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有好几次,他们差点被搜山的警察发现。洛龙是个极机敏的人,尚仁当年能混成帮派老大,心眼也有八百个。两人结合手机里的离线地图一琢磨,意识到警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了。再这么下去,不出两天,他们就会困死在山里。
而且,他们的水和干粮也快要耗尽。
现如今的两人,就是两头困兽,沉默相对了一会儿。洛龙突然说:“我有个很冒险的法子,你敢不敢?”
尚仁:“老子有什么不敢的?说!”
“干脆别往前跑了,都是警察。我们掉头,往回走,警察肯定想不到我们胆子这么大。他们人虽然多,也很分散,而且这两天警察明显还少了一些,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咱们趁这个机会,绕过这几天差点撞上的那两波警察,看能不能反向绕出包围圈。”
尚仁眼睛一亮:“是个办法!就算绕不出去,我们回到有人的地方去,随便抓几个人当人质,让警察放我们走!再不济,要死也拉几个垫背!反正老子坐了半辈子牢,不想再坐了。临死前轰轰烈烈干一票,这辈子也算值了。”
尚仁是90年代的帮派分子,崇尚英雄主义和黑帮文化,与世隔绝几十年,江湖气依然很重,如今走到绝境,满脑子也只有打打杀杀。
而洛龙不一样,他还是想活。可他知道,就算自己被警察抓到,告发杀钱成峰的人是刘婷妹,可那势必牵扯到当年他们对刘婷妹做的事,还牵扯到一个失踪的警察,哪一项都够他判好多年。所以他必须逃出去。
两人意见一致,掉头又沿来时的方向,绕了条没有路的路,迂回逃亡。
只不过,当洛龙在山野间攀爬时,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几次都感觉对面山上好像有人在看自己。可他往后看,又什么都看不见。
“吗的,那个臭婊子。”洛龙骂道,“她要是敢再来,我一定弄死她!”
三个小时前。
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黔省西南部的山路旁。
当地派出所的一名干警从驾驶座走下来,夏勇泽和李轻鹞也下了车,双方挥手道别。
两人今天下午高铁到黔省省会后,又转乘动车到最近的县里。但是,他们和指挥部联系后得知,陈浦那个小组,已经深入山区。如果他们沿着陈浦原来的路线深入,起码还有两天才能追上。
所以指挥部的意思,干脆让这两名补充兵力,绕到山区另一头,与陈浦等人的直线距离已经不远,进山后大概步行四、五个小时,双方就能汇合。
李轻鹞和夏勇泽一合计,也别在山外过夜了。陈浦那组人手严重不足,天天累得要死,现在又深入一线。他们这一过夜,再进山,就得到明天下午汇合,耽误大半天。
两人干脆连夜进山,夜里11点左右就能到陈浦他们的位置,时间并不算晚。这样,他们还能参加明天上午的搜索行动。而且这一路,都是警方搜索过的安全区域。
两人装备齐全,还都配了枪,打着手电,步行上山,路上还碰到了两处搭帐篷扎营轮休的干警。
李轻鹞一边走,一边给陈浦发消息:【预计11点到11点半到,你赶紧休息吧,别等我。】
【我现在没事,出来接你。】
【不要,你们这组昨天不是整晚执勤没睡吗?都熬快40个小时了,赶紧睡,小心猝死,我到了也不会找你,明天见。】
【行吧,路上小心,有事随时联系。】
【好,快睡。】
【想你。】
【我也很想你,陈浦。】
第82章
早在这天傍晚,天就变了。一整个白天都晴朗多云,忽而阴云密布,风声大作。雨点淅淅沥沥落在山间,雨势倒是不大,风大。山的深处,仿佛有无数的兽正呜呜呜发出哀鸣。
如果没有在山间扎帐篷过夜经历的人,遇到此情此景,便会既兴奋,又害怕。
8岁的乔安然就是如此。
她今年上小学二年级,最喜欢吃的东西是冰激凌和烤鸡翅,最喜欢的玩具是她正拿在手里的那个布娃娃,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这是乔安然第一次跟着爸爸、妈妈和姐姐,周末徒步穿越望瀑山脉,计划在山间度过两个晚上。可惜天公不作美,天气预报明明是大晴天,山里真实的天气却变幻莫测。原本期盼的全家围着篝火烧烤的美妙体验没了,只能躲在帐篷里打牌。
不过这对于乔安然和她15岁的姐姐乔妙然来说,依然是非常新鲜有趣的经历。她们时而把头探到帐篷外吹风,时而伸手接雨,简单的红烧牛肉方便面煮火腿肠鸡蛋也吃得津津有味。
她们的爸爸乔毅就说:“看吧,我说要坚持。要是照你说的,遇到点雨就掉头回家,孩子们就只学会了半途而废。哪会有这么独特难忘的经历?而且雨也小了。”
老婆王桐馨答:“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之前也不是看风太大了吗?而且这里都没人,就我们一家,怪吓人的。万一半夜雨下大了,或者遇到什么危险,都没有人来救我们。”
“胡说八道,这里本来就是露营基地,有什么危险?而且地势高,我买的是最好的防水防风帐篷,下大雨都不怕。本来跟孩子们说好了徒步穿越两天,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要坚持。不然将来她们遇到困难,只会想到放弃。”
“什么都上纲上线,我说不过你。这里不会有野兽吧?狼啊,熊什么的。”
乔毅都笑喷了:“现在哪那么容易遇到野兽,真有早就被人打了,多难得啊。放心吧,这条路线我都跟朋友穿越过两次了,很安全,从来没听说过有野兽。野兽都躲在更深的山里。”
王桐馨放下心来。
他们家,乔毅是互联网大厂打工人,已经干到了经理级。王桐馨自己是初中数学老师。家庭收入很不错,两口子感情又好,很重视孩子培养。乔毅自己是个户外爱好者,经常带孩子搞运动、徒步。今年暑假他们去了XJ,还徒步穿越过琼库什台线路。两个女孩很坚强,全程走了下来。今天这条线路的难度还赶不上XJ的。所以尽管有风雨,这片基地只有他们一家人在,但乔毅还是坚持不下山。两个孩子一开始也害怕,可是母女三人反抗无效,只能留下。没多久,倒是都适应了,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风也渐歇。
乔毅更得意了,他拉开帐篷走出去,呼吸着雨后新鲜的空气,说:“都出来透透气,整座山都是我们的了。”
母女三人也出了帐篷,被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寒战。
这座山叫望瀑山。山的另一侧,是一面陡峭悬崖,挂着一个三叠瀑布群。越往下,瀑布落差越大。最后是个大瀑布,足有八十余米宽,一百二十米高。要不是这里山势险峻、交通难行,早开发成热门旅游景点了。
他们的帐篷,就搭在瀑布最高一叠附近的大片草地上,能够清晰听到瀑布轰然坠落的声响。再往前走十几步,就能看到灰白的瀑布在脚下奔流。前方,则是黑暗开阔的河谷。
“真美。”王桐馨叹息到,大女儿乔妙然拿手机夜间模式拍照,想发给同学,却发现信号只有一格,半天发不出去,遗憾作罢。小女儿乔安然抱着她最好的伙伴布娃娃,蹲在瀑布边捡石子。
“小心点。”王桐馨喊道,“别离水太近。”
乔毅更觉得这个晚上惬意得很,他站了一会儿,感觉尿急,就往旁边林子里走远了些,到了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对着棵树开始放水。
“喀嚓。”
听着像是树枝或者枯叶被踩碎的细微声响,就在很近的地方。
乔毅愣了一下,回头看看,黑布隆冬,没人。
他拉好裤子拉链,正要往回走,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比寒凉的气息,浸进脖子里。
因为他又听到了两声脚步声。这回他敢肯定,自己没听错。
他想是不是妻女过来了,可方向不太对啊。他扭头看去,黑漆漆的林子里,不知何时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光,一声不吭。
乔毅魂都差点吓掉了,骂了句“草”。
他定了定神,说:“哥们儿,你们也是来露营的?不做声站在这里干什么?”他往林子外挪了一步。
其中一个男人笑着答:“对,我们也在附近露营。那边是你的老婆孩子?就你们一家人过来?”
乔毅含糊答:“不是,还有两家朋友,也在附近扎营,待会儿我们十几个人还要一起搞烧烤,一起吗?我带了两箱啤酒。”
他的声音有点抖。
乔毅忽然想起,今天临下班时,好像看到驴友群有人说了句,哪座山上追捕逃犯什么的。但他当时太忙了,直接忽略群消息。一下班,他就急匆匆拉着妻女来了。而且他们没走进山大路,走的是之前他和几个驴友探索出来的小路,更偏僻,更便捷,路程更短,风景更好。
乔毅的喉咙有点发干,转身就往林子外大步走去。
刚才说话的男人,一下子站到他面前,挡住去路。另一个也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
“你的运气不太好。不过你的两个女儿,长得很可爱。”
夜间山路难行,又下着小雨。夏勇泽倒是想一路猛冲,李轻鹞生性谨慎,压着他不让。因此两人花了比预计更多的时间,才走完1/3的路程。
40分钟前,在隔壁山山脚下,他们还经过了警方的一个补给点,有干警执勤,还有一名随队医生,备有充足的水、干粮和急救物资。双方打了招呼,两人继续深入。
现在,他们已抵达望瀑山。翻过这座山,再穿越两座山峰,就能抵达陈浦小队的驻扎地。
李轻鹞估计他们得半夜1点才能到了,也不知道陈浦睡了没有。反正明天一早就能见面。她都能想到自己明天一睁眼,恐怕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家伙的脸。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痒痒的,热热的,仿佛被一支轻盈的羽毛不断拂过。
水声轰隆,不绝于耳,将森林里所有声响都彻底覆盖。
“没走错吧?”夏勇泽犹犹豫豫地问。
“没走错。”李轻鹞没好气地,“我又不是你,请叫我指南针。我们爬到顶上去,地图上显示有个露营基地,这种能做驴友基地的地方,肯定有路下到对面山上去。而且之前指挥部给的路线,也是这个方向。”
“有道理!你真厉害。这都能推理。”
“……常识而已,小熊。”
第83章
两人快速向上爬,远远看到山顶那片草地上,有一顶孤零零的深蓝色帐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可能是驴友。”李轻鹞皱眉。
“上山的入口都封了,怎么还上来?”
“这片山脉太大,小路四通八达。他们不一定知道警察在封山搜查,很可能是从别的入口上来的。我们过去问问,劝说离开。”
结果两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就察觉出不对劲。
风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帐篷外,东西扔了满地:毛毯、衣物、矿泉水瓶、书本、碗筷……竟像是被人抢劫搜刮过。
“那儿!”夏勇泽惊呼,指着帐篷边缘。
地上露出一双男人的腿,一动不动。
李轻鹞眼皮一跳,一把拦住想要直接冲过去的夏勇泽,拔出了枪。夏勇泽见状也拔枪,两人缓步上前,左右包抄。
帐篷里外,一片死寂。
地上躺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正是乔毅和王桐馨。两人身上均有多处刀伤,有的还在往外流血,满身满地全是血迹。乔毅双眼圆睁,俨然气绝。王桐馨手里抓着个染着鲜血的布娃娃,眼睫微微颤动着,奄奄一息。
“安全。”李轻鹞说,迅速收枪蹲下,先查了一下乔毅的气息脉搏,确认死亡。再轻轻扶起王桐馨,问:“我们是警察,发生什么事了?还能说话吗?”问话的同时,她让夏勇泽解下背包。
他们随身带了一些简单的急救物资,譬如绷带,碘酒,消炎药。
王桐馨睁开眼,用无力的手抓住李轻鹞的胳膊:“两个男的……有刀……我老公……死了……”她哭了出来,“孩子……两个女儿……被他们抓走……救……你们快救……”
夏勇泽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在李轻鹞耳边说:“两个男的?是不是他们?”
李轻鹞点头,脸色极冷沉,手心也浸出冷汗,脑子里却快速衡量盘算着眼前的局面,顷刻间有了决断。
她拔枪朝天连开三枪示警,把夏勇泽都吓了一跳。然后她收枪,往旁边轰鸣的瀑布看了一眼,咬牙道:“先包扎,救人要紧。”
她又掏出手机,可怎么打,电话都打不出去。只能先救人。
王桐馨身上有七、八处刀伤,尤其背部一处伤得极重,血流不止。李轻鹞先拿开王桐馨攥在手里的那个布娃娃,见王桐馨神色哀痛地盯着娃娃,就顺手把这个不大的娃娃塞进外套口袋里,说:“先替你保管,到了医院再还你。”
两人都会些基础急救,把所有绷带都给王桐馨用上了,可背部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止不住。
李轻鹞说:“手机没信号。我们离瀑布太近,声音太大,刚才鸣枪山下不一定能听到。这样耽搁下去不行,她失血量太大,而且还在流血,随时会没命。我们马上送她下山。”
“好!”
好在王桐馨的重伤在背部,其他伤口都包扎得很牢固。夏勇泽立刻在她面前蹲下,他的身板跟头熊一样,背又厚又宽。且他心细,几乎把整张背都弓平了,最大程度想让王桐馨感觉到平稳。
李轻鹞刚想把人往他身上扶,可王桐馨不知哪儿来的气力,剧烈挣扎,不肯上去:“不要……管我!我死……不要紧!求、你们!救我……两个女儿……马上去……他们、离开、半小时……说,要强~奸……才8岁……15岁……”
王桐馨肝肠寸断地痛哭着,苦苦哀求。夏勇泽不知所措。
李轻鹞:“可是你会死!我们不能看着你死。”
王桐馨拼命摇头,因为疼痛,她说每一句话时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眼眸却像着了火一样:“救女儿……先救她们……”
李轻鹞眼眶一热,夏勇泽鼻子已经酸得塞住了,说:“我们先送你下山,马上回来救你女儿,我发誓!”
可王桐馨不肯:“不!现在……就去……来不及……别管我,求你们!别让她们……”她说不下去了。
李轻鹞的声音变得异常沉静:“行了,夏勇泽你背她下山,我背不动。跑下去,但是注意平稳,到了近处马上再鸣枪。我跟上去,先找到他们的踪迹。”
“不行!你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傻吗?会伺机观察,不会轻举妄动,等你们来。她说得对,如果等我们下山再上山,失去两名歹徒的踪迹,两个女孩就完了。”
看着地上那位父亲的尸体,再想到那两人曾经在另一户人家对女主人和小女孩做的禽兽事,夏勇泽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不再犹豫,点头:“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带人上来。”
李轻鹞握住王桐馨的手,说:“放心,我现在就追上去,我向你保证,拼了这条命也会救你的女儿们回来。你不能死,不然她们以后怎么办?”
王桐馨又流了眼泪:“谢谢……”
夏勇泽听得心中寒意更盛,可他说不出任何话,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背起王桐馨,憋足了劲,一阵风似地往山下快步跑去。李轻鹞则按照王桐馨所指方向,快步跑进一片密林中。
陈浦已经在山林间独自穿行了两个多小时,翻了两座山。
挂了李轻鹞的电话后,他当然不会听她的,立刻穿好厚外套,想了想,又从包里翻出块巧克力揣兜里,出了帐篷。
身后帐篷里,周扬新正呼呼大睡。不止是他,他们这队人,昨天整夜值班,这会儿才休息,其他几顶帐篷里的人都睡得死沉。
只余一名干警,打着哈欠在值班,看到陈浦出来,他问:“陈队,怎么不休息,这么晚了还去哪儿?”
陈浦笑了笑:“去接个人。”
“注意安全。”
“嗯。”
周围几座山的地形,陈浦熟得不能再熟了。他干脆绕近路,一路攀爬翻越,速度极快。虽然下着小雨,于他而言没什么影响。不过他估计李轻鹞他们的速度会受影响。
路上,他还给她发消息:【到哪个位置了?】
消息发出去了,她没回复。这片山区信号时有时无,也不知她是没看手机还是没收到消息。
他抵达望瀑山。
估摸着怎么他们也该走到这儿了,他又拿出手机打电话,结果信号彻底没了。他是带了对讲机,但李轻鹞刚来还没有配,只好都收起来,继续翻山。
他甚至还哼起了歌,时下正流行的轻快情歌。哼了好几句,自己才意识到,哑然失笑。想到一会儿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那个冷性子,不可能欣喜若狂飞扑过来,但那双清澈的眼睛肯定会黏在他身上,肯定漾满笑意。他的胸口就热乎乎的,步子更快了。
休息点的帐篷,他都给她支好了。也不知道他半夜钻她帐篷里去睡,别的同事会不会说闲话。还是不太好。可他感觉自己很可能会忍不住,靠。
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在分开这么多天后,能抱着女朋友睡一晚上,和跟周扬新睡一个帐篷里互相嫌弃,能一样吗?能一样吗?
要不大清早再溜出来,别被人看见?也许行。她不也喜欢被他抱着睡吗。
山上的风凛冽地吹着,吹得陈浦的脑门凉飕飕。可他脑子里不停发散着一会儿怎么睡这个重要问题,仿佛淌满了温热的蜜糖。
瀑布的嘈杂巨响,始终萦绕在耳边。
“砰、砰、砰。”
陈浦刹住脚步。
他隐约听到枪声,不太清楚,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枪声。
但这不对劲,深夜山顶怎么会有异常响声?
李轻鹞他们走到哪儿了?
他的心猛地一跳,冰寒之色笼罩住脸庞,开始发足向山顶飞奔而去。
第84章
这一片瀑布群很大。山间又下了雨,千万道银链,不断纠缠、追逐、破碎、坠落,最终汇入山脚下那条贯穿黔滇两省的大江。
夜已很深了。无边无际的深山老林,灯光几乎不见。这是一个偏远、黑暗的世界。
只有水流在咆哮。
谢新蕊和向思翎匍匐在一片岩石后,望着不远处的四个人。
洛龙尚仁各背一个大包,一人握着根粗木棍,一人手拿镰刀。两个女孩被他们扔在地上,依偎在一起,满脸惊惧与泪痕,嘴也被东西堵住了。
“怎么回事?”向思翎压低声音。
谢新蕊眉头紧皱。
她们俩并不是时时紧跟在他俩身后,有时候她们也需要避开警方的搜索,或者休息调整。但这不重要,谢新蕊的定位设备一直在工作,她们可以随时看到两人的准确定位,不会跟丢。所以,这一路,她们一直时远时近地跟着。
刚刚,她们才从山脚爬上来,就在这一叠瀑布旁,锁定了他们。所以,她们并不知道山顶发生的惨案。
“那两个背包不是他们原来的。”谢新蕊冷声说,“肯定袭击了驴友,把两个小女孩抓来了。”
向思翎的脸色更冷了。
两人继续潜伏观察。
洛龙抬起一只手,搭着尚仁的肩膀,低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两人就笑起来,隐约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你先挑。”
“你先,我尊老爱幼。”
“真让我先挑啊,巧了,我也爱幼。”尚仁一说完,就跟抓小鸡仔似的,把只有8岁的乔安然提起来,往肩膀上一扛。小女孩吓傻了,下意识挣扎扭打,可这于一米八几体格强壮的尚仁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他在女孩屁~股上重重扇了一巴掌,低吼道:“老实点,否则老子操~死你。”
地上的乔妙然含泪死命摇头,想要扑上来救妹妹,却被洛龙单手轻松按在岩壁上。他笑着说:“急什么,你是老子的,别忘老爷爷身上扑啊。”还顺手往少女刚刚发~育的胸~上重重捏~了一把,满意地说:“你妹太小了,我没他那么变~态,还是更喜欢你这样的,刚刚好。”
乔妙然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洛龙正值壮年,比尚仁还要高大强壮,单手就压得她动弹不得。
“我就在这儿办事。”洛龙说,“不喜欢被人围观,你另找个地方。”
这里是瀑布群最下方的一叠,也是最宽最高的一个瀑布。洛龙抵着女孩,就站在瀑布上方的水流边,旁边都是岩壁,岩壁上方是一片密林,从外头根本看不到这个隐蔽的角落。
尚仁闻言扛着女孩,往岩壁斜后方绕去,说:“行,那边有个山洞,里头比较平,我去那边。”
“完事赶紧走。”
“知道。”
尚仁走远了,身影没入位于山坡背后的山洞中,没了声响。
向思翎抬起发红的、冷透的眼睛,看向谢新蕊。谢新蕊如雕像般沉默着,眼中也浮现一抹狠意。
陈浦一跑到山顶,就看到了帐篷和地上的尸体。他拔枪快速逼近,确认安全无人后,也是第一时间查看乔毅的气息脉搏,知道已经没救了。
他看着乔毅身上的刀伤,刚才传来的如果真的是枪声,子弹并没有打在乔毅身上,那又是怎么回事?
洛龙尚仁没有枪。那枪要么是谢新蕊开的,要么是警察开的。
三枪没有间隔,不像是在射击某个目标,也没看到尸体。
朝天鸣枪示警?
那么开枪的人就离得不远!
陈浦的眉眼愈发沉敛,打开手电。尽管心急如焚,他依然循着地上杂乱的足印,仔细分辨查看。刚下过雨,泥土湿润,条件很好,很多足印很清晰。只观察了一会儿,他就有了大致判断——
山顶上一共出现了三个属于男人的脚印。其中一个与死者鞋印相符,还有两个,正与他们这些天发现的洛龙尚仁的鞋印相同。
他们杀了这名男子。
看现场遗留的物品,男子并非独自露营,应该还有家人。
家人去了哪里?
他这一路上来,并没听到幸存者的呼救声。
联想到那两人在上一户人家做下的案情,如果幸存者是女性甚至小女孩……陈浦的心一沉。
压下心头种种思绪,陈浦继续辨认足迹,发现有两组脚印,从不同的方向下山。
一组属于一名45码脚且步履很大非常高大的男子,从足印深度看,他负了重物。
另一个方向的脚印有三个人,其中就包括洛龙和尚仁。还有一名女子,37码。
陈浦立刻想到,李轻鹞的脚就是37码。而且这个鞋印花纹很眼熟。李轻鹞爱穿的那个运动品牌鞋的花纹,就是同一种风格。
陈浦立刻按下肩上对讲机:“0101,我是05,第5搜索队队长陈浦。我刚刚在望瀑峰顶发现一名死者,疑似被两名逃犯所杀,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怀疑还有其他人质被劫持。目前他们往正南方向逃窜,请指挥部立刻组织行动。”
对讲机里很快回应:“01收到。离你最近的3、6、8、11小队马上出发,预计20分钟内完成对望瀑峰的包围。05原地待命。”
“我的一名同事已经追上去了,我必须马上找到她。”
陈浦松开对讲,转头就沿李轻鹞离开的方向,急速跑了下去。
夜空阴沉。终有一弯新月,从雨后的云层中探头,洒下些许新辉。但茫茫山岳间,依然浑浊黑暗。
“刺啦”一声,洛龙撕开女孩的T恤,女孩捂住身体,他似是怒了,一个巴掌扇过去,女孩的脸撞在岩壁上,头晕眼花,嘴角流下鲜血。
“哈哈——”洛龙发出快活的笑声。
谢新蕊看着这一幕,眼眶似是一阵阵轻微抽动着。刹那间,她竟心生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当年的事了。
可听到这熟悉的狰狞笑声,看着洛龙恐怖的嘴脸,她仿佛又回到朝阳家园那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他们就是这么笑着,看着,她像动物一样屈服蜷缩于身下。他们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撕开~她的衣服,揉碎她为人的尊严,以男人绝对的体力优势压制她的身体,以足以吞没一切的恐惧主宰她的精神。
谢新蕊的眼睫轻颤,闭上了眼睛。
向思翎按住她的肩膀,她才惊觉脸上不知何时有了泪水。她一把擦干,望向向思翎。而向思翎的眼里已布满怒火和阴霾。
两人对视着。
这和她们的计划不一样。
她们必须立刻决断。
这一路上,谢新蕊已跟向思翎细细分析过——尽管她练了多年搏击,向思翎的身体素质也很强。可谢新蕊的男性搏击教练早就跟她说过,普通女人练得再敏捷有力,真遇到危险,还是一根电击棒或者防狼喷雾更管用。女人和男人天生的体格和力量差异,永远存在。如无必要,不要正面刚。
所以谢新蕊才想办法弄到了枪。
杀刘怀信和钱成峰时还算轻松。他们一个是文弱教师,一个虽然个头高,但常年坐办公室,反应不算快。而且刘怀信几乎没有反抗,谢新蕊一拿出枪,他就束手就擒。
钱成峰反抗了,因此谢新蕊也是颇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他制服。
现在换成洛龙和尚仁,就完全不一样了。两人在监狱里,常年从事体力劳动,又都很高大强壮,是打架的狠手和老手。因此谢新蕊上次偷袭小木屋,才会失败。
现在两人被逼上绝路,动起手来只会更加不要命,你死我活。
哪怕多了个向思翎,拿着枪,谢新蕊也没有完全把握可以制服他们两个。所以按照原计划,谢新蕊打算等今天入夜,两人熟睡后,直接开枪,一枪一个,打成重伤。到时候两人才真正落到她们手里。这样是最明智冷静的做法。
向思翎也赞同这一点。她上次杀罗红民,也是等对方睡着后潜入制服,这样对方毫无还手能力。如果真的是跟罗红民正面动手,她也没把握能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