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荣华富贵by鹊上心头
鹊上心头  发于:2024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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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宜也不觉得烦,她还挺喜欢活泼开朗的春鸢。
她问?:“你以后可要归家?”
春鸢摇了摇头,她腼腆笑了:“奴婢
父母都过世了,回家也没有亲人,还不如留在宫里,起码衣食无忧。”
沈初宜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日读书习字,莳花弄草,沈初宜很快就适应了桃花坞的生活。
萧元宸今日没来桃花坞,沈初宜也从不叫人打听萧元宸招谁侍寝。
她知道萧元宸最不喜被?人窥探帝踪。
再说,知道了也无甚用处,还不如怡然自?得,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之后几日,沈初宜过得安静平和,晚间时分,她还领着小宫女们在花园里赏景,院中点了艾草,倒是没有蚊虫。
几人说说笑笑,吃了京北的蜜桃和李子,又吃了清凉的酸梅汤,都很高兴。
待到晚间,沈初宜一早就睡下了。
她原本以为今日就会平静无波过去?,然正酣睡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吵嚷声?音。
沈初宜有些懵,她很迟钝地醒过来,声?音飘忽地问?:“怎么了?”
外面守着的是若雨。
若雨赶忙掀起帐幔,扶着沈初宜起身,神情有些凝重:“小主?,芙蓉馆出事了。”
————
今日是若雨值夜。
不过夜半三更时出了事,她连忙叫起舒云和如烟,自?己过来守着沈初宜。
沈初宜还很困顿,眼睛都要睁不开,听到若雨的话才忽然惊醒。
“什么事。”
若雨见她清醒了,便取了罩衫过来,仔细给她穿好,然后便扶着她坐正,蹲下来给她穿鞋。
她忙这些差事的时候,嘴里不停,非常简洁明了说了事情。
“听闻三更时分,白选侍起夜更衣,她宫中的宫女点灯照亮,灯光刚一亮,两人便在寝殿的地上?看到了两条蛇。”
沈初宜心?中一惊。
“什么蛇?”
若雨一边说着,脸色也有些不好:“似是竹叶青。”
竹叶青可是毒蛇。
沈初宜下意识握住了若雨的手腕,眼神不自?觉凌厉起来。
若雨忙安抚道:“小主?放心?,咱们这里无事。”
“消息传来,舒云姐已经领着奴婢们在桃花坞各处搜寻一遍,暂无危险,也无人受伤。”
沈初宜这才松了口气?:“咱们无事就好。”
她如此说着,站起身来用手指梳好头发,简单用发带系好。
“各宫可有动作?”
待沈初宜来到一楼厅堂时,就看到舒云神情严肃地安排人再仔细检查一楼。
“小主?,”舒云听到沈初宜的话,上?前扶着她在主?位落座,“听闻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都赶到芙蓉馆了,大公主?今日有些发热,耿贵嫔娘娘并未去?芙蓉馆。”
“梅花坊和百景园都很安静,应当都没掺和这件事。”
沈初宜垂眸深思片刻,道:“给我梳发。”
舒云没有犹豫,立即让若雨给她盘了一个简单的牡丹髻。
“今夜大抵不用睡了,就是不知是否会影响明日太?后娘娘的千秋节。”
芙蓉馆闹的这时间,真是巧妙极了。
果然,沈初宜话音落下,外面就传来熟悉的嗓音。
来的是之前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姑姑,她亲自?来桃花坞禀报沈初宜:“沈才人,陛下命所有宫妃即刻去?摘星楼,畅春园各宫室须得连夜驱虫,恐有漏网之鱼,危害性命。”
以萧元宸的谨慎,定会如此。
沈初宜也没有再梳妆打扮,她拢好罩衫,叮嘱了舒云几句,就领着如烟跟随赵姑姑离开了。
路上?,赵姑姑一直沉默不语。
沈初宜见她眉头不展,就知她心?情不畅。
原本贵人们能?来畅春园,是畅春园的大好机会,若是贵人们喜欢此处,年年都来住上?一年半载,那畅春园以后定会热闹繁荣起来。
谁能?想到,贵人们刚住了几日,芙蓉馆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还好白选侍无碍,没有被?毒蛇咬到,若是白选侍不幸中毒,畅春园的宫人一个都跑不了。
想到这里,赵姑姑脊背就都是冷汗。
沈初宜见她神情沉郁,思索片刻,才慢慢开口:“姑姑不必太?过忧心?,陛下仁善,从不会牵连无辜。”
赵姑姑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位瞧着安静少言的沈才人竟会安慰她。
这宫中的缘法谁都不好说。
赵姑姑虽然身在畅春园,同长?信宫的老姐妹也有联系,宫里的事情大约也知道一二?。
这位从宫女忽然成为宫妃,又忽然有孕被?封为才人的沈小主?,老姐妹说起来,都说她当宫女时沉默稳重,聪慧大方。
现?在做了宫妃,对待宫人也是和气?友善的。
她似乎并不是很出众,也并非日日都能?得见陛下天颜,可每逢贡果进?京,她宫中总是少不了。
总的来说,她是宫里的一名还算得宠的普通妃嫔。
赵姑姑把春鸢推过来,就是想让沈才人提携一二?,往后带进?宫里去?,好歹在贵人们身边伺候。
畅春园日子虽然平和,却也实在辛苦,赵姑姑待春鸢倒是有几分真心?的。
她原本还想看一看,等一等,谁知道刚一进?畅春园,陛下就留宿在了桃花坞。
沈才人自?然不能?侍寝,可陛下也愿意陪她安眠。
这已是爱重了。
赵姑姑当即就动了心?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看,赵姑姑立即就知道沈才人不简单。
她虽然如今在畅春园侍奉,早年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那时候她在外五所侍奉皇子,大约知道一些皇子们的性子。
这位三皇子平日里淡着一张脸,同人也从不亲近,可赵姑姑却知道,他坚韧又笃定。
尤其是待人接物,他认准的人,就不会太?过防备。
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亦或者陛下心?里如何想,信任是十分珍贵的。
如此看来,这位沈才人便是那其中之一。
这很了不起了。
能?被?陛下看进?眼中的人可是少之又少的。
况且,这几日春鸢都是高高兴兴的,回来同她说小主?赏赐了这个,赏赐了那个,待人极为宽厚,桃花坞的姐姐们也都很好。
赵姑姑彻底放了心?,心?里对沈初宜已多了几分感激。
此刻,沈初宜这样一句安慰,实在让赵姑姑触动,她不由叹了口气?。
趁着四下无人,赵姑姑压低声?音道:“小主?,一会儿若是去?了摘星楼,小主?万不要开口。”
沈初宜垂眸看向她。
赵姑姑的目光低沉,她只安静看向前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白日时,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都给了白选侍赏赐,先后都去?了芙蓉馆。”
赵姑姑顿了顿,又说:“夜晚事发时,白选侍惊慌失措跑出寝殿,另一侧阁楼中的路宝林却穿戴整齐,尚未入睡。”
要知道,事发时已经是三更了。
赵姑姑不去?点评这里面的对错,也不说是非,她只告诉沈初宜今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两句话,信息颇多。
沈初宜很欣赏赵姑姑这样知恩图报的人,她也不说什么大话,只告诉赵姑姑:“若是当真有事,我会替你说一句。”
沈初宜从不觉自?己在萧元宸心?里多重要,她不过是茶余饭后解闷的解语花罢了,但赵姑姑的确无辜,此事同畅春园的人怕也不相干,能?救上?一命,多在萧元宸说上?一句,实在无伤大雅。
萧元宸大抵也不会为了青梅竹马失去?理智。
赵姑姑哽咽了一声?,最终却没有再开口。
很快,沈初宜就来到了摘星楼。
也是奇怪,明明园中只有这几处小路,她这一路上?却谁都没碰到。
等到了摘星楼,沈初宜抬眸就看到两位太?后娘娘高坐主?位。
庄懿太?后是从来不肯落自?己面子的,即便这个时候,她也依旧穿戴整齐,一头乌发也梳得工工整整,甚至还戴了发簪。
恭睿太?后就显得匆忙许多。
她只来得及盘上?头发,发髻都有些松散,显然是临时被?请来的。
这几日沈初宜都未见过两人,此刻看来,恭睿太?后的晕车之症还未好转,瞧着眼底一片青黑,显然这几日都没有睡好。
除了两位太?后,耿贵嫔领着两位小公主?,杨充容和步充容都已经到了。
沈初宜忙上?前
见礼,庄懿太?后此刻心?情不佳,也很难有什么笑模样,她疲惫地摆手:“赐座。”
等沈初宜坐下,外面就又来了人。
先到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位小皇子同小公主?一样都睡着,不过被?奶嬷嬷抱在怀里,此刻都很安静。
庄懿太?后和恭睿太?后立即就精神些许。
“都抱去?偏殿吧,好生看顾着,可莫要胡思乱想。”
等小主?子们都被?抱下去?了,耿贵嫔才有些忧心?地道:“懿太?后娘娘,陛下无事吧?”
庄懿太?后安慰她:“宫里暂时都无事,只皇帝担忧还有漏网之鱼,这才让咱们都来摘星楼,等各宫和花园都搜寻一遍,住着也安心?。”
耿贵嫔微微松了口气?。
说话功夫,陈才人和卫宝林到了。
卫宝林神情很是慌张,她坐下后也是左摇右摆,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恭睿太?后本来就头疼,看到她如此更是不喜,即便在庄懿太?后面前,她也很难再维持慈和。
“卫宝林,慌张什么。”
恭睿太?后冷冷一句话,让卫宝林面色倏然白了,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僵直坐好身体,不敢动了。
一时间,摘星楼都安静下来。
众人本就是半夜被?吵醒的,此刻心?里又装着事,这么多人,一张笑脸都凑不起来。
庄懿太?后见恭睿太?后面色实在难看,声?音难得温和几分:“妹妹,你先去?偏殿躺一躺吧,这如何是好?”
恭睿太?后摆摆手,声?音虚弱道:“多谢姐姐关?心?,姐姐和孩子们都在,我独去?躺着,也实在不像话,倒要让姐姐一人操劳。”
庄懿太?后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
恭睿太?后此刻倒是安慰起她来:“姐姐莫太?揪心?,会过去?的。”
“相信皇帝便是。”
也只能?如此了。
又安静等了一刻,萧元宸忽然出现?在摘星楼前。
他只穿了一件玄色常服,头上?简单戴了一顶白玉冠,即便夜深露重,却依旧神色如常,沈初宜从未见过他疲惫困顿的模样。
他大步流星走来,衣袂在夜色里翻飞,犹如寂夜中的蝴蝶,无人得见,却依旧振翅欲飞。
萧元宸神色很平静,他走进?来时,目光在沈初宜身上?一扫而过,然后才看向两位太?后。
“见过懿母后,睿母后。”
他说着,一撩衣摆,直接便在龙椅上?落座。
宫妃们立即要就要起身见礼。
萧元宸道:“不必多礼,都坐。”
各宫人是否有事,早就有人禀报给萧元宸了,此刻萧元宸未再多问?,只问?耿贵嫔:“溪儿可好些了?”
耿贵嫔便道:“回禀陛下,溪儿好多了,已不发热,安静睡着了。”
萧元宸松了口气?,道:“这几日不要让溪儿和湘湘一起住,暂时分开几日。”
耿贵嫔也道:“是。”
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声?。
不多时,一行人便七零八落走入摘星楼。
还不等庄懿太?后训斥,走在中间的一名白衣女子便直接跪了下去?。
她的声?音如泣如诉,仿佛有天大的委屈。
“陛下、懿太?后娘娘、睿太?后娘娘,还请为妾做主?啊。”
“有人要杀妾。”

沈初宜定睛一看,说话之人就是白选侍。
白选侍气质出尘,淡雅柔静,声音轻灵温柔,一看便知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世家闺秀。
大抵名字和徐姑姑讲的故事给了沈初宜错觉,沈初宜总觉她会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倒是想不到,她也?会跪倒在地委屈哭诉,那一串串的眼泪如同珍珠,怎么不叫人同情?和怜悯呢?
见她这般作态,跟在后面满面疲惫的宜妃当即就瞪眼了。
“白选侍,事情?还都未查清,尚且不知意外?还是人为,你?便如此着?急哭诉跪求,存的是什么心思?”
宜妃从来得理不饶人。
她一开?口?,白静姝就哭不下去了。
她身边站着?的路宝林忙弯下腰,有些?怯弱地道:“白姐姐,起来说话吧。”
白静姝没有动。
她不肯起来,德妃同宜妃也?不好落座,只能一起站在堂下。
沈初宜余光瞥见,宜妃只是面色疲惫,但德妃的脸色是真的不好,她垂着?眼眸,脸上没有一丝欢喜。
她整个人憋着?一口?气,一股劲儿。
沈初宜甚至觉得她心底深处蕴藏着?滔天波浪,随时?都要掀翻静湖上的楼船。
庄懿太后被她们吵的头?疼。
“德妃、宜妃、路宝林,你?们都坐下,”庄懿太后揉着?额角,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选侍,“你?若喜欢,就一直跪着?。”
三人都坐下,白选侍也?委屈地擦了擦眼角,她柔弱可怜地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皇帝陛下,最后才跪正身体,给太后行大礼。
“太后娘娘,妾知错。”
庄懿太后面色这才好转。
“坐下说话吧。”
等所有人都落座,萧元宸才淡淡开?口?:“德妃,你?来说。”
这一次至畅春园避暑,虽有两宫太后督导,但大事小情?皆由德妃一手操办。
当然,宜妃和耿贵嫔也?出了力?,不过主心骨依旧是德妃。
德妃一贯喜欢处理宫事,就如同宜妃说的那样,最得美名的事情?她可不会让与旁人。
美名是她的,责任自然也?是她的。
畅春园避暑本是大喜事,可在太后寿宴前闹出这样的大事,就是祸事了。
德妃这一晚上跟火里烤过似的,她心里头?发闷,牙根生疼,却都忍住了。
她轻轻舒了口?气,才起身对主位行礼,坐下后沉稳开?口?:“今日三更,白选侍寝殿中发现两条毒蛇,所幸白选侍宫人处置妥当,直接就让守门?的黄门?抓了毒蛇,无人受伤中毒。”
“因出此事,白选侍知晓不能隐瞒不报,便命人叫醒了路宝林,后派人通传臣妾和宜妃妹妹。”
之后的事情?德妃略过不提,道:“臣妾和宜妃妹妹赶到芙蓉馆时?,发现芙蓉馆的宫人已经把芙蓉馆上下搜寻了一遍,除了白选侍的宫殿内,另外?还有一条毒蛇。”
“臣妾心知兹事体大,忙命宫人通传各宫,让人加紧搜寻,恐其余宫室也?有虫害。”
说到这里,德妃顿了顿,道:“幸运的是,除了白选侍宫中,其余都无虫蛇,诸位妹妹也?无大碍。”
她这一番禀报言辞流畅,脉络清晰,萧元宸不由点了点头?。
“你?做的很好。”
萧元宸刚夸赞完,另一边,宜妃冷笑出声。
她的声音尖锐,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陛下怎么不问问,另外?一条毒蛇在何处?”
萧元宸微微蹙起眉头?,却并未训斥宜妃,反而是庄懿太后开?口?:“宜妃,怎么这样不懂规矩?”
宜妃仿佛得了庄懿太后的鼓励,她忽然取出帕子,在眼底擦了擦。
再开?口?时?就带了哭腔:“陛下、懿太后娘娘、睿太后娘娘,不是臣妾不懂规矩,只是今日的事实在叫人害怕,臣妾现在心里头?还慌着?。”
“那几条蛇细细小小的,鳞片闪着?青光,可吓人了。”
萧元宸叹了口?气。
他?重新抬起眼眸,淡淡看向?宜妃:“那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萧元宸这样冷淡看一眼,宜妃打了个寒颤,她轻咳一声,不再撒娇卖乖,甚至坐直了身体,显得特别端庄。
“回禀陛下,另外?一条毒蛇,是在德妃姐姐给白选侍的赏赐里发现的。”
这话一出口?,摘星楼陡然一静。
即便有数十?人或坐或站在观星台中,此刻却仿佛杳无人烟,一点声音都无。
妃嫔们皆是垂眸静坐,无一人敢开?口?。
沈初宜余光瞥见萧元宸神情淡然,两位懿太后娘娘也?不如何惊讶震惊,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
亦或者说,她们即便如何震惊,挂到脸上的永远都
是平静祥和。
此事牵扯德妃,萧元宸就未再继续询问德妃,他?抬起眼眸,冷冷看向?姚多福。
姚多福上前打了个千,挥手一招,孙成祥便迅速上前。
牵扯宫里案件时?,大多是孙成祥联合尚宫局和慎刑司一起协查,他?机敏聪慧,很有经验。
孙成祥上前跪下行大礼,才道:“回禀陛下,另一条毒蛇的确是从德妃娘娘赏赐给白选侍的礼盒里发现的。”
此刻德妃倒也?沉得住气。
她并未起身为自己开?脱,而是依旧挺直腰背坐在椅子上,垂眸静默,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即便此刻,她的仪态也?是完美无缺的。
孙成祥继续道:“经查,今日除了白选侍身边的三位宫女和一名黄门?,其余进出过白选侍芙蓉馆三醉堂的,共有十?人。”
孙成祥口?齿清晰,娓娓道来。
“除去芙蓉馆侍奉的两位宫人,还有六人分别为德妃娘娘身边侍奉的大宫女晚书及一名小宫女,宜妃娘娘身边侍奉的大宫女碧荷以及一名小黄门?。”
孙成祥顿了顿,道:“另外?,杨充容身边的大宫女执剑也?曾登门?造访。”
“剩下三人则为御膳房的侍膳黄门?,专门?侍奉白选侍早午晚膳。”
听到这里,沈初宜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只觉得杨充容不愧是武将之女,身边的宫女名字都如此铿锵有力?。
孙成祥一口?气说完,才躬身对萧元宸行礼:“陛下,此番慎刑司上监和掌殿姑姑并未来畅春园侍奉,奴婢已请掌事马姑姑主领此事,依次审问所有牵扯其中的宫人和白选侍身边侍奉的宫女。”
说到这里,孙成祥才算禀报完。
而此刻,宜妃的面色骤变。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姑姑,见她晦涩,便明白碧荷确实已经被带走了。
她立即就有些?着?急:“孙成祥,你?敢直接拿本宫的人?”
宜妃这就有些?胡搅蛮缠了。
孙成祥跪在堂下,垂眸不语。
倒是德妃此刻冷笑一声,难得露出与往日不相?符的冷傲气势。
观星台灯火摇曳,亮如白昼。
四周一共点燃十?数展八角宫灯,头?顶的琉璃如意灯也?全部点燃,照得人面亮堂。
但德妃却仿佛刚好没被灯火照耀,她的面色是幽深而灰暗的。
声音却极为冷酷,笃定又坚持。
她冷冷开?口?:“本宫不怕查。”
说着?,她抬眸看向?萧元宸,高昂的脖颈犹如天鹅,高贵而美丽。
“陛下,臣妾入宫四年,蒙陛下和太后娘娘们不弃,有幸陪伴娘娘们处理宫事。”
“臣妾愚钝,这几年多要太后娘娘们关照指点,方才能磕磕绊绊行至今日,”德妃一字一顿地道,“今日白选侍被人毒害,是臣妾掌宫不利,臣妾难辞其咎,愿领陛下和娘娘们责罚。”
德妃说着?,起身跪了下来:“但臣妾可以指天发誓,臣妾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臣妾今日会赏赐白选侍,是因她伴驾有功,宜妃妹妹也?赏赐了,这都是定例。”
确实,沈初宜得了盛宠时?,德妃和宜妃无论怎么想,也?会送来赏赐。
这是高位宫妃的尊荣。
白选侍刚入宫就侍寝,后又被选入畅春园侍奉,因太过仓促,德妃和宜妃的赏赐一直没空送来。
也?是凑巧,今日刚好两人都想起来这事,都派了人来芙蓉馆。
“臣妾不怕慎刑司详查,臣妾甚至盼着?慎刑司严查,好还臣妾清白。”
德妃这一番话说下来,当真是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沈初宜不知事情?真相?,却也?知道德妃的应对是最得体的。
无论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如何,无论是否真的是她,但现在,不会有人敢说她半句流言。
德妃话说完了,萧元宸便道:“德妃,起来说话。”
德妃行礼:“是。”
待德妃重新落座,萧元宸的目光才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此事已由宫中各司一起主持,因牵扯德妃和宜妃等人,便由姚多福和孙成祥主管此事,其中牵扯大事小情?一应禀报朕与两位太后。”
萧元宸都开?了口?,宜妃也?不能再胡搅蛮缠。
宜妃不情?不愿地起身,福了福道:“是。”
杨充容此刻也?跟着?起身,道:“臣妾之前在花园偶遇白选侍,白选侍当时?说臣妾的发簪好看,臣妾便让执剑送了一支给白选侍。”
杨充容也?解释了一句。
她道:“不过既然执剑也?去过芙蓉馆,那就正常询问,臣妾也?问心无愧。”
这话也?是落落大方。
如此看来,似乎人人都是清清白白,毫无嫌疑的。
此事到了这里,其实就暂时?告一段落。
总得给慎刑司侦查的时?间。
萧元宸放下茶盏,抬眸看向?沈初宜身边梨花带雨的白选侍。
白选侍似乎感受到萧元宸的目光,这才抬起头?来,努力?向?萧元宸露出一个笑容。
这一笑真是骤雨初停,春光明媚。
沈初宜觉得,萧元宸的声音似乎都温和了。
“芙蓉馆不宜再住,白选侍和路宝林今日暂住百景园,待宫人彻底搜查过再搬回居住。”
白选侍和路宝林忙起身,两人谢恩。
就在此时?,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
“陛下,妾有线索要报。”

众人此刻又累又困,思绪难免迟滞。
堂下人起?身跪下行礼时,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等到她开口说话?,所有人的目光才慢慢落到她身上。
说话?的人是卫宝林。
卫宝林面色有些?紧张,她紧紧攥着手,跪在地上的姿势很僵硬。
她看起?来也很害怕。
萧元宸微微蹙起?眉头,他道:“说。”
卫宝林哆嗦了一下,她深吸口气?,才颤抖着声音道:“回禀陛下,妾……妾一早起?来采摘花露时,正巧走到宜兰园同芙蓉馆相交一侧,当时妾和妾的宫女都看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黄门偷偷从芙蓉馆后门进入。”
“妾人微言轻,又不知此人究竟是做甚,便不敢同旁人提及,今日整日都是惴惴不安。”
说到这里,卫宝林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还好,白?选侍和路宝林都无碍。”
她说到这里似乎终于放松下来,说话?越来越利落。
她长长舒了口气?,面色也稍微和缓:“否则妾真是罪过。”
这一条线索的确很重?要,最起?码,她的这一开口,似乎把德妃和宜妃等人的嫌疑洗清了。
不过卫宝林本?就是宜妃宫里的人,她到底是不是为宜妃开口谁都不知。
萧元宸垂着眼眸,神情一直淡漠平静,一点都不为卫宝林的话?惊讶。
倒是庄懿太后问:“你何时看到的那人,又为何要一大清早采摘花露?”
花露得日出?之前?才能?采摘,四更天过,即便天色依稀有些?亮光,但整个畅春园依旧安静如夜。
最重?要的是,起?那么早,肯定会十分困顿。
这种差事,宫妃都是吩咐宫女做,哪里有亲自动手的道理。
卫宝林一开始没开口。
等到众人目光往她身上刺过来,她才哆嗦了一下,有些?羞赧地道:“妾听闻懿太后娘娘最喜欢吃牡丹花酿,要配牡丹花酿,木芙蓉的花露是最好的,妾想着明日便是太后娘娘的生辰,想再给娘娘添一份寿礼。”
说到这里,卫宝林大抵也知道自己?太过谄媚,她羞赧地低下了头,声音也弱了几分:“就差一点,就攒够一只玉瓶了。”
听到这话?,在坐宫妃心思各异,倒是庄懿太后神情明显好转了。
就连恭睿太后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庄懿太后难得有了些?笑?意:“好孩子,你是个孝顺的。”
卫宝林跪在冰冷的青石砖上,低着头不敢开口。
庄懿太后同萧元宸对视一眼,然后才道:“卫宝林,你可有看到那人面容?”
卫宝林有些?迟疑,却还是鼓起?勇气?,道:“回禀懿太后娘娘,妾瞧见?了。”
这话?落地,摘星楼众人不由有些?惊诧。
谁都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作恶之人一早就被人瞧见?。
萧元宸适时开口:“懿母后,您对宫规熟悉,此事由您做主。”
这意思是让庄懿太后直接处置了。
庄懿太后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详查宫中?游走的年轻黄门。”
说到这里,庄懿太后道:“若是查到有嫌疑者?,就让卫宝林看一看,另外,孙成祥,你那边也不能?断。”
“毕竟,我们尚未可知究竟是谁下的手。”
庄懿太后倒是雷厉风行。
然而卫宝林却犹豫了一瞬,她很快便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庄懿太后,眼神格外坚定。
“懿太后娘娘,妾可以?挨个看畅春园侍奉的黄门,直到寻到人为止。”
她顿了顿,坚定道:“为了宫中?平安,妾不怕吃苦。”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有些?惊讶。
畅春园虽然不如长信宫宫人众多?,黄门却总有三百多?人,即便除去年老者?,也有二百余人。
要一一见?过,耗神又辛苦。
这卫宝林的一番作态,真是厉害极了。
沈初宜垂下眼眸,心里不由感叹,卫宝林即便不是世?家千金,到底也是富贵人家中?的女儿,从小到大所见?所闻皆是一流,眼界心思都有过人之处。
这件事受害的是白?选侍,可如今众人的目光却都落在了忽然出?现的卫宝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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