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也是?朕,是?雪团,是?乐乐。”
沈初宜若只是?安心做普通嫔妃,她何苦去操心这许多事。
之前萧元宸让她关照乐乐,后来在明熙公?主的接风宴上给她升位,以沈初宜的聪慧,她应该能知道?自?己的意图。
可之后,她还?是?风雨无阻。
对待乐乐,她一直都很用心。
萧元宸心里很清楚,沈初宜这样做,不是?为了名声?,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她是?真心实意心疼乐乐,想要照顾她,关照她长大。
她坚持的事情,总能做的很好。
即便如此,萧元宸还?是?感念她的付出。
前朝的事,没什么不能坦诚的。
萧元宸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带着清晰的笑意。
“纯贵嫔,不能光嘴上说说。”
“实际行动?呢?”
沈初宜面上一红。
她微微坐起身,在萧元宸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萧元宸就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不凑巧?”
沈初宜抿了一下嘴唇,她眨了一下眼睛,最后还是红着?脸,在萧元宸耳边继续说。
虽然很羞赧,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这事萧元宸自然是知道的。
他一早就问过黄茯苓,所以这两个多月,两人也不过只?是一起相拥而?眠罢了。
他原本是想逗一逗沈初宜,结果她还认真上了,红着?脸解释。
那模样,如何?叫人不心痒难耐。
沈初宜说着?,就看到萧元宸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陛下真是的。”
萧元宸低低笑了起来。
他揽住沈初宜的细腰,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问:“身体无碍了?”
沈初宜细细地嗯了一声,过了半晌,才红着?脸说:“身体已经康复,不过臣妾比以前胖了。”
“腰腹上的肉还在。”
“这倒是没见过,”萧元宸温言道,“初宜无论什么模样,朕都?会喜欢的。”
沈初宜脸上更红了。
现在萧元宸说话是一套套的,真真让人招架不住。
“陛下,还用不用膳了?”
萧元宸大笑着?放开她:“用!”
等用过晚膳,萧元宸跟她一起玩了会儿雪团,才离开了长春宫。
沈初宜等宫人伺候完洗漱更衣,才取了个热气腾腾的粗盐袋子,放在小腹上暖着?。
“娘娘,黄医正让娘娘这几日都?用着?,等月事干净了,以后就能舒服许多。”
沈初宜感?叹道:“之?前有孕不来月事,还真是轻松,不过黄医正确实很是厉害,这一次月事一点?都?不难受,不过就是血多了一些?,反而?感?觉轻松了。”
如烟就说:“是呢,黄医正还给配了养生茶,让娘娘这几日记得吃。”
沈初宜点?点?头,轻轻舒了口气。
自从生产之?后,萧元宸每次来都?是只?陪着?她跟儿子,两人即便一起入眠,也不过就是腻歪一会儿,萧元宸没有过分动作。
沈初宜知道他做事一贯稳妥,又?有些?担忧他的隐忍,原本想要帮一帮他的,结果都?被萧元宸拒绝了。
之?前黄茯苓就同她说,等生产之?后来过月事,才算是身体彻底康复。
如今看来,萧元宸也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也因?为?关?心,萧元宸才一直没有动作,他只?是陪伴在她们母子身边,没有其他的索取。
这种珍视,让人沉沦。
也让人感?动。
萧元宸如此而?为?,不过就是珍惜她,尊重她,舍不得让她因?为?这样的
事情而?坏了身体根本。
说到底,若是没有心,又?何?来珍视呢?
沈初宜浅浅舒了口气:“怎么会这么好呢?”
皇帝与宫妃,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一个图人,一个图利,感?情在这深宫之?中不值一提。
但?现在,萧元宸不图她的人,反而?让沈初宜有些?无所适从。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奇怪。
如烟见沈初宜垂眸深思,也不敢打扰,就慢慢退了下去。
沈初宜独自坐在优雅别致的寝殿内,看着?萧元宸刚让人送来的鎏金珐琅花瓶,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真糟糕。”
次日清晨,沈初宜一早就醒了。
前日来的月事,昨日她有些?腰酸背疼,到了今日就好了许多,小腹不再坠坠地疼。
昨夜里睡得好,沈初宜一早就精神抖擞,洗漱更衣之?后,她坐在膳桌前用早膳。
刚吃过一碗香菇炒粉,外面就来了宫人,不多时舒云就进来:“娘娘,懿太后娘娘宣召,让娘娘于巳时初刻至寿康宫,处理碧云宫之?事。”
沈初宜颔首:“知道了。”
用过了早膳,沈初宜又?写了会儿字,尚宫局来个小宫女?,对舒云说了几句,舒云就进来禀报。
“徐姑姑派人说,那个自称红香的宫女?名叫樱桃,原来是碧云宫伺候的扫洗宫女?,后来碧云宫封宫之?后,樱桃就重新调回尚宫局,专司东六宫扫洗差事。”
舒云继续道:“徐姑姑昨夜连夜查找,知道樱桃的出身,送来给娘娘过目。”
沈初宜接过看了一眼,微微挑了一下眉,道:“知道了。”
写了一张大字,沈初宜收拾妥当,提前去了前殿,同步昭仪一起往寿康宫行去。
两个人衣着?都?很朴素,没有过多华丽打扮,倒是都?换上了春衫,一个个瞧着?春意盎然,很是有些?年轻少?女?的清丽。
等两人来到寿康宫,已经有不少人到场了。
今日因?是宫事,来的不光只有主位娘娘们,其余宫妃都?到场了。
要议论碧云宫的事,在座众人也没有心思寒暄,大家都?知晓碧云宫闹鬼,所以神情都?很严肃。
闹得究竟是鬼还是人,大家心里都?没底,不知真相的多少心里都在盘算着。
等宫妃到齐,庄懿太后才姗姗来迟。
她今日穿着?也很素净,一袭藏青的袄裙,头上也只?盘了牡丹髻,简单带了一支红宝石嵌宝牡丹金钗。
沈初宜注意到,那金钗是庄懿太后去岁千秋宴时,沈初宜送的寿礼。
没成想今日庄懿太后竟是戴了出来。
德妃和贤妃做得靠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支金钗。
庄懿太后似乎感?受到了几人的目光,她扫视一圈,最后看向沈初宜,对她和善地笑了一下。
沈初宜抿嘴一笑,飞快低下了头。
最近这些?时候,沈初宜总觉得庄懿太后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能感?受到庄懿太后对她不是很喜欢,目光多少?带了审视的意味,但?她的态度却更和善了。
偶尔来请安时,德妃说些?不阴不阳的话,庄懿太后都?是隐隐偏袒沈初宜,不会让德妃把难听的话说出口。
明面上看,庄懿太后似乎更偏心沈初宜。
可能因?为?萧元宸的偏爱,也可能因?为?她自己的喜爱,总归,从沈初宜第一次来请安时,庄懿太后就是善意的。
宫里不知真相的人,都?是如此想的。
可沈初宜却不这样认为?,萧元宸亦然。
沈初宜想到之?前萧元宸的叮咛,心里多少?有了猜测。
萧元宸应该是同太后说了什么,两人达成了一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宫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定国公府如今依旧只?能闭门思过,围绕在定国公府周边的朝臣们陆续散去,萧元宸一步步剪去了定国公府的羽翼。
庄懿太后的转变并不算太过明显,却的确变了。
沈初宜不知萧元宸意欲为?何?,但?她却也愿意配合。
做出这幅母慈子孝的模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等众人都?落座,庄懿太后的目光扫视众人,然后大手一挥,道:“钱掌殿,你来同娘娘们讲一讲。”
钱掌殿开头说的,基本是各宫都?知晓的事情。
等她平静说完,才开始讲樱桃的事情。
到了这里,就是各宫不知道的了。
钱掌殿声音很冷清,她四平八稳地道:“昨日下午申时,扫洗宫人打扫东六宫宫巷时,忽然听到碧云宫中有人喊叫……”
钱掌殿仔细描绘了当时的情景。
当时是有两名小宫女?在场的。
她们正顺着?宫巷打扫尘土,刚来到碧云宫宫门前时,两个人还害怕了一下。
高个的宫女?道:“怕什么,此刻青天白日,鬼出不来。”
矮胖宫女?却说:“谁知道呢,那鬼听说怨气很大的,不是都?说厉鬼白日也能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说了两句,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敢多说话了。
她们沉默往前打扫,手里的笤帚越来越快,恨不得立即就从碧云宫之?前过去。
然而?刚走两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忽然响起。
“冤枉啊!”
矮胖宫女?手上一抖,笤帚直接掉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霎时间,两个人面白如纸,一动都?不敢动。
冷汗顺着?矮胖宫女?的脸颊滑落,她惊恐地看向碧云宫的宫门,仿佛要在那巨大的铜锁上盯出一朵花来。
只?听“嘭”的一声响起,有什么东西猛烈撞击在宫门上,强劲而?有力。
汗水坠落在地。
“啊!!有鬼啊!!!”
矮胖宫女?发出一声惊天惨叫,不管不顾向前跑去。
她这个动作太过迅猛,眼前一片模糊,直愣愣撞在了高个宫女?身上。
“哎呀。”
两人一起栽倒在地,腿上酸软无力,已经爬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求生的本能超过了规矩。
两个人抱成一团,撕心裂肺地喊起来:“救命啊,有鬼啊!”
随着?他们的嘶吼,守在后角房的四名黄门迅速赶到。
因?为?碧云宫闹鬼事件,所以碧云宫的宫门钥匙已经被从尚宫局取出,一直放在角房里。
他们赶来的时候,也拿着?钥匙。
虽然都?很害怕,但?这个差事是程雪寒和孙成祥一起吩咐的,上面还有几位娘娘操心,再害怕也得闯进去。
于是,就在嘭嘭嘭的撞门声里,最年长的那名内行走上前打开了沉重的铜锁。
只?听咔哒一声,众人还来不及开门,一道身影就直接把宫门撞开,向外面跑了出来。
还好内行走眼疾手快,飞身上前,把那身影扑倒在地。
等他触摸到那人的一刹那,一颗心回到了腹中。
身体是温热的,能结结实实摸到胳膊,那一定是个人。
只?要是活人,一切都?好说。
内行走脸上一喜,忙招呼另一个小黄门,一起把那人牵掣住,拉着?那人起身。
出乎众人意料,那竟然是个年轻的小宫女?。
她面容稚嫩,面色苍白,头发也有些?凌乱,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应该刚入宫不及四年。
她眼睛通红,神情癫狂,一张嘴就是胡言乱语。
“我叫红香,我是被人害死的。”
“我有冤屈!”
这话一喊出来,那内行走立即一挥手,一个黄门上前捆绑住“红香”的手,一个则取了块帕子,强硬地塞进她口中。
内行走看着?神情癫狂的宫女?,冷笑道:“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有什么冤屈,同咱们说都?不好使?。”
“带走,送去尚宫局。”
————
钱掌殿说完开端,才道:“诸位娘娘可能不记得,之?前柔选侍身边侍奉的那名宫女?,就叫红香。”
“红香因?牵扯进某些?案中被下慎刑司,后来被罚杖责三十,在杖刑中过世?了。”
钱掌殿说话非常干脆利落,直接就把红香的背景交代清楚了。
钱掌殿话音落下,整个牡丹厅落针可闻。
红香究竟牵扯进什么案子,许多人都?心里有数,即便不清楚的,也
不敢多问。
但?能杖责三十,一看就不是小案子。
而?且执刑的肯定是慎刑司的人,慎刑司说人死了,那就一定死了,不会有意外。
这殿中坐满了宫妃,站了那么多宫女?,有的宫妃还带着?两名宫人,一眼望过去,殿中最少?有三十人。
明明是青天白日,阳光明媚的上午,可众人还是觉得手脚冰寒,脊背发凉。
如果红香已经死了,那个疯癫的宫女?又?是谁,为?何?会进入已经上锁的碧云宫?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红香呢?
卫充容有些?惊愕,她下意识开口:“方才那宫女?说,她是被人害死的……”
胆子小的宫女?,不由吸了口气。
庄懿太后面上很平静,她只?是安静坐在那,让钱掌殿把事情都?说清楚。
钱掌殿就看向卫充容,道:“充容娘娘所言甚是,当时那宫女?的确是那么说的。”
“不过……”
“不过只?要进了尚宫局,一切就都?不是秘密,”钱掌殿道,“那个宫女?名叫樱桃,原是碧云宫伺候的扫洗宫女?,后来碧云宫封宫,便调回尚宫局,依旧负责扫洗碧云宫。”
“她今年十六岁,与红香是同乡,都?是临安府,渭北县人,她比红香小两岁,出身的村落不同,两人是入宫之?后才结识的。”
“正因?这一层关?系,红香很关?照她,在碧云宫时樱桃的日子很好过,基本不用做任何?粗活累活,两个人十分亲近。”
钱掌殿慢条斯理地说。
她这样一说,诸位宫妃就都?松了口气。
这样看来,应当是那个樱桃可怜红香,不相信红香敢做谋害宫妃的错事,故而?替她伸冤。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了不对。
“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端嫔小心看了看上首的几位宫妃,才开口:“碧云宫最近闹事的,大抵就是她吧?”
贤妃蹙了蹙眉头,却说:“可碧云宫已经封禁,常年落锁,即便是本宫也没有钥匙,更何?况是一个小宫女?了。”
贤妃原来就住在碧云宫,自然知晓这些?事。
“出事之?前,碧云宫的宫门钥匙只?在三局中,因?碧云宫已无人居住,所以没有主?位娘娘拥有钥匙。”
“这个小宫女?究竟是如何?进入碧云宫的?即便是用梯子,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翻墙进入碧云宫。”
虽然东六宫宫妃不多,却也不是随意就能翻墙的,不说时时刻刻宫巷里都?有人,哪怕一时半刻无人,那梯子又?藏在哪里?
“若真是她爬墙进入,肯定要有人配合收梯子。”
这件事事关?柔选侍,也事关?从前的碧云宫,贤妃自然是很关?心的。
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果然贤妃这样一开口,庄懿太后就赞许地点?点?头:“贤妃所言甚是。”
贤妃忙道:“都?是臣妾的拙见,还请太后娘娘斧正。”
庄懿太后就笑了一下,瞧着?很是和蔼。
“哪里要说斧正不斧正的,今日主?要是把碧云宫的事情处置了,以后不能再让宫里人心惶惶。”
“刘三喜,”庄懿太后淡淡开口,“皇帝是什么意思?”
此刻众人才发现,刘三喜不声不响站在了殿外。
刘三喜上前半步,躬身见礼:“回禀太后娘娘,陛下只?让小的过来盯着?,以防万一,但?凭太后娘娘做主?。”
庄懿太后就颔首,重新看向钱掌殿:“你继续说。”
钱掌殿便道:“樱桃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红香,也请了太医院的女?医给她诊脉,没有任何?异样,只?能暂时关?押在尚宫局。”
庄懿太后抬眸看向众人:“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一起审一审这樱桃。”
“哀家老了,精力不济,你们都?还年轻,人也都?很聪慧,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众人自然点?头称是。
沈初宜垂下眼眸,虽然之?前也曾几次一起审问宫人,但?今日这个场景,却也并不多见。
以前都?是让尚宫局或慎刑司的宫人直接审问,呈报结果就好,今日竟要把那樱桃带到众人之?前。
也不知究竟为?何?。
难道这件事……
沈初宜想到这里,又?否决的想法。
若是庄懿太后出手,不会这样迂回,借用这些?神神鬼鬼的传闻,若是一击不中,根本无法达到效果。
白白浪费时间。
庄懿太后是宫里的老行家了,她在宫里二十几年,什么事情都?经历过,做事不会这样毫无章法。
就在沈初宜思忖的时候,那个叫樱桃的宫女?已经被带上来了。
她被五花大绑,口中也被塞着?帕子,神情狰狞,似乎随时就要起身伤人。
可若仔细看,能看出她面容清秀,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姑娘。
樱桃被两个强壮的尚宫局姑姑压着?,直接被按着?跪在了地上。
庄懿太后不忍心看,感?叹了一句:“可怜见的。”
沈初宜也注意到,樱桃瞧着?很是消瘦,面容也过分苍白,显然已经几日没有好好用膳了。
庄懿太后看向面容冷峻的程尚宫,淡淡道:“程尚宫,今日难得你亲自来了。”
“太后娘娘宣召,臣自然要恭敬值守,”程尚宫对众人见礼,继续道,“今日这件事,臣实在无力处置,还望太后娘娘宽宥。”
对于一个发疯的人,无论是用刑还是审问,都?无济于事。
樱桃从头到尾都?咬定自己是红香。
对于尚宫局来说,自然是办事不力的。
宫里出了这么大差错,锁着?的宫门都?被人闯入,若是有人起了歹心,随意在落锁之?后进入宫妃宫殿呢?那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程尚宫一进来,先认错。
庄懿太后叹了口气:“就是知道审不出来,才让人把她带来,大家一起群策群力,说不定真能得到结果。”
程尚宫福了福:“太后娘娘英明。”
庄懿太后摆摆手,看向前面的三位主?位妃嫔。
“德妃、贤妃、纯贵嫔,你们三人把宫事处理的很好,今日的事,就由你们三人审问吧。”
三人起身行礼,贤妃和沈初宜对视一眼,一起看向德妃。
但?今日德妃却没有出风头。
她指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对庄懿太后道:“娘娘,臣妾今日嗓子不太舒服,不如由纯贵嫔妹妹来主?审吧,妹妹一贯聪慧。”
庄懿太后看向沈初宜,见她对自己颔首,才道:“好。”
沈初宜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她一是知道更多线索,二是从不畏惧这些?事情,无论究竟为?何?,总要问个明白。
她如今已经是朝野内外闻名的宠妃,若是还畏畏缩缩,不敢承担责任,反而?会让人笑话。
沈初宜吃了一口茶,对德妃和贤妃颔首,然后才道:“有一个问题,我认为?不用问了。”
众人向她看来。
沈初宜声音平稳地说:“其实想要进入碧云宫,并非只?能用到钥匙和翻墙,还有一个机会。”
沈初宜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开口。
“之?前碧云宫有哭声,所以尚宫局和司礼监都?加强了戒备,每日傍晚子时哭声响起的时候,都?有一队黄门打开碧云宫,进去查看,没有看到人。”
“对吧?”
钱掌殿颔首道:“正是如此。”
沈初宜扫了一眼樱桃,就说:“也就是说,只?要注意到这一点?,等黄门打开宫门进入碧云宫后,樱桃就可以悄悄进入碧云宫,找个无人的地方藏起来。”
“碧云宫封宫了,里面都?是空留的宫殿,也没有留灯,深夜漆黑,想要藏个人再轻松不过。”
沈初宜抬起眼眸,看向程雪寒:“程尚宫,上一次黄门开门进入碧云宫,是什么时候?”
程尚宫回答:“是前日。”
沈初宜颔首,重新看向庄懿太后:“太后娘娘,也就是说,这个樱桃很有可能是前日就尾随值夜的黄门进入碧云宫,一直等到昨日下午,可能是听到外面有人路过,才发疯闹出动静。”
沈初宜这样一分析,许多怕鬼的宫妃宫妃宫人都?松了口气。
贤妃不由笑道:“还是你聪明,这样一说,就合理
多了。”
德妃今日找借口嗓子不适,故而?这会儿也没说话,就跟着?点?了点?头。
卫充容立即巴结上了:“纯贵嫔娘娘真是厉害,咱们怎么想不到呢?”
沈初宜倒是不自傲,她只?是说:“因?为?我不怕鬼。”
“遇到这样的事,只?去想作为?人要如何?做,很简单就能得到结果了。”
林昭仪叹了口气,难得开口:“咱们都?太害怕了,没办法平静处事。”
如今会挑刺的李幼涵不在宫中,宫里似乎一团和气。
沈初宜这一番话说完,大家都?是夸,没有一个反驳的。
主?要是沈初宜的思路太清晰,也无从反驳。
只?有端嫔轻咳一声,说:“我也不怕鬼,但?我就想不到这一点?,所以还是纯姐姐厉害。”
沈初宜摆摆手。
她看向程尚宫:“程尚宫,可能给她取下口中的帕子,她是否有自戕的行为??”
程尚宫摇头:“不曾有,不过她太激动,一直在吼叫,所以才塞住了口。”
沈初宜道:“那就取下来吧,另外让姑姑们盯着?点?,万一自戕也能救回来。”
沈初宜说完,回眸看向庄懿太后:“娘娘,可好?”
“自然可以。”
于是,当那帕子被取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响起。
“我是被人害死的,被人害死的。”
“就是做鬼,我也不放过你们!”
樱桃的嘶吼声犹如地府恶鬼的呢喃,让人不寒而栗。
她神?情?狰狞,眼眸中血红一片,整个人都是疯癫的。
宫人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胆子?小的都想要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初宜却?一直盯着樱桃看。
她发现樱桃除了眼睛赤红,神?情?癫狂之外,她还断断续续流口水,即便被五花大绑跪在那,也时?不时?动一下,仿佛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
她这?个状态,无论如何看都不像是没有疾病。
但太医院却?说她根本看不出病症。
很奇怪。
沈初宜眸色微沉,她看着樱桃,等樱桃嘶吼累了,稍稍喘息的时?候,才忽然开口:“红香。”
樱桃倏然停顿下来?,她抬起头,倏然看向沈初宜。
红香这?两个字,似乎是一个暗号,让樱桃重新恢复神?志。
被那双赤红的眼眸盯着,沈初宜却?一点都不害怕,她面色平静,语气甚至是很柔和的。
“红香,你不记得本宫了?”
樱桃茫然看着她,被沈初宜的话搅乱了思绪。
“不……”樱桃迟疑地说,“不记得。”
无论跟樱桃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应,只是兀自发疯,可此刻,一声红香却?把她叫了回来?。
宫妃们面上一喜,就连一直冷着脸的程尚宫也意外地看了沈初宜一眼,然后?便垂下眼眸,让身后?的管事?姑姑仔细记录。
庄懿太后?面上终于有了笑?意。
她满意地看了看沈初宜,不住点头。
沈初宜没有去?看旁人的反应,她思索着说:“之前在畅春园的时?候,你见过本宫的,你忘记了吗?”
樱桃说不出话了。
沈初宜的问题,让她整个人都迷惑了。
她应该记得的,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你是认识的。
可她的确不知道自己曾经见过这?位宫妃,甚至喊不出她的名字。
这?宫里的扫洗宫人都是最下层的,她们做活当差的时?候,都是选贵人们不在时?,沈初宜如今住在西六宫,她平日几乎不去?东六宫,所以才调入东六宫做扫洗的樱桃没有见过她。
她不可能认识她。
可红香是认识她的。
沈初宜颔首,面容依旧温和。
她忽然指了一下身边的贤妃:“这?位娘娘你可认识。”
樱桃下意识开口:“这?位是贤妃娘娘。”
沈初宜便颔首,道:“本宫知道了。”
她看向庄懿太后?,见她对自己点头,才直接看向樱桃,问:“红香,我之后?要问的问题,你一定想好再回答。”
沈初宜忽然明白了庄懿太后?的意思。
无论之前是否掩盖过柔选侍的死因,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已经瞒不住了。
不如今日一并通过樱桃审出来?,然后?庄懿太后?再告诫宫妃,让她们勿要胡言乱语,以绝后?患。
这?才像是庄懿太后?的手笔,直截了当,从来?不拖泥带水。
沈初宜深吸口气,她一直注视着樱桃,看着她面上的表情?。
“红香,你说自己被害死的,你是怎么?死的?”
红香两个字,再度让樱桃停顿了片刻。
她整个人仿佛抽搐了一下,下一刻,抽搐停止,她抬眸看向沈初宜。
那双赤红的眼中慢慢落下泪来?。
“有人逼迫我,逼迫我承认是我给纯贵嫔的乌鸡汤里放的鱼骨,意图谋害纯贵嫔。”
“可事?情?不是我做的,他们用我的家人要挟我,我没有办法。”
“我承认之后?,就被杖责而死了。”
这?两句话一出口,许多?不知当时?真相的宫妃都惊讶地瞪大眼睛。
其余知道真相的人都一言不发,只安静听着沈初宜讯问。
沈初宜面色平静,没有说自己就是纯贵嫔,她问:“你死了之后?,去?了哪里呢?你当时?死在畅春园,又是如何回宫的?怎么?现在才忽然出现?”
她询问的所有思路,都是以红香为视角的。
既然当时?红香死了,死了之后?呢?如果这?个“鬼”真的是红香,她一定能说出真相来?。
但沈初宜的话,给了樱桃当头棒喝。
她脑中一片混乱,沈初宜问的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上来?,顿时?面容扭曲,整个人在地上扭动起来?。
“我刚死,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啊!”
她嘶吼着,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不停强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冤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