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玉难得主动开口一回,陈司悬冥思苦想半天后说出两个名字:“既然你做香辣兔丁要用到你说的那种叫辣椒的菜,肯定是火红一片,不如就叫鸿运呈祥。凉皮蔬菜卷,面皮雪白,内里蔬菜又有绿意盎然,不如便叫雪中绿意。”
鸿运呈祥,大俗,雪中绿意,大雅。相得益彰。
宋墨玉果断采纳:“明天我就把菜名报过去,让他们去准备食材。”
宋墨玉今天要看的铺子位置并不在主干道上。她和陈司悬跟着牙子七拐八拐进了个小巷子里,最后停在一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
他们走过来这一路上,根本就没遇着几个人。
宋墨玉有些生气:“您一开始跟我说的可是临街的铺面,这哪临街了?”
牙子是吃这碗饭的,也不恼怒,咧嘴笑笑:“没办法呀!您想买铺子,可就出五十两银子,我就只能带您在这偏地看。您放心,这地现在看着荒凉些,说不准以后多热闹呢。您要是想要,说不准还能再便宜!”
“便宜?有多便宜?难道还能四十两?”宋墨玉没好气地说。
牙子又笑,神秘兮兮地说:“要不说您聪明呢,还真是!”
“真的假的?”宋墨玉不相信。
正当牙子准备说什么时,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又回来的陈司悬道:“我们来之前,你怎么没说这家铺子的主人以前是卖纸扎的?”
宋墨玉脸色变了变,她就说她刚才怎么看到树底下还飘着片圆纸钱呢。要不是因为太阳正盛,她都觉得这周围一股子邪气了。
难怪这附近空荡荡的,基本没什么住户。
牙子还想垂死挣扎:“哪的话。其实这也没什么……”
“你明知我们是要开饭馆的,还带我们看这种铺子,简直是乌龟吞黑炭,心里太黑!不看了!”宋墨玉拉着陈司悬转头就走。
牙子站在原地哼声笑。呸,穷鬼,就只肯出五十两,还想买到好地段的临街铺子,痴人说梦。
直到走出这条街,宋墨玉还是生气。
宋墨玉原本是想多留点银钱装修,眼下被激了一激,直接咬咬牙:“还好你刚才聪明知道去找人打听打听,要不就让他给诓了。一百两,我就不信找不到好铺面。”
“你也别生气了。我们自己沿街看看,有没有最近要转手的铺面。”陈司悬道,“你往那头走,我往这头走。”
“好。”
两人分工合作,各走一边。
宋墨玉走的这个方向临街都是商铺,开了已有多年,这里已经有固定的人流量。要是想在这里买店面,她那一百两怕是不够,若非必要她不想当掉陈司悬的那块观音像。
还是绕到另一条街吧。
然而她刚走过拐角就被一阵声音吸引住了。
那竟然有个男人在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宋墨玉是个八卦的性子,忍不住往前走去,想瞧瞧到底怎么个事。
只见那男人正一边哀嚎一边在门口张贴告示,告示上写道:家有急事,寻有缘人低价五十两转卖旺铺。
宋墨玉眼前一亮,立即在别人上前之时冲了过去:“掌柜的,我就是有缘人!”
作者有话说:
宋墨玉:天啦我就是有缘人耶感谢在2023-09-14 23:45:14~2023-09-15 23: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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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非吃她做的菜不可,千金万金地把人请回去就是了◎
这个拐角处的铺面位于两条主街的交叉口, 位置格外显眼,往里头看去坐北朝南采光好,一楼大堂里还有个小看台, 以前还有人在这说书呢。
宋墨玉听到周遭人在议论, 这里之前是个茶肆,茶钱不贵, 说的书还有意思,好不热闹。有一段时间,大家伙都爱来这消遣。
只是这家茶肆的主人后来跟邪门一样, 一直走背运。先是父母娘老子起夜摔断了腿, 然后是媳妇走路跌进河里。
听说一到夜里, 这家茶肆紧锁的窗户会自动打开,还有女人的哭声。这都是打更人亲眼瞧见的。最后连茶肆主人自己都小病缠身整日觉得精神恍惚,日日说这茶肆里有鬼。
如今茶肆主人的老娘过世了,他也再没有经营这家茶肆的心思,想转手卖出去。
就这家铺面, 卖一百百两银子都是捡漏价, 但现在只要五十两银子,得是什么泼天大漏啊!
周遭的商户也不嫌这邪门了, 跟疯了一样立马就围过来了,把眼前这个二层楼带内院的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人竟然卷了起来,立马说愿意在五十两的基础上加价卖。还有人起哄让茶肆主人要不搞个拍卖,价高者得。
宋墨玉又是被人踩,又是被人扒拉的,险些还被挤出人群。她被淹没在人群里, 险些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春运现场。
“静一静, 大家静一静。我还没说有缘人的条件呢。”那茶肆主人止住哭嚎, 大声喊道。
他见人群安静下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道:“各位都是这条街上的,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我家这茶肆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开张了,以后也不打算再开。我办我老娘后事的时候,遇着一大师,大师说我这铺子必须卖给一个有吉运的有缘人,逢凶化吉,才能保佑我一家今后一帆风顺。”
人群立即沸腾起来,纷纷打听到底怎么叫有吉运。
“大师指点,这个有缘人是位今年二八年华的小娘子,曾历生死劫,而今死劫已过,往后只有大富大贵的命。还劳烦各位知道满足条件的人选再来上门寻我。我这铺子非她不卖!”茶肆主人又道。
宋墨玉在人群里都听愣了,这条件怎么这么像是比着她设的?简直活脱脱给她量身定制的萝卜坑。
哪里的大师测算得这么灵?要不是生在古代,宋墨玉都要以为自己遇到诈骗集团了。不对,谁说古代就没有诈骗集团的,人的好坏又不分古今。她先头不就差点让人给诓了吗?
可是五十两一个黄金铺面的诱惑太大了,宋墨玉本着见招拆招的原则,火速走上前去:“掌柜的,你看我是否符合你的条件?我今年正年满十六岁,之前溺水险些身亡但大难不死。若真是五十两的价钱,我可以即刻付清,今天就能去经界所过契。”
茶肆主人定定地看着宋墨玉的面相,仿佛是在反复确认,最后终于说道:“还请您进来说话。”
周围立即有人心思活络,凑到宋墨玉身边道:“小娘子,我是旁边胭脂铺的。你要是买下这个铺面,我愿意七十两买下!”
“黑不黑心啊,我出八十两!”
“嘿,我说王掌柜你一个开当铺的凑什么热闹?”
宋墨玉只是笑笑没作理会,跟着茶肆主人走了进去。
另一边,陈司悬在巷子里遇到了等候多时的陈平和陈幕。
“你俩回来这么快?”陈司悬问。如今离迎月节才过了几天时间,这两人好不容易回家待会,怎么又着急回来了?
陈幕嘴快,兴高采烈道:“不止我们来了,夫人也来了!”
陈司悬一个踉跄:“你说什么?”
陈司悬推开小苑的后门进去时,院子里的人正在忙忙碌碌。这个搬一盆花,那个抬张桌子,看得陈司悬一阵扶额。
“娘。”陈司悬走过连廊,对着坐在首座上喝茶的妇人喊道。
陈母名曰薛乔,她不疾不徐地喝完这口茶,看了陈司悬一眼:“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娘。”
陈司悬立即坐到母亲身边,嘴跟抹了蜜一样:“怎么会呢?儿子在外每天都记挂你们。”
薛乔把茶杯放下,虽然想儿子难免还是要埋怨几句:“是,记挂我们,过节也不归家,还得我这个做娘的想儿子,跑过来看你。这次过节你几位世叔都带着家眷一块来了,你可还记得宝荷、婉月几个妹妹?她们……”
陈司悬脑仁疼,他揉了揉头:“娘,我头疼。”
薛乔狐疑地看着他:“别又是装的吧。每回跟你提别的姑娘家,你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怎么,提到要成亲身上就没一处舒服的?”
“我还小。你看看三哥这回过节特意赶了回去,我三哥不是也还没成亲吗?您应该先着急他。”陈司悬见被拆穿,立即笑眯眯地换了套说辞,果断把三哥陈司靖卖了。
薛乔冷笑:“别拿你三哥当挡箭牌。他在军中忙得不可开交,好容易回来三天,每天不是和这个好友聚一聚,又是和那个比试比试。一说带他相看,我一个没看住他就给我跑了。我逮不住他我还逮不住你吗?”
陈司悬心中悲怆无比,怪不得娘直接杀到他这来了。三哥,你够狠!
陈司悬硬着头皮道:“娘,周宝荷、卢婉月我都是把她们当妹妹看待。这婚姻大事虽说要讲究父母之命,但终究是一辈子的事,还是要讲缘分的。”
薛乔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起来:“哦?缘分?你在这镇上死活赖着不走,是找着缘分了?”
陈司悬板着脸回头看了眼陈平和陈幕。好啊,两个叛徒。
陈家两兄弟火速低头看地,这也不能怪他们啊,公子不想成亲他们可还想成亲呢,夫人可是答应等过年他们回家的时候就给他们说亲!他们绝对是照实说的,绝对没有添油加醋。
也不过就是说了公子在宋家任劳任怨,吃苦耐劳,为宋家姑娘鞍前马后等,绝无半句虚言。
薛乔见儿子不说话,抬了抬手,立即就有人端了几道菜上来。
陈司悬一看,这不正是宋墨玉早上卖的木桶饭、卤菜吗?这菜色这香味,除了是她做的没有别的可能。一样还都买了两份。
他的神情僵了一下:“娘。”
“就知道你嘴硬。你打小就这样,想要什么东西从来不直说,还得靠猜,别人猜不出来你还不高兴。还不如你大哥呢。这些我早上让他们去摊子上买的,我也隔着老远看了几眼。这宋姑娘模样长得倒是不错,看着热情大方,这镇上打眼看过去没几个比她俊俏的。”薛乔拢拢袖子,闻着这桌上的美味说道。
陈司悬的嘴比死鸭子还硬,他平静道:“娘,我是为了治病,我的失味症只能吃她做的菜才能尝出味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她做的菜味道确实不俗。不偏不倚地说,比咱家那八十个厨子强。”薛乔道,“你既然非吃她做的菜不可,千金万金地把人请回去就是了。她若是舍不得家人,便叫她举家搬迁。咱家百十间空屋子,划个院落给他们也不是什么问题。”
陈司悬急了:“这不是侮辱人吗?”
薛乔冷笑着斜了他一眼:“侮辱人?儿子,你金尊玉贵地长大,知道什么叫侮辱人吗?我要是想侮辱人,现在你就不是在这看到我,而是在宋家了。”
在老娘面前,陈司悬不装了摊牌了:“娘,她和别人不一样,我就是心悦她。”本来他说之前还有些犹疑,但说出口后他却瞬间坚定了这种想法,“一开始确是为了吃她做的吃食,但后来我发觉和她待在一起时,我的心里总是很畅快。我和别人在一起从没有这种感觉。”
陈家家世显赫,陈司悬的大哥陈司时娶的是灵州贺氏的长女,二姐陈司澜嫁的是玉京城魏家的小儿子。不出意外的话,三哥陈司靖和他娶的也都会是世家大族的女儿。毕竟历来如此,从来如此,这就是门当户对。
陈司悬本以为他说出来以后薛乔会痛骂他一顿,可是薛乔并没有这么做。薛乔只是拿起碗筷,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藕片:“没想到莲藕还能做出这般滋味。”她仿佛根本没听到儿子说话似的。
陈司悬站起来:“娘,您到底想干什么?”
薛乔:“干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我干什么?臭小子,突然站起来做什么?”
陈司悬心里松了口气:“那您什么时候走?”
薛乔差点被莲藕噎住,连咳几声。陈司悬连忙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还拍了拍薛乔的后背:“您没事吧?”
薛乔用手帕擦了擦,顺了顺气,连忙摆手:“你这个浑小子,我刚来你就催我走。走什么走,这宅子我都买下来了。我不走了!人家宋姑娘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呢,你就急着有了媳妇忘了娘了。小心我回去和你爹告状。”
陈司悬脑海中灵光一闪:“娘,您不会是背着我爹偷偷出来的吧?”陈家里头就他爹和他大哥最爱循规蹈矩。自打二姐嫁人,三哥从军,他出来游历后,家里就剩薛乔一个人对着两个冷面孔了,烦都烦死了。
怪道是母子俩呢,一个两个的都把对方心里那点小九九猜了个彻底。
薛乔板着脸:“我还需要背着你爹出来?我就不能想去哪就去哪?”
在儿子审视的目光里,薛乔的声音小了下去,她没好气地让陈司悬闪人,直说看到他就来气。
陈司悬笑起来,情真意切地嘱咐薛乔保重身体隔日再来看她后,便一溜烟就从后门出去了。
等他回那条街去找宋墨玉时,宋墨玉已经和茶肆主人准备去经界所过契了。
陈司悬看了看铺面,再三问道:“这铺子只要五十两?”
“是啊,你是不是也不敢相信。”宋墨玉现在都还觉得在梦里,她反反复复和茶肆主人确认过,这铺面就是只要五十两银子,但是不包含契税。
茶肆内院是他们自家人住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至于茶肆原有的桌椅板凳,茶肆主人也不要了,折价两钱银子贱卖给了宋墨玉。
“你买这铺面不用等师父师娘来一块看看吗?”陈司悬问。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没什么问题。走吧走吧,我们一块去经界所,等办完你就知道不是骗子了。”宋墨玉拉上陈司悬。
等那房契上写上宋墨玉的大名,按上她的手印时,陈司悬才确信这大漏确实让宋墨玉捡着了。
远处,福瑞大酒楼的人眼睁睁看着宋墨玉几人进了经界所又出来。他们赶紧回去禀报掌柜的。
马游正在楼上看账本,闻言把账本往桌上狠狠一摔:“我出一百二十两那柴二都不肯卖,现在倒是肯五十两银子贱卖。”
福瑞大酒楼眼红莲花斋已久,一直想盘个店面做一间福瑞糕点铺,那茶肆离福瑞大酒楼就隔了一条街,正是最好的位置。
可这茶肆是祖产,那柴家死活不肯卖,害得他费了不少功夫,眼瞅着柴二就抵挡不住要自己投降,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黄毛丫头截胡。
还整出一套有缘人之说,真是滑稽可笑。
“去查查那小娘子底细。”马游冷冷地说,眼里的怒火昭然若揭。
店小二立即说:“不用查,我们都认得那小娘子。”
“是谁?”
“最近有种叫卤菜的吃食盛行,正是这位宋小娘子的手笔。她叫宋墨玉,是宋屠夫的女儿,在云起书院山脚下支了个小摊卖饭,生意很是红火。”
“宋墨玉……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马游沉思了片刻,还是没想起来,他又道,“算了。总归是把对付柴二那套,在她身上再用一遍。”
“是。”手下人应道。
宋墨玉小心翼翼地把房契地契还有茶肆的钥匙收好。今天总算买下一个好铺面,还是捡漏价,她今天心情大好,看陈司悬更加顺眼:“今天心情好,你也沾沾光。晚上想吃什么你随便点。”
陈司悬还真有想吃的:“你上次说过有道菜叫酥香铁板鸭……”
“喂,你别得寸进尺啊,你知道一只鸭多少钱吗?”宋墨玉瞅了他一眼。
陈司悬抿唇就默默地看着她。
“行吧行吧,我去买半只鸭。你先去接一下我弟,他今天去那老太婆家要债了,我有点不放心他。”宋墨玉扶额。
陈司悬满口答应。
他转身朝着李母家走去时,却发现之前的茶肆主人拐进了一个巷子。那条巷子正是他娘之前买下宅子的地方。
陈司悬跟着走了进去,然后便看到陈平正数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给这茶肆主人。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贱卖出手,什么有缘人,感情是五百两的缘分呢。不过也好,至少他也不必去担心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阴谋了。
茶肆主人拿着那五百两银票脸都快笑开花了,连声道谢,只是在回头看到陈司悬的时候愣了一下。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恭维道:“陈公子,您和宋小娘子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祝您百年好合。以后要是还记得在下,劳烦也请我来喝杯喜酒啊!”说完便走了。
“……”陈司悬被雷在原地。
陈平干笑两声:“公子……这都是夫人交待的。”
“夫人长夫人短,到底我娘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陈司悬没好气道。
陈平连忙表达忠心:“当然是您了!我和弟弟从小跟您一块长大,绝对对您忠心不二。您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我保准第一个告诉您。现在不是事急从权嘛。”
陈司悬半信半疑,他见四下没有别人,低声问:“我娘到底什么时候走?”
陈平忙道:“快了快了。夫人是趁老爷受邀去似水山庄时偷偷出来的,最迟后天就得走了。”
陈司悬这才放心。
要是让宋墨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难免生出风波,只怕这宋家他是待不下去了。所以未免夜长梦多,他娘还是快点回家吧!家里哪不比这小镇子舒坦。就这么小的院子在家里都不够他们家侍女住。
作者有话说:
今天吃的是烤肉拌饭~感谢在2023-09-15 23:39:13~2023-09-16 23:1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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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里的酥香鸭色泽金红油亮,外酥里嫩◎
宋墨玉在去鸡鸭巷路上看见有卖南瓜藤的, 她顿时惊喜不已,直接花了三文钱买走人家那一大篮子。
她正想着明天换个什么素菜给大家换口味呢,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美滋滋。
炒南瓜藤没什么诀窍, 就是把南瓜藤根部那些带毛毛的地方撕掉后清洗一遍,然后焯水, 最后加猪油和蒜末快炒就可以了。这样炒出来的南瓜藤颜色翠绿,吃起来非常清爽开胃。
想到晚上还要去邵奶奶家吃饭,本来打算只买半只鸭的宋墨玉最后还是买了一整只大肥鸭。
宋墨玉到家时先绕到猪肉摊找宋飞鸿。
正是晌午, 太阳炙烤得厉害, 大家伙都怕热, 没几个人这时候来买猪肉。
宋墨玉便直接在摊子前跟宋飞鸿说了她已经买下铺面,还有晚上一家人要去邵奶奶家吃饭的事。
宋飞鸿一听宋墨玉看了一眼就把铺子买了,急得登时站了起来,生怕女儿让人给诓了。这可是五十两,不是五两五钱。
又一听只花了五十两就买到了秀水街的铺面, 他又坐了下去, 直夸宋墨玉眼疾手快,碰到好东西就是要先下手为强, 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宋飞鸿也不认得几个字,倒是认得那契据上朱红色的官印,他反反复复摸了几遍,小心翼翼地让女儿收好:“这可得放好,别丢了。五十两呢。既然铺面已经买了,到时候怎么装你先想想, 想好了我去给你找泥瓦匠和木工, 保准把活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好。”宋墨玉扬了扬手里的菜, “爹,那我先炒菜去了。到时候晚上一块带过去,多添几个菜。”
宋飞鸿点点头:“去吧。猪肉要不要?一只鸭子会不会不够吃?”他是知道一家子饭量的,他们爷三毫不夸张地说都是饿死鬼投胎。
“我看看。”
说话间,宋飞鸿掀开布露出猪肉来让女儿挑选。宋墨玉一眼看中那块五花肉,想了想问道:“爹,你吃过红烧肉没有?”
宋飞鸿拿起菜刀割肉:“这你都会做呢?这可是福瑞大酒楼的招牌菜,一道就要一百文。去年过年你弟想吃,咱家不是去那买了一道回来吗?你娘还怪我惯着孩子。”
一斤瘦肉十二文,一斤五花肉十五文。虽然过年时肉价会上涨些,但这福瑞大酒楼居然卖一百文一道,还真敢扯着嗓子开天价。
怪道是镇上最奢华的酒楼,旁人只敢闻闻香味,兜里没俩钱都不敢从那路过。这是根本不做穷人的生意啊。宋墨玉暗想。
“那我今天也做做这一百文一道的菜。”宋墨玉放下十五文钱,把五花肉提溜进了菜篮子。
“等会,你回来。”宋飞鸿擦了擦手上的肉腥拿起那钱,“这钱你拿回去。”
宋墨玉站定脚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在您的摊子拿肉我也是要付钱的,不然不好记账。”
“你现在要做买卖,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更何况家里几张嘴一起吃饭,都吃你的算怎么回事?”宋飞鸿边说边想把钱放进菜篮子里。
宋墨玉退后一步,没让宋飞鸿把钱放进去:“那不成啊,等咱家店开张了,到时候要用的猪肉可就不是一两斤了。每天怎么着也要用个二三十斤肉,您不跟我算账不得心疼死。好了,您就别跟我算这点账了。”说完便赶紧跑了。
“这孩子。”宋飞鸿笑笑,又扯着嗓子对着跑走的背影喊了句,“那我给你存起来!”
宋墨玉摆了摆手,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宋墨玉进了厨房,烧火烧开卤水,然后把处理好的鸭子放进去卤。
做酥香铁板鸭,先把鸭子卤过后再烤制是最香的。
家里没有专门的烤炉,她站到灶台面前看着灶台上方从房顶悬下来的一个吊钩。
这个吊钩平时是用来挂篮子放一些杂物的,现在正好可以用来挂一个黄土锅盖聚集热气,然后烤鸭子。
鸭子卤好后,已经呈现出红亮的色泽,看着很是诱人。宋墨玉用醋、料酒、白糖加水调了一个脆皮水,均匀地抹在鸭子身上每一个部位,然后等待风干。
风干好后宋墨玉又从鸭屁股那里塞了一些新鲜干净沾了蚝油和盐的橘子皮进去,然后用竹签把鸭屁股封口。她在鸭脖处绑了两根草绳,然后耷拉着挂到了挂钩上。
灶上的火往上窜着,宋墨玉时不时就要拿锅铲把鸭子扒拉扒拉赚几圈。
虽然这临时烤炉极其低配草率,但随着时间流逝,香味已经慢慢出来了。
“我们回来了。”陈司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宋墨玉回头,正看到弟弟丧眉搭眼地进来,他身上还背着个包袱。
“不是让你去讨债吗?怎么了?让那老太婆骂了?”
陈司悬站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跟你姐说?”宋之衡没吭声,只摇了摇头。。
宋墨玉眉头一皱:“真让她骂了?走,我去给你骂回来!”
宋之衡拉住她,感觉说起话都有些牙疼,他道:“不是,她没骂我。我按照你说的,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她家守着。她上哪我就上哪,一直跟着她念叨还钱。还说她要是敢动我,你就去找她算账。她一开始说没钱,然后又开始假哭,想把我哄走。我当然不吃她这套了,结果她就开始骂李姣,骂得可难听了,我想起来就觉得浑身难受。”
李姣是李修文的妹妹,也是李母的小女儿。宋墨玉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人当着外人的面是怎么骂自己女儿到外人都听不下去的程度的。
“然后呢?”宋墨玉问。
“然后李姣都哭了,但是又不敢哭出声,可能是怕被她娘打。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让她别骂了,可她根本不听我的。还说她管教自己的女儿关我什么事,要是不想听就赶紧滚,她反而骂得更大声了。”宋之衡愤愤道。
这世上总是无赖更有理些。
宋墨玉听着就生气,撸起袖子就想去找麻烦,陈司悬拦住她:“你那鸭子……”
“哦。差点忘了。”宋墨玉只得站回灶台前,继续翻烤着那鸭子。
“姐,你也不用生气,后来陈哥哥来了。”宋之衡继续说道,眼睛不由自主被那烤得冒油的肥鸭子吸引,“他一去就板着个脸,还说认识衙门的人,他到时候要写状子去告。然后她们就又还了一两银子。陈哥哥嫌太少,又去李修文的书房里把这几支毛笔还有这方砚台拿回来了。”
他说着抖开包袱。
宋墨玉的气这才缓下去,她瞟了一眼那毛笔和砚台,无一例外都是原主送的。原主不肯买便宜货糊弄李修文,这些东西加起来起码花了有两三两银子。
“正好,这笔和砚台你都用得上,你自己收着。过几日等接风宴结束,你和我一起去拜访两位院主,重新把束脩交上。”宋墨玉道。
早在祥云寺时,宋之衡便听宋墨玉提过院主松口让他回去继续读书的事。但迎月节时他和爹一块去给院主送节礼,院主却没有收。他还以为这事又没有着落了。
宋之衡瞬间一扫郁闷,神情陡然欢快起来,却还是忍不住想矜持一下:“谁说我要回去读书了?”
宋墨玉扫了他一眼:“那便算了吧。”
“别别别。怎么能算了,不然这笔和砚台给谁用啊!”宋之衡抱住怀里的东西。
“你平时也别老想着出去玩了,上书房跟娘练练字。”宋墨玉交待。
宋之衡嘀咕:“你又知道我没练字了?”平时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宋之衡总是拿着一些碎石子在地上的尘土里写字。一旦有人靠近,他又立即用脚把那些字迹抹去。
“你说什么?”宋墨玉没听清。
“没什么,我这就去找娘。”宋之衡一溜小跑,跑远了又喊一句,“姐,你对我真好!”
宋墨玉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摇摇头,然后就瞥见陈司悬站在一旁,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面前的这只烤鸭,她故意问:“你怎么还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