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女配自救指南by霜雪晴
霜雪晴  发于:2024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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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接手此案,只恨不得?立刻敷衍了事,你倒是胆大包天,查到皇家秘辛也不肯罢休。”
长公主果然清楚黄昭仪与章轩的私情、甚至是小?太子?的身?世?!
身?下的椅子?都还没捂热,李星鹭又忙不迭地跪倒在冰凉地板上,但她?没有贸然出声为己?开?脱,而是沉默地垂首不语。
这副反应似乎让长公主有些意外?,对方语气不明地朝她?质问道:“你知悉了一个对本宫很不利、能够颠覆政局的秘密,难道不该诚惶诚恐地表忠心,以防本宫将你灭口吗?”
“您不会,微臣之所以敢冒着风险彻查真相,就是因为心知您不会怪罪。”
李星鹭抬起头?,顶着长公主审视的目光,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假如微臣一味顺着殿下您的指示查案、结案,那么微臣的作用就只有听话,听话可不算什么独特的优点,您需要的是有勇有谋的人才,而不是一个傀儡,微臣需要展现的是价值,而不是忠心。”
闻言,长公主俯下身?,将那张集合了孟贵妃与宣文帝五官特点的绮丽容颜凑到她?眼前,好整以暇地追问:“但凡你在父皇面前泄露半分太子?的身?世?疑点,本宫在朝政上积攒多年的势力就会付之一炬——本宫的确不在意手下党羽是否完全听话,毕竟有主见的人更会办事,可你的自作主张差点给本宫惹了大麻烦,居然还敢以此邀功吗?”
“您有千万种方式灭口任何人,若非您笃信微臣不会泄密、不会做出对您不利的选择,微臣早已成为亡魂,何来面圣的机会?”
换作旁人被长公主这等生杀予夺的大人物当?面问责,怕是一开?始就要磕头?求饶,但李星鹭却愈发游刃有余,连方才的些许紧张都不复存在。
长公主挑了挑眉,口吻戏谑且尖锐地抛出三连反问:“你的意思是,你与本宫之间存在信任?凭我们的一面之缘?还是凭你与本宫表弟的情分?”
“您与陛下赏识微臣,是因为江州宝藏与凉州毒人事件,但您信任微臣,是因为青山寺的连环命案——微臣查明凶手为英国公的妹妹钟燕回,却没有固执要求抓捕凶手归案,所以您知道微臣并非死心眼、不会冒着多重风险交代此案真相。”
李星鹭虽然落于下位、用着仰望的姿态,但却未显卑弱,反而像一支屈而不折的青竹:“而微臣信任您,是因为冯司正冯雅兰。”
“在宫廷甚至整座京城中,您的耳目无处不在、情报网遍布四?方,但这是占了地利,换作宁王的地盘,就算您培养无数暗探,也未必有一个能够接近他与他的党羽,更别提窃取他们的机密计划。”
“然而您却不曾错过宁王的每一次图谋,譬如在江州丹霞山鲁王、裕王和宁王三方抢夺宝藏,最后?却是您派来的金吾卫将滔天巨财尽揽,当?时微臣就有所疑惑,金吾卫出场的时机为什么那样凑巧?她?们又是从何处得?知宝库所在位置?”
“还有青州博昌县那一次,宁王授意其子?齐世?安策划的兵变还未开?始,金吾卫就将之抹杀在摇篮中,齐世?安亲口供认他与军队接应的时间地点暗号唯有他、宁王与冯坤三人知情,那么金吾卫是如何获取这些机密情报的?”
“直到入京之后?与冯雅兰重逢、直到发现蝉衣姑娘传递情报的行?为是受您指使,微臣突然就想通了一切——任谁也想不到宁王心腹党羽的女儿会为您效力,但这就是事实。”
起先受到原书剧情影响,李星鹭以为冯雅兰只是个单纯热爱探案的官家小?姐,即便与宁王世?子?有情缘牵扯,也不曾真正涉足党争,后?来两?人在宫中重逢,她?又怀疑冯雅兰成了宁王的眼线探子?、对其多加提防。
可是蝉衣的出现改变了她?的想法,蝉衣被冯雅兰赎身?之后?,怎么会从千里之外?的江州来到京城宫廷?又怎么会与长公主搭上关系?
李星鹭由?此开?始察觉冯雅兰的真实立场,那可以解释先前的所有疑问——冯雅兰的父亲冯坤深受宁王信任,借着身?份便利,她?当?然能够通过父亲窃取机密情报,而且没有人会怀疑她?,宁王甚至把她?安排进宫当?眼线。
“冯雅兰是宁王心腹冯坤的女儿,身?份十分敏感,但您敢用她?,换作宁王,即便您的手下及其子?女叛变投诚,他也绝不敢相信接纳。”
说出这番分析时,李星鹭是真心敬佩长公主的,敢用敌人心腹的女儿为她?效力,说明她?心胸足够开?阔,而能让敌人心腹的女儿为她?效力,则说明她?的魄力、理念足够吸引人。
“起身?吧,坐着说话。”
须臾,一股力道握在李星鹭肩膀处,竟是长公主亲自伸手来扶。
李星鹭顺势重新落座,这回不再有质问与责难,长公主平视着她?,面露欣赏与赞许:“雅兰、长赢与素商都对你多有赞词褒扬,但百闻不如一见,本宫方才见识到你的真本事——你的仕途不会止步于一个少卿之位的,新任大理寺卿申千帆已然年过半百,想必过不了几年你就能接替他的位置。”
虽然听起来像是陈述事实,但实际上应该算作承诺,代表着长公主认可她?的价值、预备大力培养提拔她?。
同?样的话如果换作宁王和齐世?安来说,李星鹭一个字也不会信,可是长公主这些年为女子?入朝参政所做的努力是实打实的,因此她?不作质疑,只是识趣地答道:“若有来日平步青云,自不敢忘殿下的提携之恩。”
“你有心就好。”
长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天色渐晚,是时候切入正题了。”
切入正题?刚才把她?说得?口干舌燥的话题原来只能算铺垫吗?
李星鹭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做出一副认真听候的神?态。
“你对黄昭仪有什么看法?”
长公主的问题属实有些出人意料,她?以为就算要谈起宫廷诸事,对方也会先提及贵妃。
于李星鹭而言,黄昭仪设计诬陷她?谋害太子?,一旦罪名成立她?必死无疑,所以黄昭仪是她?的仇人。
而从长公主的角度来说,黄昭仪即便不是直接杀害其母孟贵妃的凶手,也仍是导致孟贵妃死亡的重要原因,所以黄昭仪也是长公主的仇人。
面对共同?的仇人,自然应该贬低辱骂——但以长公主的性格,她?问话的目的怎会是听李星鹭说一堆黄昭仪的坏话?
思来想去,李星鹭摒去一部?分个人情绪,用旁观者的口吻答道:“黄昭仪,胆量够大,不蠢但坏,为了隐瞒自己?偷情的秘密害死无数性命,若是她?捏造的那些怪谈真实存在,她?必定是第一个遭到冤魂索命的。”
“听起来你并不同?情她?。”
长公主的话语有些莫名其妙,怀疑她?怨恨黄昭仪很正常,但怀疑她?同?情黄昭仪又是从何得?出的想法?
“毕竟你与她?都算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本宫原本担心,你虽然怨恨她?陷害你,却会理解她?为了稳固地位而不择手段。”
说罢,长公主没有等她?接话,只是自顾自地道出目的:“既然你看得?明白,就代本宫去送黄昭仪一程,可以有冒牌贵妃,自然也可以有冒牌昭仪,不是吗?”
长公主决定立刻送黄昭仪去死,究竟是为了替母报仇,还是更担心黄昭仪活着会泄露小?太子?的身?世?秘密?
李星鹭当?然没有问出口,她?唯有领命而去。
踏出公主府的府门,沈舟云清俊挺拔的身?影与门外?的马车一齐映入视线中,李星鹭几乎是小?跑着朝他奔过去。
“怎么了?你为何会在公主府滞留那么长时间?”
或许是被她?几次三番遇险的经?历刺激到,沈舟云现在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甚至连公主府都不信任、担心她?会在里面出什么事。
她?轻咳一声,主动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以示自己?毫发无伤,随即又反问道:“沈大人,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吗?你不用去京兆府上值吗?”
“我在京兆府只是个摆设似的不吉祥物,没有我,京兆府上下官员也照常办公。”
沈舟云可不满足于她?一触即分的拥抱,他一边将她?打横抱上马车车厢,一边用认真执著的语气回答道:“但是没有你,我的人生无法照常继续。”
“那你也不可能时刻待在我身?边看护,我们都有各自的公务。”
李星鹭在说出这句劝慰时,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那可是向来奉行?公务第一、不循私情的沈舟云,她?竟然有劝他不要沉溺私事耽误公事的一天。
而沈舟云还不以为然:“我申请卸任京兆尹,从京兆府调到大理寺,不就能再度与你共事、时刻陪在你身?边了吗?”
“除非你等到新任寺卿致仕,再来接替我现在的少卿一职,否则大理寺如今只有我原先领的寺正职位空置,你调任岂不等同?于被贬……”
若是从三品京兆尹调到六品大理寺正,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沈舟云是犯了什么大错或是触怒了皇帝,这毕竟是血亏的事情。
但她?话还没说完,沈舟云就摇着头?打断了她?:“每个人权衡利弊的标准都不同?,在我心中权力地位、旁人的羡慕嫉妒根本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李星鹭的第一反应并非感动,而是惊愕——原书里沈舟云可不是这样的,他在官场上争权夺势、铲除异己?,没有什么人或事能够牵绊他,他已是名副其实的冷酷无情活阎王。
然而沈舟云现在却将她?置于一切利益之上,这是否说明她?确实改变了他的命运,他不会再成为原书里人人唾骂、不得?好死的反派?
即便一路走来,李星鹭已然扇动蝴蝶翅膀扭转了数个剧情节点、挫败了许多阴谋,但没有哪一件像如今这般让她?感到欣喜与安心。
“那我加倍努力,争取有朝一日让你沾我的光,这样旁人也绝不敢轻看贬低你。”
藏不住的笑意在李星鹭眼角眉梢弥漫,令她?原本被冻得?苍白的面容呈现出几许清艳风采。
无论是她?信誓旦旦要反过来庇佑他的言语,还是她?此刻的模样,皆撩拨得?沈舟云心弦一动:“李大人定然是前途无量的,未免今后?被些狂蜂浪蝶占去你的承诺,我也要加倍努力讨你欢心了。”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是炙热滚烫的吻,沈舟云大约是憋得?太久,冰凉细腻的肌肤贴到唇边,他立即收敛不住、有干柴烈火的趋势。
李星鹭连忙伸手去推搡他:“这青天白日的,马车还在街道上行?驶着呢……”
“那就等回到府里。”
她?的掌心被按在沈舟云宽阔有力的背肌上,温热触感登时融化了周身?寒意,而更让人脸红心跳的是他暧昧不清的回应。
双颊被染成玫瑰色,嗓音也有些发颤,但李星鹭还是坚持着摇了摇头?:“不行?,我要进宫。”
“夜幕初降,现在是宵禁时间,宫门都已经?落钥了,你进宫去做什么?”
沈舟云的神?色有些阴郁,倒不是因为不能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情,而是思及李星鹭几个时辰前刚从宫廷中遇险逃生,不愿她?那么快又踏入那是非之地。
李星鹭于是将自己?与长公主的对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他,又猜测着补充道:“公主肯定不是指望我动手除掉黄昭仪,她?派我去大抵只是为了确保黄昭仪无法耍诈假死。”
闻言,沈舟云自然没再阻止,但他也没再继续说话,车厢内顿时陷入一种怪异的沉默氛围中。
她?此刻还坐在沈舟云的怀中,因为对方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她?觉得?略微尴尬,就挣扎了一下起身?意图换个位置,却被突然摁回去搂得?更紧,同?时一道语气复杂的呢喃声在她?耳畔响起:“公主早就知道贵妃遇害、也知道杀害贵妃的凶手是谁,她?竟能容忍假扮母亲的冒牌货和杀母仇人在宫廷中活跃至今……”
“如果拆穿冒牌贵妃的身?份,就必然会扯出黄昭仪,而指控章轩和黄昭仪更是会暴露太子?的身?世?,所以公主只能假装一无所知。”
李星鹭能理解沈舟云面对贵妃死讯时的愤怒冲动,也能理解长公主的隐忍不发:“人死不能复生,她?选择隐忍与其说是不近人情,不如称作无可奈何。”
沈舟云不置可否,他只是埋进她?的肩颈处,仿佛能够凭此汲取淡忘那些沉重事实的力量。
两?人彼此依偎着,而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响也逐渐放慢停歇,车帘被寒风吹起,露出外?面皇城巍峨的全貌。
今晚值夜的羽林卫当?然由?吴珉率领,所以李星鹭与沈舟云从马车下来后?一路畅通无阻地从宫门走到了黄昭仪的柔福殿。
偌大的宫殿中没有人影走动、没有声响迭起,除却灯火通明的寝殿之外?,这里萧索得?能与冷宫相较,显然是长公主提前做好了清场的布置。
寝殿殿前的台阶上,冯雅兰独自端着一个放有白绫的银盘坐着等候,望见两?人并肩行?来,她?起身?露出一个笑容:“你们终于来了,那位昭仪娘娘已经?被锁在寝殿里整整三个时辰,再迟些只怕她?要维持不住体面开?始吵闹。”
“就我们三个人来给昭仪……送行??”
李星鹭的视线在那条叠起的白绫上停顿了几秒钟,她?真正想问的是,如果长公主为黄昭仪选定了死法,那么谁来执行??
总不能真的指望她?亲手了结黄昭仪吧?
所幸冯雅兰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对方一边迈过台阶去解开?封闭殿门的锁链,一边主动解释道:“进去之后?,若是昭仪认命等死,我就自己?动手,若是她?拼命反抗,劳烦你们帮忙搭把手将她?按住。”
没等她?惊讶于冯雅兰打算亲自充当?刽子?手的决定,殿门之后?瘫坐在主位上、神?情憔悴抓狂的黄昭仪先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黄昭仪的确如冯雅兰所说的那般似有崩溃征兆。
“公主想怎么样?囚禁折磨本宫吗?”
双目充血,声色凌厉,此刻的黄昭仪恍若一个怨念深重的女鬼:“既然她?早知道本宫的一切秘密,却没有揭发本宫,那便是为了稳固平儿的太子?之位了,她?此时发难,就不怕惹来陛下疑心吗?”
见到陷害自己?、欲图置自己?于死地的人露出凄惨煎熬的情态,李星鹭心中竟然没有多少波澜,她?只是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反问道:“公主说,既然能有冒牌贵妃,自然也能有冒牌昭仪,你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吧?”
黄昭仪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像是终于注意到冯雅兰手捧的那条白绫,原本就瘫着的身?体更是完全失去支撑,直接从座椅滑倒至在地。
然而在冯雅兰缓步逼近时,黄昭仪又自己?摇晃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卑微求饶,反倒整理衣襟、扶正发丝间的金钗:“本宫自知难逃一死,如今唯有一个无足轻重的请求——希望你们能让本宫以如今身?份地位该有的体面死去、勿要在这方面折辱本宫。”
“我很肯定的告诉你,你不会被留下全尸,所以你的死法体不体面其实意义不大。”
冯雅兰将白绫一圈一圈地缠绕上黄昭仪的脖颈,她?神?态间全无往日的天真娇憨,尽是一片漠然:“这并非是折辱,而是与你和章轩杀害贵妃之后?毁去她?身?体特征是一个道理,不过你也可以理解为因果报应。”
原本有认命等死状态的黄昭仪猛然开?始挣扎,声音中带着极度的不甘与愤怒:“说什么因果报应,不过是公主要泄杀母之仇,否则她?和她?那父皇手上也沾过那么多血,怎么不见她?们遭报应?”
“你们可以杀死我、毁掉我的尸体、用另一个冒牌货取代我,可我生下的平儿终会继承皇位,就算来日坐上太后?位置的是冒牌货而非我本人,后?世?史书工笔的记载却略不过我,我的名字会与公主一样占满这个王朝的一页纸,我生来贫贱但我死而尊贵,我从没有输!”
黄昭仪的话音在白绫不断收缩的力道压迫下越来越微弱,但她?的口吻仍是那样自傲,因为听上去她?确实是赢家,纵然混淆皇家血脉、灭口无数宫人、杀害贵妃,可是太子?的存在掩盖了她?的罪行?。
“虽说打破一个将死之人的希冀很残忍,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娘娘,你所谓的死后?尊荣都不会成真。”
李星鹭原本只是想上前看看冯雅兰是否需要帮忙,同?时方便稍后?确认黄昭仪是否真实死亡,但听到对方得?意的话语,她?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公主替你隐瞒太子?身?世?,目的是借他保住权力,可是时间一长,等到公主把她?那群王叔、堂兄弟一一除去,他就成了弃子?,而且他永远无法像延庆帝逼迫母亲明懿皇后?还政一样与公主博弈,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皇室中人,没有朝臣支持他——公主会独占这个王朝的历史,而你们母子?俩不过是短暂鸠占鹊巢的过客。”
这才是李星鹭笃信长公主不会怪罪她?探究皇家秘辛的真正原因,小?太子?的身?世?在当?下是会给长公主惹来麻烦的秘密,但在齐氏皇族只剩下长公主与小?太子?时,它就成了能让长公主独占权柄的利器。
而李星鹭留有黄昭仪与章轩私通的证据,那原本是烫手山芋,但运用得?当?也可以是平步青云的阶梯。
殿中重归寂静,李星鹭在检查过尸体之后?顺便把黄昭仪瞪着的眼睛合上了。

“宴会晚上戌时开始?”
李星鹭穿着全套绯色袍服、乌纱帽端正地戴在头顶,甚至刘海与碎发都别到脑后,可谓是来到这个世界至今最?正式得体的?一次打扮。
沈舟云一边将她牵上马车, 一边点头回应:“没错, 戌时整点开宴。”
“那我们为什么要?在未时七刻就启程进宫呢?为了在宫里呆站两个时辰?”
她在车厢左侧落座, 同时不?忘抱怨这种类似开会要?求提前半天到会议室等候的?行为。
沈舟云耸了耸肩,他?也里外套着三品大员的?紫服, 显得身姿格外挺拔周正:“若是寻常达官权贵办这种宴席, 我既不?想浪费时间等候开宴, 又不?好与主?人?家一起踩点到刻意打脸,就一概拒绝赴宴,但像是陛下与公主?主?持举办的?宴会却无法这般处理,更何况是陛下的?寿宴。”
皇帝的?寿宴当然无人?敢迟到甚至踩点到, 但也不?必提前两个时辰候场吧?
更重要?的?是,皇帝寿辰, 百官可得一日假期——除了李星鹭,因为她必须在今日之?内撰写完成章轩一案的?卷宗才算彻底结案,为此她早起到空荡荡的?大理寺奋笔疾书三个时辰,回府后又匆忙整装准备启程,完全错过午饭时间。
一日两餐没有问题,但两餐之?间间隔五个时辰就有些折磨人?了,何况宫宴,与皇帝、权贵和文武百官共处一殿, 食物只?是摆设, 互相客套奉承才是主?菜。
想到这里, 李星鹭不?由蹙眉叹气:“早知道?我就随便?买点吃的?垫肚子……”
“没事,我都给你?备好了。”
沈舟云却掀开车厢后侧的?椅子, 从中取出一个食盒,盒里装满了花生酥、芝麻糕等糕点。
她又是诧异又是欣喜,不?仅因为沈舟云贴心地提早备好了糕点,还有——“全是我爱吃的?。”
与沈舟云相识以来,她多数时间都是随着同僚们一起进餐、有什么就吃什么,不?曾刻意挑食,唯有在赶路时才按照自己心意选择过食物,没想到这样也能?够被他?记下她在饮食方面的?喜好。
正恍神间,沈舟云伸手拿起一块花生酥,她以为他?也想要?在进宫前吃点东西?果腹,直到那块糕点与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同递到她唇边,她才意识到他?的?喂食对象是自己。
“我自己来就行……”
李星鹭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抗拒,她从年幼时能?够挥动筷勺起就不?需要?别人?喂着吃饭了,更别提长大以后。
但是在她说话之?际,沈舟云已经趁势将糕点塞进她口中,事后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着装整洁是出席宫宴最?基本的?礼节,而这些糕点容易掉渣,为免你?自己吃的?时候弄脏袍服,我一只?手喂你?、一只?手在你?下颚垫着更为方便?。”
香酥糕点被她咽下腹中,于?是有了接下来的?一次次喂食。
沈舟云生有薄茧的?指节几番触到她柔软的?唇瓣,这还能?归咎于?难以避免,可是当她不?小心轻咬到他?的?指尖后,一切动作就变了意味。
唇瓣被轻柔地摩挲着,她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发灼热,以至于?她怀疑如果稍后无需入宫、无需保持着装整洁,沈舟云或许早已凑上前吻她。
“我吃芝麻糕吧,不?会掉渣。”
在事情?变得失控之?前,她终于?态度坚决地驳回了沈舟云继续喂食的?行为,转而自己捧着糕点小口吃了起来。
等马车驶至皇城,李星鹭已然有七分饱,从宫门走到举行宴会的?金銮殿相当于?消食一般,望见前后走得气喘吁吁的?宾客们,她还颇有些不?理解。
金銮殿远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座殿宇更加宏伟宽广,即便?汇集了文武百官与宗室权贵也不?显拥挤,但这意味着她没那么容易找到自己的?席位。
所幸她在查案过程中翻阅过六尚局对于?这场寿宴各项安排的?文书,知道?同部门的?官员分作一列、按品阶从前往后落座,也就是说她只?需要?找到大理寺的?同僚们。
一个眉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进入她的?视野中,她提步走到对方身后落座,同时没忘记客套地与其打个招呼:“申寺卿。”
新任大理寺卿申千帆应声?转身,朝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李少卿来了……这位是——沈府尹?”
李星鹭惊愕地侧眸望去,她以为沈舟云应该到更前排、属于京兆尹的位置上入席,却只?见到他?姿态从容的?坐在自己身旁。
沈舟云与申千帆不?冷不?淡地寒暄了一会,后者很快就识趣地回身不?再多言搅扰两人?。
“沈大人?,你?的?位置肯定不?在这里……”
李星鹭抓住机会附在他耳边低声私语,试图劝说他?回到他?原本的?席位上。
但是沈舟云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只?轻描淡写地表示:“我打听了这位置的?主?人?,吩咐门口的?太监在其来时直接将对方领到我的?席位上,我的?席位靠前、周围坐的都是达官权贵,想必对方会很乐意。”
她张了张口,却又深知沈舟云在某些方面的固执,最?终只?得无奈地由着他?。
殿室四周被敬酒说笑的?声?音充斥着,李星鹭以为的?呆站着或者干坐着两个时辰并不?存在,因为这场社交大戏的?主?人?公身份逐渐落到了她身上。
以户部尚书甄方絮为首、朝堂上的?女性官员依次来到她席位前与她碰杯谈话,期间沈舟云除却提醒她每个来人?的?身份之?外,全程都像个花瓶一样陪在她身侧没有开过口。
但轮到一些男官到她面前敬酒,沈舟云就不?再保持沉默了,尤其是一些长相较为清隽俊俏的?,在她席位前停留不?过三秒钟就会被沈舟云极具压迫感的?脸色与气场吓跑。
“这可是陛下的?寿宴,你?莫要?摆冷脸,以防给他?人?留下话柄……”
李星鹭不?在意沈舟云赶跑那些男官的?行径,毕竟资历老或是地位高的?男官多数年纪较大、不?会愿意主?动来与她这个朝廷新秀拉关系,因而方才敬酒的?都是非必要?笼络的?年轻小官。
可是她在意沈舟云的?神情?态度是否会给人?留下话柄,原书中他?就是被政敌的?一句句攀污之?词给硬生生毁掉、头也不?回地走上黑化之?路。
沈舟云并不?清楚她的?心思,只?是似乎很受用她的?关切:“别担心,陛下知道?我是什么脾性,何况我坐的?席位又不?靠前,没有败他?兴致的?机会。”
此言一出,她才难得意识到沈舟云与宣文帝的?关系并非如同寻常君臣一般生疏,他?丧亲之?后在孟贵妃膝下被教养,与宣文帝和长公主?定然时有往来,两人?或许就像长辈与家中小辈一样。
但当沈舟云得知宣文帝是间接害死他?双亲的?主?谋之?一时,他?连忠君之?心都抛却了,更别提将其视作敬重的?长辈,他?只?怕恨不?能?咒宣文帝去死。
心中浮起些许哀怜,李星鹭给自己和沈舟云倒了一杯酒,示意他?举杯与她共饮,而沈舟云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照做了。
在两人?放下酒杯之?后,似是戌时将至,终于?有大人?物开始进场。
最?先入座金銮殿上方一列席位的?是‘黄昭仪’和小太子,随即款款而来的?是仍旧戴着面纱的?‘孟贵妃’。
见到这两个冒牌货紧邻着坐下,李星鹭感觉到一阵荒唐与讥讽。
“寿康长公主?到!”
长公主?驾临的?排场更是非同寻常,殿中至少一半的?宾客起身恭敬行礼,李星鹭也第一时间效仿。
她悄然抬眸时,长公主?恰好从面前走过,对方身后还跟着一位姿容异常俊美的?男人?,能?被带着出席宫宴,想来这男人?只?能?是那位出身殷家的?正室驸马。
毕竟是公主?的?男人?,李星鹭不?敢多看?,感叹一句公主?平时吃得不?错之?后,她就收回目光重新落座。
然而刚沾到椅子的?边缘,殿外一道?‘陛下驾到’的?通报声?又让她立刻站起身,与周围所有宾客一同礼节标准地跪伏在地。
“众卿平身。”
一身明?黄龙袍、头顶黄金冕旒的?宣文帝径直朝着金銮殿的?主?位走去,随意挥了挥手免去殿中众人?的?跪礼。
这场宴会举办的?目的?是庆贺天子寿辰,那么开宴之?后的?首要?环节自然是祝寿、即说上长篇大论的?吉祥话。
“往年祝寿都是先由陛下的?亲眷起头,再到宗室、权贵……文武百官是由各属部门的?上官代为发言,否则要?是每个宾客都轮番起身祝寿,宴会举行到明?日都无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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