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看,这里有两个墙呢,这样我们只要搭两面就行啦,可以省好多力气呀。”
大人能想到会正常,三岁多的孩子能想到就很不容易了,宋三郎摸摸儿子的头,“辰哥儿这主意不错,爹爹都没想到,就按我们辰哥儿说的办。”
“爹爹,我还能给你出更好的主意呢。”宋景辰扑闪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满脸自信道。
宋三郎顺着他的话问:“更好的主意?”
“爹爹等我一下。” 小孩撒开小短腿快速跑到园子的另一头儿,指着一扇破木板门,冲他爹大声嚷道:“爹,这里有现成的门!”
宋三郎一抚额:这孩子,你说你直接指给我不就行了,还得跑过去再指给我。
小孩就是这样,想法总是与大人不同。
两边的墙壁,再加上一块现成的门板,宋三郎只需要利用一些树枝棍木完成最后一面就可以了,确实大大节省了时间。
秀娘挑着灯笼过来给宋三郎照着亮,宋景辰跟在他爹屁股后面紧忙活,“爹爹,用这根,我挑的。”
“干得不错,你再去给爹找根粗一些的来。”宋三郎笑着夸赞小孩。
被爹爹夸赞的小孩来劲儿了,迈着小短腿儿颠颠儿跑去挑拣树枝了。
“辰哥儿你跑慢点儿,别摔着了。”秀娘在后边叮嘱小孩注意脚底下。
身为木匠,这点儿小活对宋三郎来说不算什么,没用多一会儿鹅圈就围起来了,三郎把大鹅同公鸡一块扔了进去。”
宋景辰道:“爹,它们还没吃晚饭呢。”
三郎转头问秀娘家里有什么吃的,秀娘找来两个不用的破盆儿,一个给盛了些清水,另一个给放了一把粟米,大公鸡有点儿认生,不敢过来吃,大白鹅却是不认生般抻着脖子过来喝水了。
宋景辰要过去摸大白鹅,被宋三郎拦腰抱起来,“乖,辰哥儿现在还不能摸它,等过两天再摸。”
宋景辰不解道:“爹爹,它又不是小狗,不咬人的,为什么不让我摸摸呀。”
宋三郎:“谁说它不咬人?”
宋景辰:“可是它都没有牙齿呀。”
“没有牙齿咬人就不疼吗,辰哥儿你仔细看大鹅的嘴巴,它的嘴巴又长又尖,上下喙的边缘还像是小锯齿一样,辰哥儿想一想,爹爹的锯子都可以把木头锯断,你说大鹅像锯齿一样的嘴巴叼住你的肉疼不疼?”
宋景辰被他爹的话吓得一哆嗦,忙搂紧了三郎的脖子,“好疼呀,爹,我害怕。”
宋三郎摸了摸他小脑瓜,道:“辰哥儿无需害怕,那怕再厉害的畜生也有驯服它的办法,不要说是一只鹅,就算是凶猛如大老虎,只要辰哥儿用对了方法,照样能驯服得让它乖乖听辰哥儿的话。”
顿了顿,宋三郎又道:“现在爹爹不让你碰它,是因为这只大鹅才刚刚到我们家里来,对一切都还不熟悉,对辰哥儿有很强的敌意和防备,此时你贸然上去摸它,当然容易就被它攻击。”
“要爹爹快教办法,叫它不要咬辰哥儿,要听辰哥儿的话,叫它乖乖的。”
宋三郎笑道:“办法很简单,只需用上几日,辰哥儿在它最饿的时间把吃食和水给它端过来,让它明白没有你它就没有吃食,就只能挨饿,只有你这个小主人才能让它有东西可吃,让它不必忍受挨饿的痛苦,有了这个认知,它自然就会亲近你了。”
“非但会亲近你,它还会自发的护着你,因为护着你就是护着它自己的饭碗。”
第58章
听完宋三郎的话, 宋景辰奶声奶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次辰哥儿不听话,爹爹就不给我买好东西吃,不买好东西吃, 爹爹还打我屁股, 辰哥儿又饿又疼就听爹爹话了, 原来都是你故意的。”
“……”
宋三郎忍住打小孩屁股的冲动, 问小孩:“辰哥儿觉得你自己是大白鹅吗?”
宋景辰搂着他脖子道:“那肯定不能是的呀。”
“噢?”宋三郎问他:“为何不是?”
宋景辰理所当然道:“因为爹爹管着大白鹅是为了爹爹自己好,但是管着辰哥儿是为了儿子好,爹爹爱辰哥儿, 根本不爱大白鹅。”
带个娃有多不容易,只是再多的不容易也被小孩这句话感动到了, 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的一片苦心被孩子所能理解更能让一个做父亲的宽心和安慰呢。
这世上最令人伤心的不是付出没有回报,不是付出不被看见,也不是付出无人能懂,而是被误解。
小孩有最纯洁的灵魂, 他不是用眼睛看, 他会用心感受。
宋三郎将俩家伙的窝安置好后, 夫妻俩又打扫清理了一遍院子,回到前院。
宋三郎带着儿子进到耳房洗澡, 宋景辰说他就不洗了,他看着爹爹洗就行了。
宋景辰从小干净习惯了, 对于大人给他洗澡一向很配合, 突然不要洗了,宋三郎不由奇怪, 问他为什么不洗澡。
宋景辰振振有词道:“因为我是一个男人呀。”
宋三郎:……
是男人就不洗澡了?
宋景辰自说自答,“男人就要活得糙一点呀, 爹爹你不知道吗?”
宋三郎不知道,三郎问他:“告诉爹,是谁跟你说活得糙一点就要不洗澡?”
宋景辰:“人家大将军都不喜欢洗澡的。”
宋三郎问他:“辰哥儿亲眼看到了?”
宋景辰点点透,肯定道:“说书的人都是这样讲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说书的人也好,写书的人也好,他们有见过大将军吗,有跟大将军一起生活过吗,他们跟几个大将军生活过,就断定所有的大将军都不爱洗澡?
宋三郎蹲下来,目光平视着儿子,道:“就算那些上战场的大将军们不经常洗澡,辰哥儿有没有想过是他们真的不喜欢,还是战场上的条件不允许他们经常洗澡?”
小孩儿摸了摸后脑勺,黑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认真思考的样子。
宋三郎又道:“所以,人家说什么,我们辰哥儿得学会辨别,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样你就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时间久了,就像那些拉车的牛马一样,没有人牵着,都不知道自己该迈那条腿。”
宋景辰想了想,“爹,我先迈这条腿,再迈这条腿。”
宋景辰调皮地朝宋三郎做了个鬼脸,咯咯笑着自己跑到浴桶边,“爹,我才不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呢。”
宋三郎被他逗乐了,起身给小孩洗澡,宋景辰在洗澡堂子里喜欢扑腾水玩儿,在家里他也知道娘亲烧水辛苦,安安生生的配合宋三郎给他擦洗。
秀娘推开屋门,拎着一壶热水进来,一边往保暖壶里倒水,一边道:“三郎,这往后天越来越凉了,咱们这西厢房一到冬天阴冷阴冷的,手都不想伸出来。”
“这烧一斤炭得要十五六文,哪里能烧得起,我想着我爹会烧炭,左右现在不做豆腐爹娘也闲不住,不如我提前叫我爹弄些木材,咱们自己烧,也能省下不少钱。”
秀娘说的是实情,长幼有序,老太太同大郎一家住正房,二郎一家住东厢房,按照顺序排,到了三郎这儿,自然而然就被安排到西厢房。
西厢房阳光照时间短,本来就容易返潮,到了冬天确实阴冷。
只不过这原本就不是烧炭和省钱的事情,这会让宋家人无形中看低岳家,会认为老头儿老太太本来就是烧炭的命,外公外婆被看不起对辰哥儿没什么好处,对秀娘更无好处。
当然,宋三郎话不能这样直说,事实是事实,但说出来伤人,以后见得多了,秀娘会慢慢想明白这些事。
宋三郎笑道:“无妨,就算一天烧上十斤炭,三个月下来左右不过十五两银子,对如今咱们家来说亦负担得起,没道理做女婿的升官发财,却要叫岳父去辛苦为自己烧炭,太不像话了。”
听三郎如此说,秀娘立即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如此做事,传出去必然对三郎的名声不好,毕竟外人是不知道实情的,人家必然说三郎不孝,这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对三郎做官可没有任何好处。
想到次,秀娘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门儿,道:“以前都不觉得自己笨,自打三郎你当上了官,怎地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笨,处处想不周全。”
宋三郎:“想不周全是正常,哪有人能事事想的周全,为夫这第一次做官亦有许多不周到之处,左右不过是多看,多想,三思而后行。”
“爹,多看多想,三思而后行,我也会。”小显眼包从浴桶里抬起头来,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插嘴。
“乖。”宋三郎笑着揉了一把儿子软塌塌的小头发,把孩子从浴桶里抱出来,裹上棉毯。
这棉毯看起来非麻非毛、非丝非锦,上面有一层软软的短绒,吸水性最好不过,这是上次宋三郎在张璟家里饮宴,张夫人给准备的礼物。
张夫人的父亲曾官居吏部尚书,张夫人自然懂人情往来,考虑到宋三郎的出身,送他一些好东西他也未必知道东西的真正价值,这棉毯不同,就如同黄金白银一样,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再者来说,送小孩子用的东西,无形中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显得更有人情味儿,而非只是走形式。
张夫人的这些小手段张璟欣赏,在宋三郎眼里不过是小道而已,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种笼络人心的小心机,在真正的大局大利益面前不起丁点作用。
就像皇帝送最漂亮的公主去和亲,哪怕公主把丈夫哄得再开心,两国该开战还得开战,甚至不影响人家杀了公主祭旗。
所以,他亦不要求秀娘学张夫人那样八面玲珑,用不着。
今天在外面逛的时间长,宋景辰累坏了,给擦着头发就开始困觉,头发还没擦完呢,小孩先睡着了。
孩子睡着以后的样子再可爱治愈不过,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静地看着他,你就会觉得内心无比柔软安宁。
秀娘从他手上接过来,“我来抱他,你快去洗吧。”
“头发没怎么干透,先别直接放床上。”
“知道了,你快去洗吧,两个水壶里面都有热水。”
“嗯。”
秀娘抱着孩子回屋去,宋三郎褪去里衣搭在衣杆上,又脱掉鞋袜抬腿跨入浴桶中,心里想着白天酒楼里那两人的对话。
现如今的洛京城的局面,钱庄、典当、酒楼看萧家,粮商有薛家,丝绸有王家,药材有苏家,茶叶曹家独大。
而这几大商贾又同时瓜分了洛京东城,西城、北城的土地房产,只留下一个南城无人问津。
原因有很多。
首先,洛京城的地势乃是北高南低,南城乃是典型的下风下水,一遇到暴雨灾害,首先淹的就是南城,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都不会住南城,这就造成南城住的基本都是贩夫走卒等各类处于最底层的穷人。
其次,皇城以及府衙、大相国寺、以及各大书院等各类资源均分布在东、西、北三城,这就造成花得起钱的达官显贵全都居住在这三城,自然而然,商人的铺子也只有开在这边才能赚钱。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恶性循环,南城各方面越来越落后其他三城。
是以,同属洛京城,这南城最好地段都不及其他三城普通地段的十之一二价钱,就更不要说南城那些不好的地段。
低买高卖……追高不追低,宋三郎心里反复沉吟着这两句话,想着自己得去南城瞧瞧去。
当初卖青铜兽鸟的银子还有三千两,放在手上又不会生小的,拿去投资铺子,收那点房租和不收那点房租对生活也没什么太大影响,跟在别人后面是吃不到肉的,不如想点别人没干过的……
翌日清晨,宋景辰早早就醒了,醒来就跑大人屋里钻他爹的被窝,他知道今天是宋三郎休沐日,不用去上衙。
宋三郎陪着小孩玩儿了会华容道,宋景辰很善于观察,也很聪慧,宋三郎只告诉了他规则,现在小孩自己都总结出战略战术了。
“爹,这些都是迷惑我们的,曹操才最重要,我们只要利用曹操来推动木块就会变容易。”
“不能随便动的,想好了才能动,不然就越动越乱,越乱就越着急,越着急就更乱,就糟啦。”
宋三郎摸摸儿子小脑瓜,“不错,辰哥儿能从中看出曹操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又有耐心,很聪明,很了不起。”
宋景辰把玩具扔到一边,道:“辰哥儿没有了不起,爹爹才了不起,都是爹爹把辰哥儿教的这么聪明的。”
马屁拍完,小孩话音一转,“可是爹爹,辰哥儿现在很发愁,该怎么办呀?”
提完要求,宋景辰顺手打出“悲情牌。”
宋景辰趴到宋三郎胸前,两只小手捧着宋三郎的大脑袋,让宋三郎必须得瞅着他,认真听他说,小孩道:
“要是爹爹不帮我,就没人能帮辰哥儿了,爹,你帮不帮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小孩呀。”
宋三郎低头看着小孩就笑, “你想让爹帮你做什么?”
“想让爹帮我修车。”宋景辰眨巴眨巴眼。
“修车?辰哥儿要修什么车。”宋三郎好奇了。
宋景辰眼睛不去看宋三郎,伸手搂了他爹的脖子,脑袋埋进宋三郎的肩膀,小声道:“就是, 娘的纺车不小心坏了, 爹快帮娘修好吧。”
“你给弄坏的?”宋三郎问他。
宋景辰哭道:“爹, 辰哥儿想拆开……呜呜呜, 装不上了。”小孩带了哭腔。
宋三郎搂着拍拍他后背,“先别哭,爹什么都没说你呢就哭了, 辰哥儿是男子汉,不能这般娇气, 你告诉爹,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拆它?”
宋景辰抽泣,“我就想看看他是怎么做的,呜呜呜……”
这理由, 宋三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感觉自家儿子才最适合陈宴安那理工书院, 简直就是陈宴安想象中的理想人才, 好奇心比胖虎还厉害。
宋三郎起来跟着儿子去储物间查看纺车,边走边问小孩:“你什么时候弄坏的。”
宋景辰掰着手指头, “好几天啦。”
宋三郎:“为什么当时弄坏了不说,现在才跟爹说。”
宋景辰:“我害怕。”
宋三郎:“害怕娘亲打你?”
宋景辰忙点点头。
宋三郎:“那为何现在又同爹爹说了?”
宋景辰拉着他爹的手, 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瘪着嘴巴道:“天天都怕,好难受。”
可不难受吗, 每天都在担心什么时候被娘亲发现,精神内耗可比打两下屁股折磨人。
宋三郎抿了抿嘴角。
手摇纺车在大夏朝很常见, 主要用来纺线的,由底座、车架、圆形的绳轮三个大的部分组成,利用大绳轮的转动,可以带动木锭旋转,大轮转一圈,木锭便可以转百圈,这样就可以利用木锭的高速旋转,把棉花条捻绞成棉纱线,当然也可以搓麻绳什么的。
还可以根据需要把细线变成粗线,秀娘纳鞋底用的粗线绳便是用纺车纺出来的。
宋三郎寻思着一个三岁半的小孩子能有多大的破坏力,等看到秀娘的纺车后,忍不住抬手抚额——
“宋景辰,你告诉爹,你是怎么把轮子拆下来的?”
宋景辰忙跑过去,扒拉出一根小圆棍拿给他爹看,那纺车是通过一根圆木轴固定在竖立的木架上,木轴穿过架子后,用榫销固定住,宋景辰手里拿的正是榫销。
这东西一拔下来,纺车的大轮子就轻而易举从架子上拆下来了,那轮子上的轮片亦是采用榫卯结构,所以一通百通,于是小孩儿接着又把轮子拆了。
只不过拆起来容易,往回攒的时候小孩搞不定了,把纺车大卸八块以后,小孩还是有收获的,那就是对榫卯技术有了初步认识。
宋三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气他调皮,还是夸他聪慧。
索性也是拆了,干脆借机教儿子如何装回去,三郎边装回去,边给儿子解释如此做的原因,宋景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原来他之前只是安装顺序弄错了呀。
父子俩忙活半天,总算把纺车原封不动地装好,秀娘进屋来叫人吃早饭,看见爷俩都在储物间呆着,探进头来,“你们爷俩大早晨在这屋忙活啥呢,赶快洗手吃饭去了。”
“哦,这就过去。”宋三郎淡定的应了一声,带着宋景辰去洗漱,宋景辰低着头,用力绷住嘴巴不笑。
“赶紧的啊,饭都盛上了,别让大家等着。”秀娘知会一声忙紧出了屋子去忙。
宋景辰憋不住偷笑,宋三郎捏了捏他小耳朵,“闯祸了你还敢笑。”
“不敢了。”宋景辰乖声道。
宋三郎叮嘱他:“下次要拆东西先要问爹能不能拆,允许你拆,才可以拆,不允许拆的,咱们不能胡乱拆,不是所有东西拆了都能装回去,辰哥儿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爹。” 小孩点点头,乖乖让爹给洗了手脸,爷俩去正屋吃饭。
一家人吃着早饭的时间,宋二郎说了句中午不回了,他要去看人打马球。
马球是大夏朝的贵族运动,男女皆宜,皇帝带头爱玩儿,有他带头,可知马球运动在大夏朝有多流行。
不同于蹴鞠,马球,顾名思义是一项马上运动,对场地的要求比较高,首先要足够大,马儿跑得开;其次必须要平整,防止其在激烈的对抗中,伤到马蹄。
当然,若能环境优美就更好不过。
宋三郎目光微闪,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
用过早饭,宋三郎打算去南城,宋景辰也要跟着,秀娘给换了身衣裳,爷俩等着家里马车从书院回来后,坐上车出了家门。
北城酒楼商铺遍地,人流如织,若是赶上个庙会集市之类,呜呜嚷嚷的人头一眼看不到边,若是乘坐马车能堵出几里地去,妥妥的繁华盛世之景。
对比北城的喧闹繁华,这越往南边走,对比越发明显起来,京城四大酒楼这边一个不占,大部分都是些小酒馆,商铺亦没有北城那样的集中,稀稀拉拉散布着。
在洛京城衡量什么地方最繁华,就看最高档青楼开在那处,大夏的高档青楼只服务达官显贵,光是进场费就要十两银子起步,相当于现在的大几万块,绝非寻常人消费得起。
南城没有这样的场所,所以南城其实是没有达官显贵的,某种程度上,这边就相当于洛京城的贫民窟了。
宋三郎想,这世上果然就没有傻人,生意人就更没有傻的,这南城的地没人买是有原因的。
“爹,你快看,好多马车呀!” 宋景辰扒着车窗,往外指,“爹,他们拉得是什么呀。”
宋三郎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迎面不远处,一辆一辆马车组成长长的商队,最前头马车上插着镖局的旗子和商号的旗子,是一队运药材的商队。
宋三郎指着那商号的旗子道:“你看那旗子上写着呢,御安堂,是往京城运药材的商队。”
宋景辰:“爹,我长大了要建一个大夏朝最大的码头,码头就像咱们家的菜畦一样,分成一块一块的,这一块只准卸布匹,那一块只准卸粮食,还有的只准放药材,这样的话,就不会乱啦。”
说着无心,儿子的话听到三郎耳朵里却让他隐隐约约有了想法,除了建马球场,自己是不是可以买下一大块地,建成大型仓库租赁出去,这样的话,各大商号就等于在京城有了自己专门的仓库。
要知道洛京城地处大夏朝的腹地位置,连接大夏东西南北,如此以来,各大商号完全可以以此为中转地,向四面八方发货,亦可从四面八方收货……
宋三郎目光越来越亮,越发觉得此想法大有可为。
重活一世,再怎么看透,当那些痛苦记忆渐渐模糊,他骨子里始终还是有野心的人。
宋三郎揽过儿子,“好孩子,辰哥儿很有想法,能想他人所不能想,这很好。”
宋景辰:“爹,我渴了,喝水。”
宋景辰前段时间总爱上火,找荀大夫一看,说是糖水甜食之类的给喂得太多了,对孩子身体没什么好处。
秀娘不成想花了钱,还给儿子养出个富贵病来,宋三郎也是第一次听说小孩不能吃太多甜食,不敢再没节制的给小孩买甜食吃。
白开水是秀娘早上给灌好的,一点儿味儿也没有,小孩也不喝,按荀大夫的建议,里面给泡了枣片,多少能咂摸出点儿甜味儿来,枣子本身的的清香味也好入口。
宋三郎拔掉水囊的塞子,拿着给儿子喝了两口。
“我还要喝。”宋景辰扒着宋三郎的手又喝。
宋三郎嘴角微抿,一开始小孩根本不喝大枣泡水,他要喝蜂蜜水,他要喝冰糖酸梅汤,宋三郎硬逼着给喝了几天白开水,不想喝就渴着。
现在再给喝红枣水,小孩立马就觉得红枣水好喝了,现在是喝两次白开水,再给喝一次红枣水。
小孩边喝边美滋滋翘着两只小脚丫,漂亮的大眼睛眯起来,陶醉得不行,喝完小孩哈了一声,“爹,红枣水可真好喝呀。”
宋三郎笑笑,给小孩擦了擦嘴角,最近一段时间肉蛋奶跟得上,家里几个小孩的变化肉眼可见,宋三郎感觉儿子个子都蹿高了一些,小脸比以前更白嫩。
所以,这男人权势和银子总得有一样,如此方能让家里人过得更舒心,至少,生活中太多的鸡毛蒜皮都是用银子可以搞定的。
心里有了想法,宋三郎也不瞎转悠了,吩咐李把式直接往南城最大的庄宅牙行去,南城的地价到底几何,到那里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宋景辰小孩儿在车里呆着无聊,来得时候也忘记给带上几个小孩玩意,宋三郎同小孩玩起了手势令,也就是石头、剪刀、布。
这东西看似简单,全凭运气,实则不然。
首先,每个人都有出手习惯,比如小孩下意识出拳的几率就会高,因为出剪刀对他来说比出拳更复杂,为什么不出布呢?
小孩的好胜心强,潜意识就会认为拳头最硬,最厉害。
其次,看人的观察能力,通过他出手前的动势来判断他会出什么。
若是对方常胜,还可以通过打乱他出手的节奏,来改变局势。
所以,实际上是宋三郎掌控着比赛局势,他想让儿子赢儿子就能赢,他想让儿子输,小孩就会输。
自己宝贝儿子又非对手,宋三郎是为了哄小孩高兴,肯定是让小孩赢,还得要小孩赢的爽。
第60章
果然不出宋三郎所料, 宋景辰一出手就是攥得紧紧的小拳头,三郎亦出拳头,第一回合,父子俩人打成平手。
宋景辰不服气, 眼睛紧盯着宋三郎出手的动作, 甩出剪刀来, 宋三郎几乎同时出布, 爹输;紧接着宋景辰再出布,三郎出石头,儿子输。
父子俩来来往往, 宋三郎一开始是有赢有输,到后面装作被儿子打得越来越溃不成军, 输多赢少,到最后,干脆耍赖不玩了。
宋景辰赢得正开心呢,唯恐他爹不肯继续玩, 忙哄宋三郎, 小孩故意放水让宋三郎赢了几次, 夸张大叫“哇,爹爹好厉害, 我又输给你啦,不行, 不行, 我要赢回来!”
宋三郎:???
所以,这到底是爹套路儿子, 还是儿子套路爹呢。
宋三郎陪小孩一路玩闹着,马车停下, 车前传来李把式的声音,“三爷,到地方了。”
宋三郎坐直身身子,抬手撩起布帘,看到眼前一处青砖瓦房,一排四间,中间招牌上写着“城南庄宅牙行”,门口不多的几个人进出,与北城牙行的生意火爆形成鲜明对比。
宋三郎带着孩子下车,进了牙行门厅。
见有客人进来,一名身穿灰衣的中年牙人过来招呼,他看宋三郎一身衣着打扮普通,略感失望,不过表面上倒也不失恭敬客气。
“您请这边坐。”灰衣牙人招呼宋三郎入座,随后问询道:“这位爷,
您是想看看?还是要委托我们牙行租卖?”
宋三郎道:“这南城中心地段与偏远地段的地皮各作价几何,相差多少?”
牙人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料到宋三郎如此问,他道:“这南城的中心地段就是咱们这边运河南段的码头附近了……”
牙人将码头附近不同类型的房子价格大致给介绍了一下,又给对比了偏远地段的价位。
宋三郎听着,大概心中有数,他又问道:“我看这南城边上有一大片荒废之地,你可知道此处的地皮作价几何?”说着话宋三郎往对方手里丢了一粒碎银。
那牙人平日里成交一笔大买卖都没宋三郎眼下给他的赏钱多,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真实热情起来,他忙道:
“这荒地乃是属朝廷所有,我们亦可代为买卖,不过这买卖手续要复杂一点,倘若涉及到的地方大,还需要对您的购买资质进行认定,咱们大夏朝的律法虽说允许土地自由买卖,不抑兼并,但京城之地毕竟特殊,较之他处更为严格。”
宋三郎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牙人看了一下左右,凑近宋三郎低声道:“若是您有衙门里的关系,便可在这种荒地的认定上做些文章,价位的差距超出你想象。”
言罢,他又好意提醒道:“不过咱们南城不比北城,您想要靠置办宅子土地赚钱,怕是不太现实,北城、东城、西城的地价年年都在涨,咱们这里五年如一日,纹丝不动……”
宋三郎打赏大方,那牙人也不藏着掖着,就他所了解到情况如实向宋三郎介绍一遍。
三郎听完,心里大概有数。起身辞了牙人,带着儿子出来牙行。
就算是有风险,同巨大的利润相比,风险不值一提,若能做成,不止个人受益,对来京城做生意的商号,对居住在南城的老百姓均有好处。
甚至若此集散地建成,还可带动洛京周边区域的发展,只是买地容易,有银子就行了,说服各大商号却是不易之事,还有,若有人效仿,亦是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