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在写什么呢?”姩姩凑过来问。
“经书。”
“经书是什么?”
“嗯……经书是很高深的书,等你长大些自然就明白了。”
苏棠抄了半天基本也没怎么看懂。
都说抄经书能静心,大概看不懂自然而然放空自己,可不就静心了吗?
苏棠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阿娘要把这一整本都给抄完吗?”
“没错。”
“要姩姩帮阿娘一起抄吗?姩姩的大字现在写得可好了。”
不愧是贴心小棉袄,苏棠甚感欣慰,但找人代笔必然是不可能的。万一让太后发现,她不仅白抄了,肯定还得被治罪。
“没事,阿娘自己抄就行,姩姩去跟弟弟玩吧。”
“那姩姩帮阿娘磨墨吧。”
“姩姩真乖。”
苏棠轻叹一口气,认命马不停蹄地开始抄起来,这么厚一本,十天半个月都是写不完的。
再不快点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肉。
萧景榕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倍感愤怒。
他这嫡母仗着对他有养育之恩手伸得也太长了些。总以为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仰仗她当年挑中他养在身边。
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真任由她和贵妃摆布。
皇后并无异色,“这是好事。”
荷露起初并不明白自家娘娘这话的意思,有贵妃那样的人在,哪里会是好事?
直到见着皇上的态度。
皇上并未让贵妃一同坐下,而是吩咐她站在一边侍膳。旁边还有不少伺候的宫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皇宫规矩森严,即便位至贵妃,也仍只是妾,想要上桌吃饭需得皇上这个主子同意才行。
贵妃恨得手抖,却仍旧只能赔笑。
一顿饭吃完皇上跟着自家娘娘回未央宫,贵妃灰溜溜地离开,不知私底下得恼成什么样子。
经此一事,宫里那些站队贵妃的人,自然少不得要重新谋算,贵妃是不是值得他们押宝。
荷露回忆起自家娘娘一直以来对贵妃的纵容,惊觉自家娘娘是特地下了一盘棋。
她本以为自家娘娘是不敢教训贵妃,原来是想借皇上之手。
第二日贵妃称病告假。
荷露等请安的嫔妃离开后问,“娘娘之前是有意对贵妃宽让的?”
“寻常嫔妃左不过仗着家里的势力,便是尊如白淑妃,也只需恩威并施让人挑不出错处即可。”
皇后说完这话看着镜中仍略带病容的自己,涂上口脂继续道:“但贵妃不同,她有太后撑腰,事事皆借着太后的名头。本宫不能明面上打压她,留下不敬婆母,忤逆不孝的话柄。不如让她得意忘形,自掘坟墓。”
若是她一开始就教贵妃规矩做人,皇上哪里能知道贵妃的肆意妄为,兴许还会看在贵妃情深意切的份儿上,对她另眼相待。
这宫里真正能决定生死祸福的除了天意,便唯有皇帝,只有贵妃彻底惹怒了皇帝,才是她衰亡之时。
就算……自己活不到安儿长大成人那天,继后也绝不能是贵妃。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的话,已过巳时。”
“让乳母把三皇子抱来,咱们去瞧瞧宁昭容,抄经一事是委屈她了,想必见着三皇子能宽慰些,这孩子最能逗人开心。”
荷露面色稍显犹豫,“您总叫三皇子亲近宁昭容,将来皇上若将三皇子还给她,岂非……”
皇后不以为意,“就是要这样才好,如此……嫡子便只会有安儿一人。再者本宫也不愿做那斩断母子缘的恶人,贵妃作威,本宫施恩,宫里的人才能看清孰是孰非。”
苏棠见皇后亲自来自己宫里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了,比萧景榕来时还紧张,赶忙起身行礼,让宫人备好茶点。
顾着皇后身体不好,又叫人特意多加几个软垫,防止久坐疲累。
“你坐下陪本宫说说话就是。”皇后抬手示意她坐下,“你也有几日没来看力宝了,瞧瞧又长出了一颗新牙。”
苏棠不是不想看,只是太后和贵妃时时刻刻盯着后宫的动向,她老去皇后宫里看孩子,届时再给她们找到发难的由头。
自己遭殃不说,说不定还得影响皇后和孩子。
毕竟她在自己宫里什么都没做都能祸从天降不是?
苏棠掰开力宝的小嘴一看,果然长出了上下两颗小白牙,可可爱爱的。
“可要给他断奶了?”算算力宝也快满周岁。
“再等些时日吧。”皇后佯怒,“你这个亲娘倒是狠心。”
“那不是知道皇后娘娘疼他吗?怕您舍不得管他。”苏棠甜笑。
苏棠知道这时候有钱人家的孩子断奶都晚,很多是等到孩子两三岁自然断。
但长着牙吃奶,喂奶的人不得疼吗?萧韶鄞倒是自己断奶断得挺早。
她刚想到这,乳母就抱着睡醒的萧韶鄞从房间里出来。
这小崽子习惯睡醒之后先到苏棠身上滚一圈,见已经有人占了自己的位置,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因为苏棠一般是自己单独去皇后宫里看力宝,所以小崽子没见过力宝几回,但苏棠直觉他应该是记得力宝的。
倒是力宝毕竟只有丁点儿大,恐怕早就忘了。
于是苏棠教力宝喊人,“力宝,这是二哥。”
萧韶鄞盯了力宝一会儿,转过头去,先叫皇后,“母后。”
“吉羊乖。”皇后示意乳母把人抱到她那儿。
萧韶鄞直接别着脑袋不看苏棠。
苏棠无奈一笑,继续教力宝喊哥哥。
“啊~哥~”力宝的声音格外中气十足,一声接一声,喊到哈喇子都往外流。
“闭嘴。”萧韶鄞终于忍不了,皱着小脸喊停。
“阿娘,姩姩想带两个弟弟玩。”
苏棠知道姩姩多半是想带着他们一起玩过家家,“去吧,仔细别受伤。”
殿中间铺着毛茸茸的毯子,三小只就坐在上边玩。
“你坐下。”
“弟弟别坐!”
两个声音突然响起,一个是萧韶鄞的,一个是姩姩的。
苏棠和皇后同时看过去,只见力宝一屁股坐在糕点碟子上,糕点碎成渣子不说,里面的枣泥馅也全糊在他衣服上。
当事人还“咯咯咯”傻笑看着萧韶鄞,似乎在求表扬。
苏棠扶额,上次萧韶鄞藏的那薯泥,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是力宝年纪小,事发突然没反应过来。
现在来看好像是真傻。
“啊~哥~”力宝摸了糕点渣子又去够萧韶鄞。
萧韶鄞作为一个洁癖爆棚的小崽子,肯定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
然后两人一跑一追,绕着姩姩开始转。
“别动。”萧韶鄞体力不好,略微有些吃不消,转过头让力宝停下。
力宝真就乖乖停下。
萧韶鄞露出些惊讶,随后低头拍拍自己的衣服,将褶皱理顺。
“好了,别整得到处都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苏棠不想干预,但这毯子脏了多麻烦,赶紧让乳母把力宝抱下去换一身衣服。
“让弟弟穿你的旧衣成吗?吉羊。”
萧韶鄞抿着嘴唇纠结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苏棠甚感欣慰,这小崽子的东西可不会轻易给人用。
看来小崽子是吃软不吃硬啊,遇到力宝这种怎么玩都惹不生气的小傻子反而没脾气了。只有炸药包小寿王才会勾起他一次接一次捉弄的欲望。
又是一个旬休日,小寿王百无聊赖地用竹叶拨弄笼子里的蛐蛐儿。
“殿下既无聊,可要去找……大公主?”杏子本来想说“宁昭容”,想想自家主子爱面子的性格,改了口。
“不去。”小寿王撑着脑袋,越想越烦。
难不成除了老女人宫里他就没别的去处了?
……以前他还能去喂喂小黑,现在连小黑都被老女人宫里的鬼火拐跑了。
烦!烦!烦!
自己不去找她,她就真不理人……
小寿王不知道苏棠是有一堆经书要抄,而且也没想好怎么处理他这事儿才没差人来找他,自顾自气恼半天又开始惆怅。
算算已经有三个旬休日了……小气鬼!
小寿王用力在旁边抠出“小气鬼”三个字,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喊道:“杏子,给本王拿纸笔来。”
于是苏棠收到一封信,打开来里面是占满整张纸的三个大字。
“敢问娘娘,殿下可是写了什么不好的话?还请娘娘别放在心上。”传信人杏子有些忐忑。
“没什么,只是说他错了,跟本嫔道歉呢。”苏棠把信收起来。
按熊孩子的性格,这也算主动服软了,不容易。
那她又怎么忍心真不管呢?早晚都得迈出这一步不是?
下定决心以后,苏棠终于大发慈悲绣好拖了几个月的荷包,差人送去给萧景榕。
样式是换了个动作的流氓兔。
不是她非得搞特殊,正经像样的图案她实在绣不出来。
李培顺看着自己手里绣工拙劣的荷包终于知道了自家主子床头挂的荷包是出自谁之手。
……这宁昭容的绣工是一点儿没进步啊。
“皇上,宁昭容差人给您送了荷包来。”
萧景榕伸手接过,翻来覆去也没瞧出个花样,最后用拇指将兔子的脸按扁,递给李培顺,“挂上吧。”
“奴才斗胆问皇上,可仍是挂在床头?”
“嗯。”
龙床一般宫人不能碰,李培顺亲自过去挂上,心道得亏宁昭容没绣多少,要是多起来这床头还不挂满咯。
他以前还瞧不上宁昭容,结果人家才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李培顺还发觉一件事,宁昭容但凡送了东西来,皇上就会往她宫里去一趟,咱也不明白咋那有用。
“给你几个月功夫,就做那样的东西敷衍朕?”
苏棠撇嘴,她还得抄经书好不好,能抽空绣出来已经是给面子了。
但她不能当着萧景榕抱怨,免得他还以为自己不满他老娘呢,虽然确实挺不满。
“皇上以前都不嫌的……”苏棠委屈脸,企图蒙混过关。
“还有一只,做精细些。”萧景榕瞪她。
“是。”苏棠无奈应下,凑近萧景榕低声道:“嫔妾有话想单独跟皇上讲。”
萧景榕以为她要抱怨抄经书的事,抬手挥退宫人,心里想着她若是求两句,自己找个理由应付太后那边也不是不行。
没曾想苏棠说了一件完全无关的事,“皇上这几日可有见过寿王殿下?嫔妾觉得他近日不太对劲。”
苏棠将寿王最近的变化和对她讲的话告诉萧景榕。
“你既早知道,为何不早告诉朕?”萧景榕问出这话的一瞬间便明白过来苏棠的顾虑。
他也惊觉自己会问出这话,代表他对眼前人的信任远超过自己所想,觉得她有任何话都该对自己直言不讳。
敏感多疑、拒人千里之前才是帝王之道,可身边若无可信之人又何其悲哀?
自己私心里大概也盼着有人与自己交心,尤其是枕边人。
他和苏棠相视一眼。
“此事毕竟只是嫔妾的怀疑,并无证据,或许只是嫔妾太多心,贸然讲给皇上听恐增添皇上的烦恼。”苏棠顿了顿继续说,“可嫔妾又想皇上仁德,或许会在意此事。”
“你做得很好,此事朕会派人查。”萧景榕捏住苏棠的手。
苏棠感觉萧景榕不像说反话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轻松一笑,“又给皇上添了一桩事,皇上近日疲乏,嫔妾帮您按按?”
萧景榕轻哼一声,“有事求朕才知道献殷勤。”
“哪有,嫔妾日夜记挂着皇上呢。”苏棠拉着人坐在软榻上,自己褪去鞋子绕到身后给他按摩。
按着按着总觉得萧景榕身上的肌肉不如以前那样硬实,大概是因为当上皇帝之后锻炼不如以前那么频繁了?
男人中年本就容易发福,可别几年之后如今的美貌一去不复返了才是。
苏棠又捏捏别处的肌肉……嗯……还行,不至于有长胖很多。
“嗯?”萧景榕回身揽住她的腰肢,眼睛里带上些暗示。
苏棠亲密地环住他,大战一触即发。
正在萧景榕想带着人往床上去时,苏棠穿好鞋子退到一边,“禀皇上,抄经需得斋戒,嫔妾不敢亵渎佛祖。”
萧景榕也想起太后跟他说让宁昭容斋戒这事。
“你若不想抄,朕另找人给母后抄就是。”
苏棠福身,满脸无辜,“嫔妾都抄了一多半了,何必再忤逆太后娘娘?”
最后萧景榕无奈陪着俩孩子玩了一阵,夜幕降临之时回太极宫歇息。心里对太后和贵妃的不满更甚。
苏棠待他离开后拿起笔平心静气抄经,已经不似刚开始抄的时候烦躁。
然而经昨日一事发了一晚上疯的贵妃仍在对着空气呐呐自语,“家世、容貌、才学,你说本宫差在哪儿?为何他心中一点儿没有本宫?”
“兴许是皇后的意思,而非皇上……”钰棋拼命想将事情圆过去。
贵妃突然笑了,“别再诓骗本宫了。是本宫嫁给他太晚,他已经被那些妖精迷了心,哪里还能记得当年的情份?”
“娘娘……”钰棋彻底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本宫仍旧会是唯一能和他比肩的女人。本宫死时也要和他葬在一起,生生世世纠缠。”
钰棋没想过自家主子得偿所愿嫁给心爱之人过后反而会愈发疯魔,与其说是情爱,兴许早已在她日日夜夜的幻想之中化为虚妄的执念。
第81章 小寿王登门道歉
不出三日苏棠从萧景榕的亲信口中得知前段时日小寿王在书院发生的种种。
苏棠本以为萧景榕会自己处理这事,没想到还专门差人来告诉她一声。
“皇上的意思,若娘娘有主意可吩咐奴才去办。”
这是许她插手的意思?
苏棠略感惊讶,沉吟片刻后道:“烦请公公继续让人注意寿王殿下身边的人,顺带……查查那位白小公子的作息。”
小寿王每日接触的夫子监生一大堆,还真不好断定是不是有人刻意教坏小寿王。
苏棠的首要怀疑对象自然是那个新来的伴读。
可毕竟只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付出常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当上皇子伴读,她总不能毫无证据一棒子把人打死。
索性再让人观察些时日。
先解决小寿王摆烂的态度要紧,或许……那位白小公子能成为突破口,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得到预期中的答案之后,苏棠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萧景榕。
“什么!要本王去给那姓白的登门道歉?”小寿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堂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犯了错自然要道歉。”萧景榕严肃道。
“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本王板子也挨了!凭什么!”
萧景榕被自家堂弟的大嗓门震得脑仁疼。
他不懂带孩子的事。
小时候做错事便挨一顿板子,也就那么一两次,自己就学乖了,若是像这位小堂弟一般顽固不化,只怕早被嫡母弃了。
但愿苏氏的计策能有用吧。
“跟着你陆先生去,别任性。”萧景榕沉下脸,威严尽显。
小寿王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跺跺脚认命往门外走。
陆修远紧随其后,和小寿王上了同一辆马车。
“恕臣直言,这马车的车厢快被寿王殿下您踹散了。”陆修远没想到自己好容易清闲几月,又得来照看这祖宗。
“嘁。”小寿王不仅不听还愈发用力地踢车板,结果马车刚好一抖,他直接失去平衡从座位上跌下去。
“殿下没事吧?”陆修远赶忙把人搀起来。
“本王好得很!”小寿王痛得呲牙咧嘴,当着陆修远的面又不好意思揉屁股,只能咬着牙忍过去。
到达定国公府,陆修远递上拜帖,并未提道歉的事,而是一嘴带过,“寿王殿下来找白小公子,还望侍卫兄弟通传一声。”
“白允晟呢?让他出来!”小寿王跟在旁边喊。
门口的侍卫拿着拜帖有些犹疑,这哪是来拜访,更像是寻仇吧。
侍卫不敢直接去请小主子,只好先通报给夫人。
定国公夫人刘氏得知打了自己儿子的小寿王前来,皱着眉头吩咐贴身丫鬟,“老爷不在府中,直接推脱不见就是。”
想想又觉得不妥,“罢了,到底是皇家的人,也不必叫晟儿亲自去迎,把人请进来就是,晟儿是有分寸的。多叫两个护卫跟着,别让寿王再伤着晟儿……也别伤着寿王。”
“我们公子在书房念书呢,请寿王殿下和这位大人随奴婢进来。”丫鬟听命领二人进门。
陆修远礼貌夸赞,“没想到白小公子下了学竟还如此勤勉。”
“我们公子自卯时起,至亥时息,除了用膳的时间,都是在跟着先生念书。”
大雍重士,勤学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丫鬟说起这话时与有荣焉。
小寿王不屑撇嘴,小声嘟囔,“还除了吃饭都在学,骗谁呢?他不出恭了不成?”
陆修远闻言在心中摇头,是想让你看看人家有多努力,谁让你管人家出不出恭了?
丫鬟走到一间雅致的屋子前,叩响房门,“公子,寿王殿下来找您。”
里面传出白允晟难以置信的声音,“谁?”
丫鬟重复道:“寿王殿下。”
“……进。”
“不知寿王殿下前来,草民有失远迎。”白允晟起身作揖,他年纪虽小,但官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和小寿王粗鲁的言辞形成了鲜明对比。
“公子既有客,老夫就不多留了。余下几个时辰公子自行温习今日所学便是。”
“有劳先生。”白允晟对师长的态度还算恭敬。
待鹤发老先生离开之后,白允晟安排下人招待小寿王二人,俨然一副小大人的姿态。
“此前殿下并非有意伤着公子,这些薄礼算是略表歉意。”陆修远示意随从递上礼品。
小寿王毕竟是王爷,让他亲口跟臣子道歉是不可能的,也就表明一个态度而已。
“殿下是王爷,自然想做什么做什么。”白允晟嘲讽语气拉满,“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小寿王觉得这话似乎和那伴读沈周跟他说的一个意思,但怎么听着就这么不舒服!
“你什么意思!”
白允晟表情无辜,“殿下不会还想动手打人吧?”
两边的侍卫严阵以待,生怕自家公子再被打。
小寿王捏起拳头就想往前冲,“你以为本王不敢是吧?”
陆修远不着痕迹地把人拉住,怎么挨过一次教训还是这么冲动?
“礼既已送到,便不打扰白小公子温书了。”
“二位不如留下用过膳再走?”
“多谢白小公子美意,只是怕误了宫中宵禁。”陆修远跟一个半大的孩子文绉绉地讲话,浑身都觉得不对劲,赶忙请辞。
突然觉得小寿王虽然调皮了些,但至少行为举止是真像个孩子啊。
“气死本王了!气死本王了!本王就应该再打他一顿!啊!啊!啊!”被陆修远强行带走的小寿王感觉自己有发不完的火气。
“然后殿下再挨一顿板子?”陆修远反问。他不明白也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就给气成这样?
“本王不管!本王下次一定打到他服为止。”小寿王想起白允晟贱兮兮的样子就觉得心里火烧似的。
“让人心悦诚服不是光靠打架就可以。圣上治理天下也不曾整日喊打喊杀。”
“你不会也想告诉本王要在考学上胜过他吧?”小寿王撇嘴,他认认真真一个月,才考了个丙等末位,根本就不可能好吧?
还是打那姓白的一顿更现实!
“有人跟殿下说过这样的话?”陆修远似乎窥到了他一直好奇的那个人。
“想知道?”小寿王昂着头,在陆修远期盼的目光下大喊,“本王偏不告诉你!”
次日,苏棠借着送小寿王一只猫崽的名义将人叫到宫里。
“小猫儿呢?快拿给本王。”小寿王之前就有向苏棠讨,但苏棠一直没给他。
苏棠撸撸自己怀里的小猫,“想要小猫可以,先请殿下回答嫔妾一个问题。”
小寿王一屁股坐下,昨日摔着的地方隐隐作痛他也顾不着,急切道:“问吧。本王就看在小猫儿的面子上大发慈悲给你解一次惑。”
“昨日去定国公府一趟,殿下可有感悟?”
“好啊!原来是你的馊主意!”小寿王瞬间炸毛,他就说他家堂兄不会那么闲。
“嫔妾只是想叫殿下知道,殿下输给白小公子输得不冤。殿下才认真学了一月,三十日不到,白小公子却如此坚持了上千个日夜。”
上,上千?
小寿王开始掰着指头算是不是真有上千日。
苏棠被他关注的重点给整无语了,强行把话题扳回来,“定国公的地位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白小公子又是他唯一的嫡子,您以为白小公子这样勤勉是为了什么?”
“嘁。不就是为了在人前炫耀吗?”
苏棠摇头,“嫔妾给殿下讲个故事吧。古时有一姓诸葛的先生,足智多谋,引得君主三顾茅庐去请他出来指点江山,这位先生果真才能出众,最后官拜丞相。可惜天妒英才,这位先生死得早,他有一儿子仰仗他的名誉,仍旧得君主重用,可惜此子的才能远不及他父亲,殿下可能猜到此子的结局?”
小寿王捏着下巴作思考状,“被罢官了?”
“身死国灭。”
“死,死了?”
苏棠颔首,“殿下身处高位,肩上从来都不是您一人的生死,而是国之兴亡。哪怕您今日能靠拳头和地位征服白小公子,甚至整个国子监的监生,难不成将来有了自己的封地,也把千千万万不服您的人关起来打一顿不成?只怕届时牢里都关不下。”
“哪,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小寿王略微心虚,而后反驳道,“你就是有意编故事来吓唬本王。”
苏棠也知道这些大道理对一个孩子而言可能还太早。
但帝王家的小孩七八岁登基的都有,小寿王虽然顽劣,却不笨,兴许能从中感悟一二。
“殿下好生想想吧。不过以殿下的脑子,或许真用功了还是比不上白小公子也是有可能的。”
“谁说的!”小寿王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本王用不着几千日,几百日就能赶上那姓白的!”
“哦,需要几百日啊。是八百还是九百?”
小寿王咬咬牙,“……三百日……一百日就够!”
“那嫔妾就静候佳音咯。”苏棠勾唇一笑,“对了,殿下要是有不懂的可以下了学到崇文阁问陆先生。”
小寿王看着苏棠的笑意如梦初醒。
糟糕,中计了!
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苏棠及时打断施法,“殿下不会想反悔吧,这么多宫人都听着呢。”
周围的宫人早在苏棠的安排下准备好台词,齐声喊道:“殿下聪慧英明,定能一举夺魁。”
小寿王一脸便秘地将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你……你先把小猫儿给本王。”
“行。嫔妾可是说话算话的人。”苏棠不忘再点一下小寿王。
小寿王正要上前抱猫,被突然出现的萧韶鄞叫停,“阿娘,不。”
“混小子,上次的账本王还没找你算呢!你还敢跟本王作对!”
萧韶鄞理都懒得理,当然也可能是他知道自己词汇量不够,说不过小寿王,索性不和他吵。
“阿娘答应了小皇叔,不能反悔哦,不是还有二二和三三吗?”
三只小猫没特意取名,就叫一一、二二和三三。
“三三,给。一一,不给。”
萧韶鄞长期近距离接触猫咪会有轻微打喷嚏过敏的症状,苏棠发现以后就没再让他撸过猫,还以为他分不清三只小猫呢,没想到这小崽子心里门儿清。
对苏棠来说给哪只倒是差不多,反正都在宫里也还能见着。
“行吧,沉鹭你去把三三抱来给寿王殿下。”
“凭什么他说哪只就哪只?”小寿王又不服了。
苏棠哄孩子哄累了,揉揉太阳穴,“殿下只有两个选择,要或者不要。”
小寿王最终还是一脸不忿地接过三三,一步一跺地回自己宫里去了。
苏棠这才奇怪地问小崽子,“吉羊更喜欢一一?”
“三三丑。”
好理由,她竟无法反驳。
苏棠这边为这些孩子的事痛并快乐着,然而这宫里从来都不缺想要孩子的人。
方小仪正如她和苏棠所说,怀孕期间除了到过苏棠宫里几趟,便再没随意走动。
再加上有皇后派来的姑姑贴身照看,成功将孩子怀到八个月。
“这汤都凉了,小仪怎么还没喝呢?”
“寒月,我是不是又胖了?”方小仪本来对自己的身材还算满意,圆润些有福气,可怀孕之后立马从圆润往肥胖的方向发展。
她自己也是爱美之人,心里多少觉得有些落差。
“等您生下来自然就好了,宁昭容生了两个孩子不也一样匀称吗?”
方小仪摸摸自己的肚子,“可白淑妃生完孩子也没见瘦呀,大抵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吧?等孩子生下来,我定然得去请教请教。”
“您啊,现在可别思虑那样多,只管把小皇子平安生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方小仪颔首,“儿啊,你可一定得是个健康漂亮的娃,不能辜负你娘怀你这么辛苦。”
寒月宠溺笑笑,吩咐宫人将补汤端下去再热一次。
殊不知殿内虽是一片祥和,外面却已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方小仪这一胎下来,娘娘不愁没孩子。”
“怕就怕皇上打算让她自己养着这孩子,也就升个位份的事。”
“娘娘的意思……”
“万全之策只有让这孩子的生母彻底消失。”
太后连翻都不曾翻阅就让身边的姑姑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