼前被烤得黑漆漆,几乎看不清原貌的知了,头皮发麻。
“这个能吃吗?”
“当然啦,”栓子骄傲开口:“木林哥,烤知了又香又脆,可好吃了,你试试就知道了。”
毕木林吞口水,他不敢试。
正迟疑,团子那边已经响起了嘎吱嘎吱清脆的咀嚼声。
毕木林眼睛都瞪圆了:“木芽,你吃了?”
团子的小嘴染上了黑乎乎的灰,咧着小嘴继续嘎吱嘎吱嚼。
望着毕木林的眼睛晶亮:“二哥哥,好吃,你也吃啊。”
毕木林吞吞口水,尝试了好几次,都张不开这个嘴,递还给小崽崽:“还是你们吃吧。”
栓子失望的接过烤知了:“木林哥,你真的不吃吗?这个真的很好吃的。”
毕木林婉拒:“你们吃吧,我不吃。”
栓子叹气,和阿花还有其他几个小崽崽把几个知了分了。
团子撅着黑乎乎的小嘴,趴在毕木林身上:“二哥哥,你想吃什么,木芽给你抓啊。”
毕木林掏出帕子给妹妹擦嘴:“二哥哥什么都不吃。”
团子的胖脑袋歪了歪:“吃野鸡。”
毕木林张嘴还没发出音,团子扭身哒哒哒跑走。
其他小崽崽见状,瞬间兴奋起来,跟在团子身后。
毕木林疑惑,也赶紧跟上。
没走几步,就看到团子抱着一直五彩斑斓的野鸡,被扑腾了一脑袋的鸡毛。
小崽子们又喊又叫,激动的去帮忙,整个一个鸡飞狗跳。
毕木林嘴角抽了抽,去过抓过野鸡。
“木芽想怎么吃?”毕木林倒是没想过拿回家,家里不缺,而且这些小孩眼巴巴的瞅着,他也不好意思拿回家。
团子兴冲冲道:“烤鸡。”
“哇,吃烤鸡。”毕木林还没说什么,小崽子们已经欢呼起来。
毕木林摇头一笑,带着人转战小河沟。
还回了一趟家,拿来刀调料,还拿了个小砂锅烧水烫鸡毛。
小少年干这些事倒是得心应手。
几个崽子就蹲在他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莫名让毕木林有了些成就感。
收拾好野鸡,架起火堆慢慢烤,时不时划拉两刀,刷上调料和油。
香味逐渐四溢,几个崽子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毕木林真怕他们被火燎到,赶了好几次。
团子还胆大包天的伸爪子去抠肉吃,毕木林都快气笑了。
不轻不重的拍在小东西的胖爪子上:“木芽,不可以,很烫,而且还没熟。”
团子咯咯乐着捂嘴巴,有一丢丢害羞:“木芽知道。”
毕木林笑,知道还犯,小家伙就是欠打。
烤鸡越来越香,毕木林还刷上了蜂蜜,小崽子们都香迷糊了。
毕木林察觉手背上有湿热感,低头一看,是团子的口水。
毕差点笑出声:“不着急啊,快了。”
“我们不急。”崽崽们乖巧回应。
毕木林笑,要不是一个个眼珠子都是绿的,他就信了。
又熬了五分钟,毕木林终于宣布开吃。
崽子们欢呼一声,还没动手,一个黑影闪过,再一看,毕木林手上的烤鸡不见了。
崽子们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哇哇大哭。
木芽???
“二哥哥?”
毕木林也挺懵的,搂过团子,警惕四周。
“是山娃子。”哭唧唧的栓子哽咽道。
“山娃子是谁?”毕木林问。
一定程度上,毕木林算是与世隔绝,对于村子里的人和事,几乎都不知道。
栓子道:“是强子叔家的山娃子,强子叔是家里的顶梁柱,但五年前腿莫名其妙瘸了,一家老小十多个人失去了依靠,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山娃子兄弟姐妹八个,个个饿得皮包骨头。
实在饿狠了,就去地里偷,或是抢别的小孩的吃的。
呜呜呜,烤鸡,我们也想吃。”
随着栓子突然高昂的哭声,其他崽崽也扬了声,毕木林觉得耳朵嗡嗡的。
虽然他也可惜,但倒是没多难过。
看了眼怀里的小团子,小家伙也扬起胖脑袋看他,大眼睛里,全是茫然。
毕木林轻叹一口气:“木芽还想吃烤鸡吗?想吃我们去找大哥哥,让他帮忙抓一只好不好?”
毕木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抓野鸡,他不行。
团子摇头:“找山娃子。”
栓子几个不哭了,红着眼睛,吸着鼻涕连连点头:“对,找山娃子,必须让他还回来。”
毕木林张了张嘴,本想劝退,想了想不合适,这是纵容犯错,索性也点头答应。
一群崽子风一样冲下山,牵着团子的毕木林差点跟不上。
暗自反省,自己的体能是不是太差了点。
团子被他牵着,两条小短腿在半空晃荡,亏得小东西不自知,肃着小脸,跑得特别认真。
脸蛋上的小肉肉DuangDuang弹。
毕木林又想笑了,他真不是故意的,跑着急了,没注意。
索性将团子直接扛肩上,带着跑。
突然天旋地转,团子懵了许久,然后看着自家二哥哥的脚后跟,眼神逐渐涣散。
山娃子家,一群崽崽站在破旧的篱笆围墙外,往里面探头探脑。
毕木林扛着团子,喘着气停下:“这就是山娃子家?”
破旧得好似无人荒宅,不管是房顶还是墙壁,看起来都摇摇欲坠,毕木林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屋子里还住着人。
而且听栓子的意思,小两间屋子,住了十多个人。
怎么住得下?
栓子点头:“是山娃子家,就是不知道他在不在。”
“进去问问就知道了,”毕木林要往里面走。
栓子忙拦住:“木林哥,别进去,山娃子爷奶瘫在床上,受不得刺激,他爸也瘸着腿,要是知道山娃子抢东西,肯定生气,到时候另一条腿也瘸了怎么办?”
毕木林茫然了一秒,生气为什么会瘸另一条腿?
“那怎么办?去其他地方找,还是在这里等?”
崽崽们也不知道,不知道去哪找,等在这里又怕山娃子把野鸡吃完了。
一时间委屈难过得又想哭。
毕木林看到一个人从屋后出来,忙点点小崽崽的后背:“那是谁?”
栓子几个瞬间被转移注意力,看着出现的人:“是山娃子的大姐。”
“大姐?几岁啊?”
崽崽们茫然仰头,他们不知道啊。
阿花说:“好像跟木森哥哥差不多。”
毕木林挑眉,和大哥差不多?那就是十六七岁,可眼前这个,看着三十往上,又瘦又矮,脸色蜡黄,他还看到了她脸上的皱纹。
双手也糙得开裂。
明明瘦得皮包骨头,但双手看起来异常粗大。
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
崽子们不会认错人了吧?
紧接着又出来了个姑娘,和之前那个长得一样,也一样的瘦弱苍老,神情麻木。
不用毕木林问,栓子率先开口:“她们姐妹俩是双胞胎,听我奶说,当初强子叔家生了双胞胎后,可把大家羡慕坏了。
后来又生了个三胞胎,虽然都是姑娘,可也让人羡慕。
只是那时候开始,强子叔的爸妈病倒了,家里担子变重,日子不好过起来。
后来,又生了山娃子和他的双胞胎妹妹,以及一个弟弟,加上强子叔腿瘸了。
强子婶本就病弱的身体,每况愈下。
家里的担子就落在几个姐姐身上。”
毕木林咋舌,体会了那句什么叫越生越穷,越穷越深。
难怪青春少女,看起来像中年妇女。
女主人生八个之多,怎么可能不病弱。
家里四个大人,都是病秧子,再大的家底也不够吃啊。
只是,他竟不知道,村子里还有这样的穷人家。
而且,毕木林不知道,这一家也是五家里没有投钱建厂的其中一家。
和其他四家不同,这家是真的拿不出。
栓子好像看出了毕木林的疑惑,难过开口:“其实村子里大家都穷,也只是比强子叔家好一点点。
我们要不是跟着木芽妹妹,能时不时吃上肉,也会跟其他小孩一样,一年到头也沾不上荤腥。”
团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二哥哥肩膀上扭了扭小脖子。
毕木林后知后觉,妹妹还没放下来。
尴尬的笑笑,把已经迷糊的小家伙放地上。
团子晕乎乎的站好,正好看到姐妹俩将一条腿已经完全萎缩成干柴,另一条腿也开始变形的强子抬出门,放在院子里。
转身又去屋子里,将瘫痪的两个老人抬出来,放在院子的破席子上,晒晒太阳。
放好三人,又进去收拾屋子。
家里虽然穷,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两个老人也没有浑身屎尿。
吴强子拿了柴刀,片竹子,编篓子,拿出去换,也能有个进项。
抬头间,看到篱笆外站了一排崽子,枯瘦成骷髅的脸,扬起一抹笑:“你们是谁家孩子?”
小崽子们没想到会被突然问话,吓了一跳。
毕木林有些被抓包的窘迫,刚要说话,团子就迈着小短腿哒哒跑进去了。
“木芽,”毕木林急切的喊了一声,喊不回来,毕木林只能冲吴强子尴尬的笑笑。
吴强子倒是不在意,他很喜欢小孩,家里虽然穷,给不了孩子好的生活,但他打从心底爱自己的每个孩子。
看到其他鲜活的小生命,也同样喜欢。
“没关系,你们都进来玩吧。”
毕木林笑笑,硬着头皮进去,其他崽崽也迟疑着跟上。
团子已经跑到了吴强子跟前,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竹篾条:“编什么?”
“编背篓。”吴强子笑着回答,还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腿遮了遮,免得吓到孩子。
团子高兴道:“我要小背篓。”
毕木林忙呵斥:“木芽,不可以没礼貌。”
团子委委屈屈瘪瘪小嘴:“我换。”从兜里掏出糖。
吴强子忙道:“不用不用,一个小背篓而已,送给小家伙。”
毕木林道:“不用送,您也不容易,小孩子不能随便找人要东西,这习惯不好。
木芽,你就算要换,也得先问问叔叔可不可以,不能开口就要,知不知道?”
“知道啦?叔叔,木芽想要小背篓,你可以给木芽编吗?木芽用糖糖换。”团子奶呼呼的,又乖又萌。
吴强子看得心都化了:“你们家孩子教得真好,孩子,不用换,叔叔送给你,糖你留着自己吃。”
“吃,”团子是个熊孩子,可不会听,糖纸一扒,就把糖塞吴强子嘴里了。
吴强子愣是没反应过来。
甜味弥漫,莫名想哭,活了四十多年,好像从来没感受过甜的滋味。
糖已经到他嘴里了,再还回去也不合适,只能收了。
“谢谢孩子,一颗糖就够了,叔叔这就给你编。”
吴强子把糖拿出来,小心翼翼收进兜里,准备给孩子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