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大碰撞by容溶月
容溶月  发于:2024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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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你放……孟……”
晏在舒一点也不想被传染!
她想偏开脑袋躲,但孟揭动作很生硬,力?道也大,那只手罩着她后颈到后脑勺的?位置,晏在舒躲都躲不了,只能用力?拍打他?手臂,气得?狠了,也上脚踹。
药盒跌下?去,药片和胶囊骨碌碌滚到木地板上。
孟揭被踹疼了,抽开距离,一张脸黑得?要死,就?好像明明得?到了正确指令,他?也在按着这道指令施行,却还要被咬,还要被踹。
特别,特别的?,不高兴。
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你委屈个?屁呢,生个?病就?能亲吗,生个?病就?能追着人啃吗,我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晏在舒抓着他?衣袖,“你能不能清醒点,要难受就?躺这,别作了!”
孟揭一声不吭,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高热导致的?昏头模样,湿着眼,额前的?头发都潮了,只管低头看她,那张混血的?骨感浓重?的?脸就?横在眼前,皮肤很烫,手臂青筋凸起?,双眼因?为克制和隐忍显得?格外红。
“……”这是什么当代男妲己。
此时?此刻,晏在舒切身体会到“美色误人”四个?字。
算了,小?天才落魄一回不容易。
晏在舒打算去捡药,翻身刚要起?来,可一转身,腰上就?探来只手。
没完没了了是吧。
晏在舒回顶一肘,听到声闷哼后,俩人双双滚到了茶几跟沙发间的?空隙里,混乱间,她的?余光瞥到脸颊旁伸来的?手。
“别……”
可是迟了,孟揭卡着她下?巴,追着她,再?度亲上来。
“属……狗……”
晏在舒喘不上气,孟揭挨着咬,也顺利地撬开了齿关,同时?手从那薄薄的?衣摆下?探了进去。
客厅里灯如白昼,茶几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移位,茶几上,退烧药的?褐色颗粒在热水中化开,底下?一层深色的?药液轻轻晃。
“呲啦”一下?。
腰间一阵凉。
晏在舒想起?两人这段时?间的?你来我往,想起?波动往前的?进度,想起?那根戛然而止的?引线,此时?此刻,却仿佛听到了引线被再?度擦燃的?声音,空气开始变得?稀薄。

布帛撕裂处挤进来两只手指, 那阵凉一直蹿到心里去。
晏在舒的素质在此刻完全不管用,一巴掌拍他?胸口,使劲儿推, “手拿开!”
掌心下的温度惊人, 硬度也惊人。
孟揭被这一推推得偏开了脑袋, 晏在舒趁这机会卡住他?肘关节,迅速地钻出来,一扭头,这才察觉到运动上衣连腰那处裂了一截, 她?用力扯, 干脆一把脱了,就穿件运动内衣,而后迅速跨在孟揭身前,拽着他?衣摆往上提, 那件T恤离他?身的瞬间就从晏在舒头顶套下去了,整套动作?气势汹汹。
落地转身走出两步后,又回头,一字一句说。
“没轰你出去,是因为你是个病人, 但?这笔帐我记着,你好的那天就是清算的那天,到时衣服要赔, 歉也要道?, 跑不了你的。”
孟揭看着像清醒了点儿,有起身的迹象。
晏在舒又一指头斜过去, “别动,”她?瞪着眼?, “否则捆起来扔沟里去。”
于是孟揭真就没动。
上楼迅速冲了个澡,下来时看到装感冒冲剂的杯子已经空了,药盒分装的第一格也空了,晏在舒看了,才把手臂挂着的一件衬衫抛给?他?。
这两回晏在舒都给?他?穿的自个儿衣服,她?打?小穿谢女士的演出服,穿谢女士亮闪闪的高跟鞋,长大后也喜欢买,尤其喜欢逛那种?小众国潮,一到国外,必得空出一天钻进街头巷尾里的买手店里淘好东西,她?身量还高,刘海一放,墨镜一架,气势就起来了,穿中?性款甚至男款也好看。
给?孟揭的,都是码数没掐准的。
他?穿着竟然也挺帅。
晏在舒在他?伸手进袖子的时候,掠了那么?一眼?。
裸身男性嘛,晏在舒看过不少,海滩边大把,游泳考试时大把,讲起来已经见怪不怪,但?孟揭的身体无疑是很招人的,混血带来了骨量的优势,双肩宽,腰腹窄,肌肉分布恰到好处,后腰的脊柱沟明显,也不是健身房里灌蛋白粉举铁练出来的大块头死肌肉,是常年保持规律运动和饮食带来的流畅薄肌。
一分赘余都没有。
孟揭穿了衣服,就像重新做回人了,目光慢悠悠地晃过来,晏在舒先?声?夺人:“药吃了?”
药吗,是吃了,不过不是桌上那些药片和冲剂,那都是化学药品,解不了他?的渴,缓不了他?的饥,但?孟揭还是模棱两可地点了个头。
晏在舒把体温枪往他?脑袋上一“嘀”,显示屏变红,上边38摄氏度的标志闪动,比晏在舒预期的温度低多了,孟揭刚刚那胡言乱语的样儿,浑身滚烫的样儿,眼?神黑沉的样儿,怎么?说也该是……40度总要的吧。
这么?想着,就能看出她?确实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现在又开始抱着药盒往书房走,准备自个偷摸复盘一下,看刚刚那些药片符不符他?症状,走前没忘留一句话。
“过二十分钟你可以走了。”
孟揭坐沙发上,在看手机:“嗯。”
但?二十分钟后谁也没提这件事,晏在舒在第二十二分钟时从书房出来,发现孟揭还坐在沙发上,翻着书架上那些她?看不懂的俄语原作?,还有晏爸爸的手书。
“好了吗?”她?站沙发后问。
孟揭还在看手书,闻言很自然地偏一下脑袋,晏在舒把手往上摸。
“怎么?还这样烫?”晏在舒纳闷儿,“要不我送你去趟医院。”
“不用,”孟揭声?音确实哑,“等药效起来。”
“二十分钟了。”
“不够。”
“会不会传染的?”
“不会。”
“……你这么?确定?”
“确定。”
“马上开学了,话剧也要开始排了,过两天还要跟裴老三战斗,这当口我不想病。”
“你不会生这病,你很正?常。”
这话讲的,怪是挺怪的,却咂摸不出哪里怪,晏在舒不想了,嗖嗖地抽了几本老晏的藏书给?他?:“你也很正?常,这年头谁都有点病,有什么?大不了的。”
孟揭手指搭在腿上,顿住了,谁要她?这么?解读的,谁教她?这样安慰人的,孟揭自认不管是在诊室还是晏在舒家,他?对这俩地方的心理预期都相同——他?是来治病的。
不管之前的牵扯是出于什么?理由,起码今天,他?目的明确。
他?想的是让那漆黑的欲/望别再无休止地蔓延下去,想那一阵阵针刺般的烦躁感别再发作?,如果晏在舒同意,他?会在做好应当的服务之后,向?她?讨要那么?一点药。
有负罪感吗?有。他觉得自己像个没道?德的浑蛋。
同意——服务——讨药。
所以这个流程不能错漏,不能颠倒,不能头重脚轻,这是他?事先?想好的,但?晏在舒偏偏想岔了路去,搞得他此刻不上不下,解释吗,那时机已经过了,不解释,又实在离谱。
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刻,她?突如其来那么一手温情牌,也让孟揭心里不是滋味儿,就像胸口炸了个水龙头,冷暖水一起暴开,两股温度对冲,冲得他?哪儿都不舒服,于是舌头也异变了。
“是吗,病起来,是看不懂药效和说明书这种?症状吗?”
“……”晏在舒冷笑一声?,“病死你算了。”
晏在舒管他?怎么?想。
她?抱着“你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我勉为其难地,抱着人道?主?义精神接收你个病号”的心情把孟揭带进家里,不是为了听?他?毒舌嘲讽的,说完转身进书房,抱着一叠书上了楼。
半小时后,孟揭也上了楼。
推门进来的刹那,晏在舒朝他?扔一抱枕,孟揭挨了这一下,又咳嗽了一声?,倒没装,他?这几天确实容易口干舌燥,抬头,对上晏在舒的眼?神。
楼下坐那半小时可能唤起了那么?点儿“换位思?考”的美德,孟揭把抱枕搁沙发里:“你别气,是我错。”
晏在舒能怎么?办?
孟揭就跟走投无路的大反派一样,敲她?房门,进她?房间,卖着可怜。
晏在舒只能给?他?一份剧本。
“嗯?”
“嗯什么??”晏在舒恶狠狠的,“不是来对戏的吗?背词!”
孟揭看着这套词,抿住唇,高压高效的超常精英式培养计划里没有过多的娱乐项目,所以他?是没有接受过正?常素质教育的,不要说话剧,他?连电影都看得不多。
“原剧词就这样?”
晏在舒看本子呢,听?着话探头过来,点个头:“是啊,你试试。”
“……”
晏在舒表示理解:“没背下来?”
孟揭记忆力很好,就像那种?数据库,只要输入过,就不会忘记,他?放本子,开始念词:“亲爱的。”
晏在舒浑身发毛,别开眼?睛。
孟揭没什么?表情:“你的父亲已经答应了把你嫁给?我,你即将成为我的妻子,这已经是事实了,你这样美丽,绝不能嫁给?别人,而我,凯瑟丽娜,我就是天生来将你驯服的,我要把你从一个野性的凯瑟驯成一个温顺柔和的贤妻良母。”
“念词还是诵经呢?”
晏在舒砰砰敲着本子,“带点感情,彼特鲁乔是个特别自大特别精明的人。”
孟揭的学习能力确实挺强,给?他?要求,他?就能消化吸收,再表现出来,很……标准。
第二遍差强人意,第三遍真有点彼特鲁乔的即视感了,晏在舒就让他?看一遍原作?,再看一遍剧本,然后就跟他?坐房间的小沙发上,一来一回地对戏。
晏在舒挺容易进入状态的,有时候情绪推到了那个点,她?的五官也会变,神情随着情景和台词产生化学反应,把女主?角那种?微妙的挣扎和迷茫演得特别好。
孟揭不一样,他?是聪明,脑子是好使,但?这人从头到尾就懒得在戏剧里共情,用老话讲就是在公式化表演,该扬声?的时候扬声?,该愤怒的时候愤怒,总归和晏在舒的表现方式不同的。
这就会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晏在舒沉浸演绎,孟揭留有余地,他?会在晏在舒说台词时做出细微的表演动作?时观察她?,好像这具躯壳里另住了一个魂,两道?魂分明截然不同,又有彼此牵连的一面,好像看到了点儿不一样的晏在舒,挺有意思?的。
接下来两天都是这样。
孟揭天天打?早来,白天帮她?对戏,吃完晚饭就走。
连唐甘都感慨:“这也太敬业了,他?不工作?的吗,项目停滞了?缺不缺资金呐?”
“没问,”已经七点半了,晏在舒看着窗户上毛茸茸的光晕,说,“看他?那样,也不像。”
“小天才真不考虑考虑转正??”
“转什么?正?,他?只是来对两天戏,你指望他?真救场吗,还是赶紧打?起灯笼找演员吧。”
“哎,”唐甘一拍脑袋,“就是要说这事呢,舞美老师那边有个师弟,正?经科班出身,演过两年音乐剧,条顺人靓,明天一起见见?”
“行。”
“好嘞,”唐甘提醒她?,“周末跑山别忘了啊。”
晏在舒才记起这茬,紧随其后记起跟裴庭的恩恩怨怨。
随即在脑后盘个松松的丸子头,翻箱倒柜地开始找东西,等孟揭提着晚餐回来时,就看到客厅里,坐在一堆……垃圾中?间的晏在舒。
下意识回退一步,怀疑是走错了门,晏在舒正?抬头,把这回退的动作?一丝不漏地收进眼?里,欠死了,进谁家门站谁地盘上呢,就敢露出这么?明显的嫌弃,她?立刻抄起一团东西,看也不看地掷过去。
孟揭也不是那夜犯病状态下的孟揭了,他?抬手,“哗啦”一下,把那皱巴巴的纸袋子握在手里,当下没反应出来里边是什么?东西,只是把晚餐放上桌,才回身说那么?一句。
“拆家吗?”
晏在舒不搭理他?,低头翻出裴庭一张小时候抱着网兜挨揍的照片,拍给?一朋友:【帮我做个这手机壳,周末能要吗?】
那边很快回:【包送到。】
这就高兴了,开始慢悠悠地把地上的东西挨个归拢回去,目光先?全部巡了一遍,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最后觉出点不对劲,目光迟滞地上抬,正?好看见孟揭也抛着那只纸袋在看。
好像在透过包装辨析什么?,回忆什么?,因为专注,眉头微微有点紧。
“这是什么??”
晏在舒站起来:“饼干。”
“过期了。”
这是克罗地亚那家咖啡店的饼干,晏在舒很喜欢这款,她?喜欢的东西,没道?理会放到过期,孟揭的眼?神定在她?脸上,很静,像要把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捕进眼?里。
晏在舒看着那皱巴巴的纸袋,哦声?,若无其事道?:“本来要送你的。”
“为什么??”
“礼物咯,”晏在舒伸手,把那包装袋一点点抚平,“在克罗地亚那会儿,你不是喜欢吃吗,顺手就带了,本来要在你送本子过来时给?你的,后来忘了,放着放着就过期了。”
纸袋在指尖下簌簌响。
没出口的台词他?们?都懂。
在克罗地亚那会儿,孟揭在研讨会行程里挤出了一晚上的空闲时间,乘飞机到理事馆,又坐了五小时车,才“从天而降”式地出现在晏在舒跟前,结果早餐也没安安生生吃一顿,就赶着时间走了,晏在舒回国前,本来是没把孟揭划在伴手礼范畴里的,但?临了还是改了主?意。
对,因为那时候没有好好吃一顿早餐,所以给?他?带了那家咖啡店的饼干。
明明是能刮着他?掌心,皮得要死,撩得要死地说出“我就是没良心啊”,这样的人,转头却把那种?小事记了好几天。
不知道?为什么?。
晏在舒的手指在纸袋上轻轻抚,把那褶皱抚平了些,孟揭只是看着,就觉得脊骨上一直绷着的神经也被抚平了,那股强烈的破坏欲和入侵欲逐渐消失。
就好比一个人长久在雾霾浓重的海域里沉浮,看不到登岸的可能,只有那么?零星的机会能浮上水面,吸一口救命的空气,随后又要被那跗骨的病瘾拖下水底,再在即将窒息时浮上去,再沉底,循环往复。
但?现在,仿佛整个人彻底从水里脱身了,爬上了浮板,虽然前路还是浮满雾障,但?总算能自如地呼吸。
心理作?祟,孟揭在这一刻似乎闻到很多味道?,有储物箱里旧书旧照片的味道?,有打?包回来的虾饺和海鲜饼的味道?,还有晏在舒身上的柑橘沐浴露味儿,和她?头发里散的清香。
非常清晰,非常丰富,也十分寻常。
可,不就是几块饼干吗?
他?以为前几天夜里,在他?进门时,在他?生理上最不稳定的时候,短暂地亲那么?一下,就能让情绪稳定20%已经很了不得,但?这一刻的感觉比接吻更复杂。
这礼物甚至不具有唯一性。
可能只是晏在舒买咖啡时,随手带的那么?一件东西,为什么?能比那造价昂贵的蓝色药片更管用?
几块饼干而已。
他?不明白。
边角都碎成渣了,吃一口搞不好要见祖宗。
长久的沉默里,晏在舒不知道?他?搓着饼干袋看什么?,可能是在嫌弃,可能是觉得带礼物这行为多余,她?不太在乎:“走的时候记得帮我丢了啊。”
孟揭说好,随后隔着袋子把那碎屑拨了拨,走到玄关,有犹豫那么?三五秒,然后把纸袋放在架子上,跟他?的车钥匙一起。
晏在舒不知道?。
孟揭带的晚餐很好吃,他?这种?嘴叼得上天的人,会开半小时车去打?包,就能看出味道?好坏来了,他?们?吃过晚饭又对了一会儿戏,中?途唐甘打?过电话来,问她?明晚能不能空出时间。
“跟那位师弟约了时间,晚上八点半在付玉酒店,行不行?”
“好。”
“那我去接你。”
“嗯。”
“孟揭那边?”
唐甘只负责捅窝,不准备善后的,晏在舒知道?她?调性:“明天先?见人,见完我跟他?说。”
接电话时眼?睛也往孟揭身上放,晏在舒的房间也是套房式,书房和卧室隔着一扇门,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富丽堂皇,是晏爸爸在她?小学时一点点布置出来的,暖色调木质系列为主?,扇形书架,小落地窗,东西都放得很满,有各种?唱片海报,也有零零散散的摆件奖杯,吉他?歪在书架底下,边上还有一卷上了色的画轴,怎么?说呢,生活气息很重,个人风格也很重。
孟揭就坐在她?房间的小沙发上,一只手架在扶手,手指头垂着,慢条斯理翻动膝上的剧本,翻一下,额前的头发就飘一下。
这低眉垂眼?的认真样儿,真是怪好看的。
亲吻自然而然。
说不上谁主?动,却跟之前两次都不一样,没那么?急迫,没那么?强的胜负欲,他?们?陷在沙发里,仿佛被柔软的布料捕获了,她?屈着膝侧坐,他?还是那个姿势,只是单臂环住了她?的腰,好把她?带得更近些。
两个人短而绵密地接吻,蜻蜓点水一样。
亲一下,再拉开距离,额抵着额,视线却还黏着,像一把丝线,紧密地缠连在一起,晏在舒就笑了,凑过去再亲一下,拉开,再亲,等孟揭迎上来时,她?就往后仰首,定定地看他?,脸上的表情和“接收病号”那夜的表情如出一辙,带点儿坏,带点儿挑衅。
“你每天往这里跑,不是为了对戏的吧?”
“不是。”
“为了什么?呢,你说。”
孟揭额头贴着她?的,轻轻,蹭了蹭她?鼻尖。
好了,晏在舒心口缓而沉地一下起伏,这比任何言语还有煽动性。
晏在舒忍住亲过去的冲动,隔着咫尺的距离问:“那你感冒好了没有?”
“好了,”孟揭问,“你例假结束了吗?”
“你知道??”
“知道?,你那几天脾气很差。”
“哦,如果要做,我得先?吃点药。”
“嗯?”
孟揭的手贴着那截腰线,把她?往上一提,一转,跟她?面对面地坐,沙发往单边陷得更深了,晏在舒扶住他?肩膀,说。
“维生素或者板蓝根什么?的,我不想被你传染。”
孟揭笑,他?每次笑起来都好看,以这种?距离,以这个姿势,全神贯注看着你的时候,真像漩涡似的卷着人往里吞吃,但?他?又格外克制。
她?凑过去,亲到他?薄薄的眼?皮。
孟揭松下来的那根弦又“啪”地绷紧了,这并不难受,他?也不觉焦躁,先?前的愧疚感也消失了,因为他?很清楚,现在他?不是为了治病来到这里,这场亲吻也跟病瘾没有关系。
被掏空的胃慢慢填进来松软的东西,就好像精卫填海填了几千年一样,就算没法把那空洞洞的躁郁感填满,也让它有了点儿底。
不再……
孟揭配合地抬起手,被晏在舒拽着衣摆往上提。
不再酸涩发苦了。
所以,他?也顺手提起了她?的T恤。
对视的时间很长,孟揭目光缓缓下落,落在曾经在脏衣篓里见过的那件法式胸衣上,现在它很饱满,不像被雨打?落的软韧模样,而是被撑起来了,被喂得鼓润润的,蕾丝边沿的皮肤白得晃眼?睛。
然后,被晏在舒单手勾着,解开,慢慢地缠到了他?右手手腕上。
而这全程,不论是提T恤的过程还是缠胸衣的过程,晏在舒的眼?神始终瞄准孟揭,平静地看他?,平静地做那些事,然后,孟揭就看到了从她?耳后一点点蔓延开的红色。
他?也一样。
他?们?拥抱。
说起来,这竟然是他?们?第一次正?正?经经地拥抱。
他?们?接吻。
安静地亲吻,时而对视,她?的肢体柔软,呼吸温热,水一般,从他?皮肤表层一点点漫过去,再钻进血管里,变做烫人的 ? 火种?。
“很热……”晏在舒微喘气。
孟揭偏过头,有意识地调低了温度,随后单手托起她?,推开了卧室的门。

孟揭是真的会亲。
唇舌交缠的时候, 好像真的情深似海了,好像全副心神都拴在晏在舒身上了,她的耳根一下子烫起来, 那热度沿着脖颈往下, 一路烧到心口, 再从她贴着他后腰的手心爬出来。
浑身都暖融融的,成了一块放在高?温下的巧克力,一点点化开,一点点被舔食。
孟揭很有耐心, 两人湿软的舌面滑在一起, 偶尔拉开来,细细地吻她嘴角到脖颈的位置,呼吸经过时总是有点痒,还有点麻, 那两股感觉缓慢地攒在一块儿,把对视也?变得黏稠,浓得化不开。
晏在舒受不了。
她会盖住孟揭的眼睛,送上唇,用咬的, 用抱的,放肆到自己的手臂逐渐失去支撑,软软地掉下去, 跟他在窄窄的温热的口腔里?来回纠缠。
呼吸揉在一起。
等到发丝开始一缕缕地黏在颈后的时候, 晏在舒短暂后仰,细细的腕骨就搭在他颈后。
“你做过吗?”
“没有。”
“我不信, 你那么会亲。”
“我嘴坏,这不是你说的吗。”
“嘴坏的人就会亲?”
“对。”
“孟揭?”
“嗯?”
“我还是不信。”
孟揭就从床边捞来手机, 给她看了一份体检报告,是前两天新鲜出炉的,他划过几个数据:“有个词叫洁身自好,洁身自好就是这份报告的主题。”
谁随身把体检报告放手机的啊?
晏在舒难以置信,她划拉了几下,可重点跟他完全不同:“你前两天做的体检?”
“嗯。”
“报告出来就直奔我家?”
“……嗯。”
“这两周你都在憋这事?”
“不是。”
“孟揭。”
“嗯?”
“我又不信了。”
孟揭在她颈窝里?笑起来:“这件事影响现在继续吗?”
不影响的。
卧室的光线很暗,只留了床头?的台灯,那台灯下边有张木质底座,上边是不断旋转的DNA双螺旋结构模型,一颗颗小小的球状体发出微弱的光线,打在晏在舒湿漉漉的刘海上,打在他们十指交叠陷进床单的手上。
孟揭很轻,各种?意义上。
说完全控制住自己是骗人的,可能是多巴胺分泌过快,他还是会急躁,会感觉到心里?的刺痒,还有胸腔里?塞的那黑沉沉的欲/望,但只要注视着晏在舒这张脸,或是握着她的手,就能得到缓解。
是有点自欺欺人。
他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故事里?讲的是一个小女孩,划亮火柴取暖时看到了光影里?的幻影,她划一次,看一次幻影,再回到冰冷黑暗的现实?,最后死了。
他觉得现在他就是那个一次次划亮火柴的人。
但这并不可怕。
或许是那袋饼干的关系。
那袋小小的,碎碎的,过了赏味期的饼干。
孟揭的吻落在她额头?,把湿黏的刘海拨开,在滑腻腻的触感里?探寻着,然后听?到晏在舒的声?音。
“你戴……”她声?音断续,脸很红,连睫毛都湿得浓黑,“戴了吗?”
没买套。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还是额贴着额,鼻蹭着鼻,但那昏昏的光线打过来,却像速冻一样,让晏在舒的眼神一点点清醒,带着点来不及收的烦闷,还带着点欲说还休的暗示。
于是,孟揭握着她脚踝,一把用力往下拖,自己撑着的右臂同时往下。
晏在舒惊了一跳,紧跟着是出乎意料的湿热软滑,她闷哼一声?,撑起的手肘往下落,一瞬间就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背部着床,发丝铺在枕边,看到了天花板上模糊的灯影,不由自主地把手搭在孟揭发顶,穿了进去。
窗外云飘过来了,天边有闷雷响。
空气又湿又重,风也?不动,卧室里?只有交错的呼吸和偶尔一两声?的低音,冷气持续地打出来。
临近天亮时,一粒雷在云里?弹炸开。
晏在舒汗湿了全身,像经历了一场拉锯战,床单潮得不像话,T恤和家居裤都被揉成了团,有咬过的痕迹,也?有被匆促地拿来擦拭什么东西的痕迹,到处都乱糟糟的。
手心特别红,腿根也?磨破了,浸着汗,酸酸刺刺的。
她一说痛,孟揭就低下头?来亲她,但这混蛋东西速度是一点儿没缓,力道也?一点儿没收,好像放开她的手就是放开救命的吊绳一样,导致晏在舒的手腕后来全红了。
她生气起来就抓挠他,咬他,把他肩膀手臂咬出一溜儿齿痕,后腰也?全是她的指甲印。
他们在暴雨前的房间里?低语,孟揭的天赋是真的好,对什么事情上手都快,在第二?回时,晏在舒已经困得蔫巴了,体力所剩无几,孟揭偏偏单手托抱着她,把她带到窗前,挨着柔软细密的窗帘说情话。
说她很可爱。
说她脸红的时候有点乖。
说她腰很韧,也?很软,怎么摆都好看。
又说要帮她剪指甲。
说她咬人比狗痛。
问她能不能不挠他了,明天都见不了人了。
晏在舒当时被放在地上,赤脚站着,手掌扶玻璃窗上,孟揭从身后抱她,她颈窝里?埋着他的喘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透过微晃的窗帘看到天边浮起鱼肚白,又沉沉地压了层阴云,云里?开始滚起闪电,一颗颗的雨滴当顶砸落,轰鸣而来的暴雨,把天地都涂晕了。
对晏在舒来说,明明没有什么,顶多是感官上的刺激,情绪上的波动,和被孟揭完全调动起来的荷尔蒙,这三者串通一气,组成的巨浪拍得晏在舒站不住。
所以后来是孟揭抱着她去浴室。
抱着,走两步,就忍不住停下来亲一下她额头?,好像从前吵的那些架,怼的那些话都不存在了,只记得她闭眼打颤时可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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