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枝瑟瑟发抖,只敢说一句:“主儿慎言。”
青樱觉得菱枝真是胆子太小了,她不禁怀念起容珮来,若是容珮在她身边,一定会和她一起……
豫嫔见菱枝实在可怜,低下头小声地和青樱说:
“娴贵人,你再在这乱说话,我就拿针把你嘴缝上,刚刚你说的话我要是告诉皇上,皇上没准还会说我缝的好呢。”
青樱打了个冷战,她知道豫嫔真能干的出来。
对面的颖嫔听到青樱刚刚说的话,不禁想起来之前青樱在她面前的煽风点火,现在想来,自已那时候好蠢哦。
她抬头敬了豫嫔厄音珠一杯,但是却看着青樱说:“娴贵人不应该在这儿吃饭,这么会扇风,去御膳房烧火多好啊。”
青樱看着颖嫔,认真地说:“我不会和你这种心智不坚定,轻易背弃我的人再说一句话!”
远处歆儿笑着陪太后看着底下的舞蹈,瞥见这边说话,想起来娴贵人的恶习,一个眼刀子飞过来,青樱立马低下了头,她可不想再让歆儿来延禧宫一趟了。
歆儿又见,阿哥席中,永珹前后左右的兄弟们都参与到了彩衣娱亲里,只有永珹一个人端坐在轮椅上,在人群中显得分外萧瑟,歆儿见不得永珹受一点点委屈,她想过去陪着四阿哥。
歆儿低头问太后,可不可以去给四阿哥倒杯酒陪他说说话,太后也心疼永珹,自然同意了。
歆儿来到永珹旁边,给永珹倒了一杯热酒,轻轻对永珹说:
“四阿哥,我知道,曲子是你选的,很合适,舞蹈是你翻阅古籍找的,也很好,你虽然坐在这儿,但太后知道你的孝心。”
永珹抬起头,因为歆儿,他也变得爱笑了,所以此刻,微醺的他眸子明亮:
“我知道,歆儿,谢谢你一直想着我。”
歆儿脸一红,低下了头,永珹也抬头看着歆儿。
就是在这低头的空隙,青樱看玫嫔豫嫔和颖嫔都在看皇上跳舞,她抓住机会,离开了席。
速度之快,连菱枝也没看清主子往哪儿去了。
豫嫔最先发觉过来青樱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青樱肯定去慈宁宫后面的春禧殿去找璟兕了。
于是她带着玫嫔,匆匆往春禧殿去,太医有言,五公主三岁之内不能受到任何惊吓,因此这次宴会,五公主和嬷嬷在春禧殿不曾出席。
躲在屏风后面的青樱,看两个克星匆匆跑了,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她把目光投向了在外院子角落里的永璂和永瑞。
此时永璂和永瑞,正在把玩着皇额娘送给他们的七彩琉璃珠,炫彩夺目的,真好看。
突然,一片巨大的阴影,投在两个小阿哥面前,永瑞率先发现,抬起头来,目瞪口呆。
永璂慢一点才反应过来有人,也轻轻地抬头。
面前有位怪娘娘,永瑞还偶尔见过她,只是不知道是谁,而永璂,一点都不认识她。
永瑞有礼貌的询问:
“你好,你挡住我和九哥的光了,能让开一下吗?”
青樱听不见永瑞的询问,她眼含泪珠,她的永璂,她的好儿子,不知道在白蕊姬那儿有没有受苦。
“永璂,你认识我吗?”青樱抱着希望询问面前呆呆的永璂。
她不禁想,怎么儿子看起来不太聪明,莫不是白蕊姬没有好好教导他,是故意在报复自已?
永璂摇摇头,肯定不认识啊,见都没见过,奇奇怪怪。
永璂慢慢地用微微哑的嗓音说:“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哇。”
青樱又想,永璂才四五岁,声音怎么这么嘶哑,可见白蕊姬平常根本不关心永璂,没准还让他感了风寒。
青樱突然伸手搂住永璂:“我是你的亲额娘啊,我的儿子。”
永瑞心叫不好,这是一个疯子,要挟持九哥。
永璂听了这话,还没有懂其中的含义,他只有一个皇额娘,一个额娘,怎么还有亲额娘?
青樱见永璂没有反应,又说:“是玫嫔从额娘身边抢走了你。”
永瑞更害怕了,这个坏女人要抢走九哥?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当场抢九哥啊!”永瑞大声喊。
正在跳舞的皇上和皇子都停了下来,傅恒身为领侍卫大臣,直接越过几个桌子,从青樱怀里把永璂抱了过来。
这时豫嫔和玫嫔也跑了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太后和琅华也起身过来,谁要抢走永璂?
青樱看着面前的众人,凄惨开口:………
“难道我身为额娘,就不能抱抱自已的亲生儿子吗?”
青樱此话一出,皇上身后的几位阿哥也都变了脸色,从来没有人跟永璂说过这事,他们都默契地保护着小小的永璂,小九已经很惨了,大家都很疼爱他。
皇上脱下身上的彩衣,走到永璂面前,永璂已经被吓的发抖,小小的永璂又纠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玫嫔见状也跑过来,不忘向太后、皇上和皇后行礼:“容臣妾僭越一回吧,皇上。”
玫嫔蹲下,把永璂抱到怀里,也不忘拍拍永瑞的肩膀。
“额娘,到底谁是我的额娘?”永璂小心翼翼地问出的话,仿佛一把剑插到白蕊姬心里。
白蕊姬抬头恨恨地看着青樱,终究起身,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接将青樱扇的一个趔趄,青樱被扇倒在地,抬头眼睛瞪大,恨恨地看着玫嫔开口说道:
“你根本不会好好教导永璂,你这个毒妇,永璂为什么反应和说话这么慢,为什么他说话嗓子这么哑,是不是得了风寒一直没好,养娘哪里有生娘亲,把永璂还给我,我才是她的额娘。”
太后听到这话,脸色骤变,却最终归于平静,若是年轻时听到青樱这一句,或许她会因为端淑和弘历而难过,端淑是她的亲女儿,却由敬姐姐养大,她是生娘,弘历不是她的亲儿子,却奉她做圣母皇太后,她是养娘,亲与不亲,都是对她的伤害。
但现在她已经阅尽千帆,早就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靠的是日积月累的滴水石穿。如今皇上也在这儿,凭这些年的相处和恩情,她相信皇上一定能处理好,所以她只是一直保持慈祥的笑容。
玫嫔走近青樱,抓住她的龙华“你说什么,永璂的伤害不都是你给的吗?为什么你一眼看到的都是永璂的缺点?”
皇上见状说:“玫嫔别激动,朕会为你做主的,朕来告诉永璂,谁是他的亲额娘。”
皇上上前一步,摸着永璂的脑袋,给了永璂一个答案,也是他早就想好的答案:
“永璂,你是玫嫔的孩子,宗室玉牒上都写着呢,你额娘那么疼你,你怎么会不是她亲生的,再说,这人世间的恩情,难以用血缘衡量,你想想,谁是最爱你最亲近你的人,是不是玫嫔,她就是你的亲额娘。”
后面的太后一脸欣慰,这算是皇上对他们母子情的认可,如今她已年近花甲,皇上也不是少年时唯诺谨慎的小阿哥,她们是皇室母子,彼此顾及,互相成就。
琅华舒了一口气,幸亏皇上没糊涂,若是今日皇上向着青樱,从玫嫔身边夺走永璂,她一定会为玫嫔做主。
玫嫔也又蹲下身子:“永璂,额娘刚刚有没有吓到你?你听到了吗,皇阿玛都说了,你就是额娘的孩子。”
青樱情绪激动:“你们怎么可以颠倒黑白,从一个母亲手里夺走她的孩子?”
琅华走上前来,让玉竹和春叶控制住青樱,“青樱,现在,你才是一个从额娘身边抢孩子的人,宗室玉牒之上,宫里宫外人的心里,永璂的额娘就是玫嫔,你今日在这里闹这么一出,除了会伤害自已,没有任何作用。”
青樱感觉天大的委屈,为什么人人都要欺负她,还要在孩子面前说她的坏话。
她不禁看向永璂:“永璂,你说,谁才是你的额娘,你到底认谁。”
玫嫔觉得青樱疯了,要逼迫一个五岁的孩子去面对这些,如果不是太后和皇上在,她恨不得再狠狠抽青樱一顿。
玫嫔温柔地看着永璂,她只希望永璂快快乐乐地长大,慢一点没关系,胆小也没关系,她会细心照顾,好好呵护,让永璂成长为一棵快乐的小树。
“永璂,不用听她的话,你可以不用回答任何人的问题,明白吗?”
而青樱面目狰狞,她期待着永璂的答案,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
永璂听见怪娘娘的话,看看青樱,又听了额娘的安慰,看看额娘,思考了片刻,便对着众人,用嫩嫩的烟嗓说出了一句让在场众人终生难忘的话。
“永璂看着,额娘长得和永璂一样好看,额娘像永璂,永璂是额娘的孩子,不是怪娘娘的孩子。”
容貌攻击,亲情攻击,直接让青樱说不出话来。
永瑞也点点头:“玫娘娘好看,玫娘娘才是九哥的额娘。”
豫嫔眼神鼓励着永瑞,真是她和舒妃的好大儿!
玫嫔吧唧亲了一口永璂,好儿子,没白疼。
青樱彻底泄了气,永璂竟然说,自已是个怪娘娘,是了,她今晚抱住永璂确实不体面。她相信,等永璂再大点,一定不会要白蕊姬这个南府出身的额娘,而是会回到自已身边。
她慢悠悠地起身,最终认命,由玉竹和春叶押送。
一场闹剧,以青樱被遣送回延禧宫结束,仍在宴席上的菱枝,也不得不回去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菱枝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甚至都能和纯贵妃身边的翠儿和果儿眼神交流逗逗乐。
“看见没,这就是我们主儿,防不胜防。”
众人又恢复了和乐的氛围,只有庆嫔,匆匆回了春禧殿看璟兕。
庆嫔想:“我长得也挺好看,由此看来,璟兕也会更亲我。”
延禧宫的芸枝和三宝也早就做好了迎接主儿的准备,没有主儿被遣送回来的宴会是不完整的。
而月色之下,小凌子竟然在院内的石桌上,公然地摆着杭白菊枕头,无患子盒子还有那双靴子观摩。
三宝感觉到不对劲儿了,一直觉得小凌子和别人有对食,这靴子应该是对食的宫女送的。
但为什么小凌子会把靴子和主儿送他的东西摆一起呢?
真相只有一个!
靴子难道是主儿送的!
三宝为自已的发现震惊,又对自已的智商感到骄傲。
天爷啊,真是好大一双鞋!
三宝突然想告发主子和小凌子,但突然想到,菱枝和芸枝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出宫了,如果出宫前发生了主子被告的事,到时候出了宫,怎么体面的嫁人?
他也得为姑奶奶们考虑考虑。
三宝决定,找个机会,先把这双靴子偷出来,看一看针脚和做工到底出自谁手。
正想着,月光之下,主儿扭着头,双手戴着护甲扭啊扭地回来了,月色朦胧,青樱嘟着嘴,红着眼,心里满是委屈。
凌云彻见状赶紧迎上去,青樱用手把泪拂去,头一点,双脚扭着对凌云彻说:“凌云彻,谢谢你还等着我,这后宫中尔虞我诈,只有你让我安心。”
三宝参透了主儿和小凌子的关系,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只有芸枝,张大嘴巴,主儿没看见她们也在等着吗?
后面跟来的菱枝,也看着院中的二人摇头,还在这儿抒情呢。
青樱抬脚向正殿走去,她要再去谋划,让整个西六宫的人都传自已才是永璂的亲额娘,日子久了,永璂就慢慢接受了。
她还要永璂知道,白蕊姬身份卑贱,人品不佳,让永璂自已厌恶白蕊姬,这样她就能体面地接回儿子了。
永和宫里,白蕊姬刚刚将永璂哄睡着,回来以后的永璂仍旧还是迷迷糊糊的,白蕊姬希望永璂能把今天的经历当作一场梦。
她从来不曾在永璂面前提起过青樱,不是害怕,是觉得青樱不配。
以后她也不会跟永璂提起那个女人,永璂会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不需要一个在泥坑里的额娘。
是夜,延禧宫的庑房里,凌云彻又在抱着靴子睡觉,三宝躺在床上,几次试着把靴子抽出来,都没有成功。
三宝靠近凌云彻,听到凌云彻又在呢喃着“青~别哭,青~别哭。”
这次三宝听出来了,凌云彻分明念的是“青樱,别哭。”
直呼主子名讳,梦中低语呢喃,三宝拿出纸来,记下了今日和上次凌云彻梦话的日期。
正殿寝室之中,青樱也做了一场梦,仍旧梦见了自已的姑母。
梦里的姑母面色狰狞:“青樱,你怎么连孩子都要不回来,真是没用,你若是有我当年十分之一的果断,也不会落入今天这种境地。”
青樱向姑母撅着嘴:“姑母,我和您所求的是不一样的!”
姑母的脸色越来越模糊,只留下一句:“蠢货蠢货,乌拉那拉氏的蠢货。”
青樱从梦中惊醒,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是准确的,因为琅华回去以后思前想后,这菱枝曾经来求过自已,如果再让这菱枝芸枝在青樱身边,恐怕不能善终。
于是她吩咐下去,为给太后祈福,提前放今年要出宫的宫女出去。
这样一来,延禧宫的掌事太监,三宝可以坚持到九月,但就没有掌事宫女了。
皇上见琅华忧心,主动提出了解决方案………
第134章 勇茂倩镇守延禧宫(一)
皇上决定,让自已身边本来也该今年出宫的茂倩,先去延禧宫培训三个月新来的宫女,教导她们如何规劝主子。
茂倩出身镶蓝旗萨克达氏,阿玛曾是笔帖式,后来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格格。她在宫中伺候十来年,勤恳本分,又果断利落,是仅次于毓瑚的御前大宫女。
得知要去延禧宫,她先是惊讶,然后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因为皇上说,只要把乌烟瘴气的延禧宫治理好了,将新来的小宫女培训的像她一样,就给她许个贝子做侧福晋。
用四个月的辛苦忙碌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茂倩觉得值了。
延禧宫里,菱枝和芸枝收拾着自已单薄的行李,三宝苦兮兮地倚在门框上,他怕菱枝和芸枝在宫里过的不好,也怕菱枝和芸枝在宫外过得还不如现在好。
“两位姑奶奶,你们出了宫,可别忘记我三宝啊。”
菱枝和芸枝笑着转身,其实心里也酸酸的,能提前出宫她们很开心,可三宝还要独自在延禧宫四个月,而且还是和凌云彻住在一起。
“三宝,你放心吧,我们会时常给你写信让人送进来的,你在宫里也要好好的嗷,我们等着你以后去了钟粹宫,能混成钟粹宫掌事大太监呢。”
三宝点点头,回头擦了擦眼泪,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两张银票,这是他早就留好了的,不多,一张银票六十两,都是他这几年自已攒出来的。
幸亏歆儿姑娘来了一趟,不然他还攒不了这么多。
“菱枝、芸枝,你们要出宫,按理说主子都应该赏点钱,但是咱们的主子你也知道,所以我早早地就开始给你们攒钱,给我的两位姑奶奶办嫁妆,你们不准推辞,拿着!”
三宝一人一张,放在了菱枝和芸枝手上。
拿着这轻飘飘的银票,菱枝和芸枝却感觉有千斤重,三人抱头痛哭。今日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山高水远,宫内宫外互相牵念,他们只希望彼此平安,也希望三宝能在这后宫里过得好一点。
延禧宫正殿内,青樱端坐在正座之上,等着菱枝和芸枝来向自已告别,她知道,两人对自已这个温暖的主子一定万般不舍,自已对下人一向和蔼,从不对她们乱发脾气。
自已对她们那么宽容,她们一定会感恩戴德,万分不舍。青樱都已经想好了跟她们要说的话了,让她们出去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
如此,自已在宫外也有几个办事儿的人了,不至于受制于人。
可青樱从早上等到中午,甚至桌子上的茶都凉了,菱枝和芸枝竟然都没有来正殿,而是直接去了皇后娘娘处拜别。
青樱听说,皇后娘娘也一人给她们赏了五十两银子作为这些年受苦的补偿,青樱表示不屑,皇后娘娘惯会拿钱来收买人,在青樱心里,她才是真正的給后宫所有人温暖,而不是用这些俗物来收买人心。
菱枝两人拜托皇后娘娘,一定要同意几个月后让三宝离开延禧宫,琅华点头,就算纯贵妃不要,她也会把三宝要过来,青樱配不上这么忠义的仆人。
青樱听到菱枝和芸枝直接出宫的消息,心内气愤,直接将桌子上的茶碗摔了,可见这两人是没良心没心肝的,自已白白对她们好了,一点主子的恩情都记不住。
青樱又想起来惢心,惢心也是这样,明明和她共患难了好几年,却也被皇后收买了,这些人眼里只有利益,哪里有主仆的情分。
这后宫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青樱决定等新来的宫女到了,要把她们培养的听话一些,之前心疼菱枝她们,一直没让菱枝帮自已做事儿,以后她要做一个厉害的主子,把底下人压制的死死的。
延禧宫外,新进宫的冬梅和冬歌背着包袱站在延禧宫的门匾下,明明是初夏,两人却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这延禧宫真是太诡异了。
按理来说,延禧宫应该是大门口有当值的,殿门口又有一层当值,可她们一眼望进去,看不见一个人,况且这一路走来,延禧宫是最破烂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感觉有异样。
这次小选入宫的宫女,几乎都是京城八旗,只有她俩从盛京来,人生地不熟的,等分派各宫的时候,秦立公公嘿嘿一笑,就把她们分来了延禧宫,还保证这是一个好差事。
两人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等到晚上和各位姐妹最后一晚睡觉聊天时,姐妹们有的分到承乾宫,有的分到长春宫,有的分到咸福宫,当听到冬梅和冬歌来延禧宫时,所有姐妹都默契地不吱声了。
长春宫的姐妹转过身去,咸福宫的姐妹笑的一抖一抖,承乾宫的姐妹表示同情。
冬梅和冬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去的是延禧宫,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姐妹们怎么这么个反应。
姐妹们回头对她们说:“你们没在京城呆过,不知道这延禧宫的主子娴贵人是个奇人,她之前在京城可是出过名的,更可怕的是,她牵连自已家人全都丧了命,你们去了延禧宫,可一定要万事当心啊。”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们要迈入延禧宫啦。
“怎么回事啊冬梅?难道延禧宫有什么秘密?”
“不造哇,咱们进去看看再说。”冬梅拉着冬歌就往里走,这延禧宫还能藏了鬼不成。
进了内院,冬梅和冬歌发现,延禧宫的落叶满地,灰尘布满了石桌,几个小宫女在门房昏昏欲睡,两个小太监在门口打牌。
再往里走,庑房门口,一位圆乎乎的太监正在抹眼泪,庑房斜对面,一个戴着破烂围脖的太监正在刷马桶,但是两个人都出奇一致的没有发出声音,更显得奇特诡异。
奇怪奇怪,怎么大家干的事儿都这么奇怪。
最终还是抹完眼泪的三宝,过来迎接了冬梅和冬歌,生活还是得继续过啊。
“冬梅、冬歌见过公公,奴婢是内务府新分过来的,还请公公以后多多照顾。”
三宝点点头,冬冬类枝,这俩姑娘看着也挺好的,来了延禧宫糟蹋了。
“我领你们进去见见主子,不必太机灵,你们笨笨的就好。”
冬歌和冬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选择相信这位面善的公公,切换到了蠢笨的模式。
大殿里,青樱面无表情地在择着豆角,冬歌和冬梅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主子。哪有主子亲自择菜的,主子们闲下来不应该画画,写诗,看书,刺绣吗。
听到冬梅和冬歌来了,青樱还是不抬头,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
三宝依次介绍:
“主儿,这是冬梅,这是冬歌,以后就是来伺候您的贴身宫女了。”
冬梅和冬歌赶紧跪下行礼磕头,想要给主子留个好印象,听说主子进宫好多年了,应该是赏赐很多的。
“奴婢冬歌,奴婢冬梅,拜见主子,主子吉祥。”
青樱这才抬头,依旧面无表情撅着嘴,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让三宝带你们熟悉熟悉延禧宫吧。”
三人领命下去了,三宝带着冬梅和冬歌熟悉宫里,尤其是宫里的庑房。冬梅和冬歌认真听着,即使是延禧宫破旧的生活,她们也要开开心心地度过。
三宝破碎的心因着冬梅和冬歌的到来,渐渐没有那么难过了。
当晚,乾清宫御前宫女、未来贝子侧福晋、萨克达氏的格格、临时延禧宫掌事姑姑茂倩也走马上任了。
茂倩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应对娴贵人,皇上有令,娴贵人逾矩越制的事情做的太多,让茂倩拿出皇上身边大宫女的气势来,教教娴贵人规矩。
茂倩得了皇命,来的时候自然有底气,毓瑚姑姑也告诉她,娴贵人是个不守规制的,对她尊敬可以,但也不必事事退让。
三宝也第一次从一个宫女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做杀伐果断……
第135章 勇茂倩镇守延禧宫(二)
茂倩在青樱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奴婢茂倩,参见娴贵人,娴贵人安。”
青樱见到茂倩,心中得意,皇上都把自已的掌事宫女给自已了,可见皇上对自已的看重,自已绝对不能辜负皇上,青樱起身,想要走到茂倩旁边把她扶起来。
“茂倩,快起来吧,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我素来待人宽厚,在我这儿自然不用太拘礼。”
茂倩起身,双手放在腹前,直腰挺肩,退后一步,拒绝了青樱想要扶起她来的动作,青樱感觉这茂倩对她太冷漠了,让人感觉不舒服。
“奴婢不敢因为贵人的厚爱而坏了规矩,奴婢来是伺候您的,贵人有事请尽管吩咐。”
青樱点点头,原来这茂倩估计也知道自已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对自已倒是恭敬。
茂倩环看正殿,轻轻蹙眉,一个贵人,霸占延禧宫正殿,不合规制。
“奴婢既然身为贵人的人,有一句话必须要说,贵人不应该住在正殿。请贵人移居偏殿,将正殿封锁。”
青樱歪着头,看着茂倩,这个人莫不是有病,自已在延禧宫正殿住了十几年了,就连禁足也是在正殿里,怎么她一来就让自已搬走?
“茂倩,本宫是延禧宫的主位,为何要搬到偏殿?”
茂倩面不改色,徐徐道来:“贵人还是改改自称吧,嫔位以上的主子才能住正殿,为一宫主位,称本宫,您是贵人,自然不够格,先前是皇后娘娘宽容,才没治您的罪,您应该自已反省,主动搬过去才对。”
青樱被茂倩几句话搞的下不来台,气的脸通红,茂倩实在是太不会说话,太为难人了。
“现在延禧宫就我一个人住,我是延禧宫唯一的主子,我住正殿怎么了,你要是这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茂倩看着眼前狡辩的娴贵人,不禁想,怪不得皇上不喜欢她,这娴贵人说不过就耍赖,耍赖不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贵人若是怕搬来搬去麻烦,奴婢会领着宫女太监们把活干了,请贵人劳动玉足走几步即可,今日这偏殿是必须要搬过去的。”
茂倩这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让青樱无法反驳,而且茂倩字字句句占据高地,如果不听茂倩的,就是不守宫规,自已前几日刚刚在圣寿节闹了一场,就给茂倩这个面子吧。
直到看到正殿的东西都被搬空了,青樱才同意搬去偏殿,茂倩带人给正殿上了锁,锁落下的那一刻,青樱只觉得,自已的体面都被锁在里面了。
冬梅和冬歌看到茂倩姑姑的雷厉风行,心中佩服,立志要成为茂倩姑姑这样的人。
晚上,当冬梅和冬歌收拾庑房的床铺时时,在床头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留下来的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遇事不决,则主聪慧。
“冬梅,这八个字啥意思啊。”冬歌天真地问。
冬梅分析这句话:“我想应该是前面的两个宫女姐姐在提醒我们,如果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就说主儿聪慧。”
冬歌点点头,还是冬梅聪明,她记住啦!夸夸主子总不会出错的。
两人正欢欢喜喜地收拾着东西,只见庑房的窗户前,飘过了一道身影,这身影佝偻着背,手里还提着东西,圆咕咚的,不会是………
冬梅紧紧抱住冬歌,天啊太可怕了,延禧宫不会闹鬼了吧。胆大的冬梅拉开窗户,两人探出头去,原来!是今天刷马桶的那个小子!
旁边房间的茂倩,也发现了延禧宫这个特别的太监,虽然他是个太监,但夜深人静,他靠近冬歌和冬梅两个小姑娘的房间,确实是不懂礼数,茂倩打开门,对着凌云彻的背影说道:
“那个刷恭桶的,晚上走路请从廊下过,不然吓到伺候的大宫女,没你好果子吃。”
凌云彻听到这句话,跳下台阶,他觉得这位茂倩姑姑有些针对自已,这针对来的莫名其妙。自已明明没招惹她,仗着自已是大宫女就欺负人吗。
第二日,搬到偏殿的青樱由冬歌和冬梅伺候着穿了衣服梳了头,现在青樱的衣橱里,已经没有了老嬷嬷衣服,但是青樱的心依旧蠢蠢欲动。
内务府的人来量尺寸做夏天的纱衣,青樱又偷偷给自已选了一件深青色。
刚刚达成目的的她心情很好,看着窗外不远处刷马桶的凌云彻,她心更安了,这样想来偏殿也不错,能离凌云彻近一些。
茂倩站在青樱身后,伺候着青樱用着银耳羹,见青樱看着窗外,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不禁也往外面看去。
只见一个太监在那儿刷恭桶,离偏殿窗户如此近,成何体统,娴贵人还冲着他笑,真是不顾男女之防。
茂倩起身出去,来到凌云彻面前,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却老态龙钟的太监,茂倩生理性地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