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大碰撞by容溶月
容溶月  发于:2024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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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她仍然觉得是太久没做过的关系。
这一场孟揭特别狠,半点儿力都没收,最后晏在舒真就奄奄一息,从魂到体,都被摁在那种灭顶的黑甜的梦境里,醒不来。
而孟揭留了半小时,把?战场收拾干净之?后,走了。
凌晨三点五十,他竟然走了。
第二天晏在舒是被猫踩醒的,她闭着眼?掀开被子,让九千岁进被窝,可稍一翻身,腿根儿就打颤,这时候记起昨晚那些混乱的画面了,手指熟练地摸索着,但边上是凉的,房间里也没人,她这才睁开眼?,坐起来,发?现?暖气重新打开了,房间里清清爽爽,孟揭不在。
这挺奇怪的,孟揭对性/事的要求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事前事中事后都有一套自个的标准,之?前从来没有过做完就走的先例,哪次不是煮了汤哼着歌儿,悠悠哉哉地带她吃上顿好的,再开始旁敲侧击地盘算约会的事。
现?在几个意思啊,真当偷情了?
晏在舒不太高兴,随便套了件粗织毛衣。
一穿上就后悔了。
胸口磨得刺疼,低头一看,倒吸口凉气。
“……”在心里把?孟揭骂了百八十遍之?后,麻利地打开购物?软件,下单了一只□□皲裂膏,想着虽然没到那程度,但红肿总是能用的。
又找出一件内衣穿上,抱着九千岁准备开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往后倒步子,拉开床头柜抽屉,里边除了几本书?,几件囤货的化?妆品,一个小急救箱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连装套的那盒子都没了。
晏在舒记得昨晚他俩都没节制,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整盒套,但盒子呢?脑子这么思考过一瞬,立马懂了,八成是孟揭不喜欢那味道,又琢磨着换套换盒子了。
公主病确实得治。

第87章 吃醋
年末两天是最?忙的时候, 晏在舒把九千岁的猫爬架安好后,就开?车回家?,捎上晏妈妈, 一道往阿嬷家?去, 还没?看到家?门, 就先在巷子里堵了二?十分钟,后来干脆把车停在一邻居家?院里,母女俩就步行往家?走。
天是响晴天,海气?近乎透明, 巷道两边堆着脚踝高的雪, 阳光从树杈间密密地筛下来,在雪影里纺一张灰网,脚一踩,就碎了。
晏在舒拢紧外套, 说:“阿嬷是回得太早了,年三十晚上回来,保准比这会儿清净。”
“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边惦记你爸呢,这俩冤家?几年没?斗上嘴了, 前天就给介朴挂了电话,让他别给你爸派那?么多杂活儿,什么采访了, 演讲了, 通通都?推掉。”
谢女士把围巾拨女儿脖子上,垂下的头发很柔软, 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件特别经典的驼色大?衣, 高筒靴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雪沫子,走路带风,身板儿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飒爽英挺,这一点晏在舒是随了妈妈。
雪压梅枝,晏在舒抬手给拨掉。
谢女士又说:“市政规划的前瞻性还是不够,这老居民区,楼层低,巷子多还深,就得在短间隔里多设几个泊车点。”
晏在舒出门时衣服穿得少,这会儿冷得跟她妈围一条围巾,“往年也不这样嘛。”
谢女士噗嗤一声笑:“他们这一个个,消息倒是通了天了。这两天家?里没?少接电话,都?是问你爸哪天落地,哪天能?回家?的,我说这我可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说。”
晏在舒也笑,一笑肩膀就抽得痛。晏明修回来的消息是先在学术圈传开?的,他们这拨内派到西北参与国?家?级机密项目的研究人员据说已经都?到了海市,要先受领导人接见,在官方调性上去汇报研究成?果,再开?些各种名目的会议,完了才能?各回各家?,所以说时间性上谁也说不准。
聊着天,看着景,刚一到阿嬷家?门口,果然就先看见络绎不绝的人流,远的近的亲戚,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都?是来给老太太送年礼的,一水儿五十岁往上的长辈,全?亲自提着礼盒进?屋,司机搁外边等,小院门口就跟那?流水线一样。
幸好九千岁先挪走了。
谢女士一进?门就笑着招呼,晏在舒跟她后面喊人,寒暄了会儿才进?屋子,茶室里人也多,桌上摆着花花绿绿的果子点心,老太太一身藏青织金的褂子,坐首座,被左右亲戚哄得乐不可支。
一见晏在舒,老太太就朝她点两下手指头:“晏晏哪,来这么早,都?说路很滑路很滑,叫你们吃午饭再来嘛,你妈呢?来来,坐我旁边来……”
说着就把主座给她空出来,开?始介绍边上的长辈,这是张家?的老太太,那?是李家?的伯伯……晏在舒接过泡茶布茶的活儿,也接了那?只象征主人的鸡缸杯,熟练地在中间穿针引线,该笑的时候不端着,该端着的时候不逢迎,对着亲戚间不合时宜的玩笑话也敢四两拨千斤地驳回去,不说长袖善舞,一看,总归就看得出来是谢听梅教出来的孩子。
一天都?是这样过,午饭都?没?得闲。
孟揭的消息是午饭后来的,当时晏在舒戴着耳机架着脚,在躺椅上看屋檐栖的几只雀儿,手机震起来那?会儿她已经有点预感,划开?一看。
那?枚中微子头像杀到屏幕顶端,聊天框里躺着一句话:【出门了没??】
晏在舒晃着脚,笑了笑:【在西檀,阿嬷这。】
想了想,又补一句:【估摸着晚上七点完事,你是准备年前过来,还是初一再过来?】
发完这条后,晏在舒一边听谢女士跟邻居唠家?常,一边转着手机,雀儿的翅翼划开?了檐上的云,一阵风漏下来,她心态倒是不扭捏,反正自己放过的狠话,还是得自己打破的。
直到谢女士聊完天,瞅见晏在舒晒太阳,提醒她一句别着凉,又捎了条毯子给她盖上之后,手机才震,她垂眼,看到屏幕上言简意赅两个字,嘴角微微勾起来。
孟揭说:【都?去。】
台阶接得蛮顺溜嘛。
晏在舒喝了口茶,脖颈锁骨那?片儿晒得轻微发烫,呼吸也热热的,手指甲轻轻敲了下扶手,回他:【昨晚漏夜走的?怎么呢,是见不得光吗?】
孟揭回得很快:【这不是你说的算?】
哟哟,这脾气?,晏在舒弯了弯唇,坐起来盘着腿:【我倒想让你留,可你昨晚给我弄那?么惨,到现在都?疼。】
孟揭不占理?,说:【那我下回轻点。】
晏在舒手快,噼里啪啦一串发过去:【还能?有下回?】
可这次孟揭没?回,到晏在舒手边这杯茶放到凉他都?没?回,晏在舒估摸着是公主脾气?上来了,毕竟昨晚光顾着快活了,他俩到底算不算复合,这件要紧事还没盖棺定论,想着线上也不好谈,于是她转了圈茶杯,又躺了回去:【有的有的。】
孟揭回了个:【嗯。】
晏在舒就拉下帽子,遮上眼睛,笑得肩头一颤一颤,怎么还要哄的呢。
年节的长辈闲聊局里,家?长里短的事是通行牌,小的时候问学业,长大?了问对象,分手后,大?家?就更热衷于给她介绍适龄的男孩子。
一天下来,过晏在舒耳的男孩名字就有十来几个,比较好笑的是,社交圈里都?知道她跟孟揭有过一段,所以说合时,都?默契地避开?了长相、学业、事业、家?庭门楣这些常见要素,剑走偏锋地,纷纷抬出“八字特别好”、“属相相合”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提了的,晏在舒没?兴趣,阿嬷也不上心,倒是没?提的,阿嬷多看了两眼。
辛鸣就是当中一个。
他是跟着他爸来的,辛家?往上倒两代?,是海市老船王,阿嬷这个年纪的都?知道辛家?名头响,后来虽然在关键时刻生了点不该有的野心,在海市各龙头的联合抵制下,被迫远走他乡了,但经过一两代?的累积,落叶归根之后,姿态摆得算低的,没?有仗着重?资产注入就端架子,该走动走动,该拜山门就拜山门。
晏在舒笑眯眯地喊了声辛叔好。
辛怀州是知道儿子在新西兰那?些事儿的,挺荒唐,但能?理?解,这会儿一看晏在舒。
嗯,确实是个标致孩子。
但老狐狸么,面上是不动声色的,挺和气?地回了一句,后半程基本都?在跟谢听梅谈明年海市对外资企业的新政策,晏在舒在旁添茶,添俩大?人的,也添辛鸣的。
“今天上你家?来,算不算冒犯了?”
晏在舒笑笑:“怎么会。”
“那?就行,”辛鸣看着她,“来前我倒挺忐忑,怕大?过年的让你觉着不高兴。”
“我不是说过么,”晏在舒给他换了一杯茶,“还是朋友。”
尽管在新西兰的时候,晏在舒就明确拒绝过辛鸣,但辛鸣确实是除了孟揭以外,最?有可能?跟她凑对儿的男生,他看着气?质挺糙,挺爷们儿,熟练掌握各种野外生存技能?,身上有股孟揭没?有的悍劲儿。
晏在舒喜欢的运动他擅长,晏在舒爱玩的项目他也玩,大?学时期gap两年去穷游,自学各国?语言,天赋特别高,又在电影行业深耕十几年,洒脱,狂放,对姑娘却很细心。
他俩差就差在匹配度上。
讲起来,辛鸣就是那?种打小循规蹈矩,在有了社会阅历之后逐渐叛逆的人,这种人在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孩儿时,多半是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不羁的恣肆的一面反而不敢露,这就会导致力打不透,明明一身追女孩儿的手段,偏偏就像隔靴搔痒,怎么也打不中靶心。
好比他喜欢旁敲侧击,要么制造一些表面上的偶发性事件,让人产生那?种“好有缘分”的错觉,或是拐弯抹角探问晏在舒的喜好,然后默默策划,玩营造气?氛那?一套。
阵仗很大?,水花很小,精准度极低。
晏在舒不吃的。
相比于辛鸣,孟揭就是看着循规蹈矩,其实行事举止都?算叛逆,有叛逆的心,有叛逆的手段,也有几年如一日布局的耐心。在追女孩儿的路数上,就特别直白高效,上钩了就直飞克罗地亚,哪怕坐上五个小时的车,也要在她脖子上留那?么一口,让她咬牙切齿地把他记着。
孟揭就是咬了钩也得把晏在舒拖下水的那?种坏鱼,永远要跟她势均力敌。
他俩就是有化学反应,就是能?天雷地火,就是能?一个简简单单的照面就让彼此按捺两个月的感情瞬间复燃。
晏在舒有点儿想他了。
这天,辛家?父子在家?里留的时间挺长,阿嬷有留饭的意思,晚饭后,晏在舒送客人出门。
巷子清净,鱼鳞样的叠瓦融在灯笼照影里,积雪都?扫干净了,月色泼下来,前路亮堂堂,司机在远处挪车,辛鸣朝她抬了抬下巴:“行,初七后,我们就约在裴庭公司谈谈片子的事儿。”
在“笠恒”事件上,裴庭和辛鸣都?有立场绊身,多多少少都?挺愧对晏在舒,或许是出于某种急于补偿的心理?,裴庭在公司未来两年的规划里,都?把晏在舒算上了号,而辛鸣也不遗余力地带她进?电影圈,那?些国?际上耳熟能?详却脾气?怪异的导演跟他相熟,那?些电影圈里的弯弯绕绕他都?懂,而这些,就是辛鸣跟她在新西兰谈的最?多的内容。
所谓“约会”,“出游”,说起来也都?是围绕这个中心点辐射出去的活动而已,晏在舒当时一点移情别恋的心思都?没?有,一门心思要靠自己消化掉失恋情绪,在察觉到社交圈里的风言风语之后,她就跟辛鸣摊牌了,也多亏她没?心思,多亏她的潜意识里还在恨孟揭恨得牙痒痒,否则还真没?孟揭什么戏码了。
夜风凉,晏在舒手揣兜里,整个下巴都?裹进?围巾,声音含含糊糊:“到时候提前一天给我电话。”
“行,年后还去新西兰吗?”
“交流期已经结束了,要去的话,应该要到5月再去滑雪。”
辛鸣笑了笑,“别再冲野雪了,危险性太高。”
俩人的影子在身后若有似无地挨着,他站在风口,挡住了晏在舒身后的风,晏在舒能?感觉到落在背后的目光,月色一样淡,这时候兜里的手机连震,她看着司机倒车打正停在路边,先没?看,也没?接,面不改色地就在兜里摁掉了。
司机在二?十米外等候,辛鸣跟她擦身过时带了一把被风吹落的围巾,往她身后一指:“回去吧,别送了。”
“慢点儿。”
“嗯。”
车辆消失在灰墙叠瓦中,细细的雪粒悬浮在空气?中,笼着一层遥远的灯笼光,晏在舒没?往回走,手指头绕着围巾,划开?手机,手机屏幕光映在她眼里,孟揭的一道未接来电也映在眼里。
她安安静静站在墙边,睫毛和刘海都?沾上了碎雪,没?多思量,给孟揭回电话,那?边正好占着线,挂断后,晏在舒来回踱了两圈,开?始给孟揭发消息。
【不是说要来,你人呢……】
看起来怎么像兴师问罪?删掉。
【老太太累一天,休息了,你别来了。】
【你应的下回是哪回?】
晏在舒吸口气?,“咔”地锁屏,后背靠墙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石子。
哄也哄了,台阶都?递成?这样了,孟揭怎么还这么端着,一整天了就发两句话,真打算让这段关系自生自灭了?要真这样,在小露台上讲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宠物医院跟她一来一回地互撩是什么意思,登堂入室一整晚抱着她不撒手又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破镜难重?圆,还是双方都?拿捏不住这种度了?
凌乱的灯笼影斜铺在她身上,心情跟着摇摆不定,没?办法?,喜欢他,在知道斯德哥尔摩事件的原委之后,这两个月被压在冰面下的感情就破土而出,那?勃勃的生命力,几乎带着杀气?在迸发,偏偏这阶段又特别尴尬,孟揭的反应太淡,太难琢磨,搞得她all in不是,慢慢钓着也不是。
缺点儿正反馈。
脚下的第三颗小石子骨碌碌地滚到对面之后,晏在舒手机响,她接起,不说话。
孟揭也没?说话。
双方的呼吸声在电波里此起彼伏,过了会儿,晏在舒才主动说:“你在哪?”
通常她这么问,意思就是我要见你。
但她没?想到孟揭没?接这句,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你那?完事了?”
行,喜欢 ? 端着是吧,晏在舒用力踢一脚石子:“没?,客人留家?吃饭,吃完还有个酒局要跟他谈点事,哦,对,”她顿了顿,拨掉刘海上的碎雪,才接着说,“客人你也认识,姓辛。”
话说完,呼吸放轻,手机接声筒贴紧耳朵,专注地听着对方的反应。
孟揭有那?么三四秒没?说话,再开?口时明显有脾气?了:“酒局?跟他?”
对嘛,这才是孟揭。
晏在舒心里一下子舒坦了,开?始慢悠悠地逗他:“对啊,酒局,我现在还是能?小酌两杯的。”
“大?晚上跟你单独约酒局,你不怕居心不良?”
“辛鸣嘛,都?那?么熟了,有什么居心不居心的,”话锋一转,“反正你又不管我。”
这话一出,晏在舒就缠着围巾,一字一句说得又轻又慢,“大?半夜的,提了裤子就走,把我弄成?这样,隔天就发两条消息……下着饵又不收线,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咱俩的事,在实验楼楼下见上你的那?一秒就开?始想了,凌晨完事儿也要从你家?出来是因为你不方便!”孟揭语气?挺重?的,说到这里缓一口气?,“晏在舒,下着饵不收线的不是我,这种云里雾里的招儿,我不想玩了。”
晏在舒脑子里还在咂摸“你不方便”这四个字,没?咂摸出个结果,反倒挺喜欢他这种剥开?假面流露出来的真实情绪,眼里的笑就没?落下去过,尽量正经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见你。”
“那?你来啊。”
孟揭炸起的情绪一下子被这串话抚顺了,打着方向盘,极其利落地拐进?了小巷里,远天有风来,而巷子尾那?广告牌突然“啪”地一项,风龙卷着细雪长驱直入。
晏在舒被吹得眯起眼睛,跟着风龙一起呼啸而过的还有一道车灯,遥遥地,明晃晃地照过来,视网膜上一片甜白。
电话还没?挂,甚至距离她刚刚放的话也不超过30秒,那?辆熟悉的跑车就稳稳当当地停她跟前了,咔哒一下,车门开?,孟揭迅速解掉安全?带,甚至连车门都?没?关上,把着她的腰往后一推,头顶扑簌簌地落了一捧雪,全?化在他手里,化在他们紧密贴合的唇齿间了。
热的吻,凉的雪,猝不及防杀出来的孟揭。
结束后晏在舒气?息不稳,眼睛润亮,里头不知道猫着多少坏水,她把冰凉的手往他腰侧贴。
“你是不是吃飞醋?”

孟揭对这俩字压根听不得半点, “嗖”一下把晏在舒帽领下的系带系紧,这记动作就跟做包子时双手那么一攥似的,攥得她眯眼, 五官全?皱成一团, 还?没反应过来, 就让孟揭勾着脖子三两步塞进副驾驶,利索地把安全?带一系,门一关,他自个儿转过驾驶座, 一脚油门就出了巷子。
垂着须的大红灯笼在车窗上划出几道虚影, 晏在舒拿了他手机,挑了首应景的歌跟着哼。
车里的气氛古怪,仿佛从中剖成两部分,晏在舒越哼越上劲儿, 孟揭忽然?一个打弯,轮胎在路面剧烈摩擦,“滋”的一下,她整个人都快被甩出去,一秒后?车子平稳转进主道。
晏在舒吊着的一口气还?没松下来, 屏息片刻,猛地扭头:“你是不是幼稚!”
孟揭缓速,一只手搭在车窗边, 懒得搭理她。
这么一下, 搞得晏在舒那股洋洋得意?上位者?的心态彻底破防,觉着吃醋吃成他这样的真?没谁了, 心里也气,也不搭理他, 但整个状态与见到他之前是截然?不同的,说到底还?是孟揭给的反馈稳住了她,他确实放不下她,也确实后?悔分手,并?且隐约是有要求和的意?思。
只要明确这一点……
晏在舒就吃定他了,怎么折腾都算情趣。
所以?,只要正确表达爱意?,有些事说与不说也就没关系了吧。好比孤身一人追去斯德哥尔摩,又哭着回来这种……太丢面儿了,而且这活祖宗,不知道这事都傲成这死?样,要真?知道了不得翻天?
晏在舒这时候还?不知道,一些阴差阳错的决定会在孟揭心里埋下颗种子,这颗种子经过短暂蛰伏,在数个小时之后?,汲取他的情绪,挣破他的防线,彻彻底底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七点出头,路上特别堵,来来往往都是采买年货的人,一辆辆车,满载的都是新岁的喜庆,也有满溢出来的。有人把鸡鸭捆了脚,拴在敞开的后?备箱里扑腾;整条的不知名熏鱼干儿搁浅在车顶;某个仓储式超市特卖的大型玩偶挤在车窗上;连车上的狗狗都戴着大红围兜,上边写“恭喜发财”。
真?热闹啊。
“去哪儿?”晏在舒总算记得问。
“雍珩有个球局,过去开场。”
“七点半,”晏在舒看眼手表,“这会儿打什么球?”
“网球,”孟揭看后?视镜,准备切换车道,“雷宁也在。”
“雷宁啊?”晏在舒声?儿都拔高了,那可是唐甘最喜欢的传奇运动员,但凡有他的球赛,小唐打飞的都要去看,这几年露面少?了,在一些特殊机构赞助的友谊赛里偶尔能见到踪影。
“那我把唐甘叫上?”
孟揭瞟她一眼:“你不怕她知道咱俩的事儿?”
“这怕什么。”晏在舒不以?为然?。
“你倒是挺玩得开。”孟揭莫名其妙来一句。
晏在舒全?当他还?在“吃飞醋——被揭穿——恼羞成怒”的阶段性情绪中,自动忽视了这一句,给唐甘发了条消息,半分钟不到,唐甘就回了个电话过来:“几点?哪儿?谁的局?”
“雍小叔的局,在哪儿……”晏在舒看孟揭。
他头都没转,眼力见儿倒是不缺,“环岛路。”
晏在舒回她:“环岛路,老洋房那片儿的网球场,你开车从正门进来,往左进200米就到,几点……”
孟揭:“十点半。”
晏在舒这么回过去,小唐激动得立马就要去准备战服和球拍了,电话挂断后?,陆陆续续发了十几张照片给她,晏在舒咬着手指骨节,千难万难地选了一套,风风火火折腾完,一抬头,天还?是那片天,云还?是那片云,甚至车的位置都没往前挪过三米。
“堵这么久。”
晏在舒点了点地图,看到拐进环岛路那一段路况全?是红线,短短500米,预计通行40分钟,而右侧路段仍然?畅通无阻,她抬眼望过去,看见夜色层叠里的方形建筑,依稀记得那是一家新开业的超市,“十点半的局是吧?现在过去是不是太早了?”
孟揭的视线顺着她放出去,在她这句话落时就打了转向灯:“这家超市离家15分钟,算上换球服的时间,预留半个小时就行。”
晏在舒勾了下嘴角,真?上道。
到地方就后?悔了。
晏在舒没逛过年二九的超市,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购物车摞得比人高,光从闸机往里走上百来步,就给晏在舒挤得冒细汗,她把大衣脱了,搭手臂上,穿着件特别紧身的内搭,腰是薄薄一截,手臂肩颈线条一览无余。
孟揭的生活经验倒是挺丰富,这会儿正排着队注册超市会员,后?边跟着一长排的人,晏在舒左右看了眼,拍拍他手臂,指了指超市里那片卖户外用品的空旷地,“我去那儿等你。”
孟揭往那撂一眼,点了下头,顺带抽走了她手臂上的大衣。
结果这片看似空旷的地方也没有好到哪去,晏在舒刚一到,跟前就哐哐当当地播起了音乐,工作人员入场,拉起临时围栏,在里边倒腾起了搭帐篷比赛,说是最后?用时最短的,搭得最牢固的,就能直接带走场上这套帐篷。
噱头够大,阵仗够响,高亢的声?音从音箱里一圈圈扩散出去,就跟在湖边撒鱼饵似的,一把下去,周围的人挤挤挨挨地就围过来了,晏在舒“欸”一声?。
溜都溜不掉。
孟揭也没想到,一个转眼没盯着,她能把自己挤到那角落里,他顺着人流站到了晏在舒身后,边上还?有一股股往里挤的观众,得,也出不去了。
这片地方人密,左边摞着一整排露营箱墙,右边一茬茬的观众鼓掌的鼓掌,举手的举手,晏在舒正好卡在露营箱右侧,刚有一家三口被抽中进场搭帐篷,人群就乌泱泱地推挤了起来。
晏在舒往前刚踉跄一小步,就被后?边伸过来的一只手稳稳当当扶住了,她惊了一下,“那么快。”
孟揭嗯声?,左右看了眼,外?圈还?有往里铆劲儿凑热闹的,俩人干脆也就不急着走了,就地看大伙儿搭帐篷,晏在舒站稳了,孟揭的手却没松,甚至相当自然?地往下滑,捞住了她指头,顺而垂下,收进了大衣袖口里。
握紧了。
手很热,心口也很热,胀起了气,几乎要飘飘忽忽飞起来,连搭帐篷也没心思看了,周围乌泱泱的人群彻底变作意?识外?的背景板。
而这时候,前方临时搭建的场地上,第?一组家庭率先?搭好帐篷,在欢呼中领走了奖品,这阵势惹得更多?人蜂拥而上,晏在舒被人群拍打着往里,孟揭跟她寸步不离,牵着她的那只手干脆往她身前环过去,往后?一代,瞬间形成了一种半包围的姿势。
晏在舒后?背挨上他胸口。
孟揭今天去过奥新,穿的是冬日制服,一件及膝的毛呢大衣,挺阔,硬朗,本来就帅得要死?的一张混血脸,这会儿看着肩更宽腿更长,整个一副家规森严的少?爷样儿,走哪儿都抓人眼球,这就算了,少?爷的衣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这一带,直接把晏在舒大半身子都裹进了他大衣里。
真?能撩。
晏在舒呼吸一下子就乱了,胸口住进了锣鼓队,正在里边热火朝天地翻腾。
而孟揭不但把她裹进大衣里,还?低了头,正儿八经地说:“还?有一轮就差不多?了,等会儿我们往露营箱后?面走。”
耳际湿热,晏在舒看不到他,却仿佛听到了他喉结滑动的声?音,感受到了那气息呵出来时的空气振荡,这让她想起昨晚某些呼吸交错的画面,当时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不能再进了。
可当时的心跳都比不上现在。
她的脸有点儿烫,点了点头:“行。”
“你想买什么?”
“你跟家里人出来置办过年货吗?”
“没有,你妈妈带你来过?”
“……没,都是阿姨采买,谢女士负责列单子,那我们一会儿就看看大家买什么,挑个几样,差不多?时间就走?”
“我都行,听你的。”
俩人在大衣的立领里交谈,气息在隐秘的空间里交汇,她的额头挨着他下巴,视线就拘在他脖颈和肩颈处,他说话时,喉结几乎贴着她鬓边滑动,那清晰的吞咽声?在脑子里循环回放,他很香……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很乖……晏在舒用仅剩的左手捋了一下耳发。
这个人,她今天,一定要,完完全?全?得到手。
这种类似偷情的错觉不是晏在舒一个人有,孟揭更有。
他和晏在舒已经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当初分手分得多?惨烈就不说了,她还?有个关系亲密的男友,甚至,她刚和男友一起家庭聚餐过,聚餐结束不到半小时,就被他拐上了车。
无赖吗?
非常无赖。
孟揭也不是不能更无赖一点儿。
反正晏在舒和辛鸣,他是绝对要拆的。
所以?当孟揭以?高位目光看到她耳朵上的血管纹路时,仍旧是不动声?色的,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那张开撑薄的皮肤,还?有皮肤底下细细的血管。
他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他也知道晏在舒的喜好,就如?同他了解并?掌控着她的频率,从生理意?义?来讲,没有谁比他们更合拍,而生理反应从来都是能人为操控的。
好比现在,他用声?音,用温度,用距离,用那些只有他们知道的姿势和角度,把谜底藏在手心里,一步步引导着晏在舒靠近他,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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