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顿时闻到一股茶味:“这话留着糊弄你妈吧。也就他俩天天一个忙着研究一个整理材料没空想这些,以为你姥姥是你妈出嫁前的你姥姥。”
耿卉卉无法反驳,撇一下嘴转移话题:“奶奶,中午几个菜啊?”
“你想几个菜?”
于文桃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耿卉卉移到厨房门口,看到桌上有黄瓜、西红柿和毛豆,惊呼:“黄瓜和番茄长大了?”
叶烦移到厨房门另一侧,道:“村里种的。”
耿卉卉朝自家菜地看去:“那奶奶种的黄瓜怎么才开花?”
叶烦:“他们种的早,担心冻坏上面还盖一层麦秸编的席。等今年赚了钱买塑料薄膜,可以再早几天种下去,说不定五月初就能吃到黄瓜。”
耿卉卉不禁问:“种那么早干嘛?”
叶烦:“早点种出来早点卖。现在可以卖五毛钱一斤,再过半个月两三毛,等到六月底,一分钱一斤随便挑随便选。”
耿卉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紧接着又忍不住说,“没想到种地也有这么多学问。”
叶烦:“想高产想赚钱就得动脑子啊。不然也没必要设农大。”
耿卉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叶烦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去,二宝拿着桃出来。叶烦招招手,二宝靠妈妈身上啃桃子。叶烦问:“画画累不累?”
二宝摇了摇头,咬到一口桃咽下去,就说:“妈妈,我喜欢这个脆脆的桃子。”
叶烦摸摸她的小脑袋:“那明儿妈妈再买。其实软桃也好吃。过几年你和哥哥大了,在火车上不用妈妈抱,妈妈带你们去水蜜桃产地吃水蜜桃。”
耿犇犇和耿卉卉不约而同地看向叶烦,仿佛问,我们呢。
叶烦哭笑不得:“都去行吗?”
兄妹俩很是高兴。耿卉卉见奶奶把菜收拾好,“奶奶,你出来,我炒菜。”
“你吃桃吧。”卉卉一周回来一次,于文桃心疼她读书辛苦,很少让她做饭刷碗。
耿卉卉进厨房:“吃好了。奶奶,你没我做的好吃。”
于文桃让开,看到耿卉卉把炒菜锅放炉子上倒热水,然后水开焯豆粒,忍不住说:“不嫌麻烦。”
“不焯水有豆腥味。”耿卉卉很喜欢焯水再炒,于文桃嫌麻烦直接下锅,哪怕她也认为卉卉做菜好吃,也不想费时焯水。
耿卉卉又切一点榨菜,做个榨菜毛豆炒鸡蛋。这个菜炒好用盆盖上,耿卉卉用热水煮一下腊肠,腊肠切片炒黄瓜。最后是番茄炒丝瓜。
三个菜做好,于文桃把电饭锅端去厨房,叶烦叫犇犇和大宝洗手。
耿致晔和他妹从外面出来。
饭后,耿致勤收拾厨房,于文桃叫叶烦和耿致晔去休息,她看着几个小的。
叶烦刚吃过饭不想躺下,见她婆婆带着几个小的出去,不用担心她婆婆听见,便问耿致晔:“你问小勤了?”
耿致晔今儿起得早有点困,反应慢半拍:“什么?”
“第二春啊。饭前我看你俩从外面进来,不是在外面聊洋气老大爷啊?”
耿致晔揉揉眼角:“是的。不过小勤没直接问,就说她现在还不到六十岁,要是活到八十岁,不是要守二十多年寡吗。很正常一句话吧?也不知怎么刺激她,她那么生气。”
叶烦:“就这几句?”
耿致晔点头:“小勤说起这事也很无辜。我寻思着她刚把爸伺候走,不想再伺候一个老头,才没想过再找。”
叶烦:“也有可能。虽说你爸不用她擦屎擦尿,可经常进医院检查,换我我可受不了。”
耿致晔失笑:“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好吗?”
叶烦点头:“所以照顾好自己。要是瘫痪在床,我就跟你离婚。”
耿致晔起身。
叶烦诧异:“生气了!”
“困了。”耿致晔拉着她起来,“到床上聊。”
叶烦:“聊啥?我都说了顺其自然,是你们兄妹俩瞎操心。之前大嫂从亲戚家回来要给小勤介绍个对象,她亲戚的亲戚,知根知底,小勤都嫌大嫂管得宽。闺女让老娘相亲——要不是亲生的,于姨能用菜刀剥了她。”
耿致晔脱掉鞋,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叶烦:“找老伴又不是找长期饭票,也不是非得结婚。”
耿致晔差点从床上掉下去:“你说什么?”
叶烦:“高兴平时在一块处处,不高兴就分开。年轻人可以谈恋爱不结婚,老年人不行?”
耿致晔张口结舌,半晌憋出一句话:“耍流氓呢。”
叶烦白他一眼:“老古董!”
耿致晔盯着她:“叶烦烦,老实交代,要不是当年那种情况,你是不是就想这么干?”
“我这样说就等于我这么想过?”叶烦翻个白眼,“我才是通情达理,会为他人着想。”
耿致晔没好气道:“对,想的都是别人想不到的。”
“你别阴阳怪气。”叶烦推他一把,“去罗汉床上睡去,这里不欢迎你。”
耿致晔朝她靠过去:“你这辈子别想了。”
“你也有病。”叶烦翻身背对着他,耿致晔把她掰过来,“没脸面对我啊?”
叶烦气笑了:“我怕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你老丈人说你欺负我,明儿咱俩就能离婚?”
军婚保护军人,军人说离才能离,否则非军人一方只能起诉经法院判离。要是对象换成叶烦不必这么麻烦,叶父找耿致晔的领导聊聊,就是分分钟的事。
“又用我老丈人压我。”耿致晔忍不住委屈,“我老丈人怎么还不退休?”
叶烦无语了:“他可以干到七十岁啊。今年才六十八。”
“还有两年。”耿致晔点头:“人走茶凉,两年后再跟你算账。”
叶烦又想笑:“安慰自己呢?人走茶凉的‘走’是死,像你爸这样。”
耿致晔不禁啧一声:“能不能别总说我爸我爸,他是你公爹。”
“我也没听你喊我爸爸啊。哪次跟我说话不是一口一个岳父老丈人。你说‘你爸你妈’的次数还少?”叶烦推开他,“把大宝带到四岁,二宝带到两岁,我爸我妈够对得起你。”
耿致晔又贴上来,“我在你家也没说过什么啊。咱俩订婚后一块出去,四点把你送回家,你妈还嫌晚。搞得好像我要把你拐走一样。还有上上周末,你都说了,大宝和二宝要去少年宫学习,她还说大宝和二宝不想去姥姥家。简直无理取闹!”
叶烦也觉着她妈有点让人受不了。
耿致晔上周末没回来,上上个周六晚上回来的。第二天周末,他跟张小明去村里。回来在这附近卖一会儿菜,叶烦就叫张小明开车往南,去她妈那边胡同口。
叶烦考虑到平时陈小慧不在家,她妈一个人带孩子买菜费劲,就每样菜买几斤,又买二十鸡蛋给她妈送去。
陶春兰问叶烦什么时候卖完。叶烦说十一点多吧。陶春兰叫叶烦带大宝和二宝过来。叶烦说他俩去少年宫了。
等叶烦和张小明到家,她妈和陈小慧带着靓靓来了,说想大宝二宝,来看看他俩。
那天耿致晔也在家,陶春兰唠叨他不知道带着大宝和二宝去叶家。
耿致晔不敢气丈母娘,就说下次,下次一定去。
下次就是今天。耿致晔陪大宝和二宝去少年宫,从少年宫出来才十一点,去姥姥家完全来得及,但耿致晔就当没这回事,直接带孩子回来。
叶烦:“你今儿带大宝二宝过去,她不就不无理取闹?”
耿致晔闭上眼睛:“睡吧。再不睡天就黑了。”
叶烦无奈地瞥他一眼。
一个起得早一个忙半天,都挺累的,以至于静下来一会就进入梦乡。
两点钟,于文桃叫大宝去正房。
大宝跳到床上,身体本能让耿致晔一下坐起来。大宝吓一跳:“诈尸啊!”
“闭嘴!”耿致晔看清面前的人是他亲儿子,放松下来,“干嘛?”
大宝:“奶奶叫我叫你们起床啊。妈妈,我看到你眼睛动了,醒了就起来吧。”
叶烦伸出手,大宝拉着他妈起来:“你真是我老祖宗啊。”
耿致晔被他无奈的样子逗笑了:“怎么说?”
“祖宗都没我妈麻烦,我妈不就是老祖宗吗。”大宝跳下床,“快点啊。”
叶烦:“起来干嘛去?”
“去公园啊。”大宝跑去他卧室,拿出两只四个轮加一块铁片以及几根绳子的鞋,就在院里等爸妈。
叶烦看到这种简易溜冰鞋就忍不住皱眉:“大宝,这鞋不丑吗?”
大宝:“你给我买一双好看的。”
好看的要去国外,叶家和耿家都没有海外关系,“妈妈不知道哪儿有卖的。”
“那你还嫌弃?”大宝坐在地上穿好就伸手,“爸爸,拉我起来。”
叶烦上前:“门外的路不平,路边还有车啊。”
大宝:“那我把鞋脱掉到公园再穿,你帮我拿着?”
叶烦点头。
大宝把溜冰鞋脱掉递给他妈:“这个鞋好重啊。”
“那还叫你奶奶买?”叶烦往四周看看,婆婆应该出去了,“你奶那点退休金早晚被你哄的一干二净。”
大宝:“我才没哄奶奶。奶奶说,别人有大宝也要有。”
叶烦懒得数落他,叫耿致晔拿水壶。
耿致晔把自己的包挎身上,对叶烦说:“回头从公园直接去学校。”
叶烦:“那把剩下的桃洗了吧。”
大宝点头:“爸爸拿走吧,妈妈明儿再买。”
耿致晔洗一半,七八个,塞包里,然后跟妻儿去公园。
一家三口到胡同口就看到二宝、卉卉几人快到公园了。也不知谁回头看到他们仨,就在原地等他们。
叶烦到跟前,二宝就揶揄:“妈妈,天还没黑不再睡会?”
叶烦摇头:“做梦了。梦里全是二宝,一会儿哭一会儿闹,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尿尿。”
二宝气得小脸通红:“不许胡说!”
“我可没胡说。你两岁之前就这样。”叶烦一本正经地说,“你还记得自己两岁前什么样?”
二宝不记得:“哥哥,我小时候这么闹吗?”
大宝:“你两岁前是我四岁前,你觉着我会记得吗?”
二宝转向她妈:“你就仗着我们都不记得吧?”
叶烦点头:“对啊。”
二宝气得不想跟她说话:“爸爸,你过来!”
耿致晔过去:“想换个妈妈?”
二宝瞳孔地震,爸爸没睡醒吗?二宝慌忙找妈妈:“妈妈,爸爸想换老婆!”
耿致晔的呼吸停顿一下:“耿二宝!”
二宝松开爸爸往前跑。
路边有自行车,耿致晔担心车子撞到她不敢追,叫大宝追上去看着二宝别乱跑。
大宝无奈地说:“干嘛吓唬她啊?”
叶烦:“哪次不是你妹先挤兑我们?”
大宝挠头,二宝也是,平时没多少话,一开口不是挤兑爸爸就是奚落妈妈,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大宝叹了口气,小跑追上去。
于文桃好笑:“看把他愁的。”
叶烦:“才十一岁半,天天当自己长大了。”然后又问婆婆怎么想起来去公园。
于文桃看一眼叶烦手里的鞋,“大宝要去公园练习这个。二宝说教她画画的老师让她多出去看看,卉卉和犇犇嫌家里无聊。”
叶烦问耿致勤什么时候去学校。
耿致勤:“明儿七点吃过饭坐车过去。对了,嫂子,小明哥一个人天没亮就下乡不害怕吗?”
叶烦:“他六点吃过饭去村里,差不多六点四十到村里。在小舅家住一晚,早上跟小舅一起来。我跟小舅说好了,一天一块钱,包饭,让小舅妈记下。”
耿致勤道:“所以你或者三哥有空陪他过去,他才像今天这样早上过去?”
叶烦点点头:“他原本不舍得这一块钱,因为一个月下来就是二三十块。我说算我俩的,张大爷也担心流氓抢劫就让他听我的。”
“还是这样好,安全。”耿致勤心说,我嫂子办事真周到啊。
叶烦上辈子十六岁离家住寄宿高中,然后去外省上大学,又到一线城市打拼,不小心谨慎,她早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耿致勤又说:“刚才我们在胡同里等你们,听到张大妈跟人说张小军的婚事定了,十一国庆节。”
于文桃嗤一声。
走在她前面的耿卉卉不禁回头:“奶奶,人家娶媳妇碍着你了?”
于文桃:“十一正好九月初四,我看过黄历,忌嫁娶。张家这个儿媳妇明知道张家什么样,还故意要三转一响,这么不懂事,够张家一家受的。张小明他妈高兴的跟娶个仙女似的。你三婶嫁给你三叔,我都没她嘚瑟。”
叶烦:“你的意思国庆节这天不好?”
于文桃急了:“你不要给扣帽子啊。国庆节举国欢庆,必须好!可是好不等于适合结婚。也不怕日子太大他们两口子的小身板压不住。”
叶烦心说,又来个迷信的。
耿致晔顺便说出让她帮张小明问问张大妈什么时候给张小明找对象。不能弟弟的孩子打酱油了,哥哥还没结婚啊。
于文桃一开始不放心叶烦跟人合伙,可三个月过去,账目清楚,张小明都没叶烦清楚赚了多少钱,于文桃就对他很满意。
于文桃也知道张家的钱都买车了。张小军回头结婚用的钱全是张小明赚的。张小明能赚钱是她儿媳妇脑子好使。四舍五入,张小军花的是她儿媳妇的钱。
想到这些,于文桃心里不痛快,决定回头见着张大妈就问问这事。
晚上,耿致勤和耿卉卉做饭,叶烦在大宝房里放个浴罩,先让大宝洗澡,屋里暖呼呼的,叶烦又弄一盆热水叫二宝洗澡,耿犇犇在二宝房里狂补作业,暂时没于文桃什么事,她就出去跟人闲聊,顺嘴扯到张小明身上。
张小明以前没正经工作,家里还没房子,这条胡同里的人同情他,但也不会好心给他介绍对象。
现在听说张家买得起“三转一响”,估计张小明赚到钱,几个大妈大爷一听于文桃问张小明什么时候办事,就对张大妈说,他们家哪个亲戚没对象,回头叫小明见见之类的。
于文桃没想到这么顺利,心里还挺高兴,结果几人越聊越远,连张小明以后生儿生女,儿女上什么学校找什么对象都安排妥当,于文桃听不下去,回来找叶烦抱怨。
叶烦刚给二宝穿好衣服。于文桃进来把浴罩收起来,说:“那些人以前都不说给小明找对象,现在连小明住哪儿都想好了。”
叶烦:“你没趁机说给张小明买套房啊?”
于文桃摇头:“说了也没用。张家——别看老张头叫小明跟你做生意就觉着他开明。他家是没别的办法,又觉着跟你干不丢人,才让小明出摊。其实骨子里还不如我呢。张家三兄弟要搬也是老二老三搬,老宅归老大。”
耿大宝顶着毛巾坐在院子里看星星,闻言扭头问:“就那两间房子吗?”
于文桃看到孙子一脸嫌弃忍不住想笑:“就那两间房子。”
“我要是张小明,就说留给张小弟。”大宝起来给妹妹擦擦头,感觉不滴水了,就让他妈摸摸。
叶烦接过毛巾:“再擦一会。”瞥一眼儿子:“张小弟可没招惹你。我听小明说,不是他小弟开口,这车买不成。”
大宝嘀咕:“那就留给张小军啊。”
知子莫若父。张小军什么德行,张大爷不可能不知道。张大爷除非老眼昏花,否则绝不敢指望张小军给他养老。
其实房子娶媳妇都是小事,叶烦现在只担心张小军个见钱眼开的赶明儿辞掉工作跟张小明抢生意。
好在张家现在没钱再弄一辆车。
叶烦希望尽快把车钱赚回来,看看张小军的态度,然后尽早把他这个隐患拔掉。
可是叶烦平时要上课,张小明一个人跑乡下,一天来回几次他的小身板肯定吃不消。
张小明没叶烦高,还没叶烦身体好。
叶烦决定琢磨个不需要他到处跑的生意。
六月中旬,星期天,叶烦带着大宝二宝到叶家,大宝就带着二宝和靓靓买冰棒。看到冰棒,叶烦灵机一动,可是一想一个冰棒赚一分钱,盐水冰棒可能只有几厘,她又瞧不上。
午饭后,大家都去睡午觉,叶烦到陈小慧房里,问:“最近申城找你了吗?”
陈小慧:“写过几封信。一开始我还拆开,看到他们在信里威胁我,后面的我都没看直接烧了。”
叶烦:“等你放暑假他们可能忍不住来找你。你想好了,我就告诉妈,到时候让她报警。或者你现在给申城去一封信,说你问过公安,他们那种做法属于犯罪。再打扰你你就报警。如果他们不信,可以找当地公安问问。”
陈小慧上辈子习惯了听陈宽仁和赵茹萍的话,让她这么“大逆不道”,不由得心慌:“要不再等等?”
“那暑假赚钱没你的份!”叶烦转身就走。
陈小慧赶忙叫住她:“我写!”
叶烦毫不意外,站到书桌旁边看着她写。等她写完叶烦才说:“小钱,你不见得看得上。”
“蚊子再小也是肉。”
叶烦道:“以后上午卖菜,下午卖冰棒。现在张小明先干着,等我放暑假我下午去冰棒厂。公园门口,车站门口都放两箱。你敢干吗?”
陈小慧有点瞧不上冰棒生意,她以为叶烦要去南方倒货。
叶烦确实想过去南方,但她手里没那么多钱,而且首都不是经济特区,大生意很有可能被定为投机倒把。冰棒生意小,就是闹到公安局,公安也是批评挑起事端的人。
叶烦:“回头你和犇犇去车站?卖的钱你俩平分?小勤和卉卉带着大宝和二宝去我家那边两个公园。你确定的话就这么干。”
“我考虑考虑。”
叶烦见她盯着手里的信,估计比起赚小钱她更怕陈宽仁找来,“那你慢慢考虑。”
晚上到家,叶烦给全家开会,说起冰棒生意。
于文桃道:“不去车站,车站小偷多,赚的钱不够小偷惦记的。”
犇犇问:“那我去哪儿啊?”
于文桃脱口而出:“少年宫啊。”
大宝眼睛一亮:“对,我和犇犇哥哥去少年宫。我们可以上午上课,下午卖冰棒。妈妈,让小明拉冰棒,你给我们送饭,我们中午就不回来了。”
叶烦震惊:“你的存钱罐都满了啊。妈妈也没缺过你零花钱,咱有必要这么拼吗?”
大宝:“不是你说的吗?现在没人摆摊卖冰棒,独家生意来钱快?等过两年我长大,到处都是卖冰棒的,我想赚钱也晚了啊。”
叶烦后悔没事在家里瞎念叨:“今年暑假不去你大伯家?”
“大伯又不会跑。”大宝摇头,“等我上大学放暑假再去也不晚。”
耿卉卉道:“犇犇,少年宫的人多,顺便问问谁家卖房。”
耿犇犇学他三叔抬手敬个礼,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叶烦见他们一个个干劲十足也不忍说别的:“赚的钱四六分,我们四,你们六。”
大宝点头:“可以。拉冰棒要烧油,还要辛苦小明哥。”
叶烦:“你要喊小明叔。”
“小明说叫什么都行。”大宝道,“他还说小明哥听着显年轻。”
叶烦心说,这么多道理,你干脆改名叫理大宝吧。“大宝,人家要是问,你家是不是很穷啊?不然怎么出来卖冰棒。你怎么回答?”
大宝:“这么都被你发现了?看在我这么穷的份上,买几个冰棒吧。”
叶烦说不出话。
这个年代的小孩都这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叶烦看向耿卉卉和耿犇犇,“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耿犇犇:“我们说有钱别人也不信啊。肯定以为我们打肿脸充胖子。”
“好吧!”叶烦确定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那就这么定了。”
二宝不乐意:“妈妈,你都不问问我吗?”
叶烦:“我以为你和哥哥的想法一样。难道不是吗?”
是的!二宝无法反驳,又觉着被妈妈糊弄了,“我不要卖冰棒,我要和小明拉冰棒。”
叶烦点头:“可以!”
挑一天下午下课早,张小明开车在校门口等叶烦,接上叶烦就去冰棒厂拉一箱冰棒。
箱子是找村里人做的,裹着冰棒的棉被也是。于家村一共做了八个箱子,用今年的新棉做冰棒被子。叶烦叫张小明找村里人买六个。于家堂舅一看叶烦一辆车需要这么多,就叫自家媳妇再做四个,回头看看叶烦怎么卖,他们跟叶烦一起。
叶烦家附近没有小商店,所以一箱冰棒拉过去,半个小时就被街坊四邻和上下公交车的路人买的一干二净。
叶烦又陪张小明和于家小舅去一次冰棒厂,两人知道怎么拿货,而且白天去冰棒厂很安全,两家就分开,谁先卖完菜谁先去。
箱子暂时都放在叶烦家——叶烦家是四合院,南边大门过道两边还有两间房,一间被叶烦改成放痰盂和夏天洗澡的地方,一间放一些用不着的东西,冰棒箱就放这个屋里。
六月最后一个周末,张小明卖完菜到家还不到十点,他就载着两个箱子和二宝去冰棒厂。
二宝下了车见到年龄大的喊伯伯,比她爸爸年轻的就喊哥哥。人家问张小明是她什么人,二宝就说“小明哥”。
人家以为张小明要一边卖冰棒一边照顾妹妹,心疼小丫头这么热的天出来,给她一个红豆味冰棒。
二宝很开心。
回来的路上被晒一路,二宝后悔了,期末考试结束,她放暑假,叶烦叫她去,她就说要写暑假作业。
二宝天天这么努力,等冰棒大业正式开始,少年宫开课,她的暑假作业写完了。
耿犇犇得知这事难以置信:“二宝,你是学习精吗?”没等二宝回答,“幸好我开学上高中没有暑假作业。”
叶烦:“耿犇犇,别忘了,上午学习,中午开始卖冰棒。你学习退步,你爸妈怪我把你带坏,我就送你去姥姥家。”
耿犇犇慌忙发誓保证,他带着课本去少年宫。
大宝说:“犇犇哥,把我们去年的旧衣服拿出来。”
耿犇犇:“有点不合身啊。”
“我们都卖冰棒了,天天穿新衣服也会被认为只有一套新衣服。穿旧衣服坐在地上弄坏了就撕开留奶奶做鞋。”大宝道,“妈妈,我是不是很聪明?”
叶烦头疼,耿大宝应该改名耿貔貅:“不要再让我听见你变着法节俭!”
第89章 钱闹的
如今昼长夜短, 早上五点天就亮了,所以五点多张小明和于小舅从家里出发, 六点左右到城里,这个时候市民刚刚走出家门,看到他们的车干脆找他们买,以至于九点左右就可以收摊。
这个时候去冰棒厂有点早,于小舅和堂弟开车回家,换他小儿子开车载着三个堂兄弟进城。
于小舅的小儿子就是去年叶烦把钱交给他让他交给村长的十八岁少年,叫于宏伟,他把三个堂兄弟放叶烦家就跟叶烦去冰棒厂, 一人拉八箱冰棒。
两人去冰棒厂期间,耿致勤和卉卉带三人去公园。叶烦和于宏伟先到公园卸下来四箱冰棒, 然后叶烦带着于宏伟走街串巷。
两人边卖边往少年宫移。等到少年宫也有十一点半,把孩子扔在少年宫的父母快下班了, 小孩子也渴了, 而能来少年宫的小孩家庭条件都不错, 都有点零花钱, 所以叶烦和于宏伟的车停下小孩就挤上去。
穿着一身旧衣服的大宝被大孩子小朋友挤到后面, 他不禁眨眨眼睛, 难以置信地问:“哥,不是叫我俩卖吗?”
耿犇犇:“看来不需要我俩。”
大宝着急:“那怎么办啊?我刚买一个存钱罐,里头一分钱没有。”
于文桃牵着二宝在他俩身后, 闻言又无语又想笑,谁敢相信叶大小姐的儿子天天想着赚钱, 跟上辈子当了一辈子乞丐似的。
于文桃问:“大宝, 少年宫的人叫你在里面卖冰棒吗?”
大宝忘记问,“我去问问。”
经常来少年宫, 大宝认识几个职工,他也不怕人,到人家跟前就问可不可以在大门两边卖冰棒。
摆摊遭鄙视的年代,一个穿旧衣服的少年突然这么问,职工潜意识认为他家庭困难,犹豫片刻就点头,“你一个人卖啊?”
大宝:“我和我哥。我妈帮我们送过来。我妈在别的地方卖冰棒。”这话到女同志耳朵里直接变成他妈没工作,是社会闲散人员。大宝又说,“上午叫我奶奶看着,我们中午和下午卖,可以吗?姐姐,我请你吃冰棒。”
女同志笑着说:“谢谢。小朋友,你该叫我阿姨。”
“可是你比我妈妈年轻啊。”大宝也不怕他妈进来修理他。
同女同志一道的男同志心说十来岁的孩子的母亲顶多三十五岁,他同志都快四十了却比少年母亲年轻,那少年母亲一定很操劳显老,“小朋友,卖冰棒可以,但是不许大声喧哗。问谁叫你在这里卖的,也不许说我们几个同意了。”
大宝点头:“我就说没人规定不可以在这里卖啊。”
女同志笑着说:“真聪明。上几年级了啊?”
大宝:“再开学我就上初二了。”
女同志惊讶:“你没多大啊?”
大宝:“妈妈说我十一岁半。”
女同志也觉着他十来岁,不可能十四五,“那你很聪明啊,这么小就上初二。”
男同志提醒:“该吃饭了。”
大宝饿了,嘴巴一秃噜就问出:“我们可以去食堂吃饭吗?”
女同志点头:“可以。但是要用钱。我们用饭票便宜。”
大宝心说,幸好,不然多丢脸啊。看来以后不能说太多话,容易失言。大宝先说声谢谢,接着解释:“我们中午坐公交车回家再回来不如在食堂买着吃便宜。”
女同志想想现在的天气,浪费时间还花钱,由衷说道:“你真的很聪明。不应该只想着赚钱。”