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先接了馒头让周西填饱肚子,之后用山上的收获把这份人情还了。
没等她行动,叶锦书把馒头塞到周西手里,就骑上自行车潇洒离去,微风吹过,裙角飞扬。
安楚目送叶锦书离开,她从叶锦书身上看到了自信张扬,这是她那个朝代很少有女子能拥有的东西。
呃,她是个异数,除外啊。
还有叶锦书穿的裙子,没有长袖子,腰身收拢,裙子只将将遮住膝盖。
安楚没有觉得伤风败俗,她只有一个感想:自在。
这个地方,好像很不错呢。
她摸摸周西的脑袋:“吃吧,等我们多抓些猎物送给她一些就好了。”
周西虽然很爱很爱安楚,但对安楚话里,那些猎物好像就躺在山上等着她们捡似的,也是有些无语的。
她把馒头掰开,把大的那份递给安楚:“妈妈,你吃。”
“你吃吧,我不饿。”
“妈妈不吃,我也不吃。”
听周西这么说,安楚心里暖暖的,那些糙汉们没有说错,小闺女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
她接过小的半边馒头:“我吃这个就好了,我要留着肚子,待会儿吃烤肉。”
周西:……妈妈高兴就好。
安楚咬了口馒头,细细嚼了嚼,嗯,比军中的馒头口感要好很多。
“对了,你刚刚说要改姓,为什么啊?”安楚接上刚刚的话题。
周西:因为渣爹不配呗。
“妈妈,我想跟你姓。”周西认真说道。
“改姓的事情,咱们能自己决定吗?”安楚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事真的只要找大队长就能成?
在楚朝,想要正大光明改姓,需要极为繁琐复杂的流程,然而到最后,还不一定能成功。
周西听安楚这么说,以为安楚是顾虑渣爹那边,忙信誓旦旦保证:“妈妈,你放心吧,我爸那边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她那渣爹正跟他白月光打得火热呢,哪里会在意他弃如敝履的女儿跟谁的姓?
“妈妈,我想叫安西。”
“安西”两个字一出口,周西就喜欢得不得了。
“妈妈?”
“妈妈,反正我还没有报户口,你就答应我改姓吧,求求你了。”
安楚:……那什么,孩子想改就改吧。
反正“她”夫婿已经没了,若之后有什么问题,她担着就是了。
但安楚还是非常认真地问周西:“你确定要改姓?不后悔?”
周西郑重点头:“绝不后悔!”
“那好吧,那你以后就叫安西。”
“真的吗?
“妈妈,你答应了!”
“哦~我以后叫安西了,我是安西!”
安楚同意改名后,安西身上就好像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枷锁,整个人都开朗明媚了起来。
“妈妈,以后都要喊我安西噢!”
安楚见小姑娘高兴成这个样子,虽然不解,但非常捧场:“安西。”她喊道。
“哎!”
“妈妈,我好高兴啊!”
她摆脱渣爹的姓氏了!
昨天,她妈妈还跟安家人脱离了关系!
安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她知道安家还有几号极品亲戚,等他们知道安楚跟家里人断绝关系的消息后,一定会作妖。
不过,不用怕,她安西已经不是从前的周西了。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些人再欺负她妈妈的。
呃,她看了眼挺直肩背走路的安楚,貌似,她妈妈自己就很厉害呢。
安西畅想着母女联手,日子越过越好,心里美滋滋的,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呢。
呃,她好像,真的飘起来了!
亲爱的妈妈,你提溜你小棉袄的后脖领子做啥呐?
安西脖子一紧,双脚离地,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往旁边挪了个身位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们娘俩已经到了山中。
并且,草!
她们遇上了大野猪!
安西:……救大命了,她不想再死一次啊!
“妈妈,快跑!”安西拉住安楚就要往山下跑,结果,没拉动。
糟!她妈妈吓坏了
安西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一夜长大,好背着妈妈下山逃命去!
她抬头,想跟安楚说“别怕,她们一定能平安逃走的”,结果,她看到了眼睛闪闪发亮,摩拳擦掌的安楚!
啊……这?
安西:妈妈,求别这样,孩怕!
咱逃,行吗?
那显然是不行滴!
安楚看到野猪可走不动道了,这家伙在她眼里那就不是杀伤力巨大的野兽,而是一块块祭五脏庙的烤肉啊。
这一幕被远处埋伏在半人高草丛中的许修桉看了个正着。
他原本是趁着假期来看望孙野这个老战友的。
结果,孙野收到消息,有几个盗墓贼流窜到这一带准备干票大的。
这不,许俢桉就被抓了壮丁,过来跟孙野一起埋伏了。
“我总觉得这帮人不简单,不然,他们不可能几次三番逃开派出所的布控,到处流窜作案。”
孙野呸掉嘴里的野草:“这帮孙子,这种伤阴鸷的事情也干,等抓到他们,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哎,什么情况,老许,你干啥去?”
“救人!”许修桉把望远镜丢给孙野,快速往安楚娘俩的方向跑去。
“救人?”孙野不明所以,拿起望远镜朝刚刚许修桉观察的方向看过去。
“豁!”孙野唬了一跳,“卧槽!这里不是深山,怎么会有野猪?”
“妈妈。”安西咽了咽口水,紧紧拉住安楚的手。
此时她的内心:不然,咱还是跑吧!
“乖,躲在我的后面。”安楚放开安西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安西心里一阵感动:呜,她就知道,妈妈最爱她了。
算了,不跑就不跑吧。
她想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会陪着妈妈,哪怕她只是短暂地重生了一下,对她来说,也是有意……义的?
“嗝儿~”
安西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哎呦,我去!”孙野惊呼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这么厉害!”
安楚不知道安西在遇上野猪的这段时间已经在意念里出生入死了好几回。
她也不知道有人正全力往她们这边奔跑要救她们,更不知道,远处有人还拿着望远镜看着她们。
她护着安西侧了侧身,避过野猪的冲撞,随后把所有的力气汇聚在拳头上,在野猪拐过弯又冲撞过来的时候,对准野猪的额头全力击打过去。
额头是野猪最脆弱的地方,安楚非常自信,她这一拳挥出,野猪即使不立刻气绝,也不会再有余力攻击她跟安西。
“轰!”野猪应声而倒。
“嗝~”安西又打了声嗝。
她看看安楚又看看野猪,眼里露出深深的疑惑,随后就是恍然大悟,之后,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她妈妈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很多!
她妈妈之前说吃烤肉是认真的!
她们以后的生活都不用发愁了!
晨光下,安西的眼睛里仿佛藏着璀璨星河,绚烂,且充满生机。
安楚甩甩被震麻的手,有些傲娇地看向安西。
“妈妈,你好厉害!”安西立刻送上最真挚的彩虹屁。
安楚眉头一挑,眼里都是笑意。
全速往她们这里跑的许修桉动作一顿。
安楚捕捉到不远处的动静,锐利的眼睛冲许修桉的方向逼去。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撞,随后,安楚率先收回视线,笑着摸了摸安西的脑袋:“闺女。”她非常顺滑地喊道。
她撸了撸安西竖起来的头发,笑着说:“我先烤肉给你吃,其他的,我们带回家里去,你想想要怎么吃。”
说完,安西就见安楚不知道从身上的哪个地方拿出了一把菜刀!
不是,我的亲娘,你,你什么时候把家里的菜刀带出来的?
“妈!妈,别砍,先别砍!”安西的眼睛亮得出奇,“咱们卖钱!”
安楚不解:“你不想吃肉吗?”
安西:……哪个不想吃肉了?
但现在天气热,不等她们吃完,肉就要馊了。
而且,这么大的一头野猪带回家,目标太大,肯定会被人发现。
一被人发现,野猪就成了整个大队的了,到时候,她们娘俩估计只能分到一点点肉了。
这可不行!
别怪她觉悟低,她得先跟妈妈把日子过起来。
她记得隔壁大队有户人家家里办喜事,就因为酒席上没有硬菜,儿媳妇和娘家人觉得没面子,当场翻脸走人了。
那家人的儿子为了这个脑子差点出问题。
她们家缺钱,对方缺肉,这野猪完全可以卖给那户人家啊。
“妈,咱们把野猪藏好,去找买家!”安西胸有成竹地说道。
安楚摇头,她还是更想吃肉。
主要她跟安西两个人都太瘦了,刚刚护着安西躲野猪的时候,她把安西提溜了起来,那家伙,轻飘飘的。
之前她提溜过安耀宗,手上可是沉甸甸的,是个实心的胖子。
见安楚摇头,安西咽了咽口水,她也想吃肉的,但是:“妈,听我的,咱卖钱!”
安西可太知道钱的重要性了,她们母女的日子要过得好,没有钱,那都是空谈啊!
“妈,卖钱吧。”安西可怜兮兮看着安楚,“求你了。”
安楚瞬间不坚持要吃肉了,孩子高兴最重要。
既然安西坚持想卖钱,那就卖钱吧。
大不了,她再打一头野猪去。
猪群:……你礼貌吗?
不远处的许修桉微微扬眉,没想到,南方偏远的小山村里,会有这样的高手。
他倒是没有怀疑安楚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他可太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话的意思了。
既然那位女同志自己就解了困境,那他就没有必要过去打扰了。
许修桉冲着又一次看过来的安楚点了点头,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老许?”孙野冲着安楚所在的方向打了个眼色,问许修桉安楚有没有问题。
许修桉摇摇头没有说话。
“从那位女同志和她身边小姑娘的衣着来看,是山下的村民。”他说道。
孙野点头,他知道许修桉天南地北执行任务,在识人这块上很少出问题,就放下了安楚的事情,重新关注起他们蹲守的人。
“那些人怎么还没有出现?”
“老孙,你说山腰出现野猪这事跟那些人会不会有关系?”
孙野拿着望远镜的手一顿,视野下意识就转到了许修桉的方向。
“豁!”好巨大的一张脸!
变形了都!
许修桉:……
孙野放下望远镜,两人对视一眼,往山林深处奔去。
他们决定主动出击,循着野猪奔走的路线寻找蛛丝马迹。
安西见安楚终于同意把野猪卖了,欣喜不已。
“妈妈,那我们找个地方藏野猪吧。”
“不用。”安楚摇头。
山上有人有动物,野猪藏在哪里都不安全。
她走到一棵大树旁边,伸手拽下了缠在树身上的藤蔓,又用菜刀砍了几株略粗一些的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能拖行的架子。
等安西回过神,安楚已经憋着气拽着野猪往架子上放了。
安西:……她妈妈还有多少惊喜等着她!
安西连忙上前帮忙。
当然了,她那点小力气,聊胜于无,但心意是起到了的。
反正安楚心里是很熨帖的。
安西知道隔壁大队有条出入的必经之路,就提议把野猪往那个地方拉。
她要守猪待兔!
安楚不懂,她们先把野猪拉回家里不行吗?
也不一定要把整头猪都卖了的,她们可以分一些出来吃啊。
可看安西鬼鬼祟祟,东张西望,明显是想要避人耳目的样子,她默默咽下了嘴里的话。
算了,她对这个地方的熟悉还比不上小不点呢,就听她的好了。
不行,到时候再往家里拉,也就是出点力气的事情。
安西可不知道安楚的想法,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卖钱卖钱。
第10章
“妈妈,这儿常常会有人过来,我们走那边。”安西鬼鬼祟祟左右张望了一下,指着和丰收大队相反的方向说道。
安楚:……怎么跟做贼似的?
这山是私人的,她们这是薅了人家的羊毛,怕被主家逮个正着?
看着也不像呐。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时局了。
不然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也就算了,万一出了什么错漏,再起波澜就不值当了。
安楚身子前倾,用肩背的力量拉着野猪,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达到目的。
“妈妈,咱们在这里等一下吧。”安西说道。
她记得,办喜酒的那户人家哭诉过,不是他们不看重儿媳妇,不出硬菜。
她们在婚宴前无数次出入大队想办法,鞋底子都磨破了,但就是买不到。
这会儿,她们先在这里等等看,没等到人,她再想别的办法。
安楚没有异议,正好,她有点累了,索性放下藤蔓,席地而坐。
“马来凤,都是你惯的!”气急败坏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倾家荡产给了彩礼,酒席还要肉要菜,我去哪里找?”
“伍大山,你还怪上我了?”马来凤的嗓门更大,“你自己少惯了?”
伍大山:……家里的独苗苗,哪里能不惯着的?
但吴大山还是嘀嘀咕咕的:“这匆匆忙忙的,让我割肉给他摆酒席啊?”
安西眼睛一亮:来了!
安楚一看安西的眼神,明白了,安西等的东风到了。
她垂下眉眼,安西,怎么算得这么准?
是巧合吗?
安楚心里有了些计较。
她和安西非常有默契地同时站起来,拉着野猪慢吞吞往镇上走去。
马来凤虽然在气势上没有输给伍大山,但心里也烦得不行。
这酒席必定要撑得起场面,不然以后他儿子在媳妇面前就别想抬起头了。
呃,事实上,上辈子,因为酒席的事情,她娶儿媳妇的事情,它直接黄了。
马来凤那个愁啊,就像伍大山说的那样,她儿子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了声后天就要办酒席,就当了甩手掌柜。
她除了到处想办法借钱,满世界凑酒席的菜,还能怎么样?
她心里抱怨,关键时候儿子和丈夫都靠不住,还是得靠她。
这么想着,她脚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没办法,时间紧迫,他们今天就是去镇上的供销社碰运气的,想着就算买不到肉,能买到鱼也是好的。
但她心里也清楚,他们很大可能是白跑一趟。
“哎呦!”
伍大山忽然停下脚步,马来凤没留意,撞到了他的背上。
“弄啥啦?”马来凤揉揉酸涩的鼻子忍不住抱怨,“你要不乐意就回家去!”
本来就心烦,伍大山还作妖上了?
“不是,阿凤,你快看呐!”伍大山激动地指了指不远处拉着野猪的安楚母女。
“看什么看?”马来凤翻了个白眼,“我现在除了肉菜,什么都不想看!”
“就是肉菜,是野猪肉!”
“青天白日的,发什么颠!”马来凤没好气地说道,“这会儿要真要有野猪,你还不跑?”
她可不相信,真遇上野猪了,伍大山还能这么淡定。
这男人也就在她面前了,在外头,还不是放屁都收着声的!
“不是野猪,是肉。”伍大山见到心心念念的肉菜,话都说不灵清了,“你看前面,前面!”
“是肉菜!”
“前面什么?什么肉”菜?
“肉!”马来凤看到架子上的大野猪哪里还移得开眼睛啊。
她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撇下伍大山,快步追着安楚母女而去。
“嗳,媳妇,等等我!”
安楚母女本来就是“姜太公钓鱼”,速度不紧不慢的,马来凤夫妻很容易就赶上了她们。
“哎呦,大侄女,这,沉吧,我帮你推。”马来凤说完,笑着摸上野猪的屁股,装模作样推着。
感受到野猪肥硕屁股的弹性,马来凤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这就是她的梦中情肉!
“大侄女,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镇上。”多说多错,安楚简单回答。
安西见安楚埋着头自顾自的走路,以为安楚不好意思了,就笑着喊人:“这位阿奶,我们去镇上的供销社。”
“是去把野猪卖了吧?”马来凤笑着接话。
安西笑着点了点头。
伍大山着急,这娘们怎么不说重点啊?
别等她们聊完了,供销社都到了!
这野猪进了供销社,可不一定有他们的份了啊。
马来凤能不知道这个?
她寒暄了几句,立刻进入了正题:“大侄女,是这样,我家里要办喜事,你这野猪能不能卖我点?”
一听对方不是想把整头野猪买下来,安西有些沮丧。
是哦,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谁家办喜事也不会买上一整头猪的。
转念一想,安西觉得也还行,剩下的肉,她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就是猪血可能得浪费了。
“整头野猪一起卖。”安楚说道。
刚刚安西有提过一嘴,猪血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安西:……是的,她说过,但是吧,这会儿咱就不计较这个了。
安西想抢救一下,单买几斤肉可以的!
没等她开腔,马来凤就爽快说道:“那也行,大侄女,你说个价,这野猪,我买了!”
安西:……啊?
安西总觉得,重生后发生的事情都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她看向露出淡淡笑容,点头说“成交”的安楚,思绪恍惚了一下。
在陡坡下醒来,跑回家的路上,她想的都是拳打极品亲戚,脚踢渣男父亲,保护柔弱母亲,立志成为新时代女性的楷模……这样色儿的。
那会儿,她妈妈在她眼里就像个容易破碎的水晶娃娃,她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伤到了妈妈。
结果呢,妈妈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强勇敢,且护短。
关键是,她妈妈还厉害啊。
就说谁能一拳把一头大野猪干倒吧。
谁?还有谁?
安楚的那一拳,直接奠定了自己在安西心里排名第一的地位!
至此,安西对安楚的佩服那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
这会儿,安楚又随随便便就把大野猪囫囵卖了出去,那安楚在安西的心里的形象,那就更加高大了起来。
所以,当马来凤问野猪价格的时候,安西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妈妈这么厉害,她也不能没用的!
讲价格,她最会了!
“阿奶,七十块,连着架子一起给你!”
马来凤失笑:“小姑娘倒是会给价格。”
“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六十。”她说道,“到了供销社也是这个价,还不用你们大老远拖过去。”
“你疯啦!”伍大山扯了扯马来凤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六十!”
“咱们拢共这么些钱,光野猪能办酒席啊?”
“我有打算,你别说话!”
“怎么样?”马来凤笑着问安楚。
安楚就看向安西,明显的,价格这事由安西拿主意。
“呦,小姑娘,这事是你拿主意啊?”
“那你说,六十,你卖不卖?”
“卖!”安西干脆回答。
六十块钱在这会儿可是大钱,在那些家里壮劳力不多的人家,可是整整一年的入账!
卖,必须卖!
伍大山想说什么,被马来凤狠狠拧了下腰间的软肉,老实了。
他平时对自家婆娘呼呼喝喝的没事,但真遇上什么事情了,拿主意的那肯定是他媳妇。
马来凤爽快掏钱:“小姑娘,这野猪我买了,就是我的,之后我怎么弄,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啊。”
“那肯定的。”安西非常老道地说道,“咱们压根就没见过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马来凤支使着伍大山接过安楚手里的藤蔓,自己推着野猪屁股乐呵呵走了。
安楚拿着手里的“纸”打量,这相当于是楚朝的银票吧。
“妈妈,我们有钱了!”安西乐得原地蹦了好几下,“我们竟然有六十块了!”
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安楚看着安西兴奋的神色若有所思,所以,在这里,六十块是很多银钱了?
她看向大山,那里,有很多很多的六十块呢!
野猪:……杀神来了,快跑!
鉴于家里的米缸已经空了,母女俩商量了一下后,就决定去镇上买米买面。
噢,对了,还要给安西买双新鞋子。
这边母女俩揣着钱高高兴兴去了镇上,那边,伍大山“吭哧吭哧”拉着大野猪,嘴里不停抱怨:“谁家办酒席用一整头野猪的?”
“我娘说得对,家就不该让婆娘当。”他嘟嘟囔囔,“家里的钱,也不该都交给婆娘!”
“你懂个屁!”马来凤心情好,懒得跟男人计较。
不过,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伍大山是要出大力的,她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一整头野猪都用来办酒席了?”
伍大山还是不理解:“那剩下的肉怎么办?”
他抹了把汗:“天这么热,到时候都馊了!”
“真是个败家老娘们!”
“胡咧咧什么,给你脸了!”
马来凤放开她心爱的野猪屁股,上前几步拧住伍大山胳膊的软肉使劲转了一圈,“这个家要不是我当着,你现在还在破草棚子里担心雨雪天呢!”
“媳妇,我错了!”伍大山立刻认怂。
反正,他媳妇没发怒,他怎么嘴贱都没事,但他媳妇怒了,就必须认怂道歉。
不然,就没他好果子吃。
谁让家里没有一个人站他这头呢。
“媳妇,那你说,这野猪要怎么弄嘛?”
“笨!”马来凤放开伍大山,“你想吃肉不?”
“废话,谁不想?”
“你想吃,别人也想吃!”马来凤白了伍大山一眼,非常肯定地说道。
伍大山想了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咱们把这大野猪拉回去。”他压低声音,“卖了?”
“还不算太笨。”马来凤点头,“赶紧回去,这野猪肉要你拾掇呢。”
“哎,这事包在我身上!”
夫妻俩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这会儿明面上不能私下买卖,但马来凤是个胆子大的。
她在山腰隐蔽处弄了个大草棚子,砌了灶台,常常在这里做些糕点什么的偷摸去镇上卖。
不然,光凭伍大山的工分,他们家怎么可能起的了房子?
到了草棚子后,夫妻俩就开始拆肉放血,留下办酒席需要的肉,和一大桶的猪血,把其他收拾好的肉放到背篓里。
等天黑了,她和伍大山背着背篓轻车熟路地找到镇上居民楼,敲开其中一间房门。
没多久,背着的肉就卖完了。
好家伙,这么一来一回,他们白得了酒席的肉菜不说,还多了好些钱,饥荒都能还掉不少呢。
“媳妇,还是你聪明!”伍大山眼馋地看着马来凤手里的钱,谄媚地说道。
“出息!”马来凤抽出一块钱丢给伍大山,“谁当家好?”
伍大山接过钱,小心翼翼放进口袋,完了还轻轻拍了拍:“媳妇当家好,当然是媳妇当家好!”
马来凤轻呸了一口,把整好的钱收起来。
伍大山把笑出褶子的脸贴近马来凤:“哎,媳妇,你说,那小娘们是什么人呐?”
“好家伙,猪头的前额骨都碎成渣了!”
马来凤瞥了伍大山一眼:“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是不能得罪的人。”
“也是,那小娘们拉着那么重的野猪,跟咱们说话的时候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伍大山揉了揉肩背:“那么重的野猪,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够呛。”
马来凤绞了热毛巾敷在伍大山肩膀上,没好气地说道:“知道就好,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见到人家什么也别提,客气一点就对了。”
“还有,嘴给我紧点,要是把事情露出去,咱们的事儿更大!”
“哎,知道了,我保证什么都不说出去。”
这头,安楚跟安西拿着钱兴兴头头准备来镇上大买特买。
结果,傻眼了。
“妈妈,对不起,我忘了,现在买东西还是要票的。”安西扭着衣摆,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尴尬啊,是她坚持卖野猪换钱的。
结果,她们娘俩钱是挣着了,但肚子,还是饿着的。
安楚没说话,她敏锐地从安西的话里提取出了“现在”两个字。
可能是她心里觉得安西身上藏着秘密,所以先入为主,她听到这两个字的第一反应就是,安西曾经在不需要票的时代生活过!
难道,安西跟自己一样,都是从其他朝代灵魂穿越时空而来的?
不,不对。
安楚摇头,安西对这里的人和物都很熟悉。
对这个“票”,安西表现出来的,也不是无知,而是遗忘。
对,是遗忘!
还有恍然大悟!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一对比,安楚就明白了,之前安西对她和“安楚”截然相反的处事手段,为什么会是恍然大悟了。
因为安西由于某些原因忘记了“安楚”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安西跟她的情况一样,却也不太一样。
安西还是安西,是从那个不需要票的年代回来的安西!
这么一想,安楚也恍然大悟了。
这就是她醒过来后看到安西的眼神中充满疲惫的原因吧。
那么,安西偶尔所表现出来的和年龄不符的行为模式也都有了解释了。
若是,在安西的那一辈子,她没有来过,那么,安西应当是在安家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