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持沉默半晌,但又觉得不能这样?轻轻揭过,免得这女人心里不当一回事儿。
他捉住她那条细得可怜的腕子,低下头就要亲她,却被翁绿萼急急推开。
“夫君,你还没?有沐浴……”
翁绿萼皱着?眉头看他,俨然一副嫌弃
模样?。
萧持被她气笑了?:“我这么风尘仆仆,满面风霜是为了?谁?”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翁绿萼咬了?咬唇,支起身子,在?他黑面罗刹似的脸上亲了?一口,又去推他:“快去沐浴。”
她的床被熏得又香又暖,怎么能让他一个满身风尘的糙汉子滚来滚去,做尽呷昵之事?
一个吻就把他给打发了??
萧持不甚满意,捏了?捏她的面颊,意味深长道:“行,你等着?。待我沐浴过后?,好好侍奉女君。”
后?半句话咬字极重,见翁绿萼面颊染上酡红,萧持手?指下滑,轻佻地挑起她下巴,在?她微微撅起的红唇上亲了?一口,这才转身大步去了?浴房。
知道君侯回来,仆妇们赶紧烧了?一大锅热水。
没?有美人在?一旁为他捶捏浇水,又无水下鸳鸯的好事可指望,萧持飞快地洗了?个澡,带着?一身微燥的热意,重又进入了?拢着?薰暖香气的帷幔之内。
而他的妻,也正在?等着?他,双眸含水,含羞带怯,美艳动人。
翁绿萼见他立在?床前,投来的眼神古怪又炽热,羞意更甚,嗔他一眼:“你再呆着?,我睡了?。”
说完,她翻了?个身,好像已经困极。
萧持嗤了?一声,将?她捞入怀中。
“想睡?还早得很呢!”
这一夜,翁绿萼为自己的轻敌与疏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萧候的火气,也随着?她在?自己耳畔响了?大半晌的嘤嘤轻泣,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清晨醒来时,他神思清明,静静想着?昨日?蔡显信中的话,又想到远在?金陵的内斗纷争,能兵不血刃,减少将?士们的伤亡,就达到目的,这再好不过。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萧持垂眼看去。
翁绿萼慢慢睁开眼睛,见萧持半坐着?躺在?自己身边,看起来神清气爽,冷峻眉眼之中隐隐流露出几分风流之态,再想想浑身酸软的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忿,瞪了?他一眼。
“眼睛抽筋了??我给你吹吹。”萧持作势俯身下来。
翁绿萼连忙推他:“夫君,我想喝水。”
萧持动作一顿,点?了?点?她的面颊。
胆子小?,又爱招惹他。
见他下了?床,翁绿萼吁了?口气,想起昨夜的狂浪,人还有些不自在?。
萧持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了?两口,见她扭头,自己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末了?还点?评两句:“这什么水,太甜!”
翁绿萼平日?对甜食兴趣寥寥,但入了?冬,反而喜欢喝些热热甜甜的玩意儿。
杏香她们近日?便会将?加了?红枣蜜的水热在?红泥炉上,方便女君随时取用。
翁绿萼见他那嫌弃模样?,哼了?哼:“待会儿我就叫杏香给你泡苦丁茶,清火。”
牙尖嘴利。
萧持瞥她一眼,微笑道:“不过,比起我昨夜饮的甘泉,这水也就一般般甜吧。甜味仍在?,喝再多苦丁茶,怕也难消。”
翁绿萼一愣,随即在?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反应过来,脸腾一下红了?,随手?抓过散落在?一旁的衣裳,也没?细看,就朝他丢去。
“你快出去。”
女儿家的柔软香气盈了?他满脸。
萧持慢悠悠地扯下那件兜衣,看着?上面绣着?的秀丽小?花,唇角微扬:“是,谨遵女君之令。”
看着?他的背影,翁绿萼又是羞,又是甜,索性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闷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一张潮红面庞。
翁绿萼梳洗好出去,意外发现兄嫂正站在?走廊台阶下,与萧持正说着?什么。
她心里有些不安,走过去,见几人面上神情都还算正常,就是阿嫂今日?仿佛穿得多了?些,脸也很红。
翁临阳看见妹妹过来,脸上自然而然地带出一个笑:“我们是来辞行的。”
就要走了?么?
翁绿萼有些不舍,更多是对阿兄做出的决定而高兴。
他和阿嫂应该已经摊开来说明白了?,阿嫂不会为皇城里的那些人做事,阿兄也不会再做回光棍儿了?。
萧持看着?妻子脸上的依依不舍之意,哼了?哼,看了?眼翁临阳:“你随我来。”想了?想,他又叮嘱翁绿萼,“防人之心不可无。”
元绛珠在?一旁听得默默撇嘴。
她可是弃暗投明的好人!
元绛珠经过了?翁临阳与萧持两重允许,来到她身边,翁绿萼怎么会猜不出,这是她身份安全的信号,心情大好,挽住她胳膊往屋里走去:“阿嫂用过早膳了?吗?陪我再吃点?儿吧?”
见她甚至都不愿意敷衍自己一下,亲亲热热地挽着?别人的手?就往屋里走,萧持很是不快。
他就知道,这女人在?床榻上说的那些话,没?一句可信的!
翁绿萼很好奇兄嫂之间是怎么说开的,但她一提,元绛珠就要转移话题,翁绿萼也算是过来人了?,看着?阿嫂脸上挡不住的红晕,暗暗发笑,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元绛珠叹了?口气,暗叹自己英名不保。
翁临阳那日?回来后?,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妹妹走了?之后?传出抱病不出的话,其中必然发生了?不太好的事。
他面无表情地追问,元绛珠心里本来就烦,见他这样?,冷笑着?将?事情都说了?出来,见他怔愣,仿佛接受不了?,哪怕自己心头微酸,元绛珠也骄傲地扬起下巴,道:“这下你高兴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或是下狱,或是被杀,都随你们!只是委屈你了?,要蒙上个二婚男的头衔,今后?怕是不好再娶老婆。”
听出她话里强撑着?的幸灾乐祸之意,翁临阳冷笑,反问她:“你为何这般笃定,我会弃你,与你割席?”
元绛珠瞪大眼睛,这难道不是世间男人的常规操作么?
她不服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我本来就是半路夫妻,也无甚真情可言,你与我划清界限,也是常理。”
歪理一大堆。
翁临阳大步走近,在?元绛珠警惕又疑惑的眼神中压了?下去。
“你想多了?,我无意再娶一个老婆。”
“有你一个,就够我受了?。”
后?面的事儿,元绛珠自己都不忍再回忆,又怎么好意思和翁绿萼说呢!
翁绿萼看出她脸上不再虚浮的笑意,知道兄嫂感情融洽,她也跟着?笑了?。
送走翁临阳夫妇之后?,萧持便一直很忙,一日?里少有见到他的时候。
翁绿萼也不失落,自己给自己找事干。
这日?她正想着?在?府里搭一个花房,正专心埋头画图纸,头顶忽然传来一句:“你在?画什么?”
翁绿萼抬头,萧持双手?撑在?桌案上,正俯身看着?她。
她哼了?声:“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被妻子顶了?回去,萧持也不恼,懒洋洋道:“既然女君这么忙,那今日?的花灯,想必女君也是无暇一观的了??”
花灯会?
见她眼睛发亮,萧持笑着?拧了?拧她面颊:“快些,我带你去抢一个好位置。”
翁绿萼很是期待,连忙点?头。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平州的上元灯会?果真不同凡响, 满城花灯通明,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片热闹非凡的人间盛景。
翁绿萼先前也参加过雄州的灯会?,但平州人多物兴, 各色花灯落在她眼中皆是新奇又?精巧,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萧持握着她的手,进了在玉满楼三楼处的雅间, 推门进去, 就能看见一面视野极佳的窗户。
自三楼望去, 一片璀璨华光尽收眼底, 翁绿萼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挣脱萧持的手, 往窗边走去。
看着她恨不得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惊喜模样?, 萧持失笑,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 免得她失态之下?出什么意外。
翁绿萼激动地?回头看他:“夫君你瞧!那里有一座比寻常屋舍还?要高的花灯。”
那座花灯占地?不小,呈宝塔状,用色庄严而明丽, 由内齐齐点燃的数百只蜡烛透过描绘着各色吉祥图案的灯笼纸, 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华光。
“我带你来这里, 就是想你站得高,看得更清楚些。”萧持握着她的手,遥遥指向那座堪称巍峨华美的花灯, “那是由数百位匠人耗时一月制作而成的灯, 唤
作‘辟邪灯’。每到新岁,都?会?点亮, 期盼人间长明,无?病无?痛。”
听着他低沉柔缓的声音,翁绿萼耳朵一烫,明明她站在窗口,吹着还?夹杂着各色花灯烛火气息的冷风,但是萧持站在她身后,被他的气息紧紧包裹,好似置身于一片薰暖春风中,她原本清明的心神也被春风吹得微微醺然。
她很开?心。
察觉到她欢悦的心情?,萧持唇角微扬,没有说话,静静拥着她,两?个人享受着繁华中的片刻静谧。
上元佳节,举家同游之人不少。
翁绿萼的视线落在玉满楼下?的一家人身上,隔得有些远,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翕动的唇瓣和手上的动作中能猜出,那对耶娘将大?女儿手中的兔子灯夺了过去,给了一旁哇哇直哭的小女儿,大?女儿也跟着哭了起来,那男子嫌路人张望来的眼神让他丢了脸,斥责女儿不许再哭。
看着小女孩因为?抽噎而轻轻耸动的肩膀,翁绿萼忽然想起阿嫂。
金陵城中被人层层护卫着,名为?保护,实为?监禁的老皇帝,却用尽最后的谋算。
将玉玺给了他从?前最不喜欢的女儿,让她带着玉玺藏起来,不要被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儿子找到。
这是老皇帝对儿子们漠视一条年老无?力的狼王,所?进行的报复,幼稚,但直接又?好用。
不知?老皇帝在天有灵,看着皇城里的子女们急得团团转,又?见那块承载了天子威仪的玉玺辗转落在了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萧持手中,又?是个什么感受。
总不能被气得再活过来吧?
翁绿萼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逗得一乐,扬起一张粉白脸庞,问他:“夫君,你今后会?不会?偏心哪个孩子?”
萧持皱了皱眉,显然也想到了老皇帝家的那群叉烧。
“一视同仁。”
这个答案惹得翁绿萼微微扬眉,有些怀疑:“真的?”
萧持叹了口气,用一种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的温柔语气,以?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
“自然了,我最偏心你,孩子他娘。”
翁绿萼嗔了他一眼。
她可没有和未来的孩子们争宠的意思,这人就知?道曲解她!
新岁的悠闲时光过得很快,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家无?所?事事,彼此间的拜帖递得就格外频繁些。
这日翁绿萼参加了郑家女郎出阁前的小宴,一时高兴,多饮了两?杯,坐上回程的马车时,杏香一边儿给她倒水,一边儿劝道:“女君以?后可不能贪杯了,本来酒量就浅,待会?儿酒劲儿上来该多难受。”
翁绿萼撑着腮坐在一旁,听得杏香在一旁絮絮叨叨,被醇香的酒液浸透的像团乱糟糟棉花的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只痛快地?点头,说好。
杏香看着她比平时还?要水亮润泽的眼睛,暗道不好。
女君这回可真是醉得狠了!
好在为?她们驾车的马夫将车驾得十分平稳,见翁绿萼没有露出被颠得难受想呕的样?子,杏香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到了君侯府门前,杏香艰难地?扶着醉得迷糊的女君下?了马车。
她醺然馥郁的气息落在杏香颈间,麻酥酥的,杏香脚下?一软,差些就把扶着的女君给摔了出去!
杏香眼睛都?瞪大?了,想要冲上去拉住她,身体却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控制,只能僵硬地?待在原地?。
好在随侍在车架旁的张羽林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女君的小臂,才没让晕乎乎的女君一头栽到雪地?里。
杏香松了口气,手脚也能重新活动了,连忙上前将翁绿萼重新揽回自己怀里,又?对着张翼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带着满满后怕道:“多谢你了张羽林!要不是你来得及时……若是因我之过让女君跌着哪儿、碰到哪儿的话,我可真是要愧疚死了!”
再想一想君侯到时候的可怕脸色。
杏香抖了抖。
张翼将手附到身后,面对杏香的庆幸与后怕,他看了一眼埋在杏香怀里醺然欲睡的女君,严肃道:
“今后若遇上这样?的事,你递个消息出来,让其?他女使、仆妇过来搭把手,都?好过逞强。你强撑着扶女君下?车,却不慎害得女君跌伤,这不是你的忠心,而是你的过错。”
张翼语气平淡,但话里的认真与责备之意太过明显,杏香都?要被训哭了,但她也知?道这回是自己轻视了情?况,若是女君跌伤了哪儿,到时候的悔意与惭愧定然比现在受张羽林几句训斥还?要深重。
翁绿萼乌蓬蓬的发髻上冰凉的珠翠轻轻摩挲过她的下?巴,杏香低头,以?为?她酒热又?吹了冷风,人不舒服,就想着先将人扶进去再说。
却有一阵重若奔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向她们而来。
杏香一看,瑟缩地收回视线,是君侯回来了。
张翼平静地?收回视线,在萧持快步向她们走去,与他擦肩而过时,张翼沉默地?低下?头,他附在身后的那只先前不小心握住那段柔软的手却下?意识紧了紧。
“女君这是怎么了?”
萧持皱着眉,看向杏香。
杏香才想回答,就见趴在她怀里的人突然抬起头:“杏香,要赶快回去收衣服了。”
她冷不丁地?说了句话,话的意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为?何要回去收衣服?”
杏香的声音何时变得这么低沉。
像个男人。
翁绿萼瞥了新杏香一眼,一本正经道:“笨!你没听见方才响雷了吗?待会?儿肯定会?下?大?雨的。”
萧持沉默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将刚刚的马蹄声误以?为?成了打雷的动静。
见她双眼水亮,面颊酡红,说话间隐有酒液的醺然芬芳之气,萧持有些不快,这是喝了多少?
“把她给我。”
杏香下?意识照做。
翁绿萼身子一阵腾空,她双臂绕过男人的脖颈,惊呼道:
“待会?儿真的会?下?大?暴雨!我这会?儿都?被风刮得飘起来了!”
女君酒醉后的可爱之态,惹得侍立在旁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去,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
萧持心中的不快之情?却愈发浓了。
他们怎么能看到他的妻子酒醉后,与平时格外不同的惹人爱怜的模样??
应该他一人独占才对。
萧持面无?表情?地?抱着翁绿萼大?步往中衡院走去,众人只觉一阵幽幽香气浮动而过。
再望去,已看不见君侯的影子了。
杏香连忙拔腿追了上来,走之前还?不忘扭头又?对张翼道了声谢:“张羽林,你之前说的话我记住了,下?次不会?再犯了,多谢你啊!”
张翼微微颔首。
进了中衡院,翁绿萼半垂着眼,看到庭院里一片霜雪之色,突然忧虑道:
“我的花呢?它们是不是被雨给淋坏了?”
“花没事,明年开?春暖和了,它们照样?开?。”萧持看着她煞有其?事的苦瓜脸,好像真的在为?那些花心痛似的,好气又?好笑,想起他今日早早回来想与她提的那件事,心头的怜意与愧疚又?胜过了其?他。
他低下?头去,用鼻尖蹭了蹭她发红发烫的面颊,哑声道:“倒是你,喝那么多酒,不怕遇到坏人?”
翁绿萼迷蒙的眼直直望向他,嘟囔道:“眼前就有一个。”
“有一个什么?”
萧持一边和进了屋子,女使们早已将地?龙烧得暖暖的,萧持见她的脸红扑扑的,怕她酒热过头,被屋子里的暖气一烘,人要难受,索性将她放在罗汉床上,去解她身上那件胭脂红的氅衣。
他的手指骨节修长有力,为?她解开?氅衣的系带时,又?透露出莫名的温柔。
翁绿萼眨了眨眼,卷翘的眼睫差些就要扫过他的手背。
又?来撩拨他?
萧持脸一沉,却见翁绿萼抬起头,慢吞吞地?将
刚刚那句话补充完整了。
“有一个,采花大?盗。”
萧持微愣。
翁绿萼颇严谨地?指了指他放在自己心口上的手:“在采我。”
她是把自己当成花儿了?
萧持顿了顿,到底没憋住,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
见他笑,脑子晕乎乎的翁绿萼看着他褪下?疲惫,恣意风流的眉眼,怔怔地?想,被他采一回,好像也不吃亏。
这人长得好合她的心意。喜欢。
萧持乐了会?儿,见坐在罗汉床的那个醉鬼又?开?始扑腾,他嘴角带着笑,低头看她:“干什么?”
听到他的话,翁绿萼严肃而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一个精准的答案。
“你。”
萧持被她大?胆而赤诚的回答闹得老脸一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身后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萧持从?她直白而妩媚的撩拨中醒过神来,回头一看,是丹榴。
丹榴连忙把煮好的陈皮醒酒汤递给君侯,一眼都?不敢多看坐在罗汉床上的女君,转身忙不迭地?退下?了。
哎呀呀,女君醉了之后,可真是勇武!
夫妻俩敢做,她可不敢再听下?去了!
被丹榴这么一大?段,萧持运了运气,平息了一下?自小腹处腾起的欲.火,端起一旁的解酒汤探了探温度,觉得可以?入口了,又?喂她喝下?。
翁绿萼平时是个好脾气的人,也就只有对着萧持的时候会?流露出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娇憨和坏脾气。
但她酒醉之后,又?是另一幅情?态。
她看了看碗里的汤,皱了皱眉,问他:“这是在浇花吗?”
萧持也学着她的严肃模样?,点头:“是,快些喝了,来年花儿开?得更美。”
“为?什么要等来年?”翁绿萼嘴里嘟囔,但还?是很乖地?捧起碗把解酒汤喝完了,她把碗递给萧持,认真道,“我现在就想开?花!”
萧持接过碗的手一顿,他回头看了看外边儿还?未暗下?来的天色,挑了挑眉:“天还?没黑,不合适吧?”
白日宣……什么的,他倒是无?所?谓。
就是怕她酒醒了之后要恼。
当然了,这都?是之后需要烦恼的事情?了。
翁绿萼拉住他的衣角,不依不饶:“白天怎么了?白天开?花,看得更清楚,更美。”
萧持‘唔’了一声,似乎被她的话打动了,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句话说的对。”
被肯定了。
翁绿萼脸上就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来。
萧持十分尊重妻子的意愿,见她坚持,抱她进了内室。
帷幔落下?,影影绰绰间映出鸳鸯交颈的亲昵之态。
有汨汨甘泉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吮吸淌出桃园幽谷。
翁绿萼情?不自禁地?将绷紧了脚背,又?在倏然之间,将嫩若白玉的脚趾紧紧缩起。
没有人和她说过,开?花的过程这么刺激啊?
她好像又?飘到天上去了。
翁绿萼再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酒醉后的记忆慢慢回笼,翁绿萼捂着额头的手一顿。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一株花,连头带脚都?埋进土里去最好!
她居然会?……居然会?……
看着她腾一下?变红的脸,萧持放下?手里的军书,问她:“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再拿些东西给你吃?”
听到他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翁绿萼却愈发觉得羞耻,她扯了扯被衾,把自己闷在里面,一声不吭。
这时候要摆膳,必然会?惊动杏香她们。
翁绿萼咬了咬唇,她可没那么厚脸皮。
萧持看着她这样?子,莫名想起少年时在大?漠里看到过的一种,会?把自己的头埋进土堆里,觉得敌人再难发现自己的笨鸟。
“起来。你要把自己闷死?”
萧持嘴上斥责,手上动作却挺温柔地?把她盖过头顶的被子给拉了下?来,露出一张潮红的美艳脸庞。
“你别管我了,我想静静。”
翁绿萼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
酒是色媒人,这话不假。但翁绿萼万万没有想到,萧持半推半就的,竟然从?了她。
两?人厮混了那么久,外边儿的女使仆妇们定然都?知?道了,她明日该怎么见人?
翁绿萼在心里默默呻.吟了两?声,懊恼极了。
她翻身间,雪白圆润的肩头微微松动,上面印着的靡丽红痕顺势跃入萧持眼底。
他没说话,转身去倒了一杯水,掀开?帷幔进去时,见翁绿萼一动不动,心里好笑,另一只手轻轻捋了捋她凌乱的乌发:“起来喝了水再睡。”
翁绿萼仍然一动不动。
萧持也不着急,慢悠悠道:“躲避是没有用的,下?次规避就是。我要是你,就立下?誓言,再不喝酒。毕竟。”
他顿了顿,语气里含了几分明晃晃的笑:“可不是每个采花大?盗都?像我一样?,知?道体贴人的。”
他还?敢说!
翁绿萼愠怒地?翻身坐起,一双还?残留着春意的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他,扑过去就要打他:“你不许再提!”
萧持端着茶盏的那只手伸得远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地?钳制住还?在发脾气的妻子,语气无?奈:“好好好,我不提了。先把水喝了?”
翁绿萼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喉咙的干渴缓解了许多,她的神智也愈发清明。
是该说丹榴的解酒汤效果不错,还?是他连续浇了几个时辰的花更能醒酒?
越想越羞耻的翁绿萼别过脸去:“不喝了,拿走吧。”
萧持嗯了一声,转身将茶盏放回桌上,又?吹灭了另外两?盏灯。
内室里只剩帷幔后那盏她上元灯会?时买下?的宝盖珠络琉璃灯还?在静静散发着柔光。
翁绿萼感觉到身旁的床榻微微一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她慢慢产生了依赖之情?的温热气息。
“过来。”语气霸道。
翁绿萼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在朦胧的灯火余光下?,他脸上的神情?十分柔和。
光看外表,又?哪能知?道他有多可恶呢?
翁绿萼哼哼唧唧地?靠到了他怀里,萧持摸了摸她的脸,没有异样?的发热,放下?心来。
床帐内一时有些安静。
就在翁绿萼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萧持搭在她雪白肩头的手指微动,语气悠悠道:“绿萼,你也觉得我养花的功夫不错,是吧?”
翁绿萼腾得一下?抬起头,半是愠怒半是委屈地?看他:“不是说好不提了吗?”
萧持眉梢微扬:“这回是正经的。”
听得他的话,翁绿萼轻轻哼了声。
他这个人就不正经,不怪别人误会?他。
萧持但笑不语。
刚刚嫁进来的她,哪里会?这样?一脸鲜活劲儿地?和他说话。
看着她越来越鲜妍明媚,萧持颇有些自得,这里边儿怎么没有他三分功劳?
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决定把别离的事情?放在明日再提。
“睡吧。”
现在的心情?和氛围都?太好,美妙到他觉得破坏它,会?是一种遗憾。
这个吻里不带有任何呷昵意味,只有满满的珍惜与爱意,翁绿萼心里舒坦了。
算他识趣。
昨日胡闹了大?半晌,萧持再度出现在女使们面前时,仍是一副威严不容侵犯的冷淡模样?。
“女君昨日没有用早膳,再过一刻钟就去叫醒她,别让她饿着睡到晌午。”
杏香和丹榴点头应下?。
其?实也不需要她们特地?去叫,萧持出门的时候,翁绿萼就已经醒了。
她在床上默默躺了许久,暗暗给加油鼓气,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杏香和丹榴进屋去侍奉女君梳洗更衣时,脸上的神情?亦很淡定,丹榴还?问她要不要泡个药浴。
翁绿萼感受了一下?后腰的酸劲儿,矜持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熬过沐浴更衣这一环,翁绿萼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早膳,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奇怪,竟然不是很饿。
杏香见翁绿萼吃了会?儿就放下?筷子,忙道
:“是今日准备的膳食不合口味吗?女君想吃什么,婢这就去做。”
翁绿萼摇了摇头:“或许是睡得多了,没胃口。下?午些可能就好了。”
杏香一想,觉得也是,等君侯回来,女君高兴了,饭也会?吃得多些。
闲来无?事,翁绿萼想着再给萧持做一双靴子。
上次送了他一双靴子,萧持很高兴,抱着她又?……了一顿不说,日日都?穿那一双靴子。偏偏他这个人又?费鞋,没多久那双新靴子就被磨坏了。
想起萧持担心她生气,私下?里叫杏香她们给他补好的事儿,翁绿萼忍俊不禁,眉眼间尽是柔和之意,看得才进屋子的萧皎一愣,继而脸上浮现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
“绿萼,几日不见,你怎得出落得越发美了?”
这熟悉的揶揄语气。
翁绿萼见萧皎来了,十分惊喜:“阿姐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让人提前和我说一声,好出去迎迎你。”
“嗳,一家人何必折腾那些。”萧皎坐在一旁,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猜,“又?在给奉谦做东西?”
翁绿萼点了点头。
萧皎算了算日子:
“也是,他这一出征,不知?道又?要去多久。你给他做些小物件,他领兵在外带着,也是个念想。”
毕竟这对小夫妻黏糊得来有时候她都?不忍心看,又?要分离,绿萼想必很舍不得奉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