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宸就笑了一声。
“朕一直等着贵嫔娘娘自己发现?呢,”萧元宸委屈了,“总不能朕自己要礼物?吧?”
沈初宜抬眸看了他一眼,难得有些嗔怪,却?也有点小得意。
“臣妾最近手艺略有些长进,回头再给陛下做几?个新的,陛下日?日?都换着用?,一个月不重复。”
“倒也不用?这么努力。”
萧元宸无奈地摇摇头,等沈初宜忙完了,萧元宸才拽了一下她的手,拉着她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陛下,怎么了?”
沈初宜乖乖依偎着他,声音轻柔,轻轻拍着他的侧腰,很温柔安抚他。
“困啊,”萧元宸低下头,碰了一下沈初宜的鬓发,“需要贵嫔娘娘安慰一下。”
沈初宜又低低笑了一声。
她抬起头,踮起脚尖,在萧元宸唇边印了一个吻。
“可以吗?”
沈初宜的眼眸灵动?,染着浓浓的笑意,活泼又可爱。
萧元宸叹息一声。
他低下头,重新捕捉到她柔软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喜鹊叫了一声,沈初宜才红着脸捶了一下萧元宸的胸膛:“陛下?”
萧元宸才意犹未尽放开她。
“先欠着。”
他扶着她的腰,一把抱起她,直接放到边上的罗汉床上,道:“地上凉,下次穿好鞋。”
沈初宜乖巧坐好,仰着头看他:“是。”
萧元宸这才直起身,拍了一下她的头:“朕走了。”
他自然不叫沈初宜送他,很快就离开了长春宫。
沈初宜坐了一会?儿,吃了一碗茶醒盹,才开始梳妆打扮。
今日?要去庄懿太后的寿康宫请安,她也躲不了懒。
如?烟和若雨进来伺候她,道:“娘娘,鸿雁一早就去取了早膳,听说今日?太后娘娘叫各宫嫔妃都去寿康宫。”
也就是说,不光才人?份位之上的宫妃,是所有宫妃都要去见?她。
沈初宜颔首:“知道了。”
今日?要请安,御膳房也很会?办事,送来的都没有汤汤水水,除了点心?就是粥食,方便娘娘们回宫后再用?。
沈初宜见?今日?有糯米鸡和芋儿糕,就笑道:“吃些点心?就好。”
她简单垫补一番,就去了东配殿看儿子。
雪团正在睡。
他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越来越白净,睡着的时候小嘴红彤彤,跟花瓣似的。
略年长的奶嬷嬷姓端木,还是个少见?的复姓,她性格温婉,对雪团很有慈爱之心?,沈初宜对她很是放心?。
端木嬷嬷就笑道:“一个时辰前小殿下刚吃过奶,奴婢就让姜嬷嬷去休息了,换了奴婢来值守。”
沈初宜颔首,又看了一会?儿雪团,问他昨夜如?何,等都听完了,才回正殿换了衣裳。
若雨选了一身碧绿素罗衫裙,袖缘和百迭裙的裙摆皆有大片竹林绣纹,行走之间枝叶摇曳,犹如?微风拂过竹林,很是清雅漂亮。
沈初宜在妆镜前转了一圈,笑道:“这衣裳很有巧思,赏。”
若雨就道:“是,这是织绣所新送来的春衫,就知道娘娘喜欢这个款式,做的很用?心?。”
换好衣裳,沈初宜看了一眼天色,就让若雨去知会?步昭仪,等她来到前殿时,步昭仪已经等在宫门口了。
两个人?问了好,一起往寿康宫走去。
沈初宜不太喜欢叫步辇,她喜欢多走路,活动?筋骨。
尤其是今日?天气这样好,阳光晴好,苍穹无云,走在这样的朝阳之下,心?情都是愉悦的。
两人?漫步在宫巷里,宫人?们见?了都后退侧身见?礼。
沈初宜动?了动?耳朵,听到不远处的宫人?小声议论?。
什么哭声,可怜,害怕等字样。
沈初宜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那几?个宫女的宫装,继续同步昭仪往前行。
等来到寿康宫前,恰好碰到贤妃。
贤妃所住的绯烟宫在东六宫,距离寿康宫太远,她是坐着步辇过来的。
一看到沈初宜,她立即就叫了停,下来同两人?见?礼。
第?三人?一起进了寿康宫,等在牡丹厅落座,贤妃才说:“这几?日?天气好,回头我带着姑娘们去看望弟弟。”
沈初宜笑说:“好,许久没见?公主们了,怪想念的的。”
她顿了顿,道:“到时候把三公主也接过来,让她们一起玩。”
三公主已经半岁了,可以出门走动?了。
贤妃就感?叹:“你是真?的很关?照三公主。”
沈初宜不是做做样子,她如?今隔三差五都要去敬安宫,就是为了看望三公主。
也正因有她的关?心?,又有恭睿太后的慈爱,三公主被养得很好,宫人?们完全不敢怠慢。
母亲不在了,却?依旧有人?为她操心?。
沈初宜就笑了:“贤妃姐姐也是经常关?照,三公主以后长大了,可得孝敬咱们。”
两个人?说笑几?句,步昭仪就一直淡然坐在边上。
过了一会?儿,宫妃们就全部?都到齐了。
如?今宫中的宫妃不多。
上三位一共只有三人?,德妃、贤妃和纯贵嫔。
往下的中三位娘娘,有端嫔、刑昭仪、步昭仪、林婕妤、白充容。
再往下就是下三位的小主了。
除不在宫中的李才人?,还有陈才人?、卫才人?、周宝林、简答应、赵答应。
如?今尚且还在宫中的,一共只有十三人?。
众人?齐聚一堂,看似很壮观,可同之前宫宴相比,多少显得单薄。
虽然许多人?彼此都不熟悉,可这一路行来,同路人?还是越来越少。
等众人?落座,宫人?上了热茶,庄懿太后才姗姗来迟。
她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笑容。
见?众人?起身行礼,笑容满面道:“好,都坐,都坐。”
宫妃们落座之后,庄懿太后就笑呵呵道:“一转眼又是一年春了。”
她看着满屋娇颜,似乎很是满意。
“你们之中许多人?入宫都有一年,算起来也是老?资历了。”
贤妃就笑道:“太后娘娘这样说,那咱们都成了老?姑娘呢。”
太后隔空点了点她,才道:“前几?日?哀家同皇帝商议,该给你们涨涨份位了。”
这话一说,众人?立即就高兴起来。
卫才人?非常会?说话:“还是太后娘娘惦念着妾们。”
太后娘娘就道:“德妃、贤妃和纯贵嫔去岁都有升位,这一回就暂时不动?了。”
“还望你们继续勤勉,一起主理后宫事,关?照宫妃宫人?,为陛下分忧。”
其实升位的只有贤妃和沈初宜,但德妃已
经是四妃之首,要再升就是贵妃。
她膝下有皇长子,要是升为贵妃,那份量不可同日?而语,故而她心?里也明白自己是升不了贵妃的。
明白是明白,可还是不甘心?。
德妃、贤妃和沈初宜一起起身,道:“是,谨遵太后娘娘口谕。”
说到这里,太后又看向端嫔。
沈初宜注意到,端嫔的呼吸乱了。
她不是紧张,反而有些害怕。
她在害怕谁呢?又害怕什么?
沈初宜安静坐着,听到庄懿太后道:“去年望月宫出了丧事,静贵嫔薨逝,哀家和皇帝心?里都很难过,端嫔也只能略等一等,这一次也不能升位了。”
端嫔竟然松了口气。
她忙起身,满脸感?激:“多谢娘娘,多谢陛下,臣妾照料不周,才……娘娘和陛下都未开罪,已是臣妾幸运。”
说起来的确如?此。
静贵嫔难产而亡,端嫔当时是她的主位娘娘,出了这样的大事,理应被责罚。
如?今只是不能一起升份位,于端嫔来说已经是喜事了。
庄懿太后满意点头,她继续往后看去。
下面就是邢昭仪、步昭仪、林婕妤和白充容。
邢昭仪很紧张,也很焦急,她期待地看着庄懿太后,脸都涨红了。
若是再往上升,她就能成为嫔娘娘。
到时候主位一宫,搬入正殿,以后自然是天翻地覆,荣华富贵在握。
邢昭仪的心?跳都骤然加快了。
庄懿太后笑眯眯看着邢昭仪,语气非常温和。
“邢昭仪……”
邢昭仪一个激动?,差点没站起身来,还好最后撑住了体面。
“是。”
但她声音也略有些高昂。
众人?无声无息看过来,有的毫不在乎,有的酸涩嫉妒。
各种目光交汇,都落在邢昭仪身上。
邢昭仪不自觉挺起胸膛,等待最终份位的那一刻。
然而太后笑颜如?花,说出口的话却?异常冰冷。
“邢昭仪已是昭仪,因无大功,暂时不能升位,”太后声音温柔,“邢昭仪,你还要努力才好。”
“要好好侍奉陛下,关?照皇嗣,帮助主位娘娘们处理宫事,礼待小主们。”
邢昭仪呆愣当场。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那些目光刺眼极了。
凭什么她也不能升?
她入宫四年,怎么也是宫里的老?资历,前头的娘娘们份位都很高,不升也就罢了,可为何也要委屈她?
邢昭仪难受极了。
可她却?一点委屈都不能表现?。
邢昭仪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
“臣妾领命。”
邢昭仪不能升位,倒也不让人意外。
她原本?就不太受宠,之前?能升为?昭仪,只是因?出身好而已,后来又?做了?错事被萧元宸责罚,没能在暑日去畅春园侍奉。
错过那几个月,等萧元宸再回宫时,就已经没机会再侍奉陛下了?。
这个打击对于本?来就不受宠的邢昭仪简直是致命的。
邢昭仪心里简直是委屈极了?。
她自然想要侍奉陛下,可陛下根本?不翻牌,她如何能侍奉?
不光是萧元宸不招妃嫔侍寝了?,如今就连面都见不到,日常能见到萧元宸的,竟然一个手掌都数的出来。
除了?德妃和贤妃,剩下的就只有沈初宜了?。
如此?看?来,三个都是主位娘娘,且都有皇嗣或正在孕育皇嗣,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
那时候沈初宜还没生产,听闻萧元宸夜里也留宿在长春宫,显然她是唯一可以侍奉在萧元宸身边的妃嫔。
等沈初宜生产之后,直接晋升为?贵嫔,这种感觉越发明显了?。
爱宠和忽视是清晰可见的。
如今长春宫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比敬安宫还要热闹。
萧元宸隔三差五就留宿在长春宫,即便不在长春宫留宿,他也会招沈初宜去乾元宫用晚膳,竟是日日都要见上一面才罢休。
这样的爱重,谁能不嫉妒呢?
宫里人人都有眼睛,自然能把这一切看?得分明,那些更红顶白的小人们?,整日里围在长春宫,侍奉得纯贵嫔高高兴兴。
此?刻邢昭仪委屈至极,也不由自主看?向沈初宜。
沈初宜此?刻抬起眼眸,平静看?了?邢昭仪一眼。
邢昭仪心里一惊,忙低下头去,什么?都不敢想了?。
谁也怪不了?,她也不敢怪,只能怪她命不好。
庄懿太后自然不知道邢昭仪的小心思,她目光往后扫去,继续开口:“步昭仪。”
步九歌非常冷静,似乎一早就知道了?结果。
庄懿太后深深看?她一眼:“步昭仪同邢昭仪,暂时也不升位。”
步九歌就起身,对庄懿太后行礼:“多谢娘娘教导。”
沈初宜抬眸看?向步九歌,见她对自己眨了?一下眼睛,便知道这个结果是步九歌自己要求的。
庄懿太后对步昭仪一笔带过,直接看?向林婕妤:“林婕妤。”
林婕妤下意识抖了?一下,忙应声:“是,臣妾在。”
庄懿太后笑呵呵地道:“这一年来你行事稳重,端方佳安,哀家都看?在眼中,今晋封你为?正五品昭仪,暂理听雪宫宫事。”
林婕妤愣住了?。
片刻后她起身,眼睛通红地道:“谢娘娘恩典,谢陛下恩典。”
她入宫之后在婕妤的位置上已经盘桓三载,因?不受宠,也是个闷葫芦性子,只能这样蹉跎在深宫之中。
倒是没想到,今日会有这样的机缘。
林婕妤,不,现在应该叫林昭仪了?。
她是今日第?一个升位的宫妃。
无论其他宫妃如何想,落到口中的都只有恭喜。
“恭喜林昭仪,贺喜林昭仪。”
旁的宫人一起恭喜,气氛很是热闹。
林昭仪这样腼腆的性子,今日都难得喜笑颜开,同众人不停点头。
庄懿太后满脸慈爱,仿佛在看?自家子侄,眼神里都是欣慰。
“这是喜事,回头林昭仪要记得请姐妹们?吃酒。”
林昭仪红着脸起身,对庄懿太后深鞠一躬:“谢娘娘提点。”
庄懿太后就道:“好了?,后面还有不少好消息呢。”
说到这里,白充容就很明显地坐直身体?,一脸期待。
她倒是知道如何配合庄懿太后,这个模样把庄懿太后逗乐了?。
“你这孩子。”
白充容就笑着说:“下面就轮到臣妾了??臣妾这里可有好消息?”
庄懿太后就道:“自然也是有的。”
白充容眼睛一亮,看?起来当真很是期待。
庄懿太后深深看?向她,笑容可掬地道:“白充容温婉知礼,恭敬孝义,着升为?正六品婕妤。”
刚晋升为?白婕妤的白静姝满面笑容。
同方才腼腆的林昭仪不同,她的应对显得大方又?得体?。
她窈窕起身,先?对太后道谢,然后又?谢过恭贺她的其他嫔妃,这才落座。
庄懿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先?让哀家把话说完,你们?再恭喜不迟,怎么?都这么?心急呢?”
她还逗了卫才人一句:“你们再说下去,卫才人要哭鼻子了?。”
卫才人面上一红,道:“娘娘,怎么打趣起妾来了。”
今日本?来就是大喜事,牡丹厅的气氛特别融洽,庄懿太后全程都是满脸慈爱,笑容和蔼。
这样的气氛里,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之后升位的是卫才人和陈才人。
两人都被升为?从六品充容,成了?中三位的娘娘。
这一步跨过去,之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两个人一起起身,谢过太后娘娘,尤其是卫才人,那高兴都不加掩饰,脸上笑容就没停过。
庄懿太后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之后所?有人都有晋升。
周宝林升为才正七品才人,简答应升为?从七品选侍,赵答应升为?正八品宝林。
升位的众人自然都很高兴,只有赵宝林勉强笑了?笑,坐在边上一言不发。
牡丹厅太过热闹,众人也没有注意到她
,太后等大家都恭喜结束了?,才道:“你们?以后要尽心尽力侍奉陛下,抚育皇嗣,一两年过去,总能步步高升。”
庄懿太后看?向她们?,难得语重心长。
“做宫妃跟做官是一样的,都是熬年限,熬资历,有几个能立大功,风光无限,匡扶国?祚?”
“还是得能自己稳住,”庄懿太后道,“哀家只希望后宫四?平八稳,你们?齐心协力,多为?皇室开枝散叶,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得动听。
可如今陛下不踏足后宫,她们?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运道不是?
在坐这么?多人,敢开口的倒是不多。
以前?这样的话,都是李幼涵在说,如今她不在宫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
嫔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开口,最后只想着今日便算了?,大喜的日子,不必说这些话。
还是太后娘娘高兴要紧。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
今日开口的竟然是德妃。
德妃抬起眼眸,起身对庄懿太后福了?福,淡声道:“太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庄懿太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睨了?她一眼,脸上笑容不变,她浅浅抿了?口茶,呼了?口气,才慢条斯理开口。
“你说。”
德妃姿势不变,一直都维持福礼的动作。
“太后娘娘,从去岁八月十五开始,陛下就不再踏入后宫了?。”
这话一说出口,牡丹厅中陡然一静。
大家都想有这么?个人来开口,可这话一旦说出来,大家心里又?胆怯了?。
德妃这话太直白,太冲动,听起来甚至有质疑和抨击之嫌。
这天?底下,谁敢说皇帝不是?
德妃就敢。
她开了?这个口,就不想回头了?。
德妃站姿非常恭敬,但说出口的话却让让人心惊胆战。
“太后娘娘,中秋宫宴那一日,宫里出了?大事,妃嫔接连受伤,就连鸿儿也伤了?腿脚,臣妾很明白,陛下慈悲仁爱,定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可是……”
德妃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倒是还没那么?愚蠢,即便是上谏,也把这事情弄成了?小女儿的委屈矫情,没有太过强硬。
“可那件事已经过去半年了?,当年涉事之人要么?离宫,要么?贬为?庶人,陛下因?何还在悲伤沉痛?”
这是沈初宜第?一次看?德妃哭。
她这一哭,身上那股子严肃端方都没了?,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稚嫩和娇嗔。
把状态做得很足。
德妃这一哭,旁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原本?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请安日,最后竟成了?这般,庄懿太后脸上的笑容寡淡下来,唇角也微微下压,看?起来有些不悦。
但德妃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庄懿太后的表情。
沈初宜自然没有哭,她余光瞥见,落了?泪的除了?德妃,便只有邢昭仪和赵宝林。
也是,今日她们?两个倒是都觉得很委屈。
尤其是赵宝林,可能以为?今日能给她复位,结果到头来还是下三位的小主,只往前?进了?一位。
这样一看?,想要重新成为?昭媛几乎是不可能了?。
除非她身体?康健,能熬过所?有人,怕是才有那个机缘。
因?此?,德妃这一哭,她就跟着哭起来。
不过她们?的哭声都很轻,不敢惹庄懿太后心烦。
德妃依旧流着眼泪道:“太后娘娘,臣妾知道,陛下一心国?事,总是以国?事为?重,可后宫和皇嗣也一样重要啊。”
德妃说着,甚至跪了?下来。
“臣妾恳请娘娘规劝一句,让陛下在操劳国?事之余,也要关照一下自己的身体?。”
这话说得含蓄,倒是最后稳住了?,没有说的太过。
庄懿太后见她跪下了?,便眯着眼看?向众人:“你们?呢?”
诸位宫妃跟着起身,却都没有跪下。
“臣妾但凭娘娘教导。”
庄懿太后目光逡巡,逐一看?向素手静立的诸位嫔妃,最后才把视线落到德妃身上。
“德妃,不是哀家不劝诫皇帝,只是这本?来也不是哀家能劝诫的。”
“你们?有时间在这里同哀家哭诉,还不如多去乾元宫,多侍奉皇帝,天?长日久,皇帝就能看?到你们?的真心了?。”
这意思就是她管不了?。
德妃想来也没想到太后是这个态度,以前?无论什么?事,庄懿太后都会说,哀家会劝诫皇帝,哀家知道了?。
可这一次,她明明白白拒绝了?。
有什么?不一样了??
德妃强撑这站起身,她倏然抬起头,泪眼婆娑看?向沈初宜。
“是不是你,拦着陛下,不让陛下踏足后宫。”
沈初宜:“……”
萧元宸独宠沈初宜,这事满宫上下,甚至朝野内外人人都知道。
可这又?如何?
皇帝要喜欢哪个女人,还要被外人点评不成?
况且沈初宜一贯恭俭温良,又?诞育皇嗣有功,甚至还救过两位小殿下,无论如何,她身上跳不出任何毛病。
皇帝喜欢她就喜欢了?,只要皇帝高兴就好。
皇帝不贪恋后宫,一心国?事,不是好事吗?
德妃的指责真是毫无道理。
沈初宜对庄懿太后福了?福,沉声道:“太后娘娘,臣妾不过只是嫔妃,万万不敢对陛下指手画脚,德妃娘娘此?言,臣妾愧不敢当。”
“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庄懿太后叹了?口气。
她揉了?揉额头,面上露出不悦神色。
“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哀家不希望有外人议论,”她抬眸看?向德妃,“你们?只管好好侍奉陛下就是。”
她淡淡道:“都散了?吧,哀家累了?。”
邢昭仪慢吞吞走出寿康宫。
前面的娘娘们要?么上了步辇,要?么结伴而行,只有她孤零零站在原地,无人同她攀谈。
邢昭仪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不?是这?样的。
至少在顾庶人还在的时候,因她同顾庶人关系好,宫妃们也会?同她谈交情。
那时候,邢昭仪觉得宫里都是好人。
人人见了她都是笑脸,不?会?有人故意不?理她。
后来为何就变成这?样了?
邢昭仪想?不?通,似乎从顾庶人落败之后,她没能去畅春园侍奉陛下,一切就都不?同了。
从那时候起,宫人看她的眼神就带了轻视。
邢昭仪站在寿康宫宫门口,不?走也不?退,她就愣愣站在那,好似已?经?神游天外。
“邢姐姐。”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邢昭仪回过头,就看到赵宝林站在她身后,眼睛通红,正小心翼翼看着?她。
“邢姐姐,”赵宝林勉强笑了,“咱们回宫吧。”
邢昭仪很讨厌赵宝林。
原来她还是赵昭媛的时候就处处与自?己争锋,似乎只要?赢过自?己,她就能成为嫔娘娘。
结果呢。
结果她自?己自?不?量力,做了那样下作的手段,不?仅没有得偿所?愿,到头来害人害己,连累她都抬不?起头。
赵宝林真是愚蠢,居然还去谋害白?婕妤,也不?看白?婕妤当时多风光,入宫就能伴驾。
她若能成事?也就罢了,做的那漏洞百出的戏码,反而牵连了荷风宫和她。
那几个月,荷风宫门可罗雀,宫人们都不?敢往这?边走动。
邢昭仪见都不?想?见赵宝林了。
如今看她这?委委屈屈的样子更来气。
“你自?己走吧。”邢昭仪冷冷道。
赵宝林一噎,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
她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也顾不?得此时身在何处,竟是张口便为自?己辩解:“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赵宝林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是真的很委屈。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有什么本事?,姐姐难道还不?知?”赵宝林道,“我若是能有这?通天手段,还能操控宫人去畅春园谋害旁人,我又何苦在宫里蹉跎到今日。”
邢昭仪一句话都不?想?听。
她看了看已?经?渐渐走远的宫妃们,冷声道:“你自?己走吧,我不?想?同你多说什么,你好自?为之。”
赵宝林顿了顿,最终没有再开口。
她扶着?自?己的宫女,轻轻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一言不?发?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邢昭仪才?慢慢往前走。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宫道上就安静下来。
邢昭仪漫步在宫道上,明明阳光很暖,她却
感受不?到任何热度。
她只能看到高耸宫墙,看到它挡住了她的天光。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邢昭仪。”
邢昭仪回过头,见了来人,不?由冷笑道:“你也要?来嘲讽我吗?”
来人却摇了摇头。
她认真看着?邢昭仪,声音犹如鬼魅。
“你可甘心?”
邢昭仪怎么可能甘心?
可她却没有那么傻,她眼神依旧冰冷,看着?来人不?带任何感情。
“怎么?你想?要?让我冲锋陷阵吗?”
来人浅浅笑了。
“怎么是让你冲锋陷阵?”她声音轻柔,直达人心,“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甘心。”
“若是不?甘心,还不?如放手一搏。”
“如何?”
邢昭仪沉默了。
另一边,沈初宜回了长信宫。
她叫来如烟,道:“今日我瞧着?,有几个扫洗宫人神情很是恍惚,看宫装应该是东六宫那边的杂役宫女。”
如烟愣了一下,道:“奴婢这?就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东六宫最近可有什么事?。”
沈初宜点头,就让如烟去忙了。
下午醒来,沈初宜逗了会?儿儿子,就去书房读书了。
她如今课业有些吃重?,每日读书的时间都增加了半个时辰,付出得多,收获也更多。
读书就是如此,只要?肯努力,总会?有回报。
沈初宜正在读书,如烟就快步进入书房:“娘娘。”
沈初宜放下书本,抬眸看向她。
如烟的神情有些古怪。
“娘娘,听闻最近……”如烟纠结了一下措辞,“最近总有人听到,碧云宫有哭声。”
沈初宜愣了一下:“碧云宫?”
如烟颔首,低声道:“原来柔选侍就是住在碧云宫的。”
柔选侍就是路淼。
她这?一提醒,沈初宜才?想?起来,原来路淼入宫之后,是跟随当时还是耿贵嫔的贤妃住在碧云宫。
后来畅春园中,路淼自?缢而亡,耿贵嫔也升为贤妃,搬入绯烟宫。
从此碧云宫就空置了。
如今东六宫中,只有绯烟宫、听雪宫和望月宫有宫人居住,剩下的锦绣宫、碧云宫和永福宫都空置了。
空置的宫室多,就显得过分冷清。
沈初宜蹙了蹙眉头:“有人哭是什么情况?”
如烟打听得很是清楚。
“听说大概是十日之前,有扫洗宫人听到碧云宫有哭声。”
“因碧云宫空置,一早就封了宫,没有安排扫洗宫人值夜,所?以碧云宫里面应该是没有人的。”
但还是有人听到哭声了。
“那个扫洗宫人很害怕,却不?敢声张,她第二?日称病没去角房值夜,另一个宫女也听到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