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最近的一套房都比现在的还要远。虽然有舍有得嘛。
我略微郁闷地想着要不要再观望一阵,耳朵便被亲了一下。正习以为常地要转头回个吻,桌上手机忽地振了振,伴随特定软件的提示音,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是中介的新消息。
翻开页面,只见备注川平中介的人传来简讯:【看来你已经听里包恩说了。不过我并不想放弃这个招租的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约在下一个礼拜天见个面。友寄新奈小姐。】
不出两秒,又跳出一条新的气泡。
川平中介:【我对你很好奇。想必你对我也一样,就算你或许对我的所作所为有点厌烦。不是吗?】
来得真快啊。
这无比直白地抖露底牌的邀请近似挑衅,也无疑让我产生莫大的兴趣。这是一种面对未知情况的微妙的兴奋感,以及他确实说中了——我会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异世界,还想租房子给我。
如果他还对里包恩打着什么算盘,我也该去会会他。
忍不住扬起唇角,但我不打算马上回。只是先收拾收拾碗筷,边跟离得很近、肯定也看到消息内容的杀手说:“下周日正好。我周六去看别的地方,再斟酌考虑他那边的条件。要是不行就拉倒。”
说着要站起身去自觉洗碗。
结果忘记腰腿都还是酸软的状态,一时没成功站起来。还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脚,重心不稳地一晃。
手里的碗筷被丢回矮桌,我反应过来时已然斜坐在里包恩腿上。后者的手臂环搂着我的肩膀,低下头,帽檐阴影里的眼睛沉沉地盯来。
他低声道:“他约你你就去?”
我:“……”
我:“这是正常的约谈啊!我也得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要是威胁到你就不好……等等,别乱动……我还浑身都在酸,不可以!至少今天不、你放开……唔唔!”
又将近一小时后,我趴在沙发上心情宁静地躺尸。不远处响起洗碗的水流声,碗碟碰撞得铿锵。
反省了两秒为什么会看上这个小心眼男,又发自内心地考虑了一会儿下周的邀约到底要不要去。
算了。我心想,总得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川平并没有跟我约在他公司见面, 而是选择了一家拉面店。
这算是一个比较私人的信号。意味着他不仅仅是要跟我谈房子的事,更会以别的身份出面,有其它话想说。
至于另外的细节, 在线上也谈了一些。
对方本来交流时语气就颇显慵懒, 身份揭露后,说起话来纯聊天感就更强了——仿佛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位不速之客, 反而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来扯家常的退休大爷。
但我本身就还有很多事要忙,加上无好感, 也没太多心思闲扯。
川平中介:【你带男朋友来也可以喔】
我:【1】
川平中介:【不过就算你不带上他, 他最后也会自己跑过来吧】
我已读不回。
川平中介:【毕竟这家伙最开始说的就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才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可把我头疼了一下】
我:【?】
川平中介:【原来他没跟你说么?^^】
我:【头疼就去吃药】
川平中介:【你不好奇他还跟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的那个答案无论真假都不出意料。不然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关系了。而里包恩还有跟他说什么话, 我也不在意;与其从别人口中听到, 我更乐意听保镖自己说。
已读不回, 切出去看邮件。
不一会儿, 弹窗又跳出来:【你和里包恩的脾气真是一模一样,怪不得能玩到一块去】
我实在是不解。
他没朋友吗?闲到这种程度不如找个班上,何必像个啰嗦的大叔一样拉着我聊。
这人还谈到自己喜欢吃拉面,而这个世界的拉面没有什么创新,令他有些失望。我觉得他就是那种让所有外卖员很头疼的客户, 一有差池,比如面坨了就会变得很啰嗦。
不过这个人的性格也确实捉摸不透。
在里包恩的描述中, 川平更像一个油嘴滑舌、狡诈多智的手握重权的骗子, 并且是经典的会在电车难题里毫不犹豫地选择用少数人性命换多数人存活的家伙。
活得太久。身上人性不多,神性又发育不良。放在任何影视剧里都是亦正亦邪的守序中立派。
虽说是什么负责管理星球的高级种族,但只要不影响大局走向, 也不会多管别的闲事。
然而目前接触下来,我是觉得他挺接地气的。
真要说的话, 公司管理层也不乏这种类型的人类:工作时阴谋阳谋都会玩,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私底下不涉及利益的时候,人又很温和,明事理。
对此,里包恩先生在睡前发表重要演讲:
“他是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想在最后找点乐子,和人多说两句话罢了。”
我:“他自己说的吗。”
里包恩:“我说的。”
我:“到头来是在许愿么。”
杀手哼了一声:“我才没这闲心盼着他死,只是合理推测而已。”
我回完邮件,半靠在床头玩手机,“哦。”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别被骗了。”
“结果还是在盼人家死啊!”
“只不过,自从事情都落定之后,那家伙的气质确实温吞不少。”
里包恩随手把擦完的漆黑手枪放到床头柜,接着慢吞吞躺下盖被,“你不用在意他说的话。毕竟他身份多变,经常连自己做过什么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如此。”
我应声。见他似乎打算睡了,便翻身关了个灯。
躺回来继续摸黑瞄一会儿手机。
最近正好刷到类似的文娱新闻,我顺便也关注了一下之前轮船上闹事的乐队的动向。
这件事被刻意压热度,只激起一两天水花。结合官方说辞与小道消息的透露,倒是能得知杀人未遂的贝斯手险些被雪藏,但最后公司的丑恶嘴脸被侦探调查取证后终于曝光。
天价违约金、和非法高利贷公司甚至警察勾结、引导队内霸凌、压迫囚禁艺人等等。
具体过程不得而知,我简单看了看,结局相对没那么窒息:贝斯手得以从黑心公司里脱身,不过既然犯了事,也还是乖乖伏法。鉴于认错态度良好,障害未遂,法院酌情减轻处罚情节,判了两年七个月。
公司自然也是开不下去。
该解散的解散,该单飞的单飞,该蹲局子的蹲局子,该失业的失业。
各种论坛里仍然众说纷纭,认真分析的、吵架带节奏的、看热闹的比比皆是。
幸好身为粉丝及差点成为受害人之一的园子小姐没有为此伤神太久。
刷到她去修学旅行的plog动态,巴厘岛的海滩日落富有蓬勃的生命力,宏大、绚烂又浪漫。海浪潮起潮落,戏弄般推着岸边的学生们走,却从未为谁而停歇。
我挪挪手指头,点个赞。
小兰小姐也有发两张照片,除此之外还转发了一条空手道比赛推文。
点个赞。
往下划划,三藤小姐发了条巴黎街头风景照,配文是一串法文。
甲方不点赞。
再下来,波岛在埋怨公司附近的某家便利店加热服务越来越随便,吃到了夹生又冷的米饭;佐久早转发分享了一条金融行情新闻;没有外川的好友;野末前辈发了坐在店里的照片,看装潢像是甜品店。
同事也不点赞。
黑尾一连刷屏发了四五条排球赛事分享,最后一条才是日常动态,配文是“好想下班……~~”。深感认同,点赞。
美久除了工作动态,也发了和丈夫去踏青游玩的合影。祝幸福,点赞。
以前的同学和朋友也过得有滋有味。视情况与关系友好程度点个赞。
生活的车轮一刻不停地滚滚向前。
有些开朗的夜猫子见我还在社交平台上活跃,还发来几条消息问候。
铁朗:【明天不用上班?】
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铁朗:【大半夜别玩了】
我:【我有男朋友陪,你呢】
铁朗:【…………】
我:【可怜】
铁朗:【已拉黑】
美久:【[萨卡萨卡班甲鱼游过]】
我:【[沼跃鱼探头]】
美久:【新奈早点睡觉哦~】
我:【你也是呀[皮卡丘蹭脸颊]】
美久:【[Q娃女警叉腰]】
回完消息,接近晚上十一点。
由于仍是周末,街外偶尔远远传来混沌不清的年轻人的大笑。隔壁或者楼上隐约透出挪椅子与关门的轻响。
在眼前愈发清晰的黑夜里,枕边的人呼吸声均匀而清浅。
我扭头一瞧,发现保镖居然背对着我睡,只留一丛乌黑的后脑勺。
尽量不出动静地撑起上半身,我悄悄俯到他上方,歪头观察。只见男人眼睫低阖,眉也舒展,一张白皙的安静的睡颜被朦朦月色衬得柔和,多添清秀,不像醒时那样又凶又冷。
我被萌到,垂下脑袋,很轻地亲了亲他上挑的眉尾。
还没来得及躺回去,一只手忽而伸来。里包恩翻过身,掌心抚着我的后颈,拉近来再磨磨蹭蹭地接了个吻。我尝到他嘴唇柔软的、不近人情般的冰凉,舌尖却是温润的,裹挟着一种令人着迷的脆弱的湿意。
随即,我两手撑在他头侧,稍支起身。
川平先前发来的消息蓦地掠过脑海。
里包恩的手指拢在我耳边,指间穿挂着垂落的发丝。他自下而上地望来,神色清醒,问:“在想什么?”
我如有所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杀手。
“之前好像跟你说过,我无论什么时候死了都不会觉得遗憾。”
在耳廓缓而摩挲的力道顿时停住。
我边思索,边又开口:“事实上,十年前的我是非常惜命的。生怕突然出意外了,会给家人、朋友和老师添麻烦,毕竟死亡到头来还是一场手续;又时不时会想,万一哪天摔断了手脚,考试该怎么办。
“直到发现人生很多时候豁出去也不会怎么样,一些预想里的麻烦就算发生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一直以为犯的错会被别人记住一辈子,实际上除了我自己以外没谁会在意。所以后来才慢慢知道,什么东西都会消失,我只要做不让自己后悔的事就够了。至于遗憾与否,终归是人自己下的定义,我认为不会,那就不会。”
耳畔边的手指探到脸颊。里包恩的指腹流动着温热的、晴日似的温度,擦过眼角时带动睫毛的轻颤。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背。
“但是现在我忽然会想到,如果死去的代价是再见不到你,或者会让你伤了心。”
我说着又被自己幼稚得发笑,犹疑着留了点余地,委婉措辞道,“我恐怕真会有点不甘愿。”
里包恩没有说话。
身下的人只是平静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不太擅长对付这样的谈话,于是也多少不好意思起来,捉着他的手,不自在地小声补充。
“这样的心态和十六岁时一样,听起来挺胆小的吧?总之,既不强大,又不太成熟,你就听听……疼疼疼。”
两边脸颊肉被某个更幼稚的家伙毫不留情地捏住。我只能抓着他的小臂稳住重心,含糊抗议:“干嘛?”
只听里包恩老师批评:“说什么傻话。”
我噎住,哼哼一声。他继而松开手,手掌放到我脑袋上。像位体贴的善解人意的爱人,又像能够透过我看到自己更年轻一点时的长辈那般,摸了摸我的头发。
“强不强大,成不成熟,不也是人定义的么。”他说,“面对心里的牵挂也是一种勇气。这反而不是任何一个懦弱的人能轻易做到的事。”
“……”
张了张嘴,我还没说话又被赏了个脑壳嘣。
“嗷!又敲我!”
“当老板的多长点记性。”
这个暴力男。
我忿忿地抱头俯身,趴在保镖肩膀上装死。
腰身旋即传来环抱的紧实感,被一点点搂进谁的怀里。我的脸埋在暖乎乎的颈边,看不到里包恩的表情,却能听见他嗓音轻微的振动与心跳,甚至稍显沉缓的,喟叹一样的换气声。
“会不甘愿的不只有你自己。”
我沉默片刻。
不讲话又不行,被独裁的员工从怀里揪起来一点,捏着下颔被迫抬头。
里包恩:“听见了没?”
我无语:“听见了啦。”
他这才发出一声满意的轻笑,在我的唇角吻了一下。紧接着伏到耳边。
“所以我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
杀手沉声道:“就算你觉得这样胆小,也给我做好老老实实当这个胆小鬼的觉悟吧。”
在与川平中介见面前, 我按部就班地投入新一轮工作。
稍一闲下来,溜到茶水间摸鱼的人也多了不少。
我前一阵加班加得人快麻了,如今更不愿意工作期间开小差, 把事情拖到下班后才开始做。因此直到把当天的事情基本处理完毕, 才一手端起水杯,悠闲地逛去接咖啡, 顺便打印东西。
遇到问起工作进度的同事,统一答复都是还没好, 还差一些, 免得对方下一句话就是“那你能不能顺便帮我做个材料”。
而显然还有一部分人并没有和我抱着同样的心态。
相反,纷纷被Q4懈怠期所统治。一个个披着外套, 抱着热可可与不知道两个小时里有没有看一眼的文件, 从茶水间摸回来之际都快临近下班。
然后逼不得已地开始唤醒斗志, 埋头苦干。
我踩着下班的点, 保存、备份、关电脑、收拾公文包一气呵成。在办公室鹤立鸡群般站起身,一道道强烈的幽怨目光便从四面八方扎来。
“小新奈……留下来陪我……”
“大家都在,怎么就你走……”
还有人用蹩脚的日式韩语改写台词,大喊新奈小姐,你不要走。
天色渐晚。我心如磐石, 拿起披在椅背上的风衣,边穿上边轻描淡写地转移火力:“不要都一副怨鬼来索我命的样子, 要索就索高木先生的。”
于是办公室各个角落的怨声道载再次四起。
“下午根本没看见部长的人影!”
“根本没有——完全、一点都、彻彻底底没有啊。”
“他是已经放假了吗?那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们白天都在聊天。”个别和我一样干完活的男同事施施然起身, “别抱怨了,赶紧搞完赶紧回家吧。”
有人顿时眼红:“呀,看这小子急着回家和老婆吃饭的样子。”
我系完风衣的纽扣, 也提起包。把椅子推回原位后准备开溜。
自找苦吃的办公室怨鬼们的无差别攻击毫不例外地追上来。
一个说,“好狡猾啊新奈, 你变了。”
另一个接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再一个悲愤总结,“有了甜甜男朋友就能弃我们于不顾么?!曾经那个辛勤工作的友寄前辈到底去哪里了!”
没错。自从贴身保镖接送通勤时我会和人家偶尔牵牵手、拉拉胳膊后,我的感情状态新变化已然不带隐瞒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以至于有的人自豪,表示自己早就料到我和所谓的保镖君有一腿;有的人震惊,原本以为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有的人则八卦,老想问我和新男友的相识过程。我如实回答“认识他的时候那家伙还是个小鬼”,对方就一脸脑补了一出竹马天降狗血剧情的表情。
总而言之,我确实懒得搭理这些闲得慌的昔日加班战友。
敢摸鱼就要敢面对准点离开的同事。这是我给你们上的宝贵一课。
“是啊。”我不受影响地转身,“甜甜男朋友在等我下班,走了,拜拜。”
身后霎时漫起一片失魂落魄的声音。
只是我高估了同事想赶紧下班的劲头,刚推开门走没两步,后头仍嘀嘀咕咕地传来几句自以为很小声的交头接耳。
“其实我还以为新奈会和那个里伯山君有什么发展呢。”
“对对对,你也有感觉?”
“啥?那个新人才来两天诶。”
“时间不是问题,关键是你们没注意他看友寄前辈的眼神吗,反正我可不会那样看部长。而且每次一抬头就看见他时不时往人家那瞥……友寄前辈当时还特意给他挡酒了。”
“同感。我那时还心想,无知的小子,你前辈可是出了名的硬茬,很不好追的……”
紧跟着一阵愈来愈远的笑声。
还笑呢,笑完加班。
我不介意这些事被讨论,毕竟也没有恶意。说到底,无非是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只要人还在社会里行走,就总是会成为议论的对象。根本不用往心里去。
但听见了,还是不由在心里吐槽:
这几个人压根没发现里伯山和保镖是同一个人啊,明明除了穿着打扮以外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想想也习以为常。
我一如既往地乘电梯,下班离社。中途和几个眼熟的隔壁部门的人打个招呼。随即从停车场后门绕出去。
金灿灿的秋阳尚未落山,正探头探脑地倒挂在西边楼盘的间隙之中。这天恰好飘着几缕不规律的、懒洋洋的薄云,被黄昏洗出神秘的暗紫色,更衬得蔓延半边天的夕阳如一片静静燃烧的橙黄的火。
出来没看见人影,我站在后门门口,左右张望。
等了两秒,和一个骑着摩托车慢慢驶离的同事道了别。我继而掏出手机,边划到拨号界面,边提着包往出口迈去。
某个神出鬼没的杀手难得没第一时间出现。
然而正停在出口街边,准备打个电话时,耳畔后侧猝不及防地响起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友寄前辈。”
“嗯?”
声音近得我一时后颈缩麻,光顾着远离一步转过头。没想攥在掌心里的手机就这么被轻易地顺走——转眼间落在来者的手里。后者原先弯着腰俯在耳边说话,见得手,便优哉游哉地直起身,挑着眉毛看屏幕。
“原来你有保镖么。”一身浅咖色条纹西装的里伯山瞥了一眼我刚点开的拨号联系人,说道,一边单手在我手机上连按了好几下,“现在正在等他来?”
“……”这小子又在玩什么呢。
我看他那副如同查手机般的手速,心下一紧,迅速板起脸伸手去抢:“不等了,我打算先回去。还我。”
失礼的后辈兼强盗登时把手机举高。
“这你就搞错了,友寄前辈。”他的目光挪到我脸上,“我拿到了就是我的。”
“都叫我前辈了就乖乖保持人设啊,谁家后辈会抢手机!”
我吐槽,抬头瞪去一眼,跟着伸长手臂。果不其然踮脚追了一下也抢空,死也不肯给我。
不像以前还能仗着手长,轻轻松松一伸就抓得住十二岁小孩的手。如今风水轮流转,只能勉强拽到西装袖子,扯也扯不下来。反而因此几乎与男人贴得极近。
我立刻要转移策略,后腰却被另一只手掌摁着直接贴紧。
里包恩与此同时低下脑袋。气息瞬时扑拢而来,接着游刃有余地,丝毫不关心旁人会不会经过地黏着亲了两下嘴。
他是刚谈恋爱的初中生吗!
这人不是该社的真职员,但我是。
我可一点也不想被看见自己在公司楼后面的街角跟后辈私会接吻。要是还被本部认识里伯山的同事撞见,我连辞职信要写什么内容都想好了。
当即推开这个下犯上的新人,他也好整以暇地稍微放下手臂,只轻握着我的手机。距离就此隔开两步。
我确认后门与往常一样清净,才面无表情地重新伸手,掌心向上一摊。
“手机给我。”我说。
里包恩:“你在外面藏人了?”
我:“什么晚间剧抓出轨丈夫的复仇女主的口气啊!你觉得可能吗!”
里包恩:“你要是胆子够大确实可以试试看。”
我:“和胆子没关系,我又不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人。”
话音落下,谁都一声不吭地对峙两秒。
“喔。”杀手不着痕迹地翘起唇角,抬起我的手机示意,“那你抢什么。”
我知道这是他让步的意思,径自凑前一步。这次一下就把手机拿回手里。我边垂眼翻看,边颇为郁闷地小声解释:“不是快十二月了吗,我前两天刚挑了想送你的礼物。”
里包恩一顿。声音在头顶响起,语气平常。
“礼物?”
“圣诞节的。”
“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我不想到时候才匆匆挑嘛。而且到时候活动那么多,一忙起来很容易忘的。”
抱着手机偷瞄两眼订单界面,我检查浏览记录,确定他刚才没翻到这里,“虽然很多事都瞒不过你,但和我过的第一个圣诞,起码不能让你觉得太无聊。”
不希望惊喜被发现的心情一时急,只顾着阻止了。转念一想才觉得其实被看见也没什么。反正迟早都要送。
里包恩不说话。停了片刻,我没得到答复,警惕地仰起头一瞧:
“你不会不打算和我过吧?”
晚霞舒卷得越发稠密烂漫。乔装成公司后辈的男人没戴帽子,低垂的眉眼顷刻间便染上暖融融的余晖。好像此时此刻一切都很平凡,注视也是,笑意也是。
时间总在某个刹那患上无药可救的拖延症,不知不觉拉得漫长,却又眨眼就溜走。
里包恩道:“我可没这么说过。”
我也忍不住笑,“那就行,回家。”
说着收起手机,习惯性地要用没拎包的手去牵他。而刚一勾到手指,猛地想起此人目前的打扮不适合亲密接触,我顿时敛起笑容,绷住脸。
松手,转身就走。
某人亦步亦趋随在身后,不嫌事大地开口。
“我帮你拿包吧,友寄前辈。”
“跟你不熟,里伯山君。你自重。”我头也不回地说。
里包恩:“是么,但刚才你还和我接——”
我:“根本不是我主动的好吗!你晚上想吃什么!”
里包恩:“我要吃披萨。”
我驳回:“你吃不腻啊,下次。听说附近开了一家评价不错的中餐馆,陪我顺路去尝尝好了。问问史卡鲁来不来。”
小孩倒是受邀而至。只是来归来,还带了三个手下伺机复仇,叽叽哇哇地埋伏在半路,誓要摆脱小弟诅咒。然后被里包恩看也不看地捶飞。
老大没了,年轻人立刻熄火,被老师罚站似的排排眼观鼻鼻观心。
我于是请客吃饭,换来少年们感动又感谢的泪水;而进餐期间里包恩也表现得十分正常,耐心地回答了不少问题。
因而一顿饭下来,新·卡鲁卡沙几乎被策反得干干净净,临走前停驻在店门口,敬佩且尊重地喊他里包恩先生。
“史卡鲁大人和您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是小黄,“但我们既然效忠于卡鲁卡沙,以后还是不免会针锋相对吧。”
里包恩如老干部般两手一背,一副完全没放在眼里的模样转过头。
“想得太远了。你们还构不成威胁。”他毫不客气地冷淡道。
小黄形似中箭。
“就、就算如此,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小红发言,“即使不会波及到新奈小姐,也请里包恩先生保护好人家!”
里包恩一哂:“要是真影响到她正常生活,你们不如先想想要怎么保护自己。这种事不用你们提醒。”
小红石化。
小绿则没管那两个毛躁的男生伙伴,拉着我感慨。
“之前以为老板姐姐是遇见了骗子,没想到二位的感情真的很好呢。”她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是我们先入为主了,抱歉……”
女孩比我矮一点。我摸摸她的脑袋,“你无需在意,有属于自己的判断是好事。”
小绿腼腆地笑起来,伸手抱了我一下。
另一边的两个男生见状,面面相觑,又呆呆地看向里包恩。
杀手从西服内衬里掏出一把手枪。
少年们惊声四散而逃。
天空早就垂下黑夜的幔帐。我吃饱发饭晕,没什么力气地挨着男朋友步行返程,时不时声情并茂地说点吐槽公司的小牢骚话。
到了家休息下来,一玩手机才发现联系人的备注被全部动了一遍,批注似的在后面加上修改内容。
置顶兼紧急联系人:【保镖(● v ●)】
我:“……”给我加一个颜表情卖萌干嘛。
随后是同事分组。
【销售部幸子(没听过)】你当然没听过。
【智聪君(这谁?)】在同事分组里就是同事啊!
【小波(她知道你谈恋爱了么。)】知道了知道了。
【野末前辈(我以前人气可是更高的)】在跟人家比什么。
【佐久早君(不认识)】那天他也在现场好不好!
【荣辅君(谁?)】已订婚的男同事。
一排下来,甚至连普通好友分组也有所批注。
【毛利事务所(有意思)】嗯嗯。
【三澄同学(谁)】大学交流会认识的别校医学生,现在应该在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医了。
【黛小姐(有点耳熟。)】当然了,是我之前请的律师。
【桥本学长(?)】搞新传的普通学长,连“谁”都懒得打了啊。
我嘴角一抽,截图。接着花了点时间把这些批注删掉。想了想,只留下置顶联系人萌萌的小表情,再多看两眼。
好吧,算你可爱。
充实又相对松闲的工作日一晃而过。
周五晚上, 家里小孩照样去找同样兼职下班迎来双休的手下鬼混,我美滋滋地拉着里包恩喝了点小酒,庆祝休息日到来。和备选的中介约了隔天中午看房。
结果出了点差池, 险些没起得来床。
老实说, 自上个礼拜天后也不是没有再做过。毕竟正值青壮年的阶段,看待欲求的态度比年轻一些时要坦诚得多。不慎走火更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