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抢了男主的路by三两秋
三两秋  发于:2024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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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玄应下,又在原地等了半天,终于发现皇帝这一次完全没有派谢以观到外地去的意思。
他紧了紧手指,开口说:“陛下还有一事,科考本该是礼部负责的事,只是这一次谢尚书的妹妹也要参加科考,谢尚书只怕要避嫌,不适合负责这次的科考。”
谢以观笑呵呵地说:“这事臣本也要同陛下说的,所以科考那边的事都是杜侍郎在准备,臣如今负责的是武举的事。”
他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这一次太原要清算的人与物不少,不如让柳大夫协助崔阁老。”
苏彧觉得谢以观说得还怪有道理的,这些豪强被抓之后,还要抄家清点家产,确实有柳无时的用武之地,她大手一挥,去太原查案的人里就多了柳无时。
崔玄:“……”
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谢以观还笑着问崔玄:“崔阁老几时动身,我若有空定当前去相送。”
崔玄冷声回答:“便不劳谢尚书费心了,谢尚书要是有空还是多陪令妹好好温书,莫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
谢以观:“……”
十日之后,会试与武举同日举行。
谢以欣要参加科考之事,京城中的举子们早有耳闻,之前也有举子要抗议,甚至要联名罢考。
不过谢以欣的哥哥是何许人?
是大启最年轻的状元、如今礼部尚书谢以观。
谢以观亲自出马安抚这些举子,他先是言辞恳切地解释谢以欣会参加科考的缘由,皆是因为有人不愿意看到圣人论功行赏,只是圣人愿予以所有人一个公平待遇,哪怕女子也一样,这才有了谢以欣参加科考一事。
他又接着说:“今日你们都罢考,唯有谢家二娘一人去参加科考,不用评卷她便是今年的第一名,她虽是舍妹,但我也觉得有些胜之不武,而你们寒窗苦读十年,当真就愿意就此将状元之名拱手相让吗?要知道如今科考三年一考,错过今年便又是三年,人生几度春秋,又有几个三年?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因一女子便放弃科考,他日为官是不是也会因一女子误大事?若真是如此,各位不参加科考倒也是件好事。”
原本说自己不参加科考的举子科考当日都起了个大早到了考场之外,面面相觑时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我只是不愿意叫一个女郎捡了便宜成为状元。”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不止科考这边,武举那边居然也有女郎参加!
之前皇帝颁发圣旨,说武举不限男女,当时大家只当是玩笑。
直到元灵出现在了武举的考场上。
元灵生得娇美,尤其是一双杏眼透着点点笑意,看着便像是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娘子,夹杂在武人堆里更显娇小。
那群武举子哈哈大笑:“小娘子还是回家绣花去吧。”
只是到了打擂台时,他们便笑不出来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甜美的小娘子出招狠毒,招招致命,几乎三招之内便将人给解决掉了。
苏彧特意带着高岚过来看武举考试,她来时已然接近尾声,谢以观将主考官的位置让给了她——
谢以观因为要避嫌,主动请缨做了今年武举的主考官,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虽是一介文人,但也不是第一次来做武举的主考官了。
元灵这大半年跟着高岚训练,比之前更是精进了不少,寻常会武的男子没有几个是她的对手。
她一路闯五关斩六将,最终与一个叫魏凌的男子争状元之名。
苏彧总觉得这个魏凌有几分面熟,而且元灵似乎很熟悉魏凌的招式,能在他出招之前便做出预判,躲过之后攻其要害。
苏彧又盯着那个魏凌看了几眼,倏地转头看向站在高岚身后的左金吾卫中郎将魏冲。
魏冲上前小声说:“陛下,那是臣不争气的弟弟。”
之前魏冲被派过去陪元灵练招,元灵听说他弟弟也要参加此次科考,便特意请他喝酒。
喝醉了之后,元灵又哄着问他,魏家拳法的弱处在哪里。
那时在月下的元灵楚楚可怜,一双杏眼无辜地看着他,小声啜泣着说:“魏家大郎如此了得,想来魏二郎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像奴这般的只怕要被他一拳打飞,魏家大郎且帮帮奴,以免奴输得太难看。”
魏冲一冲动,便将魏家拳法的弱处全说给元灵听,不但说了,还亲自手把手教元灵如何拆招。
他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是他自家弟弟和元灵争这武举状元,见魏凌处处被克制,他心虚地转过头去,这真和他没什么关系,输了也是他弟弟学艺不精。
苏彧就算不会功夫,也能看出元灵占了上风,当初提议让魏冲陪元灵练招的,也是谢以观吧?
她转头看向谢以观。
谢以观朝她弯了弯嘴唇,“元娘子运气好,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就像当初大启最年轻的状元头衔被他拿下,而非崔玄,怎么就不是实力呢?

魏凌的功夫虽然略逊于他兄长魏冲,但也是这一届武举子当中的佼佼者。
得知最后一场的对手是元灵时,他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因为元灵是女子就轻敌——
没看到那些轻敌的,都被元灵打趴下去了吗?
魏凌倒是不轻敌,上了擂台便如临大敌,全身肌肉紧绷。
元灵的杏眼微微一转,她套话素来有些本事,除了那天灌醉魏冲套到魏家拳法如何拆招之外,她平日里与魏冲闲聊时,也询问到了不少关于魏凌的消息,比如魏凌这人一与女郎双目对视就会面红耳赤,不敢直视。
她一上来,就冲上前去,魏凌一怔,对上元灵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当即红了脸,头还没有别开,元灵的手刀就劈在了他的脖颈上。
魏凌高大的身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神色一凛,就要反击,只是元灵似乎早就料到他要出什么招一般,就这样轻轻松松拆解了,然后又给了他一手刀。
魏凌原本以为一招是巧合,两招是偶然,但到了第三招、第四招,他便彻底懵了。
说好的魏家拳法精妙呢,说好的魏家拳法攻防一体呢?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只有挨打的份?
魏凌从擂台上下来的时候,眼里是没有光的,他见到他大哥的时候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魏冲在反复心虚之后,如今已经十分淡定了,他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人不可貌相,强中自有强中手,你还年轻,日后沙场点兵见真知。”
他这话没有安慰到魏凌,魏凌绷紧了嘴角,才没叫眼里的泪落下来,哽着声音说:“我不是不服输,只是输成这样,我着实无脸回去见爹娘。”
魏冲重重咳嗽了一声:“怎么会?能拿到榜眼就已经很好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输了一次而已,别往心上去。”
魏凌没能忍住,一下子热泪盈眶,别看他大哥平时见到他就揍他,关键时刻还是会十分贴心地安慰他。
“对了,大哥,你今日是得空过来吗?前阵子你不是说,有要事连家都不能回吗?”魏凌抹了一把眼泪,颇为不好意思地问。
魏冲到底还是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忙好了、忙好了,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抽空给你庆祝一番。”
虽然为了这一日,元灵这大半年都未曾休息过,每日苦练,但她真正以武举状元的身份跪在苏彧面前时,那种澎湃之感还是有几分不真实。
她仰着头,望向苏彧,却说不出话来。
还是苏彧上前朝着她笑了一下,不过鉴于她如今还是个“男”的,她转身让高岚将元灵扶起来,轻声地说:“朕等着你从逻娑取回你们元家的双手剑。”
元灵哽咽着低头擦掉眼泪,再抬头时笑得灿烂:“必不负陛下所托!”
武举这边出了个女状元,一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尤其是原本觉得根本不会有女子参加武举的朝臣们只觉得天都塌了,气得在那里大骂:“一群饭桶!连个女郎都打不过!”
第二日的朝堂上,果然就有人站出来说:“一个女子怎可做武状元?!”
还有人拿着元灵在逻娑的十年做文章:“她曾经是逻娑人的玩物……”
苏彧倏地看向说话的那人,目光锐利得让那人将剩下的话卡在了喉间,皇帝的这个眼神太过可怕,让他想起了这位帝王说杀人就杀人,是半点不会留情。
苏彧站起身,高高在上,睥睨着底下的众臣,在场的人都有些汗流浃背,她才慢慢开口:“本来嘛,十几年前的事,还是那么丢脸的事,朕本不想提的,但是如果有人一直再提,那朕就不得不说,开诚布公地和在场的各位说道说道了。”
众臣:“……”皇帝出品,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姚非名站出来,冷声说:“当时我大启百万将士都未能守住国门,叫逻娑人占我领土、欺我百姓,各位有不少那时都已与我一般在朝为官,你们扪心自问那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如今又有何脸面来苛责元娘子,她被掳去逻娑,难道不是你我这等儿郎的懦弱无能吗?如今她凭自己的本事从逻娑回到京城,又凭自己的本事拿下武状元,你反对什么,不如好好反思自己!”
众臣:“……”姚阁老跟了皇帝之后,说话也不好听了。
不过,他们仔细想了想,姚非名说话本就不好听,之所以在文人之中声望如此之高,是因为他这人刚正不阿,不藏私心。
苏彧笑了笑,既然姚非名把她想说的话说了,那她也就不用再说了,只说:“如果对元娘子做武状元有所不满的,朕给你们三天。”
众臣眼神一亮,就听到皇帝又说:“给朕递战书,朕来安排让递战书之人到含元殿前的广场上,一对一与元娘子打擂台。”
众臣:“……”皇帝这招也太损了,文官是铁定打不过元灵的,而武将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元灵对打,打赢了别人自会觉得理所当然,但若是输了,恐怕就得丢一辈子的脸。
而一个月之后的殿试上,百官看到谢以欣的时候,再一次脸色大变。
今年是大启实施新科举之后的第一次会试。
谢以观虽是礼部尚书,但是谢以欣经皇帝特批参加此次会试,他要避嫌,换了姚非名来做主阅卷官。
当然阅卷官不止姚非名一人,会试结束后,十几人一同审卷,不过阅卷过程是要遮名的,所以阅卷官也认不出哪一张卷子是谢以欣的。
最后公布名次的时候谢以欣在第六十二名的位置,虽然有参加殿试的资格,但是名次不靠前,所以也没有引起关注。
一直到她一袭罗裙夹在众举子之中的时候,百官才脸色变得难看,不过他们觉得谢以欣会试名次一般,想来掀不起什么风浪。
说实话,第一次进入含元殿,谢以欣很是紧张。
今晨是谢以观送她过来的,出发之前,她还问谢以观,她要不要换下这一身罗裙,穿上男袍,如此在人群之中便不会扎眼。
谢以观望了一眼窗外开得最是绚烂的石榴花,笑着说:“不必,就这样便很好。”
待到拿到殿试题目后,谢以欣心里的紧张就落了下来。
这几个月她跟着谢以观学习,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睁眼第一件事不是洗漱,而是先把书拿起来,确定自己在梦里背得有没有错。
她本可以在会试的时候考得更好的,但是谢以观跟她说,没有必要。
谢以观说:“会试不过是为了获得殿试的资格,名次不必太靠前,需要你放手一搏的是殿试。”
他又说:“你且放心去考,若是技不如人,我们谢家也不是输不起,若是出类拔萃,该是你的也绝不会让给他人。”
谢以欣虽然紧张,却说:“我跟着阿兄学了这么久,如今觉得自己强得可怕,就是同阿兄相比,也丝毫不差。”
谢以观:“……到外面去之后,还是要用谦逊伪装一下。”
谢以欣看到殿试题目之后,心中便有了文章,她拿起笔,几乎没有一刻的停顿,唰唰而下,文如泉涌。
待到她写完时,周边的考生都还在奋笔疾书,她是第一个站起来交卷的。
交卷时,她稍稍抬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穿着冕服的皇帝,皇帝依旧昳丽过分,只是那一份肃穆叫她生出了几分惧意。
苏彧朝她眨了眨眼睛,谢以欣低头偷笑。
在所有考生交卷之后,谢以观不紧不慢地跟在收卷官身后,一起跨入旁边阅卷的偏殿。
阅卷官正想说他不该在这里,谢以观笑着说:“各位不必在意我,陛下派我在此打杂。”
主阅卷官姚非名当场笑骂:“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谢以观谦逊地说:“姚阁老自是公正,我确实是奉陛下之命过来打下手的。”
其余阅卷官们:“……”
殿试的试卷是不遮名的,两百份卷子先按五个等级分开,再细评分。
谢以欣的卷子就在第一张,姚非名先看,再往后传,姚非名一上来就给了一个“一等”。
后面的阅卷官瞧了瞧姚非名,又瞧向一旁笑眯眯的谢以观。
谢以观立刻将茶水递上,一副真的是来打杂的模样。
虽然其余阅卷官很想昧着良心,把谢以欣的卷子放到末等去,但是姚非名开了头,谢以观盯着,他们也确实很难改等第,纵然他们不想承认,谢以欣的卷子确实答得很好,从文采到墨笔都得了谢以观真传。
若谢以欣是男子,这张卷拿状元完全没有问题,但谢以欣是个女郎,若是叫她独占鳌头,叫他们这些男子的颜面往哪里搁?
他们只能说:“谢家二娘在会试中的名次落后,若殿试进入一甲,只怕难以服众。”
谢以观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科考的规定中都没有说会试名次不佳则不可评为殿试一甲,何况若是殿试要看会试名次,那还考什么殿试?”
那些阅卷官从来不知道谢以观战斗力如此惊人,不管他们提出什么反对理由,谢以观总能反驳。
最后他们只能说:“谢尚书并不是此次的阅卷官。”
谢以观笑着说:“我是来打杂的,且负责写这一次的科举卷宗,有疑问之处,总是要问得详细些,才好如实记载。”
阅卷官无助地看向姚非名。
姚非名大手一挥,“由陛下来定夺。”
遇事不决问皇帝,反正一甲本来就是要皇帝过目的。
苏彧看过卷子之后,直接钦定了谢以欣为状元,“挺好的,刚好文武两边凑一双好字。”
朝中当然有人反对,但是苏彧会放谢以观出来斗嘴皮子。
论嘴皮上的战斗力谢以观在文官之中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谢以观最可怕的地方是他会引经论典加以辩驳,一些犄角旮旯里的书他都能加以引用,和皇帝说话虽然也会哑口无言,但是文官们不会觉得自己没文化,但是和谢以观说话不仅会哑口无言,还会显得他们很没有文化。
所以在谢以观温和地“讲过道理”之后,文官们也没了声音,只能由着科考放榜时,谢以欣的名字高高在上,他们只能安慰自己,也就是如了皇帝的愿,让谢以欣去度支司做官而已,度支司最大的官员是正五品的柳无时才刚够格上朝,所以他们也不会在朝堂上看到谢以欣——
就当这一届的文武科举是个笑话,看过算数。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认定为笑话的女状元如星星之火般在朝堂上点燃,而终将在未来之日燎原。
科举结束之后,苏彧先是直接封了谢以欣为度支司郎中,又封元灵为千牛卫备身,苏彧从千牛卫当中精选了千人,由元灵带着前往原州,“去战场上历练历练,回来之后朕另有安排。”
苏彧想了想又对元灵说:“要是发现好苗子只管纳入这一千人当中,男女无所谓,能打能忍,做事机敏,能效忠于朕就行。”
元灵把她的话一一记下。
苏彧送走了元灵,突然问身旁的尉迟佑:“这几天崔阁老有送信回来吗?”
崔玄去太原已经一个多月了。
看着冷冰冰的崔玄却是每天都要给她送一封信,信里也没有几句话,只是会在结尾处写上“祝安好”三个字,有时候苏彧回信晚了,他有几日没收到苏彧的信,则会将结尾处改为“久未收到陛下回信,可安好”。
尉迟佑摇摇头,“已经四日没有收到崔阁老的信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苏彧皱了皱眉头,连尉迟佑这么迟钝的人都能发现不对劲,那便说明崔玄真是遇上事了。

姚非名来见苏彧时,身后带着程锦元。
程锦元是跟着程赫元一起去的太原,他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却是像程赫元的影子一般,在暗地里做事。
也正因为他在明面上没有一官半职,所以他才能从太原府出来通风报信。
崔玄、程赫元与柳无时是一个月前到的太原。
这一次牵涉进刺杀案的有不少太原当地的世家与豪强,而太原是大启的大城,内部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尽管知道苏彧有动辛见水的心思,崔玄面上不显,在到太原之后主动找上辛见水。
辛见水招待崔玄时态度极好,还安排崔玄住太原王府,笑着对崔玄说:“先前圣人来的时候便是住在此处。”
崔玄垂下眼眸,让他住圣人才能住的太原王府,辛见水用心可谓险恶。
他在太原王府转了一圈,才回绝辛见水:“崔家在太原有置产业,就在东市旁,地段虽差了些也可勉强住人,我住自家宅子便可。”
辛见水:“……”太原东市旁的宅子闹中取静,是太原城内最贵的地方,他合理怀疑崔玄在炫富。
又转而看向崔玄身后的柳无时和程赫元。
柳无时笑了笑,说:“我与辛府尹是老熟人了,也知晓我来太原住在何处,不必特意招待我。”
辛见水:“……”他当然知道柳家富得流油,让人嫉妒。
“那我便也不安排程中丞的住处了。”辛见水笑着对程赫元说。
真穷人程赫元厚着脸皮说:“我没地方住,我不过御史中丞着实不配住太原王府,好在我这人对住的没什么要求,辛府随便给间厢房便可。”
辛见水自然不想将程赫元带回辛府,假银票之案让程赫元名声在外,官员看到程赫元都有点怵,但是程赫元都已经主动提出来,他没有理由拒绝。
崔玄藏起那份有提到道士的供词,将其他几份供词交给辛见水,又调度河东节度使裴缙协助他抓人。
辛见水也十分配合,崔玄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些被抓的豪强也十分配合,对于这等杀头之罪居然供认不讳,没有丝毫的挣扎。
事情推进得太过顺利,崔玄觉得不对劲,他私下寻了程赫元,问程赫元在辛府可有发现。
程赫元面上与辛见水周旋,私下却是让程锦元在打探消息。
程锦元与他哥不一样,脸上有疤,又种了几年田,又黑又壮,看上去就像个老实的庄稼汉,程赫元同旁人介绍只说他叫程二,又见他日日给程赫元赶马车,只以为他是个不识字的马夫,对他并不设防。
然而程锦元看着是个粗人,却心细如发,之前假银票案子查探就有他的一份功劳。他在辛府住了大半个月,和辛府的仆从打成一片,探到了不少消息。
程锦元发现,原本与裴家人不对付的辛见水在裴骁离开河东之后,反而同裴家人来往密切。
不仅如此,辛家的奴仆在每夜子时都会进进出出,有一夜程锦元跟踪其中一人,却是发现那人居然出了城。
程赫元对崔玄没有藏私,将程锦元发现的这些都告诉了崔玄。
崔玄沉吟半刻之后,让程赫元就在城外守着,不要再回城内,如果发现城内不对劲,就立刻回京搬救兵。
而就在程赫元守在城外的第三日,太原城突然戒严关了城门,不许出也不许进,程赫元当即避开附近巡逻的兵士就往京城赶,只是他没法直接进宫,便先去寻了姚非名。
“陛下……”姚非名的面上尽是担忧之色,对于他来说,并无世家和寒门之分,程赫元同他一起生活了三年,感情自是深厚,就连崔玄,他都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是皇帝的肱股之臣,若是这两人折在太原着实叫人心痛。
苏彧站在那里,喜怒不形于色,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地说:“朕知道了,姚阁老先带博翰回去休息吧。”
“那崔阁老和程中丞……”姚非名还想多问一句。
苏彧却没有告诉他的意思,只挥手撵他走。
她这边撵走姚非名,那边便让尉迟佑将高岚叫过来。
只是高岚来了,她也没吩咐什么事,只让高岚在旁边候着。
高岚不知道的是,苏彧她看似坐在那里发呆,实则让系统开了对崔玄的投影,通过崔玄来了解太原城内的情况。
太原城突然戒严,崔玄立刻派人出府,只是他的人在大门前就被辛见水带来的兵给拦下了。
崔玄神色不变地问:“辛府尹这是何意?”
辛见水笑着说:“崔阁老都已经抓了邱道长,怎还反过来问我是何意?”
崔玄这些日子除了面上的事,同时也在寻找那份供词里的道士,他在太原还算有些人脉,在前几日就抓到了那个道士,也就是辛见水口中的邱道长。
崔玄之前还想过让人先将邱道士押送回京,只是他也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就将邱道士关在了自己的宅子里,倒是没有想到辛见水如此重视这位邱道士。
其实邱道士嘴巴很严,并没有说出多少,但辛见水是个疑心病重的,邱道士被崔玄抓住之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下定决心不叫崔玄离开太原。
崔玄垂下眼眸,风轻云淡地说:“辛府尹此刻撤兵,我尚可不计较。”
辛见水哈哈大笑起来:“崔阁老,你我都不是傻子,这样的话你说得出口,我也没法信啊。”
崔玄索性坐下来,还请辛见水坐下:“辛府尹坐下聊。”
辛见水盯着他看了许久,夸赞道:“崔阁老不愧是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崔家家主的人,这份气魄倒是叫辛某人佩服,不过你等不到救兵了,裴缙也来不了了。”
崔玄没有抬头,辛见水得意地继续说:“裴缙不过是个被裴家赶走的旁支,纵然皇帝重用他,裴家人到底不服他,这河东军还是由裴家人掌控着,就算裴缙姓裴也没有用。”
“辛府尹苦心经营太原,如今出此险招,不怕得不偿失吗?”崔玄问。
辛见水摸了一把胡子,反问崔玄:“皇帝收拾了郑卢二家,流放了李家家主的兄弟,又杀了王家家主的儿子,崔阁老就半点不害怕,下一个落得此下场的会是崔家吗?”
崔玄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无兄弟可流放,也无子可杀。”
辛见水被狠狠哽了一下,竟一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过了半晌才找回话来:“如果是从前那两位皇帝,我自是勤勤恳恳做好我的太原府尹,只是如今的皇帝着实不该啊……”
其实从上次谢以观使计让他捐钱捐物支援朔州的时候,辛见水心里便生了疙瘩,而这一次因为钱庄的事,太原本地的世家与豪强心有不满,他则是趁机煽风点火,若是皇帝死了,大启乱了,钱与土地自然会到他的口袋中。
崔玄看了辛见水一眼,“辛府尹怕是眼馋钱庄,只恨钱庄不是你想出来的主意,让陛下占了先机。”
辛见水:“……”崔玄的嘴还真是一针见血到讨人厌。
他确实是眼馋于钱庄,对于一个以敛财为乐的人来说,他以为他是这世间最顶流的敛财天才,没见他想出了交钱可不宵禁的法子狠狠赚了一大笔,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比他更天才,居然想出了钱庄来,而且钱庄一设,这大启上下的有钱人皇帝心里都门清。
而更让辛见水担心的是,皇帝如此一个赚钱天才,必然明白如今的太原钱财皆落入他的手里,能归到朝廷国库的不多,若想要更多的钱流向皇帝,必然要动他这个太原府尹。
辛见水能见到最好的结局,便是他被皇帝调离太原,然而这在辛见水看来杀他无异。
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能让太原一直握在他手中最好的办法,那便是皇位上的人换一个。
好在皇帝虽然是个赚钱天才,却不懂得制衡之术,皇帝将裴骁给抓走,调来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裴缙,当真是给了他大大的机会,裴骁都压不住裴家那些心思各异的人,何况裴缙?只要他稍稍使用手段,裴家的人就帮他对付裴缙。
辛见水笑着对崔玄说:“崔阁老是知道我的,我只要钱,不如你我合作,你得权我得财。”
崔玄慢悠悠地问:“如何合作?”
辛见水看向崔玄那张清冷到看不出欲望的脸,笑着说:“昔日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崔阁老亦可以。”
崔玄抬眼,看向他的眼神有几许冰冷。
辛见水则不以为然:“如今对崔阁老来说,也是个死局吧,裴缙已经指望不上了,崔阁老若想要脱身,除非动用同州韦家,我听闻崔阁老曾救过韦家家主,韦家家主亦曾赠过韦家令牌给崔阁老,但是崔阁老若是用了同州军来相救,就算崔阁老回到京城,只怕皇帝也容不下你。”
“你说得对。”崔玄居然轻声附和。
辛见水再看向他。
崔玄狭长的丹凤眼里看不出一丝破绽来,“既要合作,还请辛府尹让我前去同州。”
辛见水捋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崔阁老,我看着像个傻的吗?费了老大劲把你困在这里,就这么轻易地放你出去?崔阁老既然要同我合作,我将程赫元和柳无时给你送过来,你先杀了他二人,再给同州防御使写信,我代崔阁老去送信。”
崔玄冷冷地说:“那我看着像个傻了吗?替你杀了程赫元和柳无时,再把写给同州防御使的信交到你手上,将所有的把柄放在你手中,届时你若反悔投诚皇帝,就可以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我倒是连死都得背锅,还不如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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