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永远都是奴婢的主子。”莲心又磕了几个头。
“快起来,莲心,高高兴兴地走出这紫禁城。”琅华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并蒂金莲点翠钗,为莲心簪上。
“娘娘,您给奴婢的已经太多了。”莲心推辞道。
“你临走了,还为我调理好了嬿婉和春蝉,这是你应得的。”琅华微笑。
莲心转头唤嬿婉和春蝉进来。
莲心话说完,两个小宫女一前一后低着头小步进来。
两人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身量娇小,待到琅华面前,两人都跪在莲心后面行礼“奴婢嬿婉,奴婢春蝉,拜见皇后娘娘。”
两人的步态举止规矩,看的出来莲心教导的用心。
“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你们。”琅华微探身子,前世见到嬿婉的第一面,因着青樱的缘故,琅华对嬿婉也没有好印象,害她去被嘉嫔折磨了整整五年,琅华心内不安。
两人抬头,却见嬿婉一双杏眼明亮有神,两颊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婴儿肥,稚嫩可爱,春蝉样貌虽不比嬿婉,但胜在踏实沉稳。
“长得很好,很合本宫的眼缘。”其实细细看来,嬿婉和青樱根本长得不像。
青樱容颜较寡淡,且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感,而嬿婉笑起来宛若春风拂面,惹人垂怜。
其实说嬿婉像青樱,实在是青樱高攀了。论容貌、论性情、论智力,嬿婉都是一等一的出众。
其实这一世的琅华依旧不解,怎么前世青樱把嬿婉带来长春宫,又把嬿婉独自撇那儿了。
很难不怀疑是青樱嫉妒嬿婉的年轻貌美。
“谢娘娘夸赞。”两人齐齐又福了福身子。
“让素练姑姑带你们去熟悉一下长春宫,这几日就先在外面伺候着吧。”琅华温柔吩咐。
素练领着两个小姑娘出去了,琅华又嘱托了莲心几句,趁着天色尚早,命赵一泰送莲心出玄武门。
赵一泰回来的时候,面色极不自然,站在廊前,欲言又止。
琅华知道赵一泰稳重,这话必然极其让人为难,便招手让赵一泰进来。
“娘娘,奴才不愿意让您为难,只是奴才实在不忍心……”赵一泰面色红的像猪肝,迟迟不肯说出口。
“本宫既然当得这个皇后,再为难的事情该管的也要管,你但说无妨。”琅华微微俯身,示意赵一泰大胆说。
“奴才送完莲心,经过乾清宫的庑房时,听得有人痛呼,又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冲出来抱住奴才的大腿,求奴才救救他的兄弟。”赵一泰直起来身子,看向琅华。
“奴才想着,乾清宫的奴才再怎么样,也不该有人敢往死里打啊,就让他领着去了庑房。”赵一泰面色凄然“奴才也是从小太监做起来的,经历过风浪,但没有见过这么折磨人的。”
“到底发生了何事?”琅华声音急切,这已经关系到了后宫中人的安危。
“奴才也不怕冲撞了您,污了您的尊耳了,奴才要为那个小奴才道个不平。”赵一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领奴才进去的小太监戳破了窗户纸,奴才看见,王钦那个畜牲扒光了一个小太监的衣服,正在用鞭子折磨那孩子呢,那孩子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已经奄奄一息了。”赵一泰在宫里浸淫已久,鲜少动容,此时眼里竟然也含了泪光。
“娘娘,奴才知道,我们这净了身已非完人,不比主子们尊贵,可太监也是人啊,奴才不敢冲进去顶撞皇上御前的总管,可也做不到坐视不理,生生看着那孩子被折磨致死啊。”赵一泰又磕了一个头,这一次,他伏在地上,一直没有起身。
“这宫中,断然容不下这等肮脏龌龊之人,赵一泰,那个领你去的小太监呢。”琅华虽然气愤,但也知道此事必须留下人证。
赵一泰听到琅华问,才抬起头,让外面的太监进来。
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小太监,只是进来就跪在地上不起身“娘娘,进忠求您,给奴才和奴才的哥哥一条活路,救救奴才的哥哥吧,奴才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琅华心中怒气越来越强,用仅存的理智吩咐“赵一泰,你拿着本宫手令,带人悄悄去乾清宫庑房拿下王钦,将那孩子赶紧送到太医院医治,进忠,你随本宫去面圣。”
赵一泰领了手令,立马带人走了。
进忠紧跟在琅华后面,轿辇飞快,进忠跑的跌倒了几次,满身尘土,都急忙爬起来重新跟上,哥哥的命,在他肩上了。
琅华到乾清宫时,天色已经微暗。
弘历正在李玉的伺候下批阅大臣的请安折子,听到皇后来了的通传,甚是高兴,让琅华赶紧进来。
琅华进来以后却直直跪下,弘历见后面还跟着一陌生的小太监,心内疑惑,还是李玉提醒,这是内务府刚刚拨过来的几个小太监之一,唤作进忠。
“臣妾治宫不严,竟然不知宫中出现虐待太监之事,差点闹出来人命,特来向皇上请罪。”琅华仰起头,看向弘历。
“起来再说,皇后,到底发生了何事。”弘历放下手中的笔,命李玉扶琅华起身,赐座。
琅华示意进忠“还是让这证人告诉皇上吧,臣妾不忍心。”
进忠痛心疾首地将自已和哥哥进宫来受到的凌虐一五一十地说出,今日是哥哥在王钦面前将自已推出庑房,说自已要伺候王钦,他才得以逃过一劫,说到痛心之处,进忠泣不成声。
进忠又将身上的伤痕给众人看,还说出了王钦的腹部有一颗红痣作证。
弘历还没听完,将桌上的东西半数扫到地上,屋里人见弘历生气,都跪在地上求皇上息怒。
“朕的眼皮子底下,竟有御前总管罔顾人命,李玉,此事你可知情?”弘历看向李玉,他是王钦的徒弟,难免二人会狼狈为奸。
李玉急忙磕头解释,“皇上,奴才和师傅轮流当值,且奴才和师傅都有单独的寝房,和这些小太监并不住在一起,奴才实在不知啊。”
此时赵一泰已经擒了王钦在养心殿外,自已进来向弘历、琅华说明情况。
“皇上,奴才赶到时,那孩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当值的太医说,已经没救了。”赵一泰想到那孩子的惨状,也不免落泪。
琅华轻轻闭上眼,终究晚了一步。
“皇上,可要传王钦进来对质?”琅华出声问道。
“这等草菅人命的奴才,别来脏了朕的眼。王钦,杖毙,李玉,杖责三十。”弘历声音冷冽。
进忠听到哥哥去世,伏在地上的身子颤抖,一时殿中只有进忠抽泣的声音。
赵一泰带着进忠下去,琅华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弘历坐下叹息,琅华想,这一世留住了莲心,却未曾想到王钦还会祸害他人,竟然白白地搭进去一条性命,虽然王钦伏法,但进忠的哥哥何辜。
见琅华久不出声,弘历只好出言安慰“皇后,此事不怪你,这出在朕的乾清宫,你及时发现,已经是功德一件了。”
“臣妾只是后怕,这包藏祸心之徒伺候皇上如此之久,幸好没有做出伤害皇上之举。”琅华顺着弘历的话说,今日处理了弘历的御前太监,虽然王钦罪有应得,可哪日弘历心情不好了,未免不会觉得琅华手伸的太长,必须要把话说的漂亮圆满。
弘历心下感动,琅华果然是独一无二的皇后。
第34章 巴林王察言观色
琅华带着赵一泰出乾清宫时,看见前面李玉一瘸一拐地向前移动着,甚是不方便。
见琅华疑惑,赵一泰俯首回答“刚刚您在里面和皇上说话,娴妃娘娘来了,让李玉公公去延禧宫上药呢。”
琅华点点头,心内却不以为然,难道延禧宫匀不出来一个奴才来送药。
又或者,离乾清宫半个时辰路程的延禧宫比一刻钟路程的太医院更擅长治病救人?
琅华摇摇头,既然有些人非要吃苦,她劝也是无用的。
“赵一泰,回宫后,你取些银子,让人厚葬进忠的哥哥,再找人做场法事超度亡灵。”琅华嘱托着赵一泰。
此时在赵一泰的眼中,自已的娘娘就是慈悲的观世音菩萨,英雄般的拯救了小太监,还怜惜挨了打的李玉。
在进忠心里,琅华更是要以命相酬的恩人,他永远记得琅华临走前的那一句“正因为死的人去的沉重,活着的人才更要好好的活着。”
琅华回宫后并未消沉太久,因为明儿还有更为重要的事。
她叫来永璜和永琏嘱托,明天宴席上,可以多亲近科尔沁亲王家的色布,皇阿玛若是问他们看中了谁,那必须是色布。
永璜和永琏不解,万一那个色布是个笨蛋公子呢?
琅华不管,就算那个色布蠢笨如猪,也要养在紫禁城里,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她要让璟瑟以后的姻缘万无一失,最好不要是色布,就算是,也不准他再有害人的妾室。
永璜、永琏应下了,皇额娘让他们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他们只要听话就好了,两兄弟达成了共识,明日,色布就是他们的目标。
琅华看着齐心协力的两个大儿子,内心欣慰,这才是她和晞月的好孩子,晞月在一旁看着像在宣誓的三人,连连摇头。
翌日上元节宴会上,后宫诸人并未全部出席,只有琅华、晞月和青樱在席上陪伴。
琅华全副精力都放在色布身上,看着永璜和永琏坐到色布身边,她便没移开眼,这个色布比永琏小三岁,却矮了许多,长得还算一表人才,除了说起来汉语磕磕巴巴外,倒还算老实。
前世应该是被科尔沁亲王宠坏了,早早地纳了一堆妾室,这辈子就先在紫禁城学学规矩再当驸马。
晞月眼里更是只有琅华和永璜,只觉得在色布的衬托下,永璜更加的温润有礼,不愧是她亲自教导的,越看越喜欢。
弘历见琅华和晞月都不搭理自已,只能看向右侧的青樱。
“青樱啊,几日不见,你都消瘦了许多。”弘历拉起娴妃的手,轻轻抚摸着。
巴林王看着皇上含情脉脉地看着那位娘娘,心里锁定目标,皇上喜欢这样的。
“皇上,阿箬她……”青樱话还没说完,弘历就夹了一片桂花糖藕片喂到她口边。
“这样的日子,莫提这些扫兴的事儿。”弘历让青樱赶紧吃,别说话。
巴林王暗叹,皇上还亲自喂这位娘娘吃东西,真是盛宠啊。
于是巴林王问身边的小太监,这是哪位娘娘,得到的答案是,延禧宫的娴妃娘娘,乌拉那拉氏的贵女。
巴林王心中有数了,如果他的女儿进宫,一定要和这位娘娘交好。
青樱咽下弘历喂的吃食“谢皇上,只是阿箬她……”
青樱话又没说完,巴林王举起酒杯开始祝酒。
“臣巴林纳亲得见天颜,喜不自胜,祝皇上皇后千秋万岁,娴妃娘娘容颜长盛。”
皇上皇后和受宠若惊的青樱饮下杯中的酒,抬起酒杯以示感谢。
只有晞月低头问琅华“怎么把我落下了。”
琅华笑着说“谁让你不按位份坐皇上右边,非要坐我旁边的。”
“臣妾挨着您,安心。”晞月也不在乎巴林王敬谁,不敬谁,一个十来年求见天子都见不上一面的郡王,自然没有眼力见儿。
科尔沁部和察哈尔部的亲王,可是先把贺礼送到了她和皇后娘娘宫里,她知道陆常在和黄常在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挑了好些东西送过去呢,两个小丫头好哄的很。
科尔沁亲王见巴林王竟然先于他向圣上敬酒,心中不满,狠狠瞪了巴林王一眼,他懂不懂什么叫尊卑有序,总有一天要把他们部落给吞并了。
弘历并不清楚众人之间的暗流汹涌,因为琅华终于和他说话了。
“皇上,你瞧着这几个孩子,哪个好?”琅华指着科尔沁亲王身边的色布和察哈尔亲王的两个儿子,并扎萨克亲王的三个儿子。
“朕看着永璜永琏更喜欢科尔沁的那个。”弘历顺着琅华指的方向过去。
“科尔沁和咱们爱新觉罗氏渊源最深,这个孩子还是世祖固伦端敏公主额驸班第的孙子呢。虽然这孩子的母亲不是大妃,但天资聪颖,甚得亲王喜爱。”琅华靠近弘历小声说道。
“怪不得朕瞧着亲近,原来是血脉天然。”弘历心中赞叹琅华的管理能力,满蒙联姻太多,有时他都梳理不清其中的关系,琅华却能信手拈来,可见她为了帮自已治理好后宫,有多么用心。
弘历将色布叫过来,果然不是凡人,于是授予一等台吉,在宫中做皇子的伴读。
科尔沁亲王罗卜自然是感恩戴德,怕弘历反悔,拉着色布就行礼谢恩,其他亲王见了好不艳羡。
进宫一趟,皇上就亲赐了爵位,往后在宫里做伴读,和皇子们一同长大,那可是谁都比不了的感情啊。
巴林王见科尔沁亲王得了好处,更加地雀跃了,若是他女儿再学习了皇上宠妃娴妃娘娘的言行举止,那巴林部以后岂不是就有了后台了。
巴林王心中想的美滋滋,塞给了身边的小太监一打银票,求他帮忙打听娴妃娘娘平常的处事为人,好回去教导女儿。
第二日,弘历便命和亲王率礼部送蒙古王公回程,毕竟土特产也收了,伴读也找到了,留蒙古王公在京城,只会多生是非。
第35章 骄傲的孔雀
弘历见色布年龄还小,命色布暂时在宫中住下,令寿康宫的太妃们抚养,份例同皇子。近来琅华忙,璟瑟也多和姮媞姑姑住在慈宁宫,倒是常往寿康宫跑。
琅华不仅在色布入宫伴读这件事上为璟瑟未来婚事考虑,也是从小对璟瑟耳提面命,教她身为女子,更要自尊自爱,但是过刚易折,不要做无谓的争执,目的达到了便可。
璟瑟虽然对这些不能完全理解,但都暗暗记在心中。
璟瑟经常往寿康宫去看永珹,虽然嘉嫔不是好相处的,但永珹实在乖巧。
琅华看着璟瑟疼爱幼弟,心生一计。
“璟瑟,永珹也到了学说话的年纪了,那色布从小在科尔沁长大,不太懂规矩,永珹和他在一个宫里,难免长歪了。”琅华面露担忧。
“儿臣也担心呢,那色布连个汉语都说不清,恐怕会带坏了永珹。”璟瑟想起来啊叭啊叭说话的色布,附和道。
“所以啊,你要先教色布守规矩,比如说你是公主,他见到你必须行咱们满人的礼,你喝茶他要给你倒水,你出门他要给你掀帘子,你要他往东,他就不能看西边,这样言传身教,永珹就不会被带歪了,懂了吗?”琅华努力使自已眼神坚定诚恳。
璟瑟重重地点点头“额娘你放心,璟瑟是永珹的长姐,大清的公主,教导弟弟和外臣,义不容辞。”
琅华放下心来,这色布不管以后有没有资格做璟瑟的夫婿,都必须对璟瑟毕恭毕敬。
璟瑟得到了母亲的教诲,直接跑到寿康宫进行实验去了,门外的嬿婉当值,将皇后娘娘的话听了个大概,心想,这怎么和额娘教我的不一样呢。
额娘一直说弟弟才是魏家的希望,她和妹妹为了弟弟付出一切,父亲死了,弟弟就是天,弟弟的要求必须满足。
嬿婉叹了口气,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公主呢,真是可以随心所欲。
不过转头想想,她已经很幸运了,一进宫就来了皇后娘娘的长春宫,宫里的姐姐们都对她很是照顾,晚上都让她睡在炭火炉最近的地方,晚上当值时,还会给她灌好汤婆子。
素练姑姑和刚提上来的玉竹姐姐,都不会责骂人,就算有些活不会干,也会耐心地重新教她们。
而且最好的朋友春蝉,也分在了一起,在长春宫的日子竟然比在家里过的还要快乐些。
虽然她和皇后娘娘,没有说过几句话,但皇后娘娘宽厚,例银一月之内竟然赏赐了三四次碎银子,嬿婉全都攒着,等有机会,让人捎回家去补贴家用。
门外的嬿婉幸福地畅想着,她在宫里好好侍奉,没准有一天,她也能成为素练姑姑这样的大宫女,又或者能像莲心姐姐一样,找一个好夫婿,未来可期!
寿康宫内敬太贵妃处,璟瑟正在教色布皇额娘嘱托的规矩,色布听不太懂,只明白了一件事,得听这位公主的话。
对面的康太贵人屋里,那日巴林王身边的小太监,受巴林王所托,打听娴妃娘娘的处事为人和宠妃的基本准则。
“你来问我算是问对了,我和当年先帝的贞嫔可是平分秋色。”
小太监认真听着,为什么来找康太贵人,因为其他太妃都忙着抚养阿哥公主和蒙古世子。
“这宠妃啊,一要骄傲,不要做那唱歌跳舞的狐媚子,不成体统。二要矜持,对皇上不要太上赶着。三要………”康太贵人说的兴起,结合自已这波澜壮阔的一生,硬是列出来了十几条。
小太监一一抄录下来,偷偷送出宫,给巴林王寄去。
皇上下朝后,考查了永璋启蒙的几本书,心情大好,不禁又感觉是不是这些书太过简单,命尚书房行走的几位臣子重新为几位皇子和色布世子选读书目,事情办完,弘历想起来,似乎贵妃在上元节宴上很不高兴,定是那不长眼色的巴林王惹到了她,于是决定过去安抚一番。
贵妃畏冷,是以咸福宫的窗户都用油毡纸封了两层,门上也挂着双层棉帘。
殿外的一方葡萄架下,是两只五彩斑斓的孔雀。
云南将军进献之时,弘历知道贵妃喜欢这些明艳的东西,特意送给了她,贵妃精心养着,倒是成了宫里的奇景。
“皇上怎的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臣妾好给您备好午膳。”晞月行了礼,上来挽住皇上的胳膊。
这些年无论宫里添了多少新人,晞月在弘历心中,永远都是有一席之地的,只因他欣赏晞月的真性情,即使有时她闹起脾气,也十分的可爱。
就像送给她的这孔雀一般,骄傲,漂亮。
“朕就是过来看看你,午膳要去慈宁宫和太后一起用的。”弘历和晞月走进殿里。
“怎么又开始看《左传》了?”弘历见晞月在看永璜和永琏在学的《左氏春秋》,拿起来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晞月写的批注。
“这是永璜最近学的功课,他总是说不如永琏理解的深刻,臣妾见他吃力,就自已先学着,等永璜问起来,臣妾也好有个应对。”晞月给弘历倒了一碗红枣姜茶,这还是琅华在三伏天时晒好给自已送来的,这一送就是三年。
弘历听了晞月的话感动极了,晞月刚进府的时候,傲娇跋扈,众人都说她不好惹,可在他面前,晞月总会适时的逗他开心,他以为晞月会一直这样小孩子心性,现在,竟然也为了他学着做一个母亲了。
“你养永璜实在是尽心尽力,只是永璜虽好,但朕也盼着和你有个孩子。”弘历拉起晞月的手,即使屋内温暖如春,晞月的手却依旧冰凉。
这晞月从胎里带来的寒凉之症,纵使吃了各种药,也总不见好。
“皇上,永璜是您的孩子,现在也是臣妾的孩子,那就是咱们亲孩子,没有分别,您切莫再提这话了,让永璜听见寒心。”晞月娇嗔道。
“好,朕不说了,你保重好自已的身子最要紧,改明儿朕再找太医来给你瞧瞧身子。”
弘历本就是过来看看,喝了一碗茶,便去慈宁宫用膳了。
第36章 阿芙,回家
浣衣局门口,一个穿着粗布宫裙,面色苍黄的小宫女,捧着一匣衣服,踏进了内宫宫门。
若细细分辨会发现,这是之前延禧宫的掌事宫女,阿箬。
在柴房关了三天三夜,经历过挣扎,被打,饥饿以后,阿箬终于服了软,忍辱负重干起了之前从没有干过的粗活。
服侍青樱十几年,她几乎没有什么贵重的赏赐,也没有攒下应急的体几钱。
身上只有惢心塞给的几块碎银子,必须要用在刀刃上,终于十几天后,她用这笔钱换来了去启祥宫送衣服的机会。
“你只要把事办成了,本宫啊定会把你要到身边,再给你个好前程。”嘉嫔语气魅惑,阿箬咬咬牙答应了。
初春的天气阳光微暖,绿筠并海兰,陆常在并黄常在,一同在御花园假山石下的石桌前赏迎春花。
黄常在让小宫女拿上来一个食盒,笑盈盈地掀开。
“前儿皇上赏下来川陕总督送上来的刺梨,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疼我,都给我送来了,我就按照我们家乡的吃法,做成了刺梨糕给姐姐们尝尝,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已经着人送去了,这些咱们一起吃。”
绿筠笑着“还是你心思巧,难为你费心了。”
海兰今儿穿了一件蓝色织金旗装,抚着已经六个多月的肚子“我最近正喜欢这酸酸甜甜的,正合我的胃口呢。”
陆静平吃惯了阿芙做的各种吃食,并不觉得多么惊艳,但也很捧场的连吃了好几块。
“纯娘娘,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也不叫着璟瑟。”璟瑟正和永珹的奶娘带着永珹出寿康宫转转,远远地看见几个漂亮的娘娘坐在一起,就也凑了过来。
海兰让了位置,坐在了假山前黄常在的身边,璟瑟坐在了绿筠身前,绿筠见着虎头虎脑的永珹可爱,想起了永璋小时候,抱在了手里,璟瑟则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刺梨糕。
此时假山上的石台上,阿箬屏声静气观察,嘉嫔娘娘交代下来,只要把愉嫔这一胎打下来,就让自已出浣衣局,此时就是一个好时机。
假山顶上有几块松动的石块,其中最大的那块足足有半个人高,阿箬选定目标,不敢惊动众人,用力一踹。
黄常在回头之际,看见石头直直地冲着海兰砸下来,来不及思索,她用身子将海兰护住,将她往旁边轻轻一推,黄芙已经被砸倒,其余的一些石块却砸到了绿筠和怀中的永珹身上,永珹被砸中,随即号啕大哭。
“阿芙!”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常在,她见阿芙口吐鲜血,直接跪倒地上扶起来,却见阿芙已经昏迷过去。
海兰被推到一边,并未伤到孩子,绿筠也只是被刮伤了胳膊,倒是永珹,石头砸在了腿上。
璟瑟急忙叫来侍卫,将黄常在移到最近的朝霞阁,派人分别去请太医、皇阿玛和皇额娘。
弘历和琅华赶来时,齐汝正在为黄常在施针,江与彬则检查永珹的腿,陆静平和海兰守在黄芙跟前,绿筠和璟瑟守在了永珹身边。
“皇上,皇后娘娘,黄常在伤势过重,心肺皆碎,回天无力了,臣为她施针,也只不过能吊住片刻的精神。”齐汝施完针,摇了摇头。
琅华一时有些站不住,差点倒在弘历怀里。
黄芙悠悠醒转,瞳孔已经有些涣散“陆姐姐,陆姐姐呢。”
“我在,阿芙,我在。”陆静平也不顾皇上和皇后在侧,直接冲到跟前,握住黄芙的手,从出事起,陆静平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没有停过。
“陆姐姐,别哭。以后没有我烦着你了,你可别忘了我。”黄芙气息微弱,却还是安抚着陆常在。
陆静平哭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皇后娘娘,你和贵妃娘娘爱吃我做的点心,但我以后做不了了。”黄芙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胸口起伏着。
“我想回家,我想阿娘了。”黄常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另一只手,她看见,阿娘和阿爹来接她回家了。
黄芙永远地合上了眼睛,这个小姑娘停留在了十七岁。
“黄常在,为护皇嗣而亡,于皇家有功,着追封为贵人,赐封号秀。”弘历扶住泪流满面的琅华,虽然黄常在侍寝甚少,在弘历面前也不大说话,但这么忠勇的女子,他也心痛。
众人难过之际,江与彬也跪下请罪“皇上,微臣无能,阿哥小腿骨碎裂,怕是以后恢复了,也将不良于行。”
弘历身形一晃,他无比清楚,一个残疾的皇子内心会有多么自卑,以后对永珹在物质上要多加照顾。
悲痛之余,弘历更多的是气愤“好好的假山石怎么会掉下来,先把御花园的工匠、守卫扣住盘问,傅恒,你再带人去假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去过假山上。”
傅恒领了命,带人去查。
此时嘉嫔得了消息,又惊又痛,她清楚是她吩咐阿箬那个贱婢干的,可没想到会伤了永珹,偏偏海兰什么事都没有。
可怜她的永珹,从出生起她就主动送到了寿康宫,她还没好好疼她的儿子,就落下了残疾。
嘉嫔哭着坐着轿辇来了朝霞阁,一度哭的昏厥过去。
其实晞月一早也得了消息,往朝霞阁赶时,却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粗使宫女往外廷跑去,晞月见这人可疑,叫双喜拿了这人,自已在原地等着。
“娘娘,您猜是谁,竟然是位故人呢。”双喜捆住阿箬,把她扔在地上。
“阿箬,你不是去了浣衣局吗,怎么鬼鬼祟祟地混在这。”晞月正说着,却见傅恒带人来御花园搜查,忙将阿箬移交给傅恒。
待从傅恒口中知道,黄芙已经殒身的消息,晞月竟一时感觉浑身麻木,一行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其实本宫,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小姑娘,阿芙。”晞月想着也不必再去朝霞阁了,回头让茉心,准备一笔银子,出宫让父亲找人送到阿芙家里去。
阿箬被傅恒带到了慎刑司盘问,阿箬以为事情早已经败露才被抓住,心内绝望。
她本想将嘉嫔供出,但想想这次四阿哥也被牵扯,谁会相信嘉嫔会以亲子涉险呢,况且这次败露是自已蠢笨,嘉嫔也未逼迫自已。
但她心中有恨,这恨冲的是自已的主子,娴妃娘娘。
阿箬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她为娘娘出头受罚时,娘娘从没有救过她。
阿箬也记得,陪小姐嫁入王府时,她许诺要为自已找个好婆家,后来却再也没提过。
她所做的对不起娘娘的,只有存了想诱惑皇上的心思这一件,可娘娘任凭她在浣衣局自生自灭,不闻不问半个多月,甚至还是自已欺负惯了的惢心来看了她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