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神仙老虎  发于:2024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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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辰笑道:“景辰是您亲外甥,又不是什么外人,舅舅、舅母们每次都这般见外拘束,景辰都不敢来了。”
许大郎憨厚地挠挠头。
秀娘在旁边道:“这能怨你舅舅、舅母吗,还不是你成日里忙,来得少,你若天天来,你看你舅舅、舅母他们还会拘束不?”
景辰脸一红,他确实来得不算勤,主要每次来了外公外婆连同舅舅、舅母们都兴师动众的,一屋子人陪着他一个人尬聊。
许二郎见景辰脸红不自在,忙出来打圆场,“宋家家大业大,大姐自己忙起来都好些日子来不了,何况辰哥儿管着上善楼又管着南城那一大摊子事儿,忙着呢。”
正说着,景辰外公被外婆搀着,一瘸一拐出来了。
秀娘见状大步上前朝老头儿嗔怪:“爹,您出来干嘛,景辰又不是外人。”
景辰忙放下俩个小娃,快步上前搀扶住老头儿:“外公,您快去屋去,外面冷。”
老头儿看见自家大外孙心里高兴,想要摸摸景辰的头,外孙太高,他够不着,改为摸了摸景辰的胳膊。
老头儿惊呼道:“乖娃,你咋穿这单薄哩,快,快进屋来,别冻着你。”
老头儿不知道景辰身上的夹棉外袍填充了最细腻的棉花,又用银鼠皮做内衬,狐狸镶边儿,御寒效果极好。
其实这样的衣裳秀娘也给二老置办了,但人家死活就舍不得穿,就在衣柜里放着,说是不像自己能穿的衣裳,穿上浑身不自在,非要等到景辰娶媳妇儿再拿出来穿。
秀娘知道自己爹脚烫伤得严重,朝旁边许二郎道:“二郎,你背咱爹进屋。”
二郎正要上前,景辰道:“我来背外公。”
“可使不得,可使不得!”一家子齐声阻拦。
可景辰已经把自己外公背起来了,老头儿惊呼一声,在大外孙的背上如坐针毡,挣扎着要下来。
景辰道:“外公,您再挣扎咱爷俩就都摔了。”
老头儿不怕摔到自己,却怕摔到金贵的大外孙,不敢动了。
秀娘笑道:“爹,您就让辰哥儿背吧,哪个老头儿有您福气大,被二品大官背着呢。”
“你这闹心的闺女,不怕折了你爹的寿。”
“您胡说啥呢,景辰可是您的亲外孙。”
许家两个妯娌不由低头掩着嘴唇轻笑,自家这个大姑子在娘家霸道是霸道了点,但是对爹娘孝顺,对两个弟弟亦是爱护有加,对她们两个说话不客气,但也不会欺负。
最主要是对家里的外甥外甥女是真好,大郎家两个男娃都给安排到了宋家的族学里去启蒙,女娃也给请了女先生来教识字。
能摊上这么个权势滔天的亲戚,谁家不羡慕他们宋家。
一开始她们想不明白,大姐这样的出身咋能在宋家那般说得上话,后来她们想明白了,大姐人家会生呀,有辰哥儿这样的好儿子,大姐的地位能不稳吗。
说话的功夫,景辰背老头儿进了屋。

第289章
宋景辰陪着老人说话的功夫, 老爷子又念叨起他那会着火的石头,说那石头烧起来红乎乎的,就像把铁烧红了一样,可比柴火弄灭之后灰不溜秋, 一层灰沫沫子。
说若是这样的石头捡回来烧火做饭也好, 取暖也好, 岂不是一文钱都不用花?
又说等他腿脚利落了, 得去找找还有没有。
许大郎哭笑不得,道:“爹,这石头若能点着, 谁还烧柴火呀,直接烧石头多好, 您定是眼花了,景辰在这儿呢,咱先把这石头的事儿放一放——”
“等一下,舅舅。” 景辰突然出声。
外公的话让他想到了煤炭, 大夏朝其实有煤炭, 但因资源有限, 开采难度又大,所以被朝廷严格管控, 仅供朝廷使用,多用于冶炼兵器等, 普通老百姓难以接触到。
别说是普通老百姓, 即便是他之前听娘亲说起此事亦很难一下子联想到煤炭上去。
主要这得来的也太容易了些,比在大街上捡到一袋金子的机率都低。
“舅舅, 你能不能带我去咱们家烧木炭的土窑。”
许大郎:“啊?”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是秀娘先开口:“辰哥儿,你不会真信了你外公,真以为有什么会着火的石头吧?”
“娘,石头不会着火,但有一物形似石头却并非石头,此物可燃,儿子听外公所讲有些同书中描述有些相像,想去看看。”
景辰这话一出口,老头儿顿时激动了,他明明说得都是亲眼所见,可家里人没一个信他的,非说是他老眼昏花,还得是自家外孙念得书多,懂得也多,比他们都有见识。
老爷子急切地拉住景辰的胳膊道:“辰哥儿,那是什么东西?”
“外公,是好东西。不过现下我还不能确定,若是亲眼见过能确定了,我再来告诉您,免得您白高兴一场。”
“好好好,我就知道定是个好东西!”老爷子像是立了大功般眉开眼笑。
景辰心想,若真是煤炭的话,外公还真是立了大功。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随便挖一挖地下都是煤!
都——是——煤!
景辰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一大跳。
毕竟大夏同华夏只是时空不同,貌似地貌是一致的,各地叫法不同而已!
景辰忍不住抚住自己胸口:好家伙,难不成老天爷还真是派他来改变世界的,他脑子里是真有货呀。
按捺下激动,景辰交代许家人此物事关重大,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
许二郎忙拍着胸脯保证道:“辰哥儿你放心,既然是好东西,咱自然不会傻到说出去,白白让别人家落了好。”
景辰哭笑不得,道:“二舅心里有数就好。”
事不宜迟,景辰吩咐阿福驾了马车,随同两位舅舅出京城赶往许家庄。
等到了许家庄后山,找到老爷子为烧制木炭所挖的土窑,许大郎许二郎齐下手,用铁锹将土窑往深里挖了一阵没什么收获,景辰又让往周边挖。
一直挖到天色渐黑,许家兄弟俩包括阿福在内累得满头大汗,景辰朝着许大郎要铁锹,“舅舅你歇会儿让我来吧。”
许大郎哪舍得让细皮嫩肉的大外甥干这等粗活,连连摆手不准景辰下手。
景辰道:“舅舅让我来吧,算命的说我是有福之人,说不定我手气好。”
许大郎是个迷信的,一听这话有些犹豫,景辰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将铁锹拿了过来,学着许大郎的样子一铁锹下去——
没挖动!
景辰脸色一变——不是吧,要不要这么金口玉言!
许大郎见景辰拿着铁锹压不下去,还以为是外甥没做过粗活儿,铲不动,正要从景辰手上要过铁锹,就听外甥道:“下面好像有石头。”
景辰同秀娘回到宋家时,已经是入夜。
宋三郎见娘俩回来得这般晚,正要询问缘由,景辰难掩兴奋道:“爹,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宋三郎书房里的灯一直燃到半夜时分,爷俩才从书房里出来。
宋三郎的意思是此事“大有可为”,但暂不上报朝廷。
景辰想告诉三郎这样的煤矿其实还有许多,想了想,还种彩蛋还是暂且不说,等确定属实再给父亲一个惊喜。
宋三郎的考量有很多,这些珍贵的煤炭那可是能够冶炼兵器的,说句不好听的,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他这些年资助霍占山可不是白白投资,关键时刻这些人就是宋家最为隐秘的私兵,最强杀手锏。
退一万步来讲,这等资源不适合锦上添花,雪中送碳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当然,他不会什么都对儿子说,只捡着能说的同景辰解释一番。
宋景辰很清楚这点珍贵的煤炭资源不可能走入千家万户,要想规模化开采,还得看小宋总记忆中那个地方有没有矿。
此事暂且放下。
宋景茂的喉核之症终是下去,与此同时,随着年关将至,整个京城之中的时行性伤寒越发严重起来,不同于寻常的风寒之症,这种传染性极强的伤寒几乎可以算得上温病,不少人甚至因此丧命。
就连朝廷中不少官员亦纷纷中招,赵鸿煊体质本来就弱,担心被传染上,干脆下旨意,比往年提前三日休假。
宋家老太太叮嘱一家人能少出门便少出门,能避免的应酬就不要去应酬,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病小灾,能要人命的,况且这东西一传染就是一窝子。
秀娘更是直接禁止宋景辰出门,她可是听说赵夫人家的嫡次子身高体胖,平时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一场伤寒在家里卧床十日都不到,竟然就这么没有了!
景辰不想让她担心,便留在家中,或是陪着三郎下下棋,或是陪秀娘等人打打麻将,或是同大哥、二哥一起坐坐,日子倒也没有觉得多无聊。
不说宋家小心,皇宫里更是万分谨慎,可再怎么严防死守,好像总有漏网之鱼。
城外的伤寒还是传播到了皇宫之中,赵鸿煊为此大发雷霆,认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目标正是他这个大夏朝的皇帝!
凡是感染了风寒的宫人,上至嫔妃,下至宫女、太监、侍卫,一律赶出宫去自生自灭。
身居高位,坐拥天下的赵鸿煊比任何时候都恐惧死亡,完全被染病的恐惧所支配,他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的温病。
赵鸿煊下令身边的宫女太监每日必须要经过太医检查无碍后,才可进殿伺候,且人人需得用双层纱巾遮面,防止说话时的唾液喷出。
一时间宫内人人自危,最恐惧的便是忍不住嗓子发痒发出咳嗽声,或是打喷嚏,后果不堪设想。
不说别人,就连皇帝最信任的苏公公亦是苦不堪言。
这等压抑不安的环境下,没病也能折腾出病来,再如何小心,赵鸿煊还是病倒了。
尽管太医一再同他表明只是普通普通寒症,并非外面所流传的温病,仍旧不能解除赵鸿煊的焦虑。
赵鸿煊越恐惧就越是忿忿不平,老天爷凭什么这样对待他?夺去了他唯一的子嗣不行,还不放过他,凭什么?
他不好,那便谁也别想好。
若问赵鸿煊现在最讨厌谁,那便是忠亲王赵敬渊,不为别的,就因为赵敬渊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身边人,凭什么他不好,他却能捡漏?
若他真有事情,他宁可把皇位便宜了宗族中不熟之人,也不想白白便宜赵敬渊。
赵鸿煊下旨召赵敬渊进宫,他有病,赵敬渊也别想跑,他倒要看看赵敬渊是进宫还是不进宫。
——忠亲王府。
赵敬渊提前得到苏公公那边的密报,知道皇帝感染的只是普通温病,心中并不惧怕什么。
他只是因为赵鸿煊的“良苦用心”而感到齿冷,这样的人凭什么做天下之主?
靖王向他求解脱时说的那句话其实很对——赵鸿煊就是一个自私冷血,懦弱而又自卑自怜极端无状的疯子。
只有仇恨才能让他活得通透,赵鸿煊的敌人没有了,他的人生便只剩下虚无和惶恐。
所以赵敬渊结束了靖王性命后并没有去挑衅赵鸿煊使自己成为下一个靖王,能避则避,能让则让。
同赵鸿煊相处这么久,有一点赵敬渊必须得承认,正常状态下的赵鸿煊完全不缺脑子,没那么好对付。
赵敬渊嘴角压出一丝冷意,吩咐侍从备轿进宫。
赵敬渊换上正装正要准备出门,管家捧着一箱式提篮进来禀报,说是宋府景辰少爷命人给送来的。
赵敬渊眉目舒展开来,上前接过提篮,打开盖子,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而后拿起最上面的纸笺拆开来自上而下一行行扫过,嘴角微微上扬:好东西不少。
想了一下,赵敬渊朝管家吩咐:“把本王前几日得来的紫金砚台还有那对玉狮子笔洗,一并给景辰送去。”
管家应声。
赵敬渊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吴正那老家伙爱砚成痴,景辰脸皮薄,指不定这砚台被那老不要脸的以借为名,有借无还!
想到自己辛苦搜罗来送景辰的东西被那老没脸皮的抢占去,赵敬渊闹心,想了想,他道:“先别送了,改日令人刻上本王的印章后再送。”
管家眨了眨眼,迟疑道:“那这次给景辰公子的回礼?”
赵敬渊沉思片刻,想起来了,朝管家吩咐道:“先把那本失传的手抄本《品茶要录》给送过去。”
赵敬渊知道吴正这老货喝茶是牛嚼牡丹,这茶谱扔他面前,他都不待看一眼的。

衣袂晃动, 赵敬渊缓步上前向皇帝拱手问安:“陛下。”
“朕有日子没见着你了,过来坐吧。”赵鸿煊斜靠在罗汉榻上,手里捻着佛串,朝旁边抬了抬手。
“谢陛下赐坐。”赵敬渊依言坐到皇帝对面几凳上, 近距离看过去, 发现赵鸿煊脸颊凹陷的厉害, 显而易见的病态, 苏公公所言不假,皇帝的身子骨禁不起多少折腾了。
除了那些慢性药在悄无声息侵袭着他的身体,当然还有他本身的疑虑多心, 杯弓蛇影,以致长久失眠难安。
赵敬渊想想, 又觉得可笑,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大抵就是赵鸿煊这样的,按理自己与苏公公本应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才是。
可惜……
思虑间, 赵敬渊就听赵鸿煊道:“忠亲王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不上朝, 是真病, 还是躲着朕呢。”
赵敬渊惶恐,忙道:“陛下何出此言, 敬渊如何敢欺君罔上。”
“呵呵,呵呵”赵鸿煊哼笑两声, 阴谲的眸子中不掩嘲讽。
赵敬渊装作没看见, 不疾不徐坐回去。此一时彼一时,皇帝现在没有掀桌子的勇气, 铁打的官员流水的帝王,满朝文武谁愿意将荣华富贵、身家性命全都压在一个没有子嗣又病怏怏的皇帝身上呢。
皇帝没有掀桌子的勇气, 他亦没有掀桌子的必要,早晚都是自己的东西,若非必须,何必要担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
这会儿苏公公端了茶水上前侍奉。
赵鸿煊收敛脸上的情绪,呵呵笑道:“来,忠亲王尝尝朕的好茶。”
苏公公将托盘中的一杯茶放到赵敬渊手边,“忠亲王您请用茶。”
赵敬渊不着痕迹地看了苏公公一眼,苏公公神色如常。
赵敬渊眼下面临两个选择,喝或者是不喝。
赵敬渊选择“喝”,他相信苏公公不会背叛自己,他也背叛不起。
眼见赵敬渊喝下茶水,赵鸿煊脸上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哈哈笑着问赵敬渊这茶水如何。
赵敬渊亦哈哈笑着,高赞道:“好茶!”
一时间君臣又谈笑风声。
在赵鸿煊宫中呆了有半个多时辰,赵敬渊起身告辞,赵鸿煊令苏公公亲自送出去。
等到了殿外无人处,苏公公朝着赵敬渊悄声耳语几句,赵敬渊恶心地差点儿没吐出来,暗骂赵鸿煊变态!
那杯茶确实有问题,却被苏公公提前换掉了,这笔帐他狠狠记下了。
这下赵敬渊不得不又“病”上一段时日了,能够麻痹赵鸿煊,他求之不得。
转眼就是除夕,按照传统惯例,皇帝会在除夕之夜宴请文武百官,君臣同乐,尤其今年是赵鸿煊登基的第一个年头儿。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下旨告知群臣因岁末温病肆虐,今年的除夕夜宴免了。
前段时间京城中确实感染风寒急症者甚多,但下了两场雪后,状况其实已经大为好转,京城众多茶楼酒馆、勾栏瓦肆又开始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皇帝陛下未免担心太过。
免了也好,能与家人共度除夕谁想进宫陪皇帝。
不过总有有心之人想得多,登基第一个年头就免了除夕夜宴,以赵鸿煊爱排场讲面子的性情不符,怕是另有隐情。
实际情况确实如此,赵鸿煊原本不过是个小风寒,禁不住他自己总往严重里想,加上苏公公适时下到他茶饮里的药物,一番折腾之下,赵鸿煊卧床不起了。
太后恐外界得知皇帝病重引起动乱,下令宫中严密封锁消息,外界难以得知宫中变化。
赵敬渊在宫中做太子伴读多年,不止苏公公一个眼线,自然消息灵通。
此外,太后因自己娘家已经无可用之人,唯有一个妹夫范盛可用,为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不得不令人给范盛传递消息,以防万一。
宋三郎在宫中亦有自己隐蔽的眼线,得到的消息不比前面两位少。
宋三郎没有将消息透露给吴正,却令人将赵鸿煊卧床不起之事悄悄透露给了杨志。
这是宋三郎第一次明确朝杨家父子表明态度——变局将至,宋杨两家合作则是双赢。
至于为什么不找准亲家吴正合作,不是吴正不够好,而是在这种事情上双方无法达成共识,吴正是坚决拥护皇权之人。
越是惊天大事,发生之前越不可能引起波澜,风起云涌是少数人的,京城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在欢欢喜喜过大年。
——宋家。
除夕一大早,景辰同景睿带着小囡囡一块儿在大门口帖对联:瑞雪纷飞清玉宇,春风浩荡满乾坤。横批:喜迎新春。
“舅舅,高了。”
“那边高?”
“右边高。”
“好嘞,舅舅挪一挪——这下好了没?”
“没好,左边又高了。”
小丫头指挥着,兄弟俩贴完府门的对联,又贴各房院门口的对联,这是个体力活儿,尤其小丫头高标准,严要求,贴完哥俩竟然额头冒汗了。
这种活儿其实交给下人去做即可,但若全部交由下人去做,这年味也就淡了,兄弟俩贴对联,家里的男人女人们也没闲着。
兄弟三个洒扫院落房间,妯娌几个连同老太太、何氏以及竹姐儿准备年夜饭。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这叫忆苦思甜,甭管多富贵不忘初心,记着当初的不容易,珍惜今日来之不易的富贵。
她自己从官家大小姐嫁到门第落败的宋家,后面干脆连门第都称不上了,她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靠着变卖祖宗积累下来的那点子家当过日子,后面家当都没几个了,又拆东墙补西墙的四处借钱度日,后面孩子们都大了,日子才渐渐好过了些。
贴完对联,景辰回屋在铜盆中洗完手,接过知夏递来的软巾正擦着,秀娘打发人过来提醒景辰,早些去吴家转一圈儿,送完年礼早些回来。
其实年前就该去送,但前段时间吴夫人不小心染了风寒,怕传染给景辰,特意找人过来告之暂时不便招待,这才拖到现在。
年礼不用景辰操心,秀娘早就替儿子准备妥当,景辰只需要拎着去就行了。
想了想,景辰将赵敬渊送来的那本《品茶要录》一并装了进去,这书不错,总共九章,可以说是事无巨细,“尽茶之事”。
准备妥当,景辰换了身简素得体的衣裳,他之前那些衣裳太过华丽招摇了。
他的衣裳从来不用自己操心,他穿那些衣裳早都已经习以为常,没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上次相亲,他自己穿得狐裘重衣,对比吴婉清脖颈里那一圈薄薄的水貂毛,就显得他有点忒欺负人。
外面阿福已经备好马车,知夏将几件年礼放到车上,顺手掀开车帘,景辰上车。
马车辚辚,穿过喧哗热闹的街道,车厢内景辰随意翻阅着那本《品茶要录》,这还是相亲后他第一次去吴家。
吴婉清送了他一枚她自己亲手缝制的带穗小荷包,景辰再傻也知道这叫定情信物。
是人家姑娘一针针缝制并刺绣,代表着一番心意。
所以,他所回之礼也应代表自己的心意,珠宝首饰这些东西姑娘家自然都喜欢。
但这些东西掏银子就能买,银子对二哥来说自然能代表心意,但对自己说怎么都觉得有炫富之嫌,没什么诚意。
景辰想起自家父亲还是木匠的时候,亲手给自己做陀螺,给娘亲打桃木梳子,自己和娘亲收到礼物都很欢喜。
他可不会什么木匠活儿,但小宋总会折千纸鹤,在后世,千纸鹤有祝福之意。
宋景辰还是不了解吴婉清,若是足够了解,他大概就明白用银票折千纸鹤才更浪漫。
景辰骨子里是浪漫之人。
很快,马车到吴府门前,家里门房一看是他,赶忙迎上来,把人请进院里,早有人进去前厅通报。
杏儿得知消息又兴冲冲跑进吴婉清闺房报信:“姑娘,宋公子来了!”
“啊?怎么这回儿来了,我还以为他年前不来了呢。”婉清有些惊讶。
“怎么会不来呢,我看咱们姑爷是最讲礼数之人。”
“你这妮子,皮痒了不是,休得胡嚷嚷。”婉清听到姑爷两个字羞恼。
杏儿咯咯笑,忙道:“奴婢这就帮您梳头换衣裳。”
“不必了吧,早上不是才刚梳过的头。”
“那可不行,姑娘难得有机会同宋公子见一次面,定要留个好印象才是,再说宋公子那般贵气逼人的,姑娘要隆重些才是。”
谁还没自尊心了,吴婉清想到上次相亲见面时宋景辰那一身行头,微微点了点头,让杏儿重新为她梳头。
将之前娇俏可爱的少女小垂鬓,换成更为雍容的步摇鬓,衣裳也换了一套,是用之前秀娘给送来的布料裁剪制成的。
另,秀娘送的那件白狐毛做成了斗篷上的毛领,料好量足,蓬蓬松松圈在脖颈间保暖又华贵。
打扮完毕,吴婉清瞧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微微不适应,转念一想宋景辰的那身着装,又觉得还好,这样俩人站在一起才合适。
这边她刚刚收拾利落,吴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请人过去前厅见客。
景辰来的目的吴正同吴夫人自然知道,这也是礼节,但不可能他刚一来就叫闺女出来招呼,自然是俩人坐着喝喝茶聊聊天,铺垫差不多了,再去请姑娘出来。
吴正同景辰正聊着最近兴起的一种琴形青釉瓷砚,外面有人喊道:“姑娘来了。”
随即,吴婉清从屋外进来,绕过屏风,走进内堂,一抬眼,瞅见宋景辰一身简素行装,溜光水滑的大毛领没有,金线走边的衣裳没有,端着茶杯的拇指上也不见牛血红的翡翠扳指!

吴婉清眉眼间闪过一抹羞意, 定了定神,徐步走来。
景辰起身,吴婉清在他对面站定,福身见礼后随即退回吴夫人身旁落座。
吴夫人瞧着俩孩子心里欢喜, 朝旁边丈夫打了个眼色, 吴正会意, 哈哈笑着站起身来, 朝宋景辰道:“景辰,你们小辈坐着聊会儿。”
旋即,他又转头朝闺女吩咐:“婉清啊, 你照顾好宋公子。”
说完,老俩口一前一后起身离开, 厅内只留下两个丫鬟伺候着。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案几上的三足熏笼中袅袅烟气升腾,淡淡的檀香弥漫开来,炭火盆中不时爆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似是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扫来,景辰不由低头抿了一口桌上的清茶。
放下手中青瓷茶盅, 景辰抬首, 对面吴婉清却是不由地低下头去佯装喝茶, 云髻间步摇微晃。
景辰亦不知道自己应该同姑娘家聊些什么才不失礼,想了想, 他开口道:“上次吴姑娘询问我煮水侯汤之事,不若景辰示范一遍给姑娘看?”
“啊?”吴婉清微微怔愣。
景辰:“景辰是觉得纸上得来终是浅, 煮水的火候何谓鱼目蟹眼, 姑娘瞧一遍便心中有数了。”
景辰从吴府出来时,吴婉清一直送到门口, 景辰道:“姑娘快请回吧。”
吴婉清调皮一笑,指了指自己脖颈间的白狐毛领, “不冷呢。”
景辰似是想到什么,亦不由失笑。
吴婉清轻声道:“谢谢。”
景辰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笑了笑道:“应该的。”
“时候不早,家里人还等着景辰回去,改日再来探望姑娘。”
吴婉清点了点头,目送景辰的马车走远,心里升起阵阵甜意,她忍不住回想景辰刚才点茶的画面——
沸水在茶壶中翻滚涌动,发出咕咚咕咚声响,少年如玉般漂亮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摆弄茶具,调膏、注汤、击拂,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茶成,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
过年的时间过得再快不过,走亲访友,宴饮玩乐,忙忙叨叨的半个多月就过去了,明明觉得昨天才过完初一,今天一睁眼都过完正月十六了。
过完年不久,皇宫中卧床半个多月的赵鸿煊身体总算有所好转,可以起来走动上朝了。
与此同时,皇宫中传来天大的好消息——赵鸿煊有后了!
后宫中的高贵人被太医诊断出喜脉来,已经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这简直是一石激起朝中千层浪。
眼线下情形,可以说是对赵敬渊相当不利,赵敬渊却并不慌乱,从他决定走上这条道的那天起就没有回头路。
赵鸿煊是不可能有后的,就算是真有,他也不惧。
只能说是皇位的诱惑太大,愿意铤而走险赌一把的人太多,前面李美人为怀龙嗣不惜冒险给赵鸿煊下□□,现在的高贵人更是胆大包天与人私通,用孽种冒充龙种。
赵敬渊什么也没做,他只是顺势而为怂恿了两人的野心,并不动声色地配合了她们的行动。
宫中就没有善类,你死我活的争斗中,善类只适合被人吞食,因为你放过别人,别人未必肯放过你。
就算别人肯放过你,你却未必相信他能放过你,滔天的利益面前,信任是多么不堪一击。
尤其,能够背刺你的往往是你信任之人。
所以,赵敬渊珍惜与宋景辰之间的感情,除了母亲同大姐,宋景辰是同他最亲近之人。
他生命中,只有这三个人的感情是真实温暖着他,便是连他那个不着调的父亲,他也没多少感情。
赵敬渊知道景辰脾性,他不想让自己不堪的一面被兄弟知道。
所以,赵鸿煊不能非正常死亡,至少是在外人眼中不能死得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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