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也不过就仅仅两秒。
温润的双唇,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脸颊克制到一触即离。
“阿芙丽拉。”
“不算预支。”
瑞恩冲她很自然地弯了一下唇,说:“这是我的早安吻。”
“……”
再次被瑞恩近距离的美色给晕眩到,阿芙丽拉怔怔地看着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离得这样近,她才注意到,他本该系到顶的珍珠贝母扣不知为什么居然松开了两颗,露出他颈项滑动的喉结,以及他凸起的、干净的锁骨。
光洁的锁骨以下,若隐若现的是他奶油色的胸膛,正散发着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玉兰花香。
阿芙丽拉闻得心率失衡,连体温都开始不受控地往上走。
一定要这样吗?
非得这样不可吗!
瑞恩!你就不怕昨晚的意外再度发生吗?
我的力气!
是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大!
一条有尊严的绅士龙,绝不可以在这种事情上强迫一位公主!
这种恋爱作弊行为,是会被黑魔法处罚的!
阿芙丽拉想到这一点,忽然很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咦,那为什么昨晚她没有被处罚?
然而,她还没分出足够的神回忆,心虚游走的余光已经先一步被他掌在门背板上的手所捕获——
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指,干净的指面光泽好似上等珠玉的荧光。
指关节处甚至还有淡淡的粉。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挽到肘弯的衣袖,露出的那一截劲瘦有力的小臂,手臂的肌肉线条分明,随着他掌门的力道,绷起的青筋都好看得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眼馋的吞咽也是下意识。
阿芙丽拉第一次知道,在那本笔触潦草的小凰文里,作者一直描写的所谓“性//感”到底应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具象。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小龙大脑空白,张唇半响,也说不出多一句话。
“怎么了?”
瑞恩宝石般翠绿的瞳孔里,忽地染上一丝歉意。
“我以为早安、午安、晚安这三个时间段的吻,是我们之间约定俗成的默契,所以未经你的允许,我才忍不住顺延这种惯例,当然,如果你对这种举动感到不适,我可以为此道歉。”
阿芙丽拉:“……”
瑞恩英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她根本无法拒绝的失意和落寞。
他声音轻轻的,像一只淋了雨的小鸟。
“阿芙丽拉,你会因此而讨厌我吗?”
即使瑞恩自认准备充分,但少女的迟疑,依旧会让他再度患得患失。
想到昨天清晨,她特地提醒自己不能再滥用亲吻的权利,在过于分明的界限感中,他清楚地知道,在与德里斯特的竞争里,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被讨厌。
瑞恩自踏上龙岛的那一刻起,就绝然想象不到,在面对曾经对自己予求予取、热情主动的阿芙丽拉时,他居然也会有担心被讨厌的一天。
在他无法窥探的密林深处,阿芙丽拉也会跟德里斯特做出早安、午安、晚安的约定吗?
然而这种猜测的细节根本不能往下细想,思维只稍发散一点点,巨大的嫉妒心就会让他克制不住想将这条正准备去见第三者的恶龙,掐着腰,狠狠地压在门板上亲。
依旧保持将她半圈禁于怀里的姿势,是恰到好处的绅士距离,就连他平直的声线,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恳切。
“答应我,阿芙丽拉,你不会讨厌我。”
你不会讨厌我。
你会,永远爱我。
请永远地,只爱我。
宝石般翠绿的深情瞳孔里倒映出她忪怔的脸,他身上独有的玉兰花香拂面而至,像汩汩涌流的和缓温泉,熨帖过她的全身。
阿芙丽拉用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身体,扭过头,将发胀发烫到几乎要爆炸的脑袋抵在门板上。
根本不能跟瑞恩对视。
只要一看他的眼睛,她的灵魂都会忍不住于此沉溺。
她的手心会开始出汗,敏感的耳朵都会变得麻麻软软。
双腿会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就连她跃如擂鼓的心脏都会激动到爆炸。
阿芙丽拉太难形容这种体验,所以她只能——
捂住自己通红的耳朵,背对着他,像一只没有壳的乌龟,紧紧地缩起来。
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尽可能地拉开跟他的距离。
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情绪被他的一举一动所影响,尤其是,那个礼貌克制却让她意犹未尽的早安吻。
她在紊乱的心跳里,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已经被动摇到心猿意马。
倘若她拥有拨动指针的能力,她甚至想飞速抵达午后,翘首以盼他的午安吻。
尤其是,此刻的瑞恩,持续不断地在她的心上加码。
“阿芙丽拉,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照顾你。”
“照顾你,保护你,让你不被任何树上的毛毛虫吓到,也不让任何对你别有用心的人靠近你,伤害你。”
少女仍旧捂着耳朵,瑞恩甚至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能否被她听见,但他仍然执意想将这些话告诉她。
一开始的误会无可避免,但幸运的是,他尚未酿成大错。
她仍然在他眼前,他还有机会弥补。
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他想,或许会在她主动邀约共寝的那一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神官长的身份。
也许更早,在彼此携手踏出那个山洞的时候,他就应该在阳光下,亲吻她。
“当然,如果你也希望我留下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发誓,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悄悄藏匿的心声和连日来不安的担忧,在猝不及防里被妥帖安放。
阿芙丽拉诧异地回过头,不能置信地望向一脸郑重起誓的瑞恩。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错愕震惊到甚至不敢往他话里的深意多想一步。
四目相对里,瑞恩看到那双如萤石般耀目的橘色双瞳里有微光闪动,好看到几乎要让人屏息的曈色,纯真清透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俯身亲吻。
“其实我一直想要告诉你,能够成为你的公主,是我的荣幸。”
太过深情的眼神,太过专注的目光。
阿芙丽拉害怕此刻自己吐露的任何语言,都会让激动的心脏从嗓子眼里跟着一起跳出来。
她已经彻底沉溺于这双绿色的海洋里。
她现在一定脸红得一塌糊涂。
所以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当着瑞恩的面,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才不至于泄露心绪。
可即使如此,阿芙丽拉依旧不敢笃定地告诉自己,这样的公主,会喜欢她。
思绪在这一刻百转千回。
曾经对恋爱雀跃的等待和对真相苦涩的失望,都在此刻,伴随着记忆中那阵挥之不去的发热期痛感,无法忘怀。
她在对方眼里,只不过是一条笨拙的、可以被随意欺骗对待的龙。
魔法阵给了她最心仪的公主,但她太笨拙,大概率无法等到他为自己解除黑魔法,也无法听到他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铺天盖地的沮丧和失落,让她难受到几乎说不出话。
想到不知什么时候会抵达的第二次发热期,阿芙丽拉的喉咙都开始变得酸酸的。
小龙因为紧张而耸起的双肩,微微颤动。
她将头埋得很低很低。
蓬松的亚麻色长发,被一根香槟色的发带系起,露出她修长的天鹅颈。
漏窗而入的曦光落在她白皙柔腻的后颈皮肤上,能看见幼感十足的细小绒毛。
她仍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从指缝里透出一点耳廓的红晕,鲜艳的色泽,好似那枚不久前,被他喂进嘴里的树莓。
突如其来的会心一击,猝不及防驱散了他脑中所有的迷雾。
瑞恩忽然意识到,原来阿芙丽拉无一不可爱。
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她的五官、她的四肢。
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她的性格、她的思维方式。
无一不可爱。
即使阴差阳错,但眼前的少女,依旧是神明送给他的新娘。
是他未来的伴侣,是他心动的证明。
从阳光下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为之而漏掉的那一拍心跳。
他为她连夜赶制的衣裙,悉心做的每一顿餐食,不知不觉落在她身上的每一道注视,或许从来就不是年上者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也不是他身为神官长替他人渡厄解困的本分,而是因为爱。
他已经无可遏制地爱上了阿芙丽拉。
即使背弃信仰,于黑暗中永夜沉沦,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留在她的身边。
他不后悔登上那艘贡多拉船,相反,他甚至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应当是中了头奖。
他不知道该如何在这种情境下开口,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已经比思维快了一步——下落的亲吻几乎是不受控,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柔软的后颈时,他忽然听到少女遗憾的叹息声。
“瑞恩,让我送你回家吧。”
她像是挣扎了很久,瓮声瓮气的声线,就连尾音都在微微颤抖。
瑞恩整个人好似被魔法下了定身术,又像被人兜头浇下一盆掺冰的冷水,他怀疑自己听错,怔怔地出神半响,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阿芙丽拉只是背对着他,低着头,捂着耳朵,不愿再跟他说话。
想到那个能让她开心到不着家的下等骑士,瑞恩重复做了好几遍深呼吸,也无法将心中膨胀的酸涩感压下。
仓惶的失意下,他愤懑的不甘心,也是下意识的,悄然的、低声的。
“你就,这么喜欢他?”
即使知道德里斯特可能会伤害你,但你仍然会选择义无反顾地抛弃我,为什么?
质问的声音太轻,轻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
然而伴随着质问声同时落下的,还有神官长彻底失控的亲吻。
喷薄而出的爱意在巨大的愤怒和汹涌的嫉妒中,几乎要化为浓稠的实质,阿芙丽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热烫的手掐住下巴,下一瞬,整个人的意识就已彻底跌进了一片炽热的岩浆里。
岩浆内有淡淡的玉兰花香,隔着薄软的衣料,将热度牢牢地熨帖进她的皮肤里,用力包裹着她。
她的后背紧紧靠在门背板上,就连胸腔中呼吸的空气,都被他环在腰上的手大力挤压。
他的舌尖在认真地描摹她的轮廓,虔诚地吮吻她的津液,重温她的味道。
她在潮热的窒息里,在未果的挣扎中,偷偷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瑞恩轻轻颤动的眼睫。
然而亲吻的时间太久,胸腔中匮乏的氧气已经开始令她呼吸不畅。
即使之前有过一次深入的亲吻,她依旧未能学会换气。
好不容易挣开他的怀抱,可少女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也只是看得人更加意犹未尽。
尤其是饱满的下唇黏连的、水润的细银丝——
瑞恩即使先前有再多的考虑,也尽数在这一刻,彻底抛诸脑后。
他本该是位体面克制的绅士。
无论是教廷亦或者是内廷,都教过他,要慎重对待一位淑女。
他年长她,更有义务引导她。
尤其阿芙丽拉还是这样一条不谙世事的龙,从小受到极其错误的性别误导。
但是如果她愿意。
如果她愿意。
那么可以在这里。
就在这里。
她放软的、不再抗拒的、甚至有一丝顺从的身体,于他看来,天然就是彼此间独有的默契下,一种本能的示好。
“再来?”
低声的诱哄也好似附耳的温柔魔咒。
于是,不等她回答,亲吻再度落下。
缺氧的窒息感如影随形。
阿芙丽拉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瑞恩,在亲吻这件事情上会有如此过分的执着。
她被吻到舌根发麻双腿发软,随着津液被彻底掠夺,口腔中那股星草菇的菌丝汁液特有的淡海盐薄荷香也终于在悄无声息里彻底消融进他的气息里。
她原本还在犹豫,该如何向他施咒,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一切竟意外地顺利——要确认瑞恩说的那些好话是否真的是在欺骗她,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如果星草菇可以帮助她看到他真实的心境,那么,以星草菇的菌丝为引,再加上龙岛特有的咒术,她同样可以为自己编绘出一个真言幻境。
当对方平静的气息彻底无知无觉地枕上她的肩膀的时候,阿芙丽拉揉了揉被吻到红肿的嘴唇,有些愤愤不平地嘟囔着抱怨:“怎么每次都要亲这么久!”
亲吻的时间太久,害她体内的龙晶都开始跃跃欲试地升温。
晶核特有的高热会让她本能地屈从于降温的谷欠望。
到时候没搞定公主,她的发热期又倒霉提前的话,对龙来说,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龙岛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位公主。
所以她必须在第二次的发热期来临前,在瑞恩和德里斯特之间做出选择。
瑞恩口中的德里斯特,是一位想要奴役龙的坏骑士,可是,在德里斯特口中的瑞恩,也跟好人沾不上边。
回忆起昨天傍晚跟德里斯特分别时的那番对话,阿芙丽拉足足花了一刻钟才完全消化掉对方的信息。
“你说,瑞恩是神官长?”
“可是,他,他难道不是,不是公主吗?”
像是对“公主”这个称谓相当意外,英俊的骑士长在短暂的理解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如果搭配你的性别而言,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公主’。”
“这么说吧,他当初其实也是担心自己的姐姐们,这才乔装顶替了公主的身份,跟着你来到了龙岛。”
阿芙丽拉的心像是瞬间跌进了地窖里。
“所以,他骗了我?”
但似乎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瑞恩,毕竟他之前曾经试图跟她解释,而她一门心思想要攻略他,压根懒得去理解他所谓的“公主”与“王子”的区别。
“虽然他的出发点确实存在欺骗,但我也只能说,阴差阳错,他的性别又的确满足你的需求。”
“只是与你的期望格格不入的,是他神官长的身份。”
“要知道,在西摩大陆,到他这个级别的神官长,不可能与任何人缔结婚姻,结成伴侣,所以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努力,他也绝对不会为你动心。”
“与此同时,作为神官长,对他而言,还有一项天职。”
一贯轻松笑嘻嘻的德里斯特忽然用一种难得的严肃表情看着她,然后一字一顿地背出了整个西摩大陆即使三岁幼童都知道的《光明手谕》卷首语。
“当王庭被恶龙胁迫入侵时,每一位神官长都应当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信徒,并以‘屠龙’为毕生要务。”
即使已经在蓝色花海里提前获知了瑞恩抵达龙岛的意图,然而从德里斯特口中再次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阿芙丽拉的心脏仍会不可遏制地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抽痛。
“坦白说,我之所以带我的伙伴们抵达龙岛,就是为了替国王陛下找回他久久未归家的儿子,也就是尊敬的神官长瑞恩殿下。”
“但是,阿芙丽拉,你有一双干净的眼睛,你跟我猎过的所有魔物都不一样,我并不认为你会伤害我们,所以同样,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的提议是,尽快送走瑞恩,这对你而言,是最安全的举动。”
德里斯特的一番话,言犹在耳。
阿芙丽拉平静地垂眼看着面前因为吸食了星草菇的菌丝而昏睡的神官长大骗子。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条愚蠢的、亲信他人的龙。
她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公主,只有不努力解决问题、不积极想办法的小龙!
她会用自己的办法,去验证每一个人说的话的真伪。
阿芙丽拉下定决心,深深吸了口气,微凉的食指轻轻点上神官长的眉心,轻声念诵出艰涩龙语时,餐厅的场景几乎在瞬间移形换影。
唯有龙主才能构筑出的真言幻境,没有人可以在幻境里欺骗她。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她的卧室门前。
那扇微掩的木门令她有短暂的错愕。
明明她在施咒前,想的是阴森可怖的审讯地牢,为什么真言幻境会编绘出她的卧室?
短暂的困惑被她急切求真的渴望抛诸脑后。
就在她推门入内的瞬间,漏窗而入的暖风刮动室内盈软暧昧的香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风铃响,阿芙丽拉怔怔地看着半卧着躺在自己床上的男人——
乳白色的纱帘轻动,摇曳的轻纱好似拂面而至的温柔触手,将那股好闻到让人心旌荡漾的玉兰花香送至自己面前。
肩头松散的睡袍也像是被清风宽衣解带,纱帘后的瑞恩很随意地伸出手,拢了拢白色睡袍的衣襟,露出他喉结明显的脖颈,露出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奶油色的胸膛,也露出他手臂若隐若现的青筋——充满荷尔蒙的力量感,几乎攫获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见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瑞恩又笑着伸手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与其说是拢紧了睡袍,不如更像是欲盖弥彰、半遮半掩的袒露,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肤浅,但打好了一肚子审问腹稿的小龙在这种直白的美色冲击下,还是本能地看直了眼——
幸好这是幻境,不然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岂不是很丢脸?
然而爱面子的小龙刚刚庆幸完,瑞恩特有的温润声线就隔着徐徐摇曳的纱帘,含笑着催促她靠近:“等你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纱帘轻轻动,就像阿芙丽拉被抛到高空的心脏,酥酥麻麻的痒意开始啃噬她坚定审讯的决心,她在他温柔的笑声中,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瑞恩明目张胆的引诱里,漏掉了整整一拍。
站在门口踟蹰不前的阿芙丽拉再三确认自己刚才并没有念错咒语,但她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真言幻境,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实践这个幻镜,她当然不会怀疑龙岛的祖先会在这么重要的咒语上跟她开玩笑。
总不至于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就连幻境都变得不受控?
毕竟,从昨晚开始,瑞恩的美色就在持续不断地诱惑着她——
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他宽广的奶油色胸膛,他骨节分明、色泽诱人的手指,还有他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恰到好处的身高,他柔软饱满的唇瓣,他身上好闻的花香,以及他最擅长做的、香香浓浓的奶油蘑菇汤。
黑女巫的魔法阵像是有读心术,能扒开她的脑子把她对公主的喜好和憧憬完美地一比一复刻在瑞恩的身上。
瑞恩作为神官长,又不可能会喜欢她!
这根本就是道无解的题嘛!
她就非得吃这颗压根嚼不动的瑞恩菇嘛!
阿芙丽拉越想越生自己的气。
她为什么总是会在发热期前后,被这样一副肤浅的皮囊牵着鼻子走!
她可是西摩大陆,现今唯一存在的一条龙!
是龙诶!
心情糟糕的阿芙丽拉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入了自己的审讯室——
不,是她的卧室。
无论如何,今天绝不能再受他的美色所惑,她必须确认瑞恩是否有做她公主的资格,她必须拆穿他身上所有的谎言。
隔着纱帘,瑞恩看着一脸阴沉的少女,坐到了距离他三米开外的书桌前,一动不动地、满眼警惕地盯着他。
熟读神殿圣籍、在各项魔力大比中名列前茅的神官长,当然能通过魔力的波动,在第一时间发现环境变化的异样。
毕竟年少时,他也曾跟随自己的老师“无面人”四处游历,拥有充分应对各种幻境的能力——他不仅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进入幻境,同样,他天赋的神力,甚至可以影响幻境的构筑。
然而,在餐厅里,当他看到那道巨大炽热的白光如昙花般绽于眼前,在耀目的光柱里,他闻见那股熟悉的橘子香气,曾经日夜牵动他的心弦,干扰他的梦境,于是,对阿芙丽拉的渴望,让他本能地选择靠近。
重新置身于少女华美温馨的卧室里,他甚至开始怀念,两人独居于龙岛的第一夜。
唇上仍然留有她嘴唇的触感。
舌尖仍然能品尝到残留的柔软甜渍。
他的掌心还有她皮肤的触感,怀里依旧留存她身体的温度。
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他窥探过少女的心声,清楚地知道,到底要怎么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引诱这条龙重新投入自己的怀抱。
毕竟,从他的血液滴入魔法阵、启动阵法的那一刻开始。
从她震动着巨大的双翅在红顶大祭司的召唤中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他们之间的婚约就已经生效了。
她不可以无情地将他送走。
同样,他也绝不会大方地将她拱手让给他人。
“阿芙丽拉。”
眼前随风摇曳的纱帘,好似两人情绪的屏障。
朦朦胧胧,如雾里看花。
隔着乳白色的轻纱,机敏的神官长静静地观察着自己狡黠的、疑似心有他属的妻子。
“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
与男人温柔从容的口吻形成鲜明的对比,少女的质问显得尤为冰冷、生硬。
“瑞恩,你根本不是公主,对吗?”
“别人跟你说的?”
瑞恩承认,自己嫉妒到连“德里斯特”这个名字,都不想让她听见。
“那别人有没有跟你说过,正因为我不是公主,所以才与你般配?”
阿芙丽拉:“……”
真言幻境的规则,是我问你答,怎么你还问起我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放过那些不靠谱的龙祖宗们。
“你到龙岛,就是为了杀掉我,对吗?”
“我可以向你解释这里面的误会,但我也跟你表达过,我永远永远不会伤害你。”
“而且,我愿意用我的性命起誓,我不仅不会伤害你,我也绝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你。”
如果不是害怕吓到她,在巨大的占有欲里,他甚至想要告诉她,他决不允许任何心怀不轨的异性靠近她。
阿芙丽拉:“……”
真言幻境的规则,是承认“是”或者“否”,你怎么还狡辩起来了?
审讯计划被完全打乱,阿芙丽拉纠结地抿住唇,头疼于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盘问。
“阿芙丽拉,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难道你的心里,真的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阿芙丽拉:“……”
这哪是什么真言幻境,这跟真言春//梦没什么两样!
她渴望的瑞恩的温柔、真诚、深情,每一样都真切而完整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真言幻境中,不可能会有假话。
所以此刻的瑞恩,应当也没有在骗她。
虽然在幻境里小鹿乱撞很丢脸,但她也仅仅只敢在幻境里偷偷承认自己此刻的举棋不定。
四目相对的僵持里,漏窗而入的暖风令人昏昏欲睡,混杂着淡淡的玉兰花香,让坐在书桌前的阿芙丽拉再次感受到手心里酸酸麻麻的痒意——
因为,她看到瑞恩忽然漫不经心地伸手整理了一下散进睡袍里的长发。
如同月光般银白色的长发慵懒地披散在他的肩头,几缕调皮的发丝滑落,散在他奶油色的胸膛,随着他呼吸的起伏而起伏,如祥和的海面,潮涨潮落。
垂坠在公主床畔的纱帘,也像是拥有与他呼吸同频的生命力。
午后的阳光浮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随着轻轻摇曳的纱帘,进一步放大了他的美色。
白色的轻纱如同风中摇曳的芦苇,毛茸茸的芦苇长柄不疾不徐地扫上她颤抖的心房。
像是注意到了她一瞬不瞬的目光,瑞恩不紧不慢地掀起眼帘,于纱帘后递出的一眼,已经足够让阿芙丽拉紧张地咬住下唇。
她的心跳开始不知不觉加速,她的体温也跟着悄无声息地上升。
她的喉咙开始变干,她的眼睛——
根本无法从瑞恩的身上移开。
她的情绪变化一目了然。
她的纠结为难写在脸上。
她欲盖弥彰的眷恋也映于眼中。
阿芙丽拉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亲手构筑的幻境,而自己却已经先一步在幻境中失控?
然而还不等她细想,瑞恩诱哄般的轻笑声已经从纱帘后响起。
“阿芙丽拉,你仍然放不下我,对吗?”
她想大声地反驳说“没有”,但真言幻境不仅可以约束被审者,同样,也可以约束审问者。
所以她只能紧紧地咬住下唇,不让丢人的真言脱口而出。
——是,我放不下你。
——没错,我舍不得你。
——即使退而求其次被迫选择他人,但我的确不甘心。
她拒绝应答的姿态,让沉默也成为一种无声的对抗。
直到男人柔润如温泉般的声音率先打破僵局。
“阿芙丽拉,请到我身边来。”
“请不要离我这么远。”
温柔的恳求让人动容,她好不容易打起的审讯腹稿,在他这样恳切的情绪下,溃不成军。
到嘴的冷言冷语,在齿缝里打了个转儿,最后,阿芙丽拉别扭地移开目光。
“如果你想我过去的话,”少女双手抱胸,不满地低声哼哼了两下,“你至少应该先把你的武器放到旁边,表达诚意吧?”
“武器?”
为了等她自投罗网,瑞恩自认自己做足了准备。
睡袍下空无一物,他哪会在这种时候煞风景地带什么武器?
“在你眼里,我真的是这样笨的一条龙吗?”
见他一脸茫然无知,阿芙丽拉盯着他腰间顶起的那块衣料,越说越生气。
“那天晚上你用力亲我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
“今天早上,从你怀里醒过来的时候,同样也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