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啊。”周宛柔扯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耳边,对着她耳语,“你?是不是傻,你?想,要是她的真面目败露在?你?的游赐面前?……”
“对。”项盈萱立刻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少女跨坐在?电瓶车上?,而她身?边的庞龙只有个?背影,不过有个?背影也?就足够了。
项盈萱不想知道这人是谁,只想拍下容艺“暧昧”的证据。
看着手机里被拍下的照片,她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总有一天,她会压过容艺的。
怕被发现,她们两个?拍完照片以?后,很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走了没多久,俞思妤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大桶话梅干。
她眼睛笑起来很圆,里面像倒映着星河:“容容,话梅干给你?吃,我一个?在?平礼的亲戚给我寄的,特别好吃。”
容艺心头被触动了一下。脑海里飞快闪过游赐那个?奇怪的“小姨”来。
“太多了,吃不下这么多的。”
“没事儿,慢慢吃嘛。”俞思妤这人热情又大方,亲和力特别强,“真的特别好吃。”
也?不顾容艺吃不吃得?下,只管一个?劲儿地塞给她。
容艺拗不过她,最后也?只得?收下了。
“谢谢啊。”
“跟我谢什么。”俞思妤是那种很乖的邻家小女孩,笑的很甜。
一旁的庞龙轻撩着眼皮,语调漫不经心:“俞思妤,那我呢?你?都给别人了,我没有么?”
明里暗里都在?吃醋。
俞思妤抓起他青筋错起的手掌,小声求着情:“不要生气,家里还有很多呢,想吃的话,随时都有。”
庞龙这才满意?地淡声笑了下。
容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立刻告辞:“我先走了,下次见,小鱼。”
“好,路上?小心点。”俞思妤冲她挥了挥手。
庞龙手上?拎着的那只小猫也?不舍地叫了几?声。
容艺有点舍不得?,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乖,有机会就来看你?。”
和小猫相处了这么久,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小猫仰起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低声叫着,声音到后面都有些哑了。
容艺怕再留久了更舍不得?,便?拧动车把手,说了句:“走了。”
黎新言留下的这辆小电瓶车速度倒是挺快,没三两下就消失在?巷口拐角处。
容艺七拐八拐,总算离开了这里。
从狭仄的小路奔向宽阔的柏油路。
街口的红绿灯刚好闪成?红色。她单脚点地,等?着红灯过去。
绿灯总算亮起,她正准备转向另一条岔道。
突然有一辆银色的轿车别停了她。
她惊险地刹住车,好在?刹车及时,她没撞上?那车。但由于刹车太急,她那只受伤的脚也?撑在?了地上?。
脚腕处瞬间升起一阵熟悉的疼痛。
天色有点暗,她发丝在?飞扬。强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将眉头皱了又皱,额头瞬间沁出了细密的薄汗。
刚想对着那辆不守交通规则的车破口大骂。
只见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女人精致小巧的脸颊。
她戴一幅墨镜,嘴唇很红。
语调淡淡然:“找了你?好久。”
容艺死死盯着她。
那女人抬手利落地将脸上?那副墨镜摘下来。
墨镜摘落的那一秒,一张精致明艳的脸显露出来。
容艺认出她是游赐那个?所谓的阿姨。
她嘴角轻勾着,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姿态扫了眼容艺。只近距离地看了一眼,她眼瞳就忍不住轻轻震颤了下。
这小姑娘生的确实漂亮,在?人群中很有辨识性,是看了一眼就会想要多看第二眼的那种类型。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劲劲的个?性来。
也?难怪游赐会心甘情愿惦念这么久。
温书颖轻蔑地笑了声:“我们谈谈?”
温书颖坐她对面, 慢条斯理地轻吹了口热咖啡,微抿了口。
乌黑浓密的长?发宛若茂密的海藻,柔和地垂落在她的前胸。由于保养得?当的缘故, 看起来很有光泽感。
容艺也?没露怯,直勾勾地盯着她:“有话?直说。”
温书颖嗤笑了声,放下咖啡。
“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窗外天色黑压压的,起风了。时而有光, 时而转阴。光影交叠穿梭, 将温书颖的面庞勾勒出精致的轮廓。
“你大概能猜到我为什么来找你吧?”
容艺轻笑了声:“当然是为了游赐。”
废话?,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答案。
“嗯,”温书颖看了一眼?自己的美?甲, 语调慵懒却又漫不经心,“我姐死的早,就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偏又叛逆, 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 非要来这么个地方。”
话?音刚落,她脸上又勾起一抹欲盖弥彰的笑:“当然,我不是说这里?不好啊, 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容艺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也?配合地没戳破:“我懂。”
温书颖忍不住又低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 就是要把他带回平礼去。”
说完又晃了晃手上的紫玉镯子, 缓慢地抬眸。
珠光的眼?影在光影的折射下宛如危险的银蛇, 她美?的很柔和,但目光却是冷峻犀利的:“但你知?道,他为什么迟迟不肯走?么?”
容艺摇了下头, 想了会:“是因为他不喜欢平礼?”
“这也?确实是一个原因。”温书颖点了下头,“他爸不怎么管他, 上个月还娶了个新老婆。”
容艺顿了下。她并不知?道这些事。
“游赐,他知?道么?”
“我估计是知?道的,他爸也?联系不上他,就算联系上了,就他那个性子,也?是断断不肯去的。”
“嗯。”
“你也?知?道,很快你们就要高三了,我姐就这么个孩子,他爸不管他,我总不可能不管他吧。”
容艺听明白她话?里?面的意思,又问:“所以你才会想要带游赐回平礼?”
“嗯,先带回平礼,再慢慢规划他以后的路子,大概率是要出国的。”
容艺默默在心底复述了一遍这两个字眼?。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游赐了?
“挺好的。”
她嘴角还是带着笑,但那抹笑却已变得?十分苦涩。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游赐他不愿意走?。”
“为什么?”容艺忍不住问。
温书颖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笑:“你当真?不知?道?”
“不知?道。”
温书颖噗嗤一声笑出来,内心却在暗暗慨叹游赐这小子也?是真?闷,喜欢人家这么长?时间,一点进展没有就算了,结果人家还一点都不知?情。
真?不愧是她那个犟种恋爱脑姐姐生的好儿子。
“因为,他,”她凑近了些,故意拉长?了音调,“喜、欢、你啊。”
容艺瞳孔放大了些。
喜欢她?
怎么可能?
从?她认识他以来,他都是一副冷的能冻死人的腔调。和她之间,也?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每次见面,也?总是隔的远远的。
再说了,她可是清楚地记得?,他说过,自己有喜欢的女孩子的。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小游这个人呢,做什么事情都不喜欢声张,”温书颖顿了顿,“可你仔细想想,你不觉得?有很多事情都很巧合么?比如,这么大个家,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能住进来?”
巧合……
经温书颖这么一提醒,一向神经大条的她脑海里?这才闪过许多件“巧合”到离奇的事情来。
桩桩件件,都没有办法用?“巧合”二字来解释。
“他谁都不听,固执得?很,”温书颖眯起眼?睛,“但我想,也?许他会听你的。”
“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你劝说游赐?”
容艺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的目的,于是当机立断挑破。
“正确。”温书颖噙着慵懒的笑。
她就喜欢这样直爽明了的对话?。一点儿也?不费劲。
闻言,容艺轻撩了一下垂在前胸的长?发,熟稔地将其绕至耳后,露出她白皙明艳的面庞,语调纯真?无?害:“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窗外的乌云恰好在此刻聚集在一块,有一圈阴影打下来,衬得?容艺五官分外深邃。
叫人摸不透她内心在想些什么。
温书颖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不过她温书颖是谁,怎么可能就这么被问倒。
她很快不动声色地镇定下情绪:“和我合作嘛,当然是有好处的。”
“我是缺钱,”容艺反唇相讥:“可是,钱对我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吸引力。”
温书颖重?新凝神,将容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觉得?自己刚刚真?是小看了这个女孩。
也?难怪她那个小外甥会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
她没急着劝解,而是换了话?题:“我想,你也?是喜欢他的吧?”
这一问直击容艺心里?最深处的防线。
她喜欢游赐吗?
曾经,她一度试图否认,可那终归是掩耳盗铃罢了。
没错,她是喜欢游赐的。
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喜欢上游赐了。所以才会因为他吃醋、因为他难过。
她没回答。
但温书颖已经看穿了她。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想,你该好好为他的前途考虑考虑。”
温书颖又抿了一口咖啡,已经凉了,外面的乌云堆积成?一大团,十分骇人,“你明白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
容艺眉心跳了下。
是啊,像游赐这样的人,留在伏海无?异于是对他璀璨人生的摧残。
他应该去更好的地方的。
她喉间突然一酸。
额间的碎发落下来,她轻勾着绕到耳后,抬眸,微笑:“快下雨了,我得?先走?了。恕不奉陪。”
然后在温书颖反应过来,就起身往门外走?。
脚踝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走?起来不是很稳当,一瘸一拐的,但是脊背却挺的很直。
真?是很有个性的一个小姑娘呢。
温书颖轻嗤:“你叫容艺对吧?”
容艺拧过身子,看了她一眼?:“对。”
温书颖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另一只手半撑着下颏,欠着笑:“我还挺喜欢你的。”
容艺也?回了一个笑:“我也?是。”
说完,便脚步没停地推开玻璃门而去。
温书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轻蔑地低笑。
雨还算识相?,是在容艺到了篁蕴公馆后才下的。
游赐在餐厅吃晚餐,她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
“过来吃饭。”
容艺也?没拒绝,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
桌子上的菜肴丰盛又美?味,她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入嘴中,饱满的汤汁在口腔中漫溢,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阿姨来过了?”
“嗯。”游赐淡淡应了声,转而抬眸,问她:“你去哪儿了?”
容艺喝了口鱼汤:“我把猫送给小鱼了。”一口鱼汤下肚,十分鲜美?,她没提遇见温书颖这事儿。
在温书颖面前,她看似是拒不合作的态度。
但事实上,她听进去了。
“脚还疼么?”游赐垂下眼?睛。
“好多了。”汤里?面有根鱼刺,容艺呛了口。
游赐急忙递给纸巾给她。
“谢谢。”容艺用?纸巾擦了擦嘴,抬眼?和他对视的那一刹那,切切实实看见了他眉心间藏着的那抹担心。
温书颖说的那句“他喜欢你”又鬼使神差地浮溢上她的心头。
她继续喝汤,但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试探性:“你会回平礼么?”
游赐明显愣了些。
“不回。”
“为什么不回呢?伏海又不好,这里?这么落后,平礼多好。”
游赐扫了她一眼?,他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很幽邃。
“你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容艺咳嗽了声,极不自然道:“没啊,我是突然想起你说过你是从?平礼来的,这不,好奇问了下嘛。”
游赐没说话?。
容艺试探性问:“你成?绩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
游赐把筷子搁下:“没有。”
容艺看着他,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伏海终归是留不住他的,
一想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她就控制不住地难受。
“我可能,之后就不住在这里?了。”她噙着笑,但那笑却是苦涩的。
回来的路上,她早就想好了——她决定搬出去。
“为什么?”游赐眼?底闪过一丝猩红,语气稍显急促。
“没什么,我在这里?也?够久了,一直叨扰你也?不好。”容艺咬着筷子末端,随便扯了个借口。
“你没有叨扰我。”
容艺轻笑了声,没回答这句话?,撂下筷子:“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说完她就转身,拎了包上楼。
游赐静默地坐在原处,看见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楼梯转角。
眼?睫耷拉下来,墙角的监控转动着,猩红的光晕落了他一身。
他慢条斯理地用?调羹将鱼刺挑去,汤还是温温热的。
但他只是看着,一口也?没喝。
他隐约能能猜到,应该是温书颖找过她了。
而她这个反应,也?变相?说明了——她选择不要他。
容艺回到房间,合上门。
锁扣扣上,“咔哒”一声响。
她整个人都陷进了一片黑暗里?。
房间里?没有小猫叫声,一时间倒还清净不少。
她按开灯光,房间瞬间笼上一层淡淡的昏黄光晕。
正准备收拾收拾衣物?,却听见门外有人轻扣。
她放下手头的衣服,走?到房门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打开门。
门外站着游赐。
他个子高,淡淡垂着眸,浑身散发阴郁的气息,叫人不敢逼近分毫。
容艺靠在门边,手不由自主?地轻颤,她从?没见过游赐这样。
“有事?”
“你准备走??”
容艺点了下头:“但还没有那么快。”她还没想好离开这里?要去哪里?。
游赐气息有些不稳。房间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的脖颈上青筋迭起。
很努力地压抑情绪,可是却一点也?压不住。
他垂眼?,俯身凑近容艺,只剩咫尺距离。
他的五官近在眼?前,近到能感知?到他的呼吸。
容艺心脏忍不住狂跳。
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喑哑。
“能不能,不走??”
他眼?底的猩红又翻涌上来,和容艺平时所见到的那个克己复礼的游赐截然相?反。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游赐,有些陌生。
她强装镇定,微微欠着笑:“离开是我思考了很久的事情。”
在听到她回答的那一秒,游赐微微阖眼?,止不住地发抖。
“就那么想离开我?”
眼?睛里?面是藏也?藏不住的、病态又极端的疯狂。尖锐又让人刺痛。
容艺缩在门后面,没敢去看他的眼?睛。
“温书颖跟你说了什么?”
容艺顿了顿:“她什么也?没跟我说。”
好一个什么也?没说。
游赐缓缓抬眸,定定地看向她。目光里?全是寂灭的肃杀之气。
容艺别过目光去:“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睡觉了。明天再说吧。”
下意识要关门,想要把游赐隔绝在门外。
可偏偏游赐伸手抵住了门。仅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抵住。
门半开不关的,合不上。
“你要干什么?”
下一秒,游赐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容艺,看着我。”
“别抓我。”容艺尽可能地挣扎。
但游赐握的很紧很紧,紧到她无?法挣开。
少年的影子轻轻罩在她身上。
他眼?睛红红的,说不上是愠怒或是委屈。
小狗挂牌从?他宽松的短袖领口掉出来,止不住地晃悠。
“既然你见过温书颖了,那么,你也?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了吧?”游赐垂着眼?看向她。
他眼?睫长?而浓密,总是会在眼?睑下方垂落出一层淡淡的阴翳,看上去分外阴郁,自带一股疏离的寒意。
容艺手腕被他攥的有些发红,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游赐,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少年微俯着身子,偏执地攥着她的手腕,不容许她放开一丝一毫。他要把她禁锢在他的手心里?。
察觉到容艺想要挣脱开他的举动,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你为什么发抖?”
“你抓疼我了。”容艺皱眉。
像被电了下,游赐很快放开,“还疼么?”
容艺揉了揉手腕,上面已经发红了。
她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讨厌我?”
游赐垂着眼?睛,清隽的五官又带上一层委屈的色彩。
容艺仰起脸,看着他:“不是。”
少年个子很高,纵使她有一米六七,但在他面前,也?显得?分外娇小。同他说话?时,总是不可避免要仰起脸。
“那就好。”
“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还是要赶他走?。
游赐眼?底的失望又重?新席卷回来,而且相?较上一次,这一次更甚。
“不准睡。”他声音很哑,像在闹脾气。领口处的那枚小狗挂牌一直在晃荡。
自从?容艺给他戴上以后,他就没舍得?摘下。
“不、准。”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头很痛,游赐,听话?。”容艺皱着眉。
头疼是假,想支开他才是真?。
她又何尝不想和他多呆一会儿呢?
可她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他们终究是云泥之别,她深知?自己再这般沉溺下去,于他、于自己,都是无?益的。
说完,便要关上门。
这一次,游赐反应很快,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往外走?,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
“游赐,你疯了?”容艺一边被他带着走?,一边拼命捶打他的手腕。
游赐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房间里?一片黑洞洞的黑。
没有容艺在的每一个日子里?,他都是只身一人在这片黑暗中度过的。
他本可以接受黑暗,如果他不曾见过光。
最令他接受不了的,是容艺说要离开他。
开了灯,一路将容艺带到那个他用?来珍藏秘密的檀木柜前。
他放开容艺的手,将一枚什么东西塞进她的手心:“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打开它。”
手腕还在发红,容艺摊开自己的手掌心,里?面是一枚钥匙。
她抬起眼?睛,里?面已经有了些眼?泪。
她闭了闭眼?,□□了下情绪,然后又试图把钥匙还给游赐:“我不想看。”
“游赐,你应当回平礼去,你会有更好的未来。”
正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替他考虑更长?远的未来。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每一句刺向游赐的话?都是双向的,她的心又何尝不在破碎着呢?
游赐没说话?,但脸色已是阴郁至极,手指止不住地发抖。
“两年前,我第一次来到伏海,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容艺。”
钥匙没拿稳,直接摔在地面上。
游赐看着她:“那时你多明媚。”
容艺心脏在痛。
“也?许你记不得?了,但我却真?真?切切地喜欢了你两年,并且,还会继续喜欢下去。”游赐自嘲地低笑一声。
然后捡起钥匙:“你不想看的话?,就算了。早点休息。”
容艺攥住他,眼?神里?是隐隐的痛:“所以,你说过的,那个喜欢了两年之久的女生,其实是我?”
“嗯。”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精心设计的?包括我住进你家里??”
“嗯。”
“钥匙给我。”
游赐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容艺向着他伸出手:“给我,我想看。”
游赐轻轻把那枚钥匙按进她的手心里?,又慢条斯理地合上她的手指。
容艺手一直在抖。
借着这枚钥匙,她按照顺序,依次打开了所有的柜门。
所有她不记得?的物?事,全由游赐悉心收集好,封存在其中。
她颤抖地拿出那本泛黄的牛皮日记本。上次她还因为这个本子吃过醋,没想到,里?面所记录的每一条,都是关于她。
眼?泪忍不住砸落。
在她忍痛活下去的这十八年里?,本来以为没有人会爱她的。可偏偏游赐出现,告诉她,他是如此认真?又执着地喜欢着她。
她是值得?被爱的。
“容艺,你知?道么,我很乖的,”游赐声音很哑,“你说让我不要抽烟,我就再也?没抽过了。”
眼?泪开始决堤。
游赐却以为她是在害怕。
“你是不是更讨厌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容艺喉间无?比酸涩,一个字也?没办法往外说。
游赐却以为她是默认了。
他苦涩一笑。
“我不想回平礼,我在那里?过的不好。”
“没有人管我。”
说完又转而看向容艺。
“可我在这里?,你会管我。”
“你说叫我不要抽烟,叫我受伤去医院,我都听话?了。”
“所以……容艺,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我想要……你再管管我……管管我……”
“别不管我。”
下一秒,怀中一阵温热。
游赐呼吸一窒——容艺抱住了他。
她执拗地伸出手,绕住他的腰,一点一点圈住,加深力度。
少女的绵软轻轻抵着他腰腹的坚实,让他一瞬间有些晃神。
他本来都做好了她不要他的准备了的。可他没想到她会抱住他的。
她抵在他的怀里?,眼?泪把他的短袖哭的有点湿。
他们两个都是浸在酸涩里?没有办法表达爱的人。只会下意识正话?反说。明明很想留住对方,但却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选择一次一次推开对方。
“那就不要回去了。”容艺缩在他怀里?,“但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学习。我们都要好好学习,从?这里?走?出去。”
游赐心脏跳的很快。少女说话?的声音温温热的。
“好,我答应你。”他郑重?地允诺。
“我没有不要你,相?反,我也?害怕失去你。”
容艺擦了擦眼?睛,“游赐,都怪你那么好,生病的时候你在,受伤的时候你也?在,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都怪你太好了,都叫我没有办法离开你了,怎么办啊?”
游赐的手僵在半空。
他从?来不敢设想,有一天,容艺居然会主?动抱他。
迟疑了很久,他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护住了她的肩膀。
“离不开的话?,那就永远不要离开。”
这一夜倒是很好眠。
容艺也不记得后来自己是怎么退出游赐的?房间的?。只记得她回房间的?路上, 她忍不住回了一下头,才发现他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他垂着手,身形高瘦, 廊道里猩红的?监控灯光将他的?面孔照的?苍白而凛冽。但他看向?她的?目光却漫长?而柔和?。
一直都在看着她。
“别看了,回去睡。”
她手搭上门把手,脸在烧,烧的?她很不自在。
就在不久之前, 她见识到了他矜冷外表下病态阴郁的?一面。尽管他们现在敞开?了心扉, 但不知?道为?何, 这反而使她更加不自在了。
少年逆光而立,五官交错在光和?影之下,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凛冽而分明的?少年感。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嗯。”
但目光却没偏移分毫,还是在看她。意味很明确。
“都说了,别看了。”
容艺又强调了一遍。
游赐喉间轻压住一声低笑:“等你进去。”
他笑起?来很轻, 是那种?不怎么容易被察觉到的?笑。嘴角只低扬起?细微的?弧度。同旁人不一样, 他笑起?来也是冷的?。
“那我?不管你了。”容艺受不了他的?目光,心脏止不住地跳,她很快就拧开?门, 不顾一切地走进去。正准备合上门, 她又鬼使神差地对他道了一句, “晚安。”
说完以后就飞速关上门。
“咚”地一声, 锁扣发出清越的?声响。
连带着容艺的?心脏也狂跳起?来。
她懊恼地背过身靠在门后, 暗自埋怨自己未免也太矫情了些?。不过就是句“晚安”而已,真不知?道自己害羞个什么劲儿。
门外的?廊道里,少年兀自站着, 眼睫在听到她对自己说出“晚安”后慢条斯理?地抬了些?。
“晚安。”
许久,他才轻声说出这两个字眼。
容艺回了房间, 简单洗漱了下,就胡乱踢掉鞋子上床睡觉。
虽然脸上还在烧,但心底却是雀跃的?。像是橘子被剥开?后,果皮不经意间迸裂的?一小簇汁液烟花一般。
她捞起?被子蒙住脸,想要借此藏住心底那一点不值钱的?小雀跃。
被子蒙住视线,一切都变得黑洞洞。
她一边听着自己的?心跳,一边又忍不住打了个睡鼾,很快就睡过去。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很短的?梦。
这梦境太过逼真,仿佛又回到了她圈住游赐的?那一秒。
在那片刻的?咫尺之间,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木质清香。
而在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的?那一秒,他微微俯身。
唇角不经意间,恰好轻轻擦过她的?额头。
她肆无忌惮地笑,半开?玩笑道:“靠,你该不会,是想亲我?吧?”
“嗯。”
少年轻声回应,以不可置否的?态度回应她的?玩笑话。
他看着她,眼睛却慢条斯理?地往下,移到她柔软的?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