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大马路上跑,在小道边上,我认得,一只狗崽子是老唐家的。”
“另外两只呢?”
“我知道,另外一只黑白狗子是隔壁村的,经常摸到我们的地盘吹嘘。”
“跑最前面那只,好像是茶山上的狼狗,凶狠得厉害。”
吃瓜群众,有时候不仅仅限于人类。
作为狗子,同样热爱。
除了在家睡大觉的,但凡出门溜跶的狗子们,都聚到了一起。
它们站在田埂边的一块空地上,时不时跳上去,时不时挤到前面,仰头看那三只奔跑的身影。
很快,其中一只中华田园犬发现了人类幼崽的存在。
对于永唐村这个很特殊的小孩儿,中华田园犬们在惊讶和戒备之后,最终给予关怀和鼓励。
“念念,你家狗崽子怎么和两只大狗一起跑?”
过来说话的是只虎斑,长得高高壮壮,因为毛发是黑色和褐色条纹组成,深深浅浅的很像老虎纹,第一眼给人就是很凶悍的模样。
一般人不敢接近,就是成年人见着这种狗,也得避一避。
但是舒念知道,这只虎斑大狗,性格最温顺了。
她摸摸虎斑狗,说:“在比赛。”
“小黄怎么参加了?它那么小一只,狗崽是跑不过大狗的。”
“不怕。”
输了,那就输了,又没有关系。
“是不是那只哈士奇发起的?它又到我们村干啥来了?一天天的忽悠狗,好多狗都被忽悠瘸了。”虎斑又问。
舒念看了眼,点头,“嗯,大花。”
她想说,是哈士奇发起来的跑步比赛,但落在虎斑耳朵里,就是人类幼崽认同哈士奇忽悠同类这一观点。
于是乎,在哈士奇兢兢业业努力发展狗子第二寨时,永唐村的狗子们对它开始排外了。
虽最终取得成功,但道路多舛,过程艰辛,自是不必说。
而现在,三只绕着永唐村外围一圈圈奔跑,精神格外振奋。
小黄狗到底是狗崽,半大的狗子是比不过成年狗的,更不用说,一起奔跑的是每天两次长跑的哈士奇,以及总是在深山里乱窜的捕猎狼狗。
但它没有放弃,即便跑得不快,也要一直跑。
“我是一只狼狗,我要跑得最快,长得最高,变得凶猛。”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念念。”
小黄狗不断给自己加油,告诉自己,不能停,不能停,要一直跑下去。
“黄仔,你不行了,退出比赛吧。我会战胜你的狗娘的。”哈士奇还有余力,忍不住慢下来对话。
大狗轻蔑哼了声,再次加速,直接跃过哈士奇。
“哎?竟然还能加速跑,可恶,看本狗子的厉害。”
哈士奇没了心情和小伙伴玩耍,全身心投入比赛中。
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第几圈时,小黄狗终于坚持不住,倒下了。
它趴在尘土飞扬的泥土路上,大口大口喘气,四条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个劲儿的颤抖。
舒念快步走过去,蹲在旁边,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
小黄,好像快要死了……
“念念,好渴,要喝水。”小黄狗喘息不停,眼睛都快睁不开。
舒念站起来到处看,很快发现田埂旁的小水沟,她想要叫小黄狗走过去,走去那里喝水。
但是,她的毛茸茸好像不行了,连一步都走不动。
“小黄,不要。”
舒念忽然感到害怕,怕地上的小黄狗,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一旁虎斑赶紧催促,“念念,把小黄拖到水沟那里,多喝水,就可以醒过来了。”
舒念拖不动,小小的人儿使出全身力气,还是拖不动一只半大的狗子。
虎斑想要帮忙,但是很快,随着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升起,聚在一起的狗子们都散了。
“念念,我家主人在叫我了,我得回去。”
虎斑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小黄狗,只能转身离开。
舒念站在田埂上,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充满无措和恐慌。
怎么办?要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的毛茸茸,救救我的小黄狗……
小黄狗有意识时,感受到嘴边的凉意,那些湿漉漉的水分不多,但一滴一滴,慢慢的流淌进自己的嘴巴里。
它睁开眼,就看到自家小主人双手合拢捧着,将手里的水喂进自己嘴里。
“小黄,喝水。”
舒念不知道怎么求助,最后只能靠自己。
她一趟趟跑去小水沟,蹲在石头上,用自己的手当勺子,舀起一些水,再慢慢运送回去。
每一步,她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洒掉一点。
舒念很高兴,她把小黄狗救活了,毛茸茸得救了。
“喝水,多多的。”
手里的水喂完,舒念摸着小黄狗的脑袋,很认真说道:“不怕,我保护你。”
小黄狗缓过来,自己匍匐去小水沟旁,大口大口喝水。
重新站起来时,四肢依旧是颤抖的,但走得慢一些,也能勉强走得动。
舒念跟在旁边,同样慢腾腾的速度,天色渐渐暗下来,乡村的小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了。
唐庆国找不到孩子,急地不行,正准备出门找人。
结果推开院门,一眼就看到往家方向走来的两个小小的身影。
孙女,和狗崽。
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唐庆国疾步走过去,这才发现,孙女的衣服裤子都湿了,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好像在哪里摔跤过。
再看狗崽,更是狼狈,整一个从水沟里捞起来的一样。
“念念,你被人欺负了?哪个混账玩意儿干的?”
唐庆国沉声,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火气蹭蹭往上冒。
舒念揪着毛绒狗,开始思考,要怎么跟爷爷认错。
没有遵守约定,自己一个人去山上了。
又没有遵守约定,天黑了还不回家。
孩子的沉默,让唐庆国更加认定,自己猜测的就是事实。
他牵着孩子,一边往回走,一边骂骂咧咧,将那个未知的对象,骂得狗血淋头。
舒念一句没听进去,只是时不时回头,看向小黄狗。
小黄狗勒开嘴笑,安慰说:“念念不担心,没事的,我睡一觉,明天就会精神十足。我可是一只狼狗!”
说完,脚下不稳,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呀!”
舒念顿时停下,紧张的身体绷直。
唐庆国扭头看,也是一声讶异,“这狗崽子怎么了这是?被咬了?”
拎起小黄狗,上下一通检查,唐庆国疑惑不解,“没伤口啊,怎么跟快要死了似的。”
“念念,咱家狗崽子,咋的了?”唐庆国问孙女。
舒念话出口,却是一句,“对不起。”
“啊?”唐庆国一脸懵逼。
舒念站的笔挺,表情严肃,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偷偷,上山了。”
不听话。
“我天黑,没回家。”
不懂事。
看了眼小黄狗,舒念补充说道:“小黄跑得快,很快,跌倒了。”
唐庆国先是震惊,继而怀疑,最后却笑得合不拢嘴。
他一把抱起孩子,在院子里转圈,“哎哟,我的宝啊!你可真是勇敢呐,自己一个人就敢去山上,厉害起来了。”
等问清楚去的是什么山,唐庆国不禁说道:”念念,你喜欢去茶山上?”
“大狗。”是为了遵守约定,带大花去。
“哦,你喜欢大狗,那狼狗是有些灵性。再等等啊,等大半年,咱家狗崽也会长成那么大。”
“做错事了。”
没得到爷爷的原谅,舒念依旧记挂着自己的两项不守约定。
唐庆国从激动的情绪中回神,思忖会儿,认真和孩子说道:“念念,到处乱跑,又或天黑不回家,这确实都不对。但念念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爷爷很欣慰,所以不生你的气。”
“同时啊,爷爷也很高兴,你能自己主动去一些地方,当然,以后想要再去,和爷爷奶奶说一声。”
夜晚,静悄悄。
舒念忽然睁开眼,醒了过来。
她睡不着,心里想着小黄狗,想起临睡前看到的,对方趴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好像死了一样。
虽然爷爷说,那是小黄狗太累了,睡死过去了。
可是,还是很担心啊!
“要去看看,担心小黄。”
舒念拍拍毛绒狗,从床上爬下来,只穿着秋衣秋裤,就走出房门。
她的脚步很轻,走下楼梯的时候没有一点声响,等走到院子里,发现蜷缩成一坨的小黄狗不见了。
舒念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公鸡准备打鸣,从鸡窝出来到处溜跶,冷不丁看到一个身影,吓得扑棱翅膀。
定眼再看,怎么是小主人?
“念念,念念?是你么,念念?”
舒念转身,看向大公鸡。
大公鸡“喔喔喔”啼叫,打鸣结束,高声喊:“老黄,老黄,念念下来了,念念三更半夜下来了!”
小黄狗正在牛棚里偷吃哈士奇留下的狗粮,听到声音猛地抬头,表情错愕极了。
“念念?”
老黄牛甩了甩尾巴,“嗯”了声,“对,念念下来了。她应该是担心你,小黄,快去看看,可别让她着凉了。”
深秋的夜晚啊——
小黄狗一颗心热乎乎的,在这一刻,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小主人竟然担心自己,担心的睡不着觉。
怎么会有这么负责的小主人,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念念。
“念念,念念!”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小黄狗再也顾不得吃,“呲溜”一下跑出牛棚,直冲前院。
冲到小主人跟前,又赶忙刹住,仰头,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看向对方。
“小黄,没事?”
“嗯,没事,就是醒来好饿好饿,去秘密基地吃狗粮。”
舒念笑了,嘴角上扬,真正的露出一个普通孩子的笑容。
她伸手,摸着小黄狗的脑袋,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的毛茸茸不会死去。
第二天清晨,张桂花起床,走出房门的一瞬,瞥见一坨,就在孙女的房门口。
再细看,是自家的狗崽子。
张桂花只在夏天的那些日子里,见过自家狗崽隔三差五的跑到二楼,就喜欢趴在孙女的房门口睡觉。
但之后几个月,这事儿就再没见过。
谁承想,今天一大早,又看到了。
“稀奇,咋又跑上来?”
小黄狗听到声响,已经睁开眼,轻轻摇着尾巴打招呼,“奶奶早上好,念念昨天晚上不肯睡觉,所以我上来陪她一起睡。”
“小黄很乖,没有到处尿尿,等念念醒了,我就下楼去。”
虽然主人并未制止自己上楼,但小黄狗却默默读懂了规矩,作为一只狗子,自己的活动范围应该是在一楼和院子。
所以没有什么紧急情况,一般不上楼。
但如果小主人需要,那它就会义无反顾。
即便,不遵守规矩。
快递放在村子的小店里,那里算是一个代放点。
唐庆国隔三差五去小店里转悠,很留意关注,是以第一时间签收。
“哎老唐,你这儿还有一个。”
小店老板喊住人,指着货架上的一个大纸箱子。
唐庆国一脸疑惑,“我就买了一个小玩意儿,那大家伙,不能是我的。”
自己从不上网,哪来的快递可收。
小店老板:“就是你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儿。哦对了,从省城那里寄来的,寄件人是……唐振杰。”
于是乎,唐庆国怀着十二分怀疑,抱着一个大纸箱子,回家去。
箱子搁在茶几上,唐庆国盯着快递单,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是儿子的名字,没错,唐振杰这三个字,还是认得的。
但不过年过节,有什么东西可寄的?
唐庆国拿来剪刀,划开纸箱上的黏胶带,打开的一瞬,里面的东西多到几乎蹦出来。
一件件干净的衣服,全部叠放整齐装在一个透明袋子里,另外还有一些带标签的衣服,是全新的。
往下翻,是鞋子,新的旧的,都有。
唐庆国一直翻到箱子最底下,原本笑呵呵的表情顿时僵住。
无他,最底下放着一个塑料袋,装的都是药品。
唐庆国:“还以为脑子终于清醒了,搞了半天还是一坨浆糊。”
知道给孩子寄衣物,说明心里惦记。
但是又一意孤行继续给孩子吃药……
唐庆国不禁怀疑,小夫妻俩是不是每天出门都会被门夹上一夹?
张桂花收拾孩子的东西,不赞同这话,“振杰晓得给钱,玉华又贴心收拾这么多孩子的衣服,他们心里有念念,你别一天天的胡咧咧。”
唐庆国气哼:“我老早就打电话说过,孩子在这边看过医生,不用吃药,他们倒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总归还是大城市里的医生医术高明,他们相信那里的医生,也没错。”张桂花自我猜测补充。
唐庆国点头,但并不认同,“省城里的大医院是有好医生,那肯定比我们小县城医术高明。可你瞧瞧那两个倔驴,孩子不在身边都快半年了,那念念现在什么情况,他们知道啊?什么也不知道,就敢乱开药,吃不死他们去!”
看病吃药,最忌讳本人不就医,由他人描述自行配药。
这个道理,唐庆国从年轻的时候就知道,是以每次只是一点头痛脑热,也坚持本人去医院。
“把这些药收起来,别告诉孩子,就当没这回事儿。”
唐庆国相信大城市的医生,但他坚决不信儿子和儿媳。
舒念放学回家,被奶奶告知,爸爸妈妈寄了很多东西给自己。
她看到那些熟悉的衣服鞋子,没多大反应,不过就是身上换洗穿的而已。
反倒是爷爷给自己录音机,拿在手上不停摆弄。
见孩子喜欢,老早研究过说明书的唐庆国开始显摆,一一介绍东西该怎么使用。
说明书是找人详细翻译的,唐庆国只是生硬记住,这会儿一边回忆一边解说,难免笨拙。
但是舒念没有任何不耐,每一个字都认真听着,也没觉得爷爷讲得很滑稽。
祖孙俩就一个录音机弄了两个小时,直到张桂花喊吃晚饭。
“念念,你回头拿着多用用,有哪里不好的跟我说,爷爷都懂。”唐庆国拍胸脯保证,相当自信。
舒念握住小巧的录音机,点头。
想了想,抬头冲对面笑了下,说道:“谢谢,爷爷。”
唐庆国瞪大双眼,表情完全不敢相信。
个老天爷啊!我这是看到了什么,我家孙女这是……笑了?
孩子会笑吗?
准确的说,是不会主动笑的,就像普通的小孩儿那样,做出那种表情很丰富的笑容。
当然,孩子高兴的时候是有表情的,嘴角微微上扬,但那弧度微乎其微,如果不是亲近的人,且又善于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念念,你再笑笑?”
唐庆国心情激动,想要孩子再笑一次,以此证明自己刚才不是看花眼。
舒念只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再笑一次?
但这是爷爷的要求,爷爷对自己好,那就答应好了。
于是她开始想像,想像在幼儿园看到的同学们,他们是怎么笑的。然后有样学样,嘴角上扬,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甚至露出几颗小牙齿。
唐庆国看得直别扭,这笑容也忒假了,跟小丑似的。
“不是这样,就刚才那样,笑,很自然的笑。”
舒念尝试几次,均是以失败告终。
唐庆国只得作罢,然后安慰自己:孩子有进步,会笑了,已经很好,不错不错。不能强求,慢慢来,慢慢来。
晚饭后,舒念拿著录音笔去后院,爷爷说过,这个东西能录下大自然的声音,还能录下动物们的声音。
大自然的声音,舒念没有特别渴望。
但是家里的毛茸茸们,如果能够录下它们的声音,那样每天睡觉前,都可以听一听。
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先录哪一个好呢,要怎么排序比较好?
毛茸茸们太多,舒念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大公鸡几个知道有个小东西能够录声音,可以让小主人随时随地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禁争抢着要当第一。
“我先来,我的声音是最洪亮好听的,念念把我的声音放在第一个,一听到就会心情很好。”说话的是大公鸡,自诩嗓音优美。
小猪直接嗤鼻,“你那个打鸣声哦,简直太难听了,就因为难听还刺耳,所以人类才会被迫起床的。”
说完,摇着自己的短尾巴,讨好说道:“念念,你先录我的,我吃饭的声音最好听了,你多听听,肯定能多吃一碗饭,可有食欲了呢!”
“猪就是猪,除了吃,没有其他正经念头了。”
“鸡还不是鸡,除了打鸣,一点用都没有。”
“我还能让母鸡孵小鸡。”
“哦,可是咱家不需要小鸡,奶奶说了,不许你去欺负母鸡,念念要吃寡蛋。”
“你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没有小母猪。”
“你才没有,你全家都没有……”
两只吵得不可开交,为了争第一互不相让。
母鸡早已躲进鸡窝,很自觉准备当老五,反正只要每天下一个鸡蛋,它就是这个家最大的功臣。
念念吃鸡蛋,比什么都重要。
“念念,它们好吵,你去牛棚找老黄牛吧,你录它的声音,第一个。”小黄狗忽然插话。
舒念转身看去,有些疑惑,“小黄,不要第一个?”
“我第几个都无所谓的啊,反正都会出现在念念的这个录音机里,念念总会听到我的声音的。”
小黄狗看了眼老黄牛,又说:“家里年纪最大的就是老黄牛了,它是第一个驮着念念的,爷爷说老黄家里的功臣。”
老黄牛听到这话,难得甩起尾巴。
自己每天早出晚归,辛勤劳作,被大家看在眼里,真好!
舒念很自然的走去牛棚,开启录音机,录下老黄牛吃草的声音,打哈欠的声音,甚至和自己说“晚安”的声音。
接着是母鸡,录下的声音不多,但是它和自己说“每天吃一个鸡蛋,念念长得越来越高”。
然后是小黄狗,这一回录的声音特别多。
小猪和大公鸡争吵的工夫,家里其他三只毛茸茸都已经录完了。
两只直接呆懵住,回过神,齐齐说道:“奸诈。”
“小黄太滑头了,等它成年,一定是最滑头的狗子。”
“可恶,我不要做最后一个,念念,你快来猪圈。”
舒念带着五只毛茸茸的声音,愉快的上楼了。
躺在床上,她拿出耳机,插好,开始听之前的录音。
“念念是个乖孩子,每天都有进步。”
“念念要记得每天吃鸡蛋,补充营养长高高。”
“念念最好了,小黄最喜欢的就是念念。”
“念念要多吃饭啊,和猪猪我一样,吃很多,长高长胖长壮壮。”
“念念要多说话,和我一样,这样嗓子越来越好听,唱歌特别动人。我可是全村打鸣最响亮的鸡!”
舒念听完这一部分,又接着继续听,中间杂七杂八很多其他声音,但每次的最后面,总能听到毛茸茸和自己说的话。
“念念,晚安。”
“念念,早点睡觉。”
“念念,明天见。”
“念念乖宝,睡觉觉。”
“念念……”
舒念本来有点困意,但听着听着,精神越来越好。
最后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开始想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可以把这些毛茸茸的声音,就是同一种话的声音,全部放在一起,那样才好。
想听它们一起和自己说“早安”;
想听它们一起和自己道“晚安”;
想听它们吵吵闹闹,很热闹的喊“念念,你快来”。
舒念对录音机的使用,只限于表面操作,想要实现自己心里的想法,并不知道怎么办。
她拿著录音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牛棚,一会儿看看鸡窝。
大公鸡前两天深受打击,因为是最后一只录音的,为此耿耿于怀。
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变低了。
是以,只要小主人在家,它就一直围着转圈圈,溜跶来溜跶去,努力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结果是喜人的,小主人终于注意到自己了。
“念念,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和我说。”大公鸡清清嗓子,高声鸣啼。
舒念摸摸鸡脑袋,把自己的困惑告诉对方,最后一脸纠结,“弄在一起,怎么弄呢?”
大公鸡眨巴眨巴自己的绿豆小眼,一整只傻掉。
怎么弄?这我哪知道!
这不是为难我一只鸡嘛。
虽然不懂,但不能心虚,大公鸡仰着脖子,鸡爪子来回踱步。
一圈,表情深思。
两圈,故作深沉。
三圈,实在装不下去了。
“念念,我真的不会耶,要不你去问问老黄?”
舒念又走去牛棚,老黄牛刚刚劳作归来,正在享用丰盛的晚饭。
“念念,你怎么进来了?牛棚还没打扫,有点脏。”
老黄牛停下吃草,往后面退去,将最干净的一块露出来,让小主人可以站。
又注意到录音机,笑了,“是想录音吗?要录下我吃草的声音是不是?”
舒念摇头,捏著录音机,大拇指一下一下搓着外壳。
“念念,你说。”
“嗯,想录,你们一起的声音。”
可是我不会,办不到。
“一起的声音,那是什么声音?”
“一起说,早安。一起说,晚安。”舒念自我形容。
老黄牛听懂后,一脸无奈,“念念,我们只是动物,并不懂这些。不过你不要担心,有任何困难,可以去找爷爷奶奶。”
舒念在毛茸茸的鼓励下,带着自己的困扰去找爷爷奶奶求助。
张桂花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甚至连认识的字都没几个。
唐庆国稍微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面对孩子主动求助,他们很高兴,且完全不想扫兴。
唐庆国拿过录音机,随意摆弄两下,轻咳一声说道:“呐,这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但也不是不能做。这样,爷爷研究两天,再告诉你。”
舒念的录音机被拿走了,有一点不舍,但为了得到大家在一起的声音,只能暂时这样。
听了两天毛茸茸们的声音,今天晚上忽然听不到了,难免有些不适应。
舒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哪哪儿不得劲儿。
直到一个细细的挠门声,忽然响起。
是小黄狗吗?
它上来陪自己一起睡觉是不是!
舒念高兴地爬下床,快步走到门口,房门打开,没有看到小黄狗。
而今天晚上这个意想不到的来客,竟然是大公鸡。
“念念,晚上好,今天由我来陪你睡觉。”
大公鸡嗓子痒,想要啼叫,但还不到打鸣时间,只能默默忍回去。
见小主人往外到处看,它又解释:“小黄要开始巡逻了,它要在整个院子里来回溜跶,保护家里的所有人和动物,嗯,还有家里的东西。”
“不来了?”
“老黄说,小黄长大了,晚上要坚守自己的岗位。不过念念不怕,我晚上很空的,我来陪你。”
录音机被暂时收走,这件事毛茸茸们都知道。
而细心的老黄牛很快想到,舒念可能会不适应,于是提出在拿回录音机之前,进行陪伴活动。
大只的家畜被排除,小黄狗要巡逻,所以只剩下大公鸡和母鸡。
“今晚是我,明晚是母鸡,我们轮流着陪你。”
大公鸡将流程说完,很自然的走进房间里。
它不是第一次上二楼,平时白天的时候,也会飞到二楼平台上耍一耍。
但进入主人的房间里,却是第一次。
看着房间里的摆设,再抬头看看屋顶,只觉得这是豪华一千倍一万倍的鸡窝。
不,这是金鸡窝,实在太大太漂亮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有一个这么大的鸡窝……
大公鸡漫天遐想之际,舒念已经关上房门,她很自然的走到床边,然后拍拍床头。
“睡这里。”
大公鸡惊呆住,睡、睡哪里?
“睡这里,一起。”
“以前小黄,也这么睡的?”
舒念想到小黄狗,最开始的时候,是睡在房门口的。后来,被自己抱进被窝里。有时候,也会睡在床底下。
嗯,床头这个位置,从来没有睡过。
于是,摇摇头。
大公鸡很自然将小主人的摇头当做是没有,换句话说,小黄狗是没有这个待遇的,那家伙从来没有睡在床上过。
所以,我是第一只?
所以,我被念念特殊待遇了?
面对小主人的邀请,大公鸡心里升起浓浓的骄傲,看吧,这就是鸡的崇高待遇。
一人一鸡躺好,大公鸡把脑袋埋在脖子里,声音咕咕咕,“念念,睡吧,睡吧,安静的睡吧。”
舒念摸摸怀里的毛绒狗,又摸摸床头的大公鸡,慢慢睡着了。
凌晨三点,舒念被脚步声吵醒了。
睁眼看,昏暗的房间里,一团毛茸茸正在走来走去。
她摸了摸床头,果然,大公鸡不见了。
“睡不着吗?”舒念趴在床上,小声询问。
大公鸡脚步一顿,沉默住,半晌才说:“那……不是。”
“你要,尿尿吗?”舒念又问。
大公鸡:“……也不是。”
舒念“哦”了声,然后沉默了。
大公鸡本以为小主人会继续问,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声响。
终是憋不住,疾步走到床边,“念念,念念,来不及了,我要出去打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