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们老老实实跟着回来,和这些人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
但是不知道那位女同志跟他说了什么,那位同志突然暴起,推开我们的治安员,带着女同志就跑。
然后倒霉,踩石子上崴脚摔倒,撞在路牙子上,就这么没了。”
王建树……那确实倒霉。
“是谁?”
公安道:“据这些社员同志交代,那人叫万柱子,一个大队的,但不是一道来的。”
王建树嘶了一声,那小子还不到二十啊,就这么没了?
“那,和他一起的女同志是谁?”
“是你们大队的知青,叫严玉枝。”
王建树瞳孔骤紧,那个邪门知青?
万柱子不会被吸了魂了吧,要不然怎么可能摔一跤就摔死?
“儿啊,你告诉娘,是哪个杀千刀的害死了你啊,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平地摔一跤就摔死了,肯定是有人害死了你,你告诉娘,告诉娘啊。”
万母趴在万柱子的尸体上,哭得肝肠寸断。
万家其他人也围在旁边,附和万母,坚定的认为,万柱子是被人害死的,想让人赔钱。
王建树站一旁,脸色漆黑。
回来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万家人谁都没人关心万柱子的后事,就一个劲的嚷着让凶手赔钱。
不听事情经过真相,不听王建树说的结论。
不赔钱不让埋,不让人动。
这是让凶手赔钱还是让他赔钱?
同行回来的同村人脸色也不好,他们也都是被怀疑对象,被拦着不准走。
这是打着谁是凶手不重要,怎么死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为万柱子的死买单。
而严玉枝没有交代清楚她和万柱子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且万柱子还死了,所以继续留在公安局接受询问,没被放回来。
王建树也没特地说明是严玉枝说了什么,万柱子才突然异常,倒霉摔死的。
大概也是觉得,严玉枝邪门,说了也没什么用。
“行了行了,公安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意外,怪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做贼心虚。
你们也别在这里嚎了,赶紧让人入土为安。”
万母嗷的一嗓子扑过抱住王建树的大腿:“大队长,我儿子死得冤枉啊,你要给我儿子做主啊。
杀人凶手一定就在他们中间,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啊。
儿啊,到底是哪个遭瘟的害死了你,你告诉娘啊。”
“就是,今天要是不交出害死幺弟的凶手,谁都不准走。”万家人气势汹汹,看谁都是凶手。
几个汉子气得脸都青了,他们还帮着把万柱子尸体弄回来了呢,真是狗咬吕洞宾。
要不是看在万柱子死了的份上,他们高低要好好跟万家人唠唠,教他们不要恩将仇报。
王建树冷声道:“我说了,公安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万柱子自己倒霉,你们要是有什么疑问,就去公安局。
还有,你们万家偷摸藏山药去卖,这事我还没跟你们计较,你们也别把别人当傻子。
大家只是念在万柱子死了的份上,不跟你们计较,并不是怕了你们。”
万家人直呼冤枉:“大队长,我们家没藏,你可不能冤枉我们。
再说,家里人都不够吃,怎么可能拿去卖。”
“就是,这是诬陷,大队长,是不是他们故意给我们家泼脏水?
我看咱家柱子就是他们害死的,说不定是柱子看到他们干坏事了,他们杀人灭口。”
越说越不像话,几人再也忍不了了。
“你们万家别太过分,我们都是到了公安局才知道万柱子也去黑市卖山药。”
“就是,他偷偷摸摸的和严知青一起去的,我们根本不知道。”
“谁知道他做了什么亏心事,看到公家人就跑,这才摔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搭理你们,是看在万柱子可怜的份上,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能忍的。”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万家人其他没听进,唯有和“严知青一起去”这句听到了。
“你们是说,柱子和严知青一起去的县城?”
有人嗤笑:“装什么不知道啊。”
“就是,这两天万柱子一直跟着严知青转悠,赶都赶不走,谁不知道啊。”
万家人可不听这些。
“严知青呢?严知青怎么没回来?”
严玉枝的拥护们不答应了:“万家的,你们什么意思?问严知青干啥?休想胡乱冤枉人。”
“谁不知道万柱子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严知青,谁知道他是不是偷摸跟着去的。”
“跟在严知青后头,也不知道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死了说不定也是自作自受。”
“之前还厚着脸皮跟严知青求亲,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死了也是活该。”
提及到严玉枝,众人瞬间变得暴躁,说话越来越难听恶毒。
大有冲过去将万家碎尸万段的架势。
王建树看得心惊肉跳,幸亏她之前没有提及严玉枝,要不然这些人怕是连他大队长的身份都不会顾及。
只是太不正常了。
万家人不知道万柱子是和严玉枝一起去的县城,也不是想赖严玉枝。
而是想让严玉枝跟他们一起,指认杀人凶手。
被人这么围攻,魂都吓掉了,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最终老老实实把人埋了,不再闹着找凶手要赔偿。
王建树转头去了毕家,藏在袖子下的手,哆嗦个不停。
“怎么了这是?”毕爷打趣笑问:“腿都软了,累着了?都忙什么呢?”
王建树掀起眼皮看了眼毕爷,又紧张兮兮的瞅了眼院子外头,见没人才稍稍安心。
“老毕啊……”
毕爷看着王建树,等着他下文。
但等了许久也没等来。
“大队长,你倒是说啊,说话说一半,很遭人嫌的。”
王建树没在意毕爷的调侃,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憋了半晌,越憋脸色越难看。
毕爷也不调侃了,坐近了些:“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王建树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很奇怪。”
毕爷一头雾水:“什么奇怪?怎么奇怪?说说具体的事。”
王建树看向毕爷,眼神里带着惊恐和茫然。
“万家的事,你们知道了不?”
“万家什么事?”毕爷还真不知道,他们刚刚拆完包裹,没来得及出门,也没人上门,都在帮着万家处理万柱子后事。
王建树将万柱子的事告诉毕爷,也没隐瞒严玉枝的事,仔仔细细的都跟毕爷说了。
还有以前他觉得怪异邪门的地方。
“老毕,你说,是不是很邪门?我觉得严知青这个人,本身就很奇怪,真要算起来吧,她其实就是比一般人大方点,家里有钱,大方点也没什么。
但大方的不止她一个,没见哪个跟她一样受人追捧。
你是没看到,刚刚万家人差点被人给生吞了,那副恶狠狠的样子,比刨了他们家祖坟还严重。”
毕爷挑眉,他倒是知道原因,也能想象场景。
“所以你现在什么意思?想做什么?”
王建树瘪瘪嘴:“我能做什么啊,吓都吓死了,我现在一想起来,就汗毛倒立。
诶老毕,你说她要真是什么邪祟,会不会害我们大家?”
毕爷一言难尽,什么叫会不会,人家早就害了,他们家第一个,后来还有黑狗,现在的万柱子,中间还有无数个。
他怕说出来吓死王建树,而且也没证据。
“你心里有数就行,以后多注意点没事的。
对了,严玉枝现在什么情况?”
王建树摇头:“公安只说要进一步调查,没事了就会放回来。”
毕爷暗道,肯定不会有事的,当事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而且就算确认严玉枝说了什么,也肯定是些不痛不痒的话,做不了实证,抓不住把柄。
“我们家跟万家不对付,但好歹是乡亲,人死灯灭,不能跟死人计较。
所以你待会帮我们带份礼钱去,我们就不去了。”
王建树理解,换成其他人家,礼钱也可以不送的,毕家还是大义。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严玉枝确实毫发无损的被放了回来。
但也并不是没有损失。
她损失了好不容易偷藏来的两三百斤山药,损失了大笔气运值。
又被关了两天,整个人慌得不行。
回到左岸大队,人都是恍惚的。
“严知青,你终于回来了,没事吧?”
“严知青,公安怎么把你留下了?万家人还说你害死了万柱子,找你要赔偿呢,简直过分。”
其实这是猜测,万家人只是问了一句,这些人太维护严玉枝,自己脑补并且当真的。
事过两天,还义愤填膺。
严玉枝心口一跳,万家怎么会怀疑她?
面上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会这样?”
“就是啊,万柱子自己偷摸跟着你去县城,出了事却怪你身上,简直不要脸。”
严玉枝眼皮跳了跳,没有人知道是她叫万柱子去的县城。
公安那里,她也只说是偶然遇到的万柱子。
所谓的抓现行,只是万柱子纠缠她,想给她钱,她没来得及拒绝,治安员就来了。
至于公安问她跟万柱子说了什么,万柱子才会突然暴起。
她说和万柱子不合适,万柱子就生气了。
实则,她当时怕钱被没收,让万柱子赶紧跑,为了顺利,还用上了气运值。
哪里料到万柱子气运值已经为零,会倒霉的直接平地摔死。
反正现在不管什么话,都她说了算,死无对证。
“唉,算了,万柱子也挺可怜的,对了,你们送礼了吗,我还没送呢,好歹相识一场,还是要去送他最后一程的。”
知青们瘪嘴:“我们跟他们又不熟,还不是大队里的人,才不花这个冤枉钱。
严知青,你也别去,免得万家人抓着你要赔偿,那家人没脸没皮,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再说,人当天就埋了,万家说没钱,挖个坑就埋了。
人家吴家穷成那样,还给弄了张草席呢,万家草席都没一张。”
严玉枝好像被吓到了,迟疑着点头应好。
团子因为一辆粉色的小自行车,成为了村子里最靓的崽。
当她风驰电掣在路上疯跑的时候,整个大队的大崽崽,小崽崽,都跟在后面跑,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团子兴奋得嗷嗷的,越跑越起劲。
可怜家里身体素质最差的少年毕木林,追得气喘吁吁。
“二哥哥,你快点呀。”
快什么啊,毕木林想哭的心都有了。
带妹妹这活,应该给大哥,他跟着奶奶下地去。
团子骑了一圈,红着脸蛋停下,细细软软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胖乎乎的脑袋上。
咧嘴傻乐时,一口小米牙在太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毕木林刚要上前,就被一群崽崽挤开了。
“木芽妹妹,好厉害啊。”
“木芽妹妹,我们可以骑一会吗?”
“木芽妹妹我不骑,我可以摸一摸吗?”
一群崽崽,就跟一群麻雀似得,毕木林觉得脑袋都大了。
团子倒是适应良好,还特别大方,给摸给骑,像个小领导,安排得明明白白。
毕木林看了眼时间,妹妹这里暂时没事,他便悄摸往山上走了。
山里,毕木林见到杨胜,笑着快走了几步:“对不起杨叔,让你久等了。”
杨胜笑容温和:“没事,我刚好将猪草割满了。
来这边坐吧,今天想问什么?”
毕木林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坐到杨胜身边,挨个请教。
不远处,四人合抱大榕树背后,冯鹏飞勾唇嗤了一声,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小子,是毕承志的种。
和牛棚的人走得这么近,呵,自寻死路啊。
不知道那个废物女儿回来了没有,这么长时间没给他送饭,也不怕他饿死。
去趟黑市就把自己折进去了,还真是无用。
当初也是没办法,才会选了赵小兰这个废物,要不然找一个如同严君茹一样的女人,也不会生出这么没用的东西。
冯鹏飞是一点不觉得自己的基因拖了后腿。
轻声啐了一口,大步离开。
“木芽,我们今天烤鱼吃。”阿花牵着小短腿团子往山脚另一边走。
团子显摆了几天小车车,收获了一大波小跟班,但阿花和栓子还是头号小伙伴。
今天崽崽们不玩车子了,要去烤鱼吃。
上一次的烤鸡事件,后劲太大,以至于崽崽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提这事。
不过好在崽崽们忘性也大,现在已经可以友好的继续烧烤话题。
这不,为了感谢团子大方分享自己的小车车,小伙伴们投桃报李,请她吃烤鱼。
山脚背面有条小河沟,那里是崽崽们的游乐小天地,经常来这里抓小鱼,就地烤着吃。
今天崽崽们运气很好,抓到好几条二指宽的小鲫鱼。
随便扒拉了一下鱼鳞和内脏,串在树枝上就开烤。
小崽崽没有毕木林的精细,没油没盐没调料,还烤糊了,但崽崽们一点不嫌弃,盯着烤鱼吞口水。
团子一到,迫不及待招呼:“木芽快点,鱼都烤好了。”
团子眼睛亮晶晶的,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去。
四五条鱼,近十个崽崽分,一人也就一小口的量,但都吃得很满足。
小嘴乌黑,意犹未尽。
“还想吃。”团子砸吧小嘴,什么味都没有,还有些腥有点苦的鱼,团子觉得好吃得不得了。
崽崽们连连点头,他们也还想再吃。
但他们抓不到鱼了。
“唉,这里鱼太少了,每天都有人来抓,我们今天也是运气好才抓到这么多,以往一条都抓不到。”
这群崽崽平均年龄六七岁,正是咋呼的时候,抓鱼时嗷嗷喊,即便有鱼都抓不到。
崽崽们不懂这里边的道理,团子也不懂。
她只知道要抓鱼。
大眼睛咕噜噜转两圈,就迈着小短腿往河边走。
其他崽崽习惯性跟随。
随后就见小团子蹲在水边,有鱼不断游过来,团子伸出爪子就能抓一条起来。
其他崽崽有样学样,只抓起一把水。
然后就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和夸赞。
团子逐渐迷失在糖衣炮弹里,一不小心,抓了一大堆小鲫鱼。
兴致勃勃的崽崽们手脚麻利忙活起来,一人串四五条鱼在火堆上烤,有的烤糊了,有的还是生的。
还有的嫌麻烦,鱼鳞没去,内脏没挖。
不管哪样的,崽崽们全都不嫌弃,都吃了。
吃得直反胃时,看着还有一大堆小鲫鱼,崽崽们有点犯愁。
“木芽妹妹,还烤吗?”
吃不下了。
团子挠挠乌漆嘛黑的胖脸蛋,她可能不会再吃烤鱼啦,yue……
胖爪爪一挥:“带回家。”
“行,”只要不烤,崽子们怎么都乐意。
几个崽崽麻利得很,扯了茅草串鱼。
五条鱼一串,足足串了五十多串,一个崽崽拎几串,还挺好看。
“走吧,回家了。”栓子作为小哥哥,招呼小伙伴们回家。
快中午了,回去晚了,屁股都得开花。
崽子们顶着大花脸,拎着自己分到的鱼,一蹦一跳往家走。
团子作为小英雄,分得最多,得了七串。
阿花和栓子帮她拎着,她只需要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走前面。
一群崽崽刚从山脚出去,就看到往山上跑的水娃子。
自从吴强子死后,山娃子沉寂了下去,担起了一家之主的担子,每天都按时上下班,虽然挣不到十工分,但却是同龄孩子里挣得最多的。
吴家都是勤快的人,没有药罐子拖累,日子要好过许多。
只是家里三人接连死亡的阴影,短时间消散不了,一家子都很消沉。
唯有年龄最小的水娃子还算活泼点。
但受家里人影响,也没有以前调皮了。
每天都尽可能多的帮着家里做事。
上山捡柴,自留地理拔草,帮忙喂鸡鸭,收拾屋子,还要去打猪草挣工分。
小小年纪,已经开始承担家庭重任了。
水娃子还记得给了他们家糖的妹妹。
爷奶说,他们这辈子唯一吃过的甜,是这个妹妹给的。
水娃子其实有些不懂的,但他仍旧很感谢喜欢这个妹妹。
只是,他又有点自卑,不敢和团子说话。
迎面撞上,欢喜里带了些窘迫,下意识就想跑。
团子却欢欢喜喜的迎了上去:“水娃哥哥,吃鱼鱼啊。”团子把自己的小鱼串分了三串给水娃子。
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晃着小辫子跑了。
水娃子拎着鱼,看了眼团子的背影,继续上山,他要去捡柴火。
毕家,中午吃的是团子带回家的鲫鱼汤,汤里煮了小伙伴家送来的豆腐和青菜,鲜得很。
“木芽辛苦了,多吃点。”
毕奶和苏怡把挑干净鱼刺的鱼肉放在团子的碗里,装了满满一大碗。
洗干净小脸蛋的团子眨巴了几下大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再也不抓鱼了。
下午,好几个崽崽被送去卫生所,因为吃了不干净,半生不熟的鱼拉肚子。
团子小脸泛着白,虽然没拉肚子,但yue了一下午,家里人又好笑又好气。
毕木舟给煮了消食汤,灌了小半碗下去,好多了,但还是小脸苍白。
嘤嘤嘤的说讨厌鱼,以后再也不吃鱼了,也不抓鱼了。
苏怡搂着胖闺女哄,班都没办法去上。
还带着团子去看了小伙伴。
卫生室里,团子看到一个个脸色蜡黄,哭哭唧唧被抱着去厕所,被扎针,被灌药的小伙伴。
嗷的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不知道是替小伙伴心疼,还是被小伙伴的惨样吓到了。
她一哭,崽子们跟着哭,整个卫生所差点被他们给端了。
“快哄哄,赶紧哄哄。”老医生感觉自己仅剩的几根头发,也快被哭掉了。
苏怡尴尬得不行,赶紧把自家祸头子带走。
没了带头的,其他崽崽们很快平复下来。
苏怡给闺女擦眼泪,笑问:“以后还敢不敢乱吃外面的东西了?”
团子抽抽搭搭:“不吃啦,木芽不吃啦。”
苏怡亲亲小胖脸:“行了,不害怕了,肚肚还难受不?要不回去找三哥哥或是钱爷爷给你开些药?”
团子小揪揪都支棱了起来:“不吃药,不吃药,木芽好,妈妈,不吃药。”
苏怡本想吓吓小东西,免得她无法无天。
但看她这副吓坏了的小模样,又不忍心。
“好好,不吃药药,那回去再喝一碗三哥哥煮的水,好不好?”
水酸酸甜甜的,团子愿意喝。
点着胖脑袋答应。
苏怡笑,小东西这回应该长记性了吧。
一顿折腾,到家时,天都快黑了。
刚走进村口,就见一群人打着火把满村子吆喝。
苏怡拦住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问:“这是怎么了?”
少年满头汗,应该找了不少地方:“吴家小子不见了,正找着呢。”
苏怡微微拧眉:“山娃子?”
“不是,水娃子。”
“水娃哥?”团子歪歪脑袋:“木芽看到啦。”
少年和苏怡都惊住:“木芽什么时候看到的水娃哥?”
“中午回家啊,给水娃哥吃鱼鱼。”团子很庆幸,还给出三串鱼。
苏怡问少年:“水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少年道:“听吴家人说,好像中午就没回去。”
“中午没回去为什么这会才找?”
少年耸耸肩:“吴家人说偶尔孩子也有中午不回去的时候,他们没当回事。”
其实不仅仅是吴家,大多数人家都是。
乡下孩子,散养长大,偶尔不回家,到处跑,大家都没当回事。
所以水娃子中午没回去,吴家人没着急,只以为他去哪贪玩了。
水娃子最近很懂事,偶尔放纵一下可以理解。
只是天快黑了,以往每天这时候水娃子都在家把鸡鸭关进圈,衣服收进屋,晚上吃什么也都准备好了,但今天什么都没弄,也没见人,家里人才着急。
苏怡叹气:“木芽看到水娃哥哥往哪里走了?”
“上山啦。”
少年道:“我们把村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也正准备往山上去,婶子,我先走了。”
苏怡带着团子回家,家里毕木森也跟着一起去找人了。
说起吴家的疏忽,毕家人都忍不住叹气。
但这是普遍现象,也是无奈现象。
大人要忙着干活生存,孩子只能放养,疏忽是必然的。
毕奶叹道:“这吴家可不能再出事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吴家人精神都在崩溃边缘,要是水娃子出事了,怕是一家人都得疯。
众人都不好说什么,只能盼着孩子好。
毕爷问:“木芽没事吧?”
苏怡看看怀里的肉团子:“没事,多喝两碗消食汤就行。”
毕木舟起身:“那我去热,我又给加了一味药进去,多熬了一会。”
“还不谢谢三哥哥?”苏怡拍拍团子的小屁股。
团子焉哒哒的说谢谢,毕木舟笑得不行。
找人的队伍一直忙活到半夜,一无所获回来。
毕木森累得满身汗水,回来就吃了一大碗面条,吃饱了才有力气说情况。
“我们一路往山里找,找到了内围,只找到一只带血的鞋子,大家都猜测可能被狼给叼走了。
再往里大家也不敢进,只能回来。
队长叔说明天白天的时候再找找,要是再找不到……”
再找不到,那就只能放弃。
其实大家心里都觉得没有再找的必要了。
只是都同情吴家,愿意再辛苦一次。
这样的事,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知青点后方不远处的窖洞外,严玉枝差点没被气死。
看着窖洞里昏睡的男孩,抖着手指过去:“爸,你抓个孩子干什么?吃肉吗?”
她承认这段时间,把他忘了,没去送饭。
但山里随便找只野鸡野兔,哪怕找只耗子也行,也不至于吃人啊。
再说,你吃就吃,为什么要弄她这里来,是嫌她命长吗?
冯鹏飞都快被这个蠢货气笑了,他是疯了吗,吃人肉?
“我把他放在这里,你别忘了送吃的,别饿死了,有人来找的时候,也记得遮掩点。”
严玉枝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爸,你什么意思?全大队都在找人,你放我这里,还让我给你看着?我怎么看得住?
知青点这么多人,他稍微发出一点动静,就会被人听见,我怎么藏?”
冯鹏飞勾唇:“玉枝啊,爸相信你可以的,别让爸失望啊。
虽然这么长时间,你答应的饭一顿也没送来,但爸不生你的气。”
严玉枝……
严玉枝答应下来了,但成了她毕生最后悔的决定。
因为两天后,她发现里面又多了一个小孩,而大队里再一次集结起了找孩子的队伍。
严玉枝脑袋阵阵发晕,冯鹏飞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想找人,但了无踪迹。
严玉枝都快疯了。
村子里也疯了。
曹香兰红着眼眶道:“大队长,我侄子一向听话乖巧,从来不会一个人上山,不可能会被狼叼走的,大队长,求你帮帮忙,再找人去找找行吗?”
王建树老脸漆黑,几个中年汉子跑回来,王建树问:“查得怎么样?”
这几个都是常去山里弄东西的汉子,对山上情况熟。
“大队长,我们查看过周围,没有野兽下山的痕迹。”
王建树眸色沉了沉,没有野兽下山的痕迹,但却有孩子被野兽拖走的痕迹。
“报公安。”
第125章 举报信
公安来了,里里外外查找一番,又挨个进行了询问,没有查出什么东西,只能暂时先离开。
本来已经绝望的吴家,又升起了股期望。
但孩子一天没找到,仍旧无法放心。
公安走后,大队上再次组队寻找。
其他人家将自家孩子死死拘在屋子里,生怕也丢了。
团子也被拘在家,不准跑出去疯玩。
村子里人人自危,严玉枝也吓得半死。
今天公安带着人来知青点晃了好几圈,她用大量气运值弱化窖洞的存在才躲过去。
再来几次,她肯定会被反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人必须马上送走,冯鹏飞也得马上打发走。
她不想十多年辛辛苦苦的经营成为泡影。
半夜,所有人都睡了。
严玉枝一个人走到无人的地方,准备用气运值找冯鹏飞。
还没动作,冯鹏飞自己就来了,手里还拎了三个小孩。
严玉枝差点原地去世:“爸?”
冯鹏飞看不上严玉枝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咋咋呼呼的一点不像他:“喊什么?把孩子丢进去。”
“爸,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些孩子弄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公安已经来查找过了?”
冯鹏飞不以为意:“这不是藏得好好的吗?别这么多废话,最多五天,人我就会弄走。”
严玉枝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五天?
五天会发生很多可能的。
“爸,要不把他们藏山里吧,这里人来人往的太危险。”在山里即便被人找到,也没人和她联系到一起。
冯鹏飞轻笑一声:“山里才危险,这里很好,玉枝,你要自信。
对了,爸爸的路费就不用你帮忙了,爸爸会自己想办法的,你只需要帮爸爸看好他们就是。”
严玉枝磨着后牙槽,在冯鹏飞深邃的眸子下不敢反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